被我传说的一个节日

画家张文发

传统节日几乎都诞生于传说里，当今人都互祝节日快乐时，多数人并不知道，那个节日的起源却往往不是个快乐的故事，甚至是个悲剧的关节或者关劫。

时光回到汉朝，大帝骄奢好大喜功，四方征讨，虽立国威但民生维艰。天上某位大神的一只宠物溜出天庭，下凡人间作恶，不料被人间大侠所灭，以致天庭震怒，欲排雷神在正月十五夜火烧长安，来惩罚人类。知天晓地的智者东方朔，得此天机，密告宫廷上下，正月十五夜挂红灯笼可避祸，百姓也纷纷效仿。东方朔布置停当，到花园小憩，见一宫女望梅垂泪，遂问缘由。原来小宫女名叫元宵，心灵手巧，做得一手美味汤团，被征入宫，已三年未见过父母及小弟了，奈何宫禁森严，不知何时才能得见双亲，思亲心痛不禁双泪长流。东方朔闻听心生恻隐，告诉小宫女一个可见着亲人的办法，今晚，皇宫隆恩，准允宫妃宫女们出宫赏灯，到时可这般操作……

当夜色降临，长安城千门万户挂起红灯笼，人们纷纷打着灯笼上街游走，心怀不安但却互祝平安。

话说雷神按时腾云驾雾来到长安上空，远远望去，长安城已在一片红光之中，心想：啊，正好，不用劳心费神了！遂返回天庭报功领赏去了，长安得以长安。

长安大街上火树银花，万头攒动，宫女元宵的父母与弟弟也提着灯笼上街散心，心想着要是女儿也在身边，一家人团聚该多好啊！就那么心不在焉地边走边看，突然小弟兴奋地叫起来：爹、娘、快看、元宵！隔着人潮晃动的头顶，不远处有颗高挑的灯笼上写着“元宵”。小弟拉着爹娘的手，心怀希望穿行在人流中，向那颗“万一”的灯笼追过去。

三个人追到了那颗慢移的灯笼，定睛一看，挑灯人正是朝思暮想的元宵。

那夜，元宵的这颗灯笼，成为万众瞩目的灯笼，成为一夜爆红的故事，流传千年。

所有的传说，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当我在传说这个传说的时候，她已是个我想要的俊眉靓眼的模样了，但她的筋骨仍是亘古不变的祈愿。

一个节日被官方或民间约定俗成，总会有诗文为其增光添彩，为其输血续命，不如此，节日岂不乏味？有关元宵节的美文莫过于宋代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了，其绘声绘色情意隽永，不愧为千古名篇，最后一句被王国维引述为做学问的第三重境界，人生哲理形象生动到不容用别的文字组合来阐释，真真是好诗不厌百回读：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诗不足以表情达意，则画来助兴。

正月十五挂红灯，是过去的习俗，现在是大年三十就挂了，一直挂过了元宵节的。这幅画是印象主义的，凭了印象横涂竖抹，直追酣畅淋漓而去，不计工拙是也。画与文都将为一个节日的丰满喂一点料。

喔，对了，也有陪着小心画的。比如这幅“捡了块门板，今夜可以睡个好觉啦”，那是多年前的元宵了，某地为制止流浪的人在立交桥下过夜，特意布置了锥子阵，幸运的是流浪的人儿捡了块门板，机智地应对了尖锐的现实。不由想到了身为宫女的元宵，她和千年后的他，眼中的红灯是否一样温暖？她的不幸成就了她的名声，她煮的汤团成了吉祥物。当然，本该剔除的不值得歌唱，客观上，欲降火灾的天庭成就了一个节日，煞风景成就了风景。

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这句话我曾误会经年，把它当作可预兆的谚语，其实不然，它只是人间煞风景的典型案例之一。但有时又觉得，无意中遭逢的一点点煞风景反而使风景更别具风味。午夜的雪，也属印象，雪停了，万籁俱寂时刻，红灯盏盏，含情脉脉，车轮的沙沙声驶进故乡……

图 文：张文发

河南获嘉人，参加过各级美术展赛有获奖纪录，有作品被机构收藏。绘画作品及艺术随笔多次发表于《书法报》、《美术报》、《中国书画报》、《讽刺与幽默》、《求是》网及其它日报，并为《特别文摘》、《特别关注》、《青年博览》、《意林》、《故事会》、《百花园》、《小小说读者》和一些专著创作了大量的文学插图和连环画，出版有画集、连环画《哪吒闹海》、《火神燧人氏》、《玄奘画传》、《老郑州民俗风情画集》等,漫画作品多次获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