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字的故事

如荷

　　最近在用毛笔抄经书，今天刚好抄完一部。加上前面补的半部，一共抄了两部。变化自然是有的，一开始抄字像一根根直戳戳的棍子摞出来的，到后来，没那么棍了，但是一行下来个个字排不齐队列，东倒西歪横七竖八歪三倒四，字就更不用说了，丑的。也不管，就是抄。抄着抄着队列看上去好像整齐了点，但是感觉心里有点什么想法，就反映在字体上，所以变动厉害——说字体也不准确，初学的我大概没字体可言，说笔画更准。到今天，感觉怎么写都写不好也写不对，便想回过头去寻寻，这一路的想法。

　　一开始的想法就是要抄，每天抄，坚持抄。抄着抄着，觉得应该有点什么，也想进步，便在心里琢磨，该怎么写。想起以前师父带没有任何绘画经验的我们画莲台，完全是修行的方式，一期结束参与的人都画得很好而且画的一直是自己心里的，彼时的教导仿佛还在耳边，颠覆式的感受也在心间。有那时的经历和身份在，便不能流于世俗或颠倒，那么方向自然是由内而外，字也是心的显发，关键在心，技是心对外物的用，更好的用心和表达美。

　　这让我想起有一次走在路上，心血来潮踢腿。我心里觉得我踢出去的腿应该虎虎生风高至头顶，又帅又飒！而我实际踢出的腿，高未过腰、平平无奇，外人看来不过是这个人走着走着突然伸了下腿。心中的预期需要练习，反反复复的练习，才能达成预期。

　　怀着这样的想法和进步的目的，加上假期还有余额，我抄啊抄，每天都抄，一心想抄。边抄边琢磨，这个字没写好，应该怎么写才好看；这个偏旁一直写不好，人家怎么写的，要不要试试别的写法；即便如此，字的变化依然有限，因为表达力太差。但是写着写着，突然发现那些字说不上哪里润了点，一行下来也像是行的样子。不过起笔和收笔还是不满意，尤其收笔总是笔尖没到位就提起来了，那些横啊竖啊像突然断掉的。

　　所以心里除了高兴，更多还是淡定，提醒自己，心要沉下来，放在笔画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这样的状态持续大概一两天就没了。笔画时好时坏，跟笔尖、用墨、写字习惯都有关系，笔腹的墨量总蘸不好，墨色深浅对笔画也有影响。心里不定，老觉得自己是不是错的、有没有更好的方法，试来试去。还会想，要不要换另一个版本的来抄。动念头多其实挺烦的，这时就会想起老人家讲的大道至简唯嫌拣择，当下立断，选最简单最方便最不动念头的，毕竟目标是写，一直写。

　　这段时间还总抄错，有时候写两三行错字了，有时候一张纸快写完错字了，甚至有一次一落笔字就错了，全部重抄，花时间不说还落了总担心抄错的心理负担。字也写不好，没什么进步甚至不如此前写的。又想学，就找来讲书法的书看了一点。嗯，哪怕是看这一点，用到抄的时候也感觉自己四分五裂不会写了，心总在跑，摁不住，写出来的字自己都没眼看。即使这样也还是在抄。

　　状态不对就要解决。去师父带我们画莲台的小群重新过了一遍，发现自己确实有问题：失了主心骨，学的方法也不对。究竟怎么学和做，师父当时都教过我们。学当然是要学的，但学不是落入臼窠，学一些基础的共法是为了更好更流畅的把自己心里有的表达出来。学以致用，学的方法不实际操作，反而用于思维抉择就不对了，是扰乱自己；实操的时候要用心。也不应迷信书里的，很多书是大家所写，字体流派、书法水平也有诸多差别甚至差距，仰望状态的初学跨过枯燥乏味的基础练习，没头没脑的照单全收并不合适；而最根本的是内外有别。

　　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一直写下去。只要心在，即使方法错了也能调过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技能练到相上的完美，但那不是我的方向。哪怕心里一开始没有，在做、在用心的过程中，慢慢也会有。心还是要沉下来，不能失了自主和老实，迷失在乱花中是不对的，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自己被外境转走。还有一个基础的认知是，自己岁数虽大，水平却连蒙童都不如，想取巧是好高骛远，用心和进步是必须的。进步是压力也是动力，应该以开放自主的态度，在练的过程中自己去体味和改善。

　　这样想过一遍，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至少想法能收住了。至于结果怎么样，就以以后的坚持来作答吧。想来只要能认真坚持，总不至于太差——主要是我的要求也不高，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