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文字:婉儿</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鸣谢作者)</p> <p class="ql-block">坝上的野花开了。黄色的苦菜花,兰色的马兰菊、紫色的地肤草、粉色的喇叭花,艳丽娇媚的小野花千姿百态,争先恐后地吐蕾绽放。清新的芳香弥漫开来,让人心神陶醉。天真无邪的小伙伴们都说,那个开得最好看的喇叭花,像你三姨漂亮的脸蛋。说起漂亮,懵懵懂懂的我还没有什么概念。最早的认知,感觉应该就是三姨那样的女子吧。</p> <p class="ql-block">妈妈兄弟姐妹五个,我和三姨最亲。四五岁的时候住姥姥家,三姨还没出嫁。漂亮的三姨,白白净净的瓜子脸,柳叶细眉,睫毛长长,黑葡萄样的大眼睛,忽扇忽扇地,在附近的十里八村出了名的好看。村里人都说,她就像画里面那个叫谢芳电影演员,不笑不说话,一笑两个梨涡,大家都很喜欢她。</p><p class="ql-block">记得每到过年时,三姨都会给我剪头发,剪那种刘海整整齐齐的童花头。每次都是烧上开水,按着我的小脑袋,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然后肩膀披上个头巾什么的再动手剪,省得头发渣子沾到身上。每次剪完了,心里都美滋滋的,光想着出去和小姐妹们炫耀一下。可是有一次,还没剪完我就乱动弹,一不小心,三姨一剪子绞到耳朵上了,当时血就流下来了。我嚎啕大哭,大闹着叫三姨赔我耳朵,听到哭声的姥姥,踮着小脚跑过来,劈头盖脸把三姨骂了一顿。后来三姨心疼的抱着我,好说歹说答应把她新买的头巾送给我,我才擦干净鼻涕止住了哭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其实我一直觉得,三姨是除了姥姥之外最疼爱我的人了。有点好吃的会偷偷摸摸给我留着,特别是过年时,还会攒钱给我买布做件新衣服。印象最深的是一件小花袄,记得三姨买回的那块布料,是那种绿莹莹底子上,印着一串串的红樱桃,红艳艳的很鲜亮,我一眼就喜欢上了。看到三姨每天都忙着上地干活,也不动手做,心里不免暗暗地着急,有空总是问她,三姨,什么时候给我做小花祆啊。</p><p class="ql-block">临近过年时,我终于穿上了小花袄。说是小袄,穿上后都到膝盖那里了。因为做件新衣服,一是不容易,二是说小孩长的快,都是做大一些。虽然有点大,但不妨碍开心的我出去显摆,看到小姐妹羡慕的眼光,我一蹦一跳地开心极了。</p><p class="ql-block">穿上小花祆的第二年,三姨就出嫁了,婆家是隔着姥姥家几十里外的一个村子。三姨出嫁以后,好长时间我都无精打采的不开心,整天闷闷不乐的。姥姥问我怎么了,我一下子哭出声来,大声说我想三姨了。好歹没多久,三姨就走娘家了。随着三姨的到来,我又恢复了以往的天真烂漫。</p> <p class="ql-block">由于三姨是三个闺女里,最小的一个。大姨和我妈出嫁早,家里只剩下了三姨,姥姥很宠爱她,三姨也尽心尽力的帮着姥姥料理家务。三姨出嫁以后,姥姥自己常常念叨着没人帮着干活很舍手,但我自己觉得,应该是姥姥想三姨吧,所以三姨会隔三差五回娘家,帮着姥姥做些针线活,缝缝补补洗洗涮涮的。</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次,三姨回来是寒冬腊月,前面的小河结了一拃厚的冰,岸边上的芦苇都齐刷刷的冻在冰上,一折就断了。三姨都是用斧子敲开冰,斧子敲在厚厚的冰层上,白色的冰碴子纷纷扬扬,像白色的面粉,吹到脸上冰凉冰凉的。由于水太凉寒冷剌骨,三姨的双手冻的郓了皮,裂了很多小口子。没多久就长了转指(学名甲沟炎),先是手指肚上发炎、发红、肿胀、疼痛难忍,一圈一圈的肉往下烂,很疼,晚上都睡不着觉。三姨疼的光掉眼泪,我急地没法又无可奈何,手忙脚乱地忙着去给她擦眼泪,天天祈盼着,什么时候一觉醒来,看到的是三姨的笑脸该多好啊。姥姥焦急的四处打听偏方,用了很多办法,三姨的手才渐渐好了起来。</p><p class="ql-block">我特别崇拜三姨,不但人长的俊俏可人,而且心灵手巧很能干,描花样绣鞋垫,做鞋做衣服,什么活儿都样样精通,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喜欢找她学花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还有我最崇拜三姨的一件事,是每次回娘家她都是自己赶着小毛驴车,拿着鞭子,好威风的样子。小毛驴额头上戴着一个红缨子,配上它的白鼻子很神气。我总是想去摸摸它的脸,但我个子太矮了,根本够不着。这时三姨就会笑眯眯的把我抱起来说,摸一下就行了,别使犟,它比你还犟来。然后呢,姥爷就会把毛驴牵到外面去吃草了。而我呢?有了三姨温暖的抱抱,也心满意足了。这会早拿着三姨偷偷塞给我的好吃的,跑出去显摆去了。</p><p class="ql-block">三姨带回来的好吃的也不固定。有时几个大红枣,有时几块地瓜干,偶尔还会有点心或者苹果什么的。有一次三姨回娘家,是带着小表弟回来的。</p><p class="ql-block">还不到一岁的样子,白天哭、晚上哭,哭也就罢了,就那样瞪着眼睛,没有眼泪地干嚎。看到三姨漂亮的脸上,被折腾的疲惫不堪,心疼三姨的我,一下子就烦他了,一生气给他起了个外号:夜哭郎。一看到他哭,我就和舅舅家弟弟大声喊他外号。姥姥找人看了看,又找人写了“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念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的“夜啼帖”到处张贴,不知道帖子管用了,还是怎么回事,反正过了不久就好了。好了病以后的表弟也开始变乖了,还主动和我玩,看在三姨的面子上,我才慢慢的接受了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回到娘家的三姨,会领着我俩去地里干活。偶尔会捉到一只大肚子乖子,现在应该是叫蝈蝈儿。巧手的三姨会用高梁杆的皮,细心地编个小笼子,把蝈蝈放进去。蝈蝈儿在小笼子里跳上跳下,还时不时放声歌唱。我和小表弟听着它清亮地叫声,都会开心地手舞足蹈。三姨还会用狗尾巴草编个小兔子,或者随手采些野花扭个小花环给我戴在头上,神气活现的我,就会像一只兴奋的小兔子,在绿色的田野里开心地跑来跑去,空旷的田野里,撒满了我们银铃般地笑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蓝天白云下,开的正艳的苦菜花,连成一片黄色的海洋,簇拥着天真无邪的我,还有玉洁冰清的三姨,在满目的绿色中,像一幅精美的油彩画,深深地铭刻在我幼稚的心海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