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元宵节

陌上看花

　　元宵节是我国的传统节日，因为是农历正月十五，月圆之日，寓意也有团圆之意，而“闹元宵”，说明这个节日是热热闹闹、快快乐乐的。各地风俗不一，对节日和汤圆的称谓也就不一，而节日活动都是突出一个“闹”字。观灯、猜灯谜、舞龙舞狮、划旱船等等。 从古人的诗词中可见一斑：“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灯树千光照，明月逐人来。”“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五更钟动笙歌散，十里月明灯火稀。”“袨服华妆着处逢 ，六街灯火闹儿童 。”

《上元竹枝词》

清.符曾

桂花香馅裹胡桃，

江米如珠井水淘。

见说马家滴粉好，

试灯风里卖元宵。

　　赣北鄱阳湖畔，有的地方称元宵节为灯节，灯节吃的不是汤圆，而是“灯节粑”，这粑是饺子形状的，也叫饺子粑，粘米粉加一点红薯粉揉熟作皮，馅料用腊肉、豆干、粉丝、萝卜、乌盐菜、香葱、青蒜等切细丁调成，讲究的也放香菇、冬笋，做好后放蒸屉上蒸熟则成，馅料根据自家喜好自行搭配。北地饺子南地粑，这饺子粑正是南北饮食的完美结合。

　　我的故乡赣西某地，元宵节是同叫元宵节，但吃的团子却是称作“抛旧”，意谓元宵“消”完了，一切不好的全部抛掉了，上工、上学、开业、农事等，新年新景、新气象新面貌、新生活新开张，总之就是要节节高、一年更比一年好。

“抛旧”有两种，硬米“抛旧”和粘米“抛旧”。硬米“抛旧”是用早禾米做的，比较硬、没有粘性，需比粘米“抛旧”做小一些才好吃；铁锅里放少许茶油（故乡多丘陵、产茶油），油热后把做好的“抛旧”放进去小火翻炒，炒出香味、“抛旧”稍变黄色，再加点盐、淬入热水，煮熟后连汤一起盛入各自碗里，再撒上点葱花，，因是早禾米做的，质地比较结实，翻炒也不会破碎，软硬合适、咸香可口。粘米“抛旧”是用亚禾米（晚米）做的，一般用水浆粉，亚禾米淘洗浸泡，水和米一起用石磨磨成米浆，将米浆倒入白棉布袋里扎紧口，用石磨压着滤水，水分合适时，就可取出粉做“抛旧”了。粘米“抛旧”是有馅的，那个年代物资比较匮乏，有糖做馅料已是不错了，讲究的在糖里拌一点桂花或熟黄豆粉。牙口好的喜欢吃硬米“抛旧”，有咬劲，牙口不好的老人多喜欢吃粘米“抛旧”，甜香软糯。

　　六十年代末期，我随下放的祖父母来到一个叫胡家屋场的村子，那是一个民风淳朴、只有六十多户人家的小村，因大部分人家都姓胡，共一个老祖宗繁衍生息，是以叔伯婶姆、兄弟姐妹也是亲厚相融，偷鸡摸狗、伤风败俗之事少有发生，但是每年的元宵节前夜，即正月十四晚，有“偷青”的习俗，只要是菜园子里的菜都称为“青”，“偷”的青元宵日要吃掉。孩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结伴去别人家里的菜园子里偷青，你偷我家几棵菜、几根葱，我偷你家几个萝卜、一把蒜，没有争吵相骂，但偷要有偷的样子，悄悄咪咪的不得嘻哈打闹，更是“盗亦有道”，不得毁青损青、踩坏篱岸菜园，被偷的人家不得生气，但是要骂两句，偷的人倒希望被骂，这叫“讨骂”，被骂的人寓意不好的、有病有痛都已骂去。

记得在一个月光很亮、天又不冷的正月十四晚，我也随同村的孩子一起去别人家菜园子里偷了一把蒜、扯了两个萝卜，第一次“作案”，虽然有心里准备，知道此偷不是那偷，仍然有些慌张，手脚没有村里孩子利落，差点掉了一只鞋。

　　记忆中故乡的元宵节同样是欢乐热闹的，舞龙舞狮印象不深，只记得有作各种打扮的踩高跷、划旱船、挑茶灯；会有戏看，记得有船公、蚌壳精、鲤鱼精，有刘海、土地公公、狐狸精。土地公公的一句台词到现在都耳熟能详：不要急不要慌，等土地公公过地坊。是用故乡方言念出来的；刘海有一句台词到现在也还记得（对狐狸精）：不是妖不是怪，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快？是用花鼓调唱出来的，这两句好说好记，最得小孩子喜欢，路上念、回家还念，大人见了便会笑骂道：告货子（读音，同叫花子意思）捡到一句话，一工念到夜（读作：亚）。

　　蚌壳精和鲤鱼精，不记得是什么戏了，只记得是有一个书生勤奋读书，三更灯火五更鸡，日日不怠，鲤鱼精慕其人品，化身一位美丽的姑娘相伴左右，无赖人妖殊途，天道不容，观音菩萨慈悲为怀，感其二人情坚义笃，尽力成全，最后，鲤鱼精舍弃几百年的道行，受尽剥鳞抽筋之苦，成为凡人女子，嫁与书生为妻，有情人终成眷属。蚌壳精好像是此戏中的反派。刘海、狐狸精、土地公公，是《刘海砍樵》的故事，不但在湘地流传甚广，在与湘东相邻的赣西同样广为人知。湘赣边界地区的方言大多同音不同调。

　　现在的汤圆五颜六色：紫薯、香芋、糯米、黄米、红米、黑米、麦汁（绿色）；五花八门：芝麻馅、花生馅、豆沙馅、水果馅… 甜味、酸味（蔓越莓馅）、抹茶味、薄荷味…但我还是钟情于记忆中咸香的硬米“抛旧”，那是童年的味道、故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