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卡波,美的恩典

若予

从基督城或者皇后镇去库克山,必经特卡波。这个仅有300人的优美小镇坐落在绝世避尘的特卡波湖岸。我们在下午和上午两次来到这个美得无法形容的湖边,得到的心灵洗礼难以表达。 头一天下午从费尔利过来,到达特卡波是四点十分左右。斑斓秋色中的小镇安静又优雅。穿过银白色的钢架桥,来到湖岸坡地,著名的好牧人教堂已经关门,湛蓝色天空背景下,木石结构的建筑在西下的阳光中更显静穆。据说,教堂内部相当简朴,没有堆砌的浮雕,没有繁复的彩绘,也没有华丽的穹顶。就一个简单的祭坛,两行厚实的排椅。可在我看来,窗外雪山的守护,湖泊的环绕,白云的依恋,蓝天的眷顾,都是教堂的一部分。这些独一无二的加持,无疑使这其貌不扬的建筑成为了离上帝最近的教堂,在此,祈祷或忏悔,将直达天堂。 牧羊犬雕像忠实地在湖边屹立。初秋金黄的树丛点缀湖岸,一些蓝紫色的鲁冰花,许是夏季里忘记盛开,这时还在零零星星错季开放。夕阳下,湖滩上遍布的黑色石块似乎有了某种生命,闪动出迷幻的光。 湖水清澈透明,湖面平静无波。颜色明明是蓝色,却又混合着一层乳白,蓝色和白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定定看了半天,竟分不开界限。啊,这就是让许多人慕名而来孜孜以求的牛奶蓝了!据说,只有在无风的日子,在最纯净的空气和光线条件下,才会呈现出这种白里泛蓝蓝里透白的梦幻色。牛奶蓝,是独属于特卡波的颜色。 湖水那边,静穆的南阿尔卑斯山脉群峰在远处注目。山顶上覆盖着白雪,峻峭的山体,裸露着深褐色的山石土壤。这山的冷峻守候着湖的柔美,多少万年过去,诠释着一种最长情的陪伴。 不多的游人散开在宽阔的湖岸,几只水禽旁若无人仰着头划水而过。那种静,那种纯,那种离尘避世的美。看得久了,眼里会泛起雾一般的潮气,一些柔软、湿润、深邃的情感开始在心底无声滋长。 静坐湖边,良久不忍离去。 第二天上午,从费尔利前往库克山,再次经过特卡波。本打算下车行个注目礼以示告别,再接着匆匆赶路,没想到这同一片湖水,竟又以全然迥异的美丽拉扯住我们的脚步。 上午的特卡波,天空云团飞舞,湖面瞬息万变,辉煌又梦幻。漫空的云阵从群山背后铺过湖面,压得低低的,像是要给淡蓝色的湖盖上一袭巨大的白花锦被。湖面的水汽上升,与云接触,生成若有若无的纱雾,把天地轻柔地笼住,不让世人轻易看清那绝世容颜。过一会儿,密集的云阵又变了,丝丝缕缕,朵朵四散,轻盈漂浮在湖水般的蓝色天空,又在水面波心投下飘渺的云影。渐渐升高的太阳洒向湖面,水面泛起粼粼波光。水天无界,彼此互为镜像,演绎出一幕虚实幻化的绝美图景。 如果说下午的特卡波美得无比清纯,这时候的特卡波,则可以说美得近乎妖魅。这美的两极状态都让我遇见,该是多大的恩典。 其实,特卡波的夜晚,比白天毫不逊色。这里是世界上第一个星空自然保护区,独有的清洁空气和气候条件,使特卡波成为了星空爱好者观看南十字星和璀璨星河的最佳地方。为了保护星空,使天空不受灯光污染,这里从1981年开始,制定了严格的减少灯光的措施,把小镇的生活用光减少到最低。一入夜,这里的地面可说是模糊黯黑,抬眼却是星星闪亮的天堂。 我们去特卡波,正赶上月亮渐盈,不是观星的时间,留下一点遗憾,保留了一种向往。 我来了。我看见。我记住。深深满足。 属于自然的,留给自然。可以归于自己的,有记忆,已足够。 不能要求更多了。 特卡波,此后必当时时入我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