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 顾春英

林学862

你好， 顾春英

“老吴嫂啊，快借给我十块钱，月底又揭不开锅了”。

“吴婶啊，给我点吃的吧，今天逃学，我爸又不让吃饭了”。

“吴娘啊，我妈求你给我和小弟剃个头，天太热了”。

“小顾啊，你这里还有小脚老太太的鞋样子吗？我又要给婆婆做鞋了”。

“顾姨啊，你看这毛衣上的花是怎么织出来的？这门帘上的图案是怎么绣上去的？我要准备嫁妆了”……

无论称谓怎样变化，这个被大家需要的人就是我的老妈——顾春英，今年77岁的漂亮老太。

印象中妈妈总是忙碌的，一边要种地喂猪，照顾四个孩子、照顾家，一边还要为街坊邻居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心地善良、无所不能的老妈，至今都是我们全家人的骄傲。

01 上天赐福 命大的老妈

老妈出生在辽宁农村，东北的土地改革进行得早，而且是武斗，所以我们的姥爷——一个小学教师，因为家里成分不好被活活斗死。家里的土地，农具，房子，衣服之类的都被“穷人”拿走了。25岁的姥姥只好领着5岁的大舅，3岁的妈妈，1岁的小舅还有她的婆婆，去土地庙里面住下来。

姥姥白天出去给别人家推磨，不给工钱，只是晚上可以把磨盘扫干净。意味着姥姥干一天活，就是挣一把玉米面。

拿着这救命的一把玉米面，回到破庙里，烧开了大家喝粥。没有饭碗可用，只好用捡来的破瓶盖子。妈妈年纪小，拿不住瓶盖的一边，不小心就把粥洒了。她奶奶就无奈的说：一个丫头，死了就死了吧，把粥省下来，给这两个男孩子喝，无论如何给顾家留个后人吧。结果是1岁的小舅舅没熬过来，妈妈熬过来了。

到了上学的年纪，眼见着小伙伴都去上学了，11岁妈妈第一次有了反抗精神，放猪的鞭子一扔，也跑到好远的学校自己给自己报名去念书。家里没钱不供，她就和大舅挖药材，砍大柴，抓青蛙卖钱自己供自己。

2分钱一支铅笔，5分钱一张纸，在不耽误干家务活的前提下，念到小学毕业。有一次下大雨，家里没有雨伞雨衣，妈妈披着姥姥的一件黑夹袄上学，路过一家人家时，被一只大黑狗狠狠地咬了一口，鲜血如注，又差一点丢了性命。

跟着老爸到林区讨生活，因为孩子多，家里穷，妈妈一直打零工贴补家用。有一次在贮木场扒树皮，下班时经过龙门吊，上面悬着的大木头无缘无故，在没有人操作的前提下，竟然下滑了。附近的人全都吓傻了，因为妈妈推着自行车正好经过那里，眼见着妈妈就性命不保，大家都紧张得张大嘴巴，只听见咣当一声，大木头重重地砸在自行车的后座子上了。妈妈又捡回一条命。

还有一次是在红山所苗圃地干活，下班走铁路线回家。下着大雨，妈妈顶着塑料布，雨点打在塑料布上哗啦哗啦，就没听见后面驶来的火车声。等到火车来到身后，妈妈只是感到火车道有点发颤，急忙蹦出火车道，一列火车呼啸而过……...

最后一次是因为感冒，一天没吃东西，没办法到附近的小诊所去打针。结果药打进去不长时间，老妈就出现了过敏反应，昏迷过去。大夫急忙抢救，正赶上大姐也赶到了诊所，一声接一声地大喊，“妈妈”“妈妈”，把老妈又从死亡边缘领了回来！

我命大的老妈，后福多多！！

02 心灵手巧 乐于助人的老妈

我的老爸老妈都是辽宁省丹东市附近的农村人，是老爸先来到黑龙江林区讨生活，安顿好之后才把老妈接来的。冷冷清清、举目无亲的日子没维持多久，我们家的小院儿就开始笑声不断，逐渐成为街坊四邻聚集的地方。慢慢长大，听懂了她们的谈话才明白，原来都是找老妈帮忙的。

经常有要出嫁的姐姐们请教毛衣的织法、门帘的绣法。其实老妈也不会，但是只要能拿着成品样子来，老妈反正面儿仔细扒开看看，就知道每一个花样的织法、每一个喜庆图案的绣法。

偶尔有邻居家的大娘们要做小脚老太太的鞋时，也到我家来找鞋样子，让老妈帮着参谋。因为妈妈给奶奶做的小脚老太太鞋，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

见怪不怪的就是天热时，房前屋后的小男孩，只要看到老妈在给弟弟剃头，就一个一个跑进来也要剃头。

至于过六一儿童节给我们做道具、过年家里糊灯笼、扎纸花，巧手的妈妈都会成为大家的学习的榜样。老妈做的纯手工棉鞋，连我们老师都赞不绝口。

老妈最累的时候是过年前的那些天，房前屋后的那些婶子大娘们都拿着新买的花布，找老妈为她们的孩子裁衣服。其实老妈也不会，但她能比照旧衣服放大，穿着还都挺合身的。裁剪完后，会踩缝纫机的，就自己拿回家做；不会踩缝纫机的，老妈还负责帮她们做好。

通过老妈半宿半宿不睡觉的努力，小伙伴们最终都能在过年那天穿上新衣服。记不清妈妈帮邻居干了多少活，只记得别人裁衣服剩下不要的小布头，妈妈拼接起来做了两床成人被的被面，至今老妈还用着呢。

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后院邻居家的三哥——喜良，特别淘气，总爱逃学。他爸爸每次打完他之后都不给饭吃，他饿得实在没办法，就在我家房后喊“吴婶、吴婶，还有干粮吗？我实在是太饿了。”有时候天黑了，三哥也不敢回家，妈妈就把脏兮兮的他领到我家来，我们都讨厌他，可妈妈却边给他洗脸边说：“孩子小，不懂事儿，长大就好了”。

令人没想到的是1990年的一天，多年没见的三哥，真的是衣锦还乡了，看见我之后就表达了感激老妈当年的“救命之恩”。老妈自豪地逢人便夸，这个三儿真是出息了。那一瞬间我感觉老妈好伟大！

03 自立自强 不服输的老妈

老妈一辈子没工作，每次填表时那一栏都写着“家务”。可是老妈一辈子干的活，绝不比任何一个有工作的人少一点点。屋里的活计就不用说了，外面的活计也没有被落下。印象中爸爸的工作一直都很忙，他最大的责任就是每月把工资钱拿回来交给老妈，其余啥事都不操心了。

黑龙江的冷大家是知道的，老妈不仅要负责冬天烧炕、烧炉子，还要负责夏天扒炕掏灰、掏火墙子扫灰；养鸡、养鸭，养鹅、养猪是妈妈的活，可是搭鸡架，鸭棚、鹅棚、猪圈也是妈妈的活；收拾屋子卫生是妈妈的活，可每年一次粉刷墙壁，也是妈妈的活儿；养孩子长大是妈妈的活，张罗孩子结婚办酒席、买菜、搭帐篷还是妈妈的活……。

尽管我们长大后都是妈妈的小帮手，但有时我们也抱怨：“这些活别人家都是爸爸干的，咱家爸爸为什么总不干呢”？妈妈有时候也生气，但多数时候都会说：“爸爸工作太忙了，咱们得支持他工作是不是？你没看见你爸爸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吗？咱们在家里也要保住五好家庭的称号才行”。任劳任怨的老妈不仅是女神，绝对是女汉子啊！



04 崇尚知识 孝老敬亲的老妈

老妈小时候念书成绩特别好，可是家里穷又成分不好，小学毕业后就不让念了，得下地干活挣工分。但是老妈崇拜有知识的人，有时间也拿出我们的书本翻看。忙完家务后，拿起笔来画我们历史书上的人物，画得特别像，这是她最享受的时光。今天小侄女会画画，可能是老妈的基因？但是我们姐四个都不会画画呢。

但是她最幸福的事还是看到我们考试打100分，看我们学期末评上三好学生拿奖品回来。所以无论她自己怎么忙、怎么累，只要看到我们在写作业，就不喊我们帮忙，就不用我们做家务。

当然开家长会也是老妈最享受的事情，老师们都知道这位是吴晶的妈妈、吴洁的妈妈、吴雪的妈妈、吴亮的妈妈。被老师高看一眼的待遇老妈会幸福好些天，要是有人在她面前夸她的孩子，那就更自豪了！

小时候我一直不明白，我们家的爸爸妈妈都那么勤劳能干，为什么比别人家穷呢？长大后才知道，原来街坊邻居之中，只有我们家每年到换季的时候，不仅要给奶奶家邮钱，还要给姥姥家邮钱，平时给她们做鞋做衣服往回邮的事儿也经常发生，以至于当年二分钱一根的冰棍儿，我们姐妹都吃不起。

2013年我领老妈回丹东老家，给90岁的姥姥过大寿。二姨家的表哥还对老妈说：“大姨，你知道吗？当年我们最困难的时候，是你在信封里邮来的五元钱，救了我们全家”。老妈说：“有这事吗？我不记得了”。

大姑得急病去世的时候，因为时间来不及，穿的是妈妈给奶奶做的装老衣服；一直到奶奶去世，老妈给奶奶做的小脚鞋都没有穿完……。

05 时尚爱美 热爱生活的老妈

一天天我们都长大了，又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代。贫穷的日子、苦难的生活都过去了。如今的老妈是同龄老姐妹们羡慕的对象。孩子们个个考学，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都把日子过得幸福温馨和谐，老妈特别省心，年轻时爱美的天性，我们才得见。

有机会就上街买、买、买，什么时尚穿什么。到社区娱乐室打麻将还必须得化个妆，还向别人炫耀儿媳妇给买的化妆品都是成套的。

别人不理解地说“老太太，你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老妈自豪地说“那是啊，我有四个孩子，那就是我全部财富，无价之宝”。

也有人逗老妈“老太太今天赢了吗？”老妈说“赢了”。“那我咋看见你刚才还往外掏钱了呢？”“我输的是小钱，赢的是大快乐，大健康啊”……我老妈真的是个哲学家！

妈妈热爱文艺，活泼开朗，念书的时候就是文艺骨干，不但歌唱得好，还去大队、公社演过戏剧。身体好的时候吃过晚饭，穿上秧歌服，戴上头饰到广场去扭东北大秧歌、在郭街长的带领下也是经常演出……。那日子过得是有滋有味儿、红红火火，根本不用我们惦记，越活越年轻、每天乐呵呵。

对于红山车站下面那个家，我印象中最温馨的一个场面，是某夏天的午后，妈妈干完活计，很神秘地从衣服箱子里拿出一个大苹果🍎洗干净之后她坐在炕上，我们姐妹四个赶紧地围在妈妈身边坐好，知道有苹果吃了，这可是过年才能吃到的好东西啊。

我们眼巴巴地看着妈妈拿刀削苹果皮，技术很好，从头到尾完整的一根，然后把苹果皮分三份，我们吃，小弟弟吃苹果肉。记忆中妈妈那时候很年轻，弟弟只有2岁的样子，外面阳光很足。

（小弟长大后我提到这件事，他还很有道理地说：“咱妈把苹果皮削得很厚，到我这里就剩苹果胡了”。当时我们当姐姐的都认为吃皮是应该的，那个年月妈妈一个夏天只能买几个苹果的）

对于手工业后面的那个家，我记忆中最温馨的场面就是某个冬天的晚饭后，妈妈在炕上做棉衣，爸爸在沙发上坐着看《财务与会计》，我们姐妹四人在一个大饭桌子上写作业。每人一个角。因为只有这个大屋的灯泡换上了度数够大的。



这个温馨的场面别人家是不会有的。

主 角 都 是 妈 妈啊！

此时此刻，老妈正在看电视——辽宁春晚的重播。乡音、乡情围绕着她。我就在旁边幸福地陪着她、看着她。用笔、用心在与她诉说、为她祈祷，愿老妈福寿延绵、健康开心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