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篇</p> <p class="ql-block"> 我找遍了平台话题,没有找到“我的爷爷”这个话题,只有《我的父亲》这个话题。在写父亲的旧年往事之前,请平台和各位美友允许我聊聊《我的爷爷》。</p><p class="ql-block"> 我的爷爷生于1887年(清光绪13年)冬月14日。公元1970年冬月初4日卯时无疾而终,驾鹤仙逝,享年84岁。爷爷虽读过8年私熟数,但无考取过什么举人.进士等功名,所以,爷爷的姥姥家门口旁也没有竖过旗杆。我想,可能是爷爷的学业成绩不佳,或功名利祿欲望尚缺的缘故吧!</p><p class="ql-block"> 爷爷的一生无官无职,平庸无奇。唯勤俭持家,厚道纯朴之长,纯粹的草野良民。掐指算来,爷爷去世已52个年头了。要是有福活到现在,百岁老人的待遇是享受上了,可惜我的爷爷命里没有这个福份。</p><p class="ql-block"> 爷爷去世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1970年冬月初三的晚上,一切照旧如常,无任何反常迹象。记得当时我们全家人围坐在当门一张不大的木桌上吃晚饭,吃得是地瓜干,喝得是瓜面粥(我们老家叫喝精),粥里使上了些罗卜丝和花生饼。爷爷独自一人在西间炕上吃得饭。这顿晚饭,爷爷喝了满满一小泥盆地瓜面粥。我听爷爷的嘴里还连声说道“今候上这个精好喝,很香……</p><p class="ql-block"> 有人可能会向,为什么让爷爷一个人独自在炕上吃呢?是全家人嫌弃他吗?不是,我老爹可是全村出了名的大孝子,我老娘对待我爷爷奶奶(奶奶1943年伤寒病去世)酷似亲爹亲娘。个中因由,说来话长。1966年,爷爷双目失明后,活动委实不便,为照顾爷爷的生活起居,我爹娘就让爷爷一天三顿饭都在炕上吃。主要由我负责端上端下伺候。当然,哥哥姐姐也都帮着干,妹妹弟弟尚小。因我从小就跟爷爷睡,伺候起来方便些。爷爷亲我,我也亲爷爷。天长日久也就习惯成自然了,再说那个年代风气特正,全社会学雷锋做好事,五保户都有人伺侯,何况自己的亲爷爷,更是天经地义,礼所应当了。所以,让爷爷独自一人在自己的炕上吃饭,直到爷爷去世。</p><p class="ql-block"> 爷爷奶奶亲孙子,亲爹亲娘痛儿子,各有各的亲法,各有各的痛法。人,为人父母之后就体会到了,爷爷奶奶亲是喜欢亲,爹娘亲是皮痒肉痛的亲。常言说,人老虱子多。临危病人身上的虱子更多,简直是神出,也不知是从哪里生出来的,爷爷被子上,衣服上的虱子一溜一溜地排成了行,抓都抓不迭。我跟爷爷睡,身上的虱子自然少不了。一天傍晚,我确实被虱子咬草几了,浑身痒痒难忍,当着爹娘哥姐家人的面挠了挠,结果被我老娘看到了,老娘把我叫到她跟前揭开我的褂子一看,我的后背上全是被我挠破皮的红疙瘩,我娘当时就哭了,老娘一哭,我心也难受,心想,老爹老娘肯定不会让我跟爷爷睡了。我该怎么跟爷爷说?我真怕爷爷不高兴,我大了,我懂爷爷的心。记得有一次,二十里外的二姑给爷爷送来了一小盆菲菜鸡蛋面条,爷爷没洗手就抓着吃,爷爷好心给我留一些我没吃,爷爷用手摸了摸面条还在碗里,爷爷不高兴了,好几天不理我,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所以,以后爷爷给我留的好吃的再赃我也吃,我爹娘也说,你爷爷那是亲你,再赃也要吃,别凉了你爷爷的心。我也是这样想的。还是听爹娘的意见吧,当天晚上,我爹娘跟爷爷商量好了,从此我跟哥哥睡在东里间炕上,除此之外,其余照旧。</p><p class="ql-block"> 冬月初三,晚饭后,我象往常一样在爷爷那间的窗台上写作业,爷爷突然叫着我乳名“你把窗台上的灯端过来我看看!我好似觉得我能看见东西了”,“真事的?”我边说边把小煤油灯端到爷爷跟前,“你端过来了?”我说“爷爷,我端过来了!”“你摇晃摇晃那个灯头”,我立刻晃了晃说“我晃了”,爷爷说“我看见了,灯头是一晃一晃的,”眼看着这个场景,我的心里就象搬倒了五味瓶一样,那种悲痛与凄凉凭我当时的那半瓶水,即便搜肠刮脏,也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在爷爷双目失明的五年里,这种事情经常有,爷爷常常让我晃晃小煤灯给他看看,每每这样,我心在痛,泪在流。约十多分钟后,爷爷对我说“孙子,我待睏了,你也快睏吧!”我答应着。当时我想,爷爷,你的双眼珠都凹陷了,没有了,你怎么会看见灯头晃呢?此刻,我想了很多很多,十几年的朝朝暮暮,十几年的点点滴滴就象演电影一样。五岁的时候跟爷爷冬春放猪,夏秋放羊;六岁时,爷爷经常对我讲天讲地,讲村子的由来,讲老邻古居的短短长长;七岁时,谈古论今,教《三字经》《百家姓》上下《论语》;夏天乘凉的天井里,寒冬冷藏的火盆前,还讲我老家双風山上落凰的故事,讲老家牛王庙里各路伸仙的故事,讲我上七辈太祖爷爷“掌手雷”.“叠路法”“定身法”“呼风唤雨”“遮天蔽日”等道家法朮故事。尤其讲我太祖爷爷去西天取经的历险故事,每每我都听得津津有味,夜不能寐。</p><p class="ql-block"> 世上的事,不管是意内意外,该来的总是要来的。第二天,也就是冬月初4爷爷去世的早上,我早早起来到爷爷那间去,端出痰㿻盆提出去尿罐,见爷爷还没起来,看样子睡得正香。我不忍将爷爷叫醒,老娘催我“快把你爷爷叫起来吧,洗洗脸好吃饭”。于是,我就叫了一声“爷爷”,没答应,又连叫两了两声,还是没反应。我爹我娘见状都慌了,连忙走到西间,上炕摸了摸爷爷的脸和身上,不知何时,爷爷早已驾鹤西去,脸上,身上已经冰凉……</p><p class="ql-block"> 爷爷走了,</p><p class="ql-block"> 爷爷真真切切地走了,</p><p class="ql-block"> 爷爷辈份大,论年龄也是村子里最大的。叫老老爷的“敦”字辈,也都有和我同年伴岁的了。当时那个年代,全社会破四旧,立四新,破除一切封建迷信,婚丧礼仪等民俗文化一律停办。爷爷的葬礼仪式,虽说没有鼓手.喇叭,三抬楼,二十四拜叩大头,没有童男女,引领帆,纸扎牛马,发引竿。孝男孝女,重重孙子孙女近百人,前扶后推一大群,几乎全村家家户都参加了送殡仪式。</p><p class="ql-block"> 爷爷就这样走了!带着一肚子瓜面粥走了!带着一肚子桑凉故事走了,带着全家人的愧欠走了,唯一给我们全家人留下的是不尽的哀痛和思念。</p><p class="ql-block"> 爷爷!长眠地下的爷爷,您老人家在那边还好吗?……</p><p class="ql-block"> 辛丑年农历正月十三日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