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清心

<p class="ql-block">  两个字,“大哥",很少的笔画,很简单而又很亲切的称呼,但“长兄如父”四个字,则会让家有大哥的几个弟弟有一种温馨而又沉甸甸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不知不觉,属马的大哥,50多岁了,我属鸡的也50了,都已年过半百。但在大哥面前,不怕你们笑话,一如顽童,顽童时的记忆,刻骨铭心,因大哥对我们的疼爱,让我永觉自己尚未长大。</p><p class="ql-block"> 几个镜头如小时候看过的黑白电影,烙印在心:</p><p class="ql-block"> 疼爱</p><p class="ql-block"> 四弟约一两岁时。秋日,地里正忙,天黑了,父母还在地里忙碌,夜幕降临,蝉叫累了似的,有气无力的吱吱两声,算是对玩累了的孩童们渴盼父母归来眼神的一丝安慰。月牙儿,不知啥时候静静地挂在西边的树梢上了,弯弯的,亮亮的,仁慈地看着我们,把微微的清辉,毫不吝啬地洒在我们身上,四弟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冷了(其实当时我们也又饿又冷),哇哇地哭闹起来。大哥,当时年仅十二三岁的大哥,命令的口吻,让我和三弟:咱们手扯手,让小娃坐中间,围着他为他挡风,别冻着他喽!我们三个扯着手坐在地上,围着小四,坐在中间的四弟不哭不闹了,不久竟睡着了。我们身上冻的瓦凉瓦凉的,母亲扛着锄头,从西地回来时夜已深,看到我们仍围着一丝不挂的小四为他挡风,母亲抱起小四,扯着我们回家,不顾自己劳累,为我们烧了一锅红薯汤,烙了好几个玉米面饼子,带焦的,特香……不知大哥是否还记得此事,我记得特清楚!嗯,当时是在大椿树底下,那棵大椿树,亭亭如华盖。</p><p class="ql-block"> 穷苦的日子,逼得大哥很用功。大哥上初三时,我在初一。网兜子馏的黑窝头,在大笼上闪着黑油油的伤自尊的光。大哥让我吃饱,他再吃。大瓷碗盛的汤稀得能看见碗底掉了瓷的锈迹。大哥也是先给我盛一碗。苦难的日子迫使大哥要赶紧找门路,上师范是我们唯一的出路!初三的第一学期,过年去东秦楼走亲戚时,大哥带着英语书,父亲挨家拜年时,大哥带我到庄西南头的麦秸洞里,让我给他提单词。洞口的冰琉璃有一尺长,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银光。我提汉语哥背单词,饭时到时找我们吃饭的喊声,响遍东秦楼!</p><p class="ql-block"> 别人爬上泡桐树捉蝉的时候,大哥在桐树下的油灯下,满脸是汗地看书;别人偷瓜偷番茄的时候,大哥在小伙伴们的千呼万唤下,仍俯身学习。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中状元般,大哥如愿以偿,考上了淮阳师范,整个杨湖口公社都知道!</p><p class="ql-block"> 终于,我也上了中三,也到了决定命运的时刻!我的美好而远大的理想是:像大哥一样,考上淮阳师范,那个有太昊陵、弦歌台、有湖、有芦苇仙境一般的地方。考试那两天,大哥肩负重任为我送饭。每场考试结束,信心满满的我都是第一个冲出考场,叽叽喳喳地向在校南门桐树荫下的大哥汇报不停,吃着大哥带来的几个鸡蛋,几根黄瓜。大哥满脸笑容地鼓励我,提醒我,让我躺在特意为我整干净的树荫下休息一会儿,又及时地叫醒我,千叮万嘱,场场如此!</p><p class="ql-block"> 终于考完了,哥哥也如释重负。过了满怀期待的二十多天吧,月亮刚刚爬上树梢,杨湖口公社的高音大喇叭通知我被淮阳师范录取了,激动的哥哥和我花二分钱买了一盒火柴,飞跑到杨湖口公社门口,擦燃火柴,看到了东墙上写在红纸上的第一个我的名字,以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盒火柴擦完,看了好几遍,激动得都不知道杨湖口东头演的是《地道战》,还是《小兵张嘎》,还是《少林寺》,还是《渡江侦察记》……</p><p class="ql-block"> 母亲得知这一消息,激动地用围巾擦着眼泪:“你不知道,你哥在你考试那两天,鸡蛋都让你吃了,你哥都没吃上饭!”一瞬间我惊呆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儿……</p><p class="ql-block"> 上了师范,能有菜有汤有好面馒头吃,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日子呀!第一学期我个小坐第一排,一个学期下来,我坐在了最后一排,个子像拔节的玉米,往上窜!但有些必要的开支,仍让我们愁肠百转,如,回家搭车的路费,从淮阳到鹿邑车费一块八毛钱,两人三块六毛钱,上哪儿弄去?难为得母亲借半个庄还借不来五块钱。哥哥带我坐车到鹿邑以后,我们再从西关红卫桥步行走穆店回家节省一块钱!唉,有时连一块钱也没有。哥哥拿着行李,怕累着我,让我空着手步行。回家时听着路两旁杨树叶子随风摆动的“哗哗”声,听着“斧狼斧头”的蝉鸣声,看着路两旁郁郁葱葱迎风摆动的玉米叶子,真没觉得太累,只是快到家时,刚过了陈庄后面的大水流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得我和大哥飞奔起来,才看到带着行李的大哥那样吃力。</p><p class="ql-block"> 担当</p><p class="ql-block"> 细细想一想,父亲很有福气的,哥哥19岁参加工作后,一向豁达、率性而为的父亲,更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做马牛”,唉!子不言父过,况且也不为过!自然,重担大哥挑在了肩上!</p><p class="ql-block"> 住了几十年的老屋,露着天,八九口子人也住不下了。每到放假,我和大哥要么住秫秸庵子,要么借宿别人家里。奶奶住的东屋,用棍支着好长时间了摇摇欲坠!盖房子迫在眉睫。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大哥,省吃俭用、东挪西借、扒东墙补西墙,把屋子盖了起来,三间瓦房,纯一色青砖青瓦浑青的屋子,在我们庄第一家!房子盖好,先让奶奶搬过去,乐得奶奶合不住嘴,逢人就夸大哥懂事。搬过去不久,在一个风雨交加之夜奶奶住的东屋就塌了,若不建好挪走,后果不堪设想。</p><p class="ql-block"> 三弟成绩挺好,老君台中学对乡下招生(仅那一年),他以杨湖口第一名的成绩进了联中。吃穿用度全是大哥问完。但许是不适应,许是压力大,许是看四大名著走火入魔,跟着大哥在城里上了好多年,最终还是名落孙山、榜上无名,无奈回到家中。燃眉之急便是成媒下帖盖房结婚的事儿。父母束手无策,重担自然又落到了大哥肩上!成媒下帖盖三间堂屋两间东屋垒好院墙,直至结婚待客,无不是大哥一手操办,紧接着四弟五弟都是如此。</p><p class="ql-block"> 姥姥一句朴实的话,最能体现大哥的累和担当:唉!那么大的家,多大的荷叶能包住啊!</p><p class="ql-block"> 孝敬</p><p class="ql-block"> 百善孝为先,大哥做的很好。</p><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后,大哥挺忙的,但每到星期天,他总是骑车回去,总是给年迈的奶奶和父母带点好吃的,30多里路路又赖大坑小垚的,能把人颠得散架,挺不容易!</p><p class="ql-block"> 清晰地记得,二十多年前母亲生病了,在县医院诊断时,医生认为病很重,那时还没有农村合作医疗,都是自费。哥哥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二话没说,带着母亲到郑州一附院检查。当时我们心中有着最坏的打算,哥哥带着从未出过远门的母亲,挑好的吃,挑好的地方住,又到黄河游览区奢侈了一回!后来一附院检查后无大碍,系鹿邑县医院误诊,虚惊一场!大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母亲做手术时,为了便于联系,哥哥毫不犹豫地破了几千块钱,买了个手机,至今我还记得那个手机的模样,得有几寸长,很重,只有按键,没有屏幕。</p><p class="ql-block"> 大哥每逢过生日的时候,不是说自顾自地大吃大喝一场,而是驱车回家给父母买些礼物,和父母在一块儿吃顿饭,共享天伦之乐,潜移默化,我们弟兄几个也像大哥一样,每逢自己过生日时也回家孝敬父母,街坊邻居羡慕的眼神,让人自豪。</p><p class="ql-block"> 父亲闷气,一辈子的病了,每逢天气转凉就要犯,连父亲自己说也是“鬼门关上过了好几回了",一年住一两次院,也是常事了。哥哥心脏下过支架,但仍东奔西跑,细心安排,精心照顾,没有大哥的孝顺,这鬼门关够戗哟!</p><p class="ql-block"> 年前餐桌上的一幕让我终生难忘,表侄结婚喜宴,父亲,大哥,我,三弟,我们坐一桌。父亲已80多岁了,年事已高,吃饭不便,每逢上一道热菜,大哥总是先给父亲夹好菜,放到碟子中,鱼,很细心的把刺挑出来;鸡,把骨头剔除,汤舀好,放好,勺子拿好,不时地倒茶,递餐巾纸……父亲白发苍苍,大哥年过半百,此情此景让人心中温暖如春……</p><p class="ql-block"> 仁义</p><p class="ql-block"> 仁义,仁慈仗义。单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发生在老家的几件事,便可深深感知。</p><p class="ql-block"> 庄西头盖房子时,房子靠南北路,其他人盖时往外能挤占一点就挤占一点,把本就不宽敞的路挤得像鸡肠子。农村车渐渐多了,狭窄的路根本无法破车调头。大哥盖房子时特意在门口腾出一丈多的空地,为大家提供方便。</p><p class="ql-block"> 《羽狼小传》大哥写的一部中篇小说,主人公羽狼换亲,但自己的媳妇跑了,羽狼找到大哥,意思是把自己的妹妹要回来,以胁迫对方把自己的媳妇送回来,以雪此辱。仗义的大哥找好人找好车奔高集乡刘虎山而去,只可惜羽狼的妹妹死活不愿回来而作罢。后来不懂法律的一庄人热血沸腾,在大哥不知的情况下,去高集硬抢时发生了一场血战,至今让人心有余悸。</p><p class="ql-block"> 抱憾终生,颜面尽失,而后又浪迹江湖一辈子的羽狼撒手西去了,剩下一个改过几次嫁脑子不大好使的媳妇,独自住在破旧的屋子里。冬天大哥回去后看到羽狼家的境况,二话没说,开车返回城里买了一床厚厚的铺盖,送了过去。</p><p class="ql-block"> 每次回老家,大哥总是带些香蕉花生苹果分给聚在我家门口和母亲一块儿掐辫子的左邻右舍,每听到母亲讲到老家中有困难的人家,大哥总是掏出三百五百的帮助人家。</p><p class="ql-block"> 今年过年大年三十,大哥小时候的几个玩伴儿聚在我家喝酒闲谈时,讲到了大哥在北小上班时的情景。那时大哥住在北小一间阴暗潮湿的北座子屋里,一桌,一椅,一床,一案,一炉而已,当时老家的人因急事到城里为了省钱,常投宿在大哥那儿,最多时一张床上竟睡了六个人,横着睡的,腿耷拉在床外,第二天大哥还要去买油条,妈糊,烧饼,让大家填饱肚子再去办事。那时的工资大约只有七八十块钱,极紧张,但大哥从未因这些事儿而抱怨过什么。</p><p class="ql-block"> 无论是对家人,父老乡亲,还是对同事,大哥总是有一颗宽厚仁慈的心,为别人想的多,细腻而周到。许许多多的事情,不是笨拙的我能一一言述的,挂一漏万。</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灯下,默默地祝愿爱博而心劳的大哥幸福安康!</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