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夏季,领着儿子去青海旅行是做了比较的,我告诉儿子,旅行就要去大山大川,城市几乎大同小异,遍布高楼大厦。最近读到一篇《背着灵魂上路》,讲人要背着灵魂出行,文章更深、更大的现实意义是人不能完全活在物质层面,要给心灵放假,要让自己的的精神从现实里解脱出来,让我们活得有质量,使生命更有意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渴望旅途,渴望漂泊。青海是一个纯净的地方,那儿有青海湖,塔尔寺。2004年,我去过青海西宁,我朋友在那儿,那时,我的思想处于困境,朋友相约,便去了。青海的天真蓝、云真白,花真美,塔尔寺的酥油花真香。去时听着藏族歌手亚东的《向往神鹰》几乎要哭出来,“在每一天太阳升起的地方/银色的神鹰来到了古老村庄/雪域之外的人们来自四面八方/仙女般的空中小姐翩翩而降/祖先们一生也没有走完的路……”沿途的风景让我身心放松,我给朋友倾诉了心里的痛苦和烦恼,心暂时找到了平衡。十一年过去,朋友已不在那里,此次再去,还会像当年那样满是激动、惆怅和欣喜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一日/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蓦然听见你诵经的真言/那一月/我摇动所有的经筒,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不为修来世/只为途中与你相见/那一刻/我升起风马,不为乞福/只为守候你的到来/那一天/垒起玛尼堆,不为修德/只为投下你心湖的石子/那一夜/听一宿梵唱,不为参悟/只为寻找你的一丝气息/那一瞬 /我飞羽成仙,不为长生/只为佑你平安喜乐……”这是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写给情人达娃卓玛的诗《那一世》,仓央嘉措和达娃卓玛千年一恋,凄美悲伤。虽然听过不同版本的《那一世》,然而出行过程中没有一丝爱情情愫爬上心头,自己沉浸在逃避现实和仓促旅行中。各类信息满天飞的现时代,无论去哪儿片刻会知道当地一切情况,过后什么也记不住,现代化生活使人的记忆在可怕地倒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夜间,火车经过宝鸡,心微微震动了一下。以前在宝鸡读过书,此后又去过一次,长久以来又不断思念着宝鸡,想去母校看看,真的去了不知又能得到些什么?思想就这样在过去与现在之间摇摆与纠缠。想念母校如同想念故乡,远方已是家,故乡已是远方,永远回不去了。人一旦搭上了时光列车,就会经历从生到死、从年轻到衰老的过程,闲暇时、仓促间会回想起许多过往,希望时光倒流,希望会年轻一次,然而空想只会徒增寂寥和空虚,冥冥中我们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在红尘滚滚里庸庸碌碌,直至生命尽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二天,下了火车,坐上开往青海湖的旅游大巴,心情如同青海的蓝天白云般清澈、轻快起来。丹噶尔古城的明清商行后院,一件件古旧的农具和巨大的车轮记录着这儿与外界的交往。这里虽然山大沟深,清朝以前是流放犯人之地,然而外界的人们与这里的人们相互间不断进行着商贸往来,互市互利。穿过商行后院上空可以看见佛院飞起的屋角。儿子出了商行后院,坐在弯弯曲曲的藏家小巷背阴处的一块石头上,儿子头戴西部牛仔帽,一脸朝气与迷茫,他已被藏地异乡风物深深吸引。</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行色匆匆,眼睛跟不上风景,思想跟不上眼睛,文字更跟不上思想,我毕竟是这儿的过客,无法进入这儿人们的生活,深入生活的底部,“一掠而过”几个字一直在心头闪现。然而,我还是不想用夸大或华美的文字、或者为了取悦读者而忽略一路景物,我想慢下来,一点点记下一切,这样会更加贴近这片神秘、纯洁的土地及土地上顽强的生命演奏出的悠远、不朽的旋律,生命在这里显得那么孤独、坚强、神奇,无论是一朵花、一头牛,或者一位牧民。人作为万物之灵,把生命之歌在这儿演绎得如此激情澎湃、惊艳华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过客匆匆,一路风景时刻令人震撼。那一年,一个人第一次置身于苍凉雄奇的高原,顿感人的渺小,任何孤苦、悲愤、寂寞瞬间就会被羞愧情绪取代,十一年后,飘荡游动不再,安然无为侵扰,再也找不回当年的激情澎湃,然而更深地懂得活着的不易。</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纯净的金银滩,因王洛宾和卓玛爱情故事而变得格外美丽,《在那遥远的地方》经久不衰。1939年,26岁的王洛宾与千户长的女儿卓玛在这儿邂逅相爱,他们的爱情把雪域点亮,但是,在卓玛和王洛宾之间,有着太多的障碍:他们来自不同的民族,贵为一方千户长的卓玛的父亲绝不允许女儿嫁给一个贫穷的汉族青年;更何况,王洛宾已经结婚,尽管那时他的婚姻亮起了红灯,但王洛宾还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当卓玛姑娘表示要放弃家产,随王洛宾四处流浪时,王洛宾选择了逃离。返回西宁之后不久,王洛宾与妻子洛珊离婚。而卓玛姑娘,在王洛宾这个汉族青年的身上学到了很多,她的生活也改变了很多。后来她还是嫁给了一个汉族人,那场婚姻完全是由她自己做主的自由恋爱的结果。这片神奇的土地产生伟大浪漫的爱情,伟大浪漫的爱情又使人对生活充满期待和渴望。</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90年4月16日午后,三毛万里迢迢来到了王洛宾乌鲁木齐军区幸福路干休所的寓所。面对三毛火辣辣情感恣意宣泄,老人感到不安。思忖再三,他提笔写信告诉了三毛一个故事。他说,英国大文豪萧伯纳有一柄破旧的阳伞,但这柄阳伞早已失去了可以遮风挡雨的功能。而萧伯纳每每出门时,也将它权作拐杖之用。王洛宾自嘲而又诚恳地说道:而我,就像萧伯纳手中那柄破旧的阳伞!1990年12月11日,三毛在自己台北的寓所里自杀了!6天后,王洛宾唱出了又一支感怀忧伤的歌曲。在这首命名为《等待——寄给死者的恋歌》中,老人无奈地唱道:你曾在橄榄树下等待再等待,我却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再徘徊,人生本是一场迷藏的梦,且莫对我责怪,为把遗憾赎回来,我也去等待,每当月圆时,对着那橄榄树独自膜拜,你永远不再来,我永远在等待,等待等待,等待等待,越等待,我心中越爱。知道王洛宾和三毛的故事那一年,我十七岁,读高二,学校里到处流传着三毛的故事和歌曲《橄榄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环着青海湖行进,最渴望看见的还是藏民们磕长头。油菜花海里,驰骋天路之上,美丽的青海湖如明净的美玉不断变换着色彩,时而一望无际,时而将天与地相接,青海湖边三三两两走着的牧民们边走边磕长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请合上你的双手,手掌中空,然后,举过头顶,依次,大拇指轻碰唇部,最后,到达心腹,双手散开,匍匐于地吧,佛与我们的距离不是一步,而是一生,我们还在朝圣的路上!寒冷和广阔的高原造就了藏民们坚强彪悍的性格,他们没有被恶劣的环境击垮,反而带着自然界赋予的与生俱来的秉性顽强地生长在这片高原上。在外界人看来,这儿环境恶劣,信息闭塞,藏民们有点傻傻地生活着,然而他们却一生都在进行生存搏斗,他们性情单纯,信仰单一,他们膜拜着大自然,从不肆意破坏自然界,随意打破生态平衡,他们相信神秘的大自然会惩罚那些不遵循自然规律做事的人。简单产生美感,单纯造就神圣,他们就这样一代一代传承着他们独特的生存方式和信仰,这相对于缺乏精神和信仰的“文明”的我们,又是何其的伟大和高尚。工业化时代,人们对自然界肆意索取、破坏和疯狂掠夺。为了达到物质财富极限,人与人之间尔虞我诈,互相算计,人们的信任和真诚丢失殆尽,“文明”的我们是有罪的,是走在一条通向地狱的不归路上。物质的大丰富和精神的缺失是这个时代的畸形病态现状,人类沉沦的不只是精神,更可怕的是会变成一具具僵尸,一步步走向灭亡,蓝色的地球最终会消失在茫茫宇宙,还会有哪种文明代替人类文明呢?忏悔吧,人类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青海湖禁止游泳和捕捞,它是人们心中的圣湖,曾经大干旱时湖里的鱼救过人们的性命。青海湖的水,来自雪山,在湖水里濯足,湖水冰凉的温度,从脚底一直上传至发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即将离开青海湖时,狂风大作,乌云遮盖天空,暴雨袭击了草原,一只只的牦牛和马静静默立雨中,任由暴雨袭击,一个个的牧民毡房在风雨中瑟瑟发抖。这儿有些地方的牧民一生没有走出过大山,没有看见过汽车,风雨来临时,他们就躲在毡房里,他们一生都在抗争大自然,同时又敬畏着大自然。那一年,我在这儿是被震撼了,生活中遇到的一点困难和挫折瞬间变成了羞愧,面对大自然对我们的考验,这点困难和挫折又算什么呢?这儿的冬季零下二十几度,人们仍然坚持着磕长头,电脑里在冰天雪地磕长头的人们的图片令我敬服,那些磕长头的男男女女坚毅的眼神不由使我一振!冬季,我应该来一次这儿。此刻,一种冰冷的温暖在我心里升起,我默默打算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风雨继续,车子到了日月山时,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仓促下车,又仓促上车。夜幕下,风雨中,日月山千年孤苦伫立,经幡随风猎猎作响,将文成公主对故乡的思念飘向遥远的长安。长安城内一派繁华,人们安享繁华富贵,醉生梦死,谁也不会想起这位曾经为了和藩而远赴他乡的公主。文成公主的思念只有长安的月亮知道、懂得。“群山万壑赴荆门,生长明妃尚有村。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画图省识春风面,环佩空归月夜魂。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那个时代的女子只能作为政治的牺牲品,前有王昭君,后有文成公主。</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回到西宁已是晚上十一点左右,雨一直下。吃晚饭时,我怎么也接受不了团餐那种清淡中略带藏香味道的饭菜,我吃着自己出门时带的食物。我只是来这儿旅游的,不可能适应这儿的一切,包括艰苦的生活条件和极差的饮食。我只能在精神上膜拜这儿的人,不可能全身心去体验这儿的一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第三天一早去塔尔寺,经过湟水河大桥时,导游介绍说这儿是西宁的市中心。那年我来这儿时,曾和朋友坐在湟水河旁公园里喝茶听当地的地方戏“花儿”,我们热烈地谈论着社会和人生。下午时分,环青海湖世界自行车赛被欢呼的人群包裹,被突如其来的大雨袭击,我热切地感受了这儿人们的粗放豪野。那时,西宁的楼房很少,沿着湟水河只有极少的不高于六层的房产开发,现如今,到处高楼林立,现代化的都市气息代替了古朴拙旧的印记,全然没了当年的印象,一切都在悄然改变,潜移默化,包括我们自己。</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通向塔尔寺周围的公路两旁全是商业门店,塔尔寺周围全是新开发的旅游风景区,塔尔寺被商业化了,然而,塔尔寺不用商业宣传或炒作,来此旅游的人们摩肩接踵,人山人海。那一年虽然这里人也很多,但是现在的人流量是那年的几十倍。那年来此,印象深刻的是塔尔寺的菩提树和酥油花及磕长头。那时只是肤浅地感知佛教的神秘及藏民们的虔诚。在大金瓦殿和酥油花馆,磕长头的人们依旧在磕。那一年,一位来自云南的年轻女子的磕长头深深吸引了我,这次我对嗑长头的人们又是驻足良久,看见那些磕长头的人如此虔诚、自觉地守护着自己的善良和本分及对佛教信仰的真诚,他们低眉顺目,安静祥和,我想大抵具有高贵品质的人都是这样谨言慎行,谦恭低调的,始终保持言行一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一年,酥油花给我感觉是异香扑鼻。这一次通过导游知道塔尔寺的艺僧们制作酥油花要在零下二十几度,艺僧雕刻酥油花时,手要一遍遍在冰水里降温,以防酥油溶解。天地冰封凝结时节,你用酥油雕刻,你沉静如雪,神思游走三界,你将最深的感悟融入酥油花雕刻,刻我非我我刻我我也非我,刻谁像谁谁是谁谁就是谁。你的手一遍遍被冰水降温,愿念一次次在图腾组合,你的手指、身体虽被冻裂,却完成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创作,四季轮回里,冰雪消融时刻,酥油花雕便消解,而你在菩提树下已了然超脱。是啊,没有坚强的毅力和耐性及对艺术深刻的感悟是做不好的,塔尔寺的艺僧们做到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结束旅程,即将归去,那一年,朋友送我到火车站,我哭了,心灵暂时得以逃离之后,又要进入万丈红尘苦苦煎熬。伤别离,伤聚会短促,再美好的时光不过是一瞬,终究还要勇敢面对一切的世事无常和风雨险阻,一路走着的仍是自己一人。这一次,认知清楚了,却没了感动。火车里,我与同行的人谈论着自己对磕长头、天葬和酥油花的深刻感受,谈论这些如何震撼到了我。我对面铺位的一位大姐却说,最让她震撼的是布达拉宫里的爱情故事,接着他讲起了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和他的诗歌《那一世》。我听着听着,头深深地低了下来。是啊,我几乎都忘记爱情了。这位大姐已经接近花甲,看起来五十不到,神采奕奕,她随父母在青海生活了十九年,她懂这儿的人们。仓央嘉措勇于向传统和世俗挑战,勇于追求伟大的爱情,这才是青海人民最可贵的精神体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青海之行,让我深深记住了一个不朽的名字——仓央嘉措及他的诗歌《那一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 2015年8月8日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