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蜀行记

风起

　　辛丑正月初七，得几日暇，与妻谋游几地。因汉中均未至，则定之。先至汉，后达蜀，因名之曰，汉蜀行。

初八早出发，先至洋县，欲观朱鹮，但因疫关闭而未得，略观其外，则地平山缓，林木葱茏，春花欲绽，甚闲适宜人。又稍憩于市，饮食闲游，见其人平和散淡，其食甘美洁廉，其市古朴简清。令人觉古风扑面，因神往之。

然后直抵勉县。选此者，因查此地有武侯墓祠定军山等三国遗迹。先到诸葛古镇，稍游，夜宿于逆旅。次日晨瞻拜定军山，武侯墓祠等处。此处乃诸葛孔明自选之归宿地，真智者之选也。此地依汉水而傍定军，土地平缓肥沃，民众善良重情，丞相眠此，可无忧而舒心。史记敌军到此，亦敕部下不得于墓周放肆无礼，抑或敌国之尊重，方至高之礼遇乎？复查史志，刘备当年北出汉中，曾于此与魏激战，因有此地而为汉中王，方奠霸业之基，而此处，恰又是其祖刘季之创业基地，历史的轮回往往妙不可言。对诸葛丞相，因太熟稔，反欲记而言寡。其为后人传者忠与智也，亦有廉，史记其生前无殊求，死后亦无余财，亦未刻意为后辈谋。因而其甚为后世君王及忠臣推崇，而《三国志》则记之较客观，称其长于治政抚民，而短于奇谋战略，故北伐未遂而抱恨于此。然其愈挫愈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执着不己之精神，乃尤使人动于容而激于心者也。

闻妻友言宁强汉水源甚好，欣赏完汉江风光后，即由高速沿江趋之，到后见景在高山，恐爬涉不到而作罢，直至青木川。

下高速己是四川广元，再由乡村道折向青木川，道阻且长，弯曲起伏而狭窄，而两边菜花烂漫，田畴如画，行于其中，如船行花海，美不胜收，晚十点方至。住妥后即与妻欣赏了古镇夜景，但见金溪绕城，并映两岸及远山灯火，倒映如画。现为淡季，而人虽少街巷依然灯火璀璨，店铺美食飘香，商品琳琅满目。次晨先到高处辅仁中学，乃民国建筑，古朴典雅，未开放，仅于外观之，并俯瞰小镇全景，但见一片青瓦，斑斑如鳞，街巷如肠，红灯成串，楼阁桥廊则此起彼伏，晨炊清烟则袅袅飘散，如纱而覆。后参观了魏氏宅院，船形花馆和烟馆等民国建筑，这些建筑及前辅仁中学，皆与一名曰魏辅唐者有关，其事迹大致如此：

民国时期，此处匪盗猖獗，民众深以苦之，有此魏敢斗豪强，捍民卫乡，民因附之，成此方首领，有武装置产业，兴教育办实业，打富济穷，护乡排外，而得政府认可授职，亦得乡人拥护，解放后以土匪乡霸罪名处决。近年又予平反……此乃一有争议之人，而今于此，透过这段历史之烟雾，我等所见者又是怎样一个形象焉？恐亦见仁见智矣。归而复读叶广芩之小说《青木川》，又观据此改编之电视剧《一代枭雄》，感慨良多。造化弄人，命运盖由天设矣。

下午奔蜀剑门关访蜀道。至剑门己晚，因趋昭化宿。昭化是三国古城，古名葭萌，刘备当年北问中原，曾以此为基地，此地犹有很多古迹。城稍小，而古风隽永，游人亦众，经营讲究细节典雅，令人触之舒畅放松。

次日早再趋剑门，购票方知，独此处亦然对妻这样医者有优惠，厚道之心昭然矣！进入景区，蜀道的巨石陡崖即扑面而来。此处秦岭乃另一番景象：山峭壑深，树古林茂，郁葱如润，芬芳似锦，李杜陆王等曾有歌咏。我俩先至剑门关城，城在山顶两崖夹峙处，传为诸葛亮所筑，刘备曾经此北上而望中原。登之雄壮满怀。然此并非此山之巅。

因折回再沿另一道，始登顶蜀道之行。路狭而陡，山奇而秀，溪深而幽，花芳而香。忽见一巨壁如墙迎面而立，上有一径斗折蛇行，直入云端，有青壮者勇而攀之，如猿猱登云而上。此谓猿猱道，盖取李白诗句“猿猱欲度愁攀援”意，又有老中医于此采药感动上苍而命猿猱助之的传说。而我们唯望叹而去，毕竟己过了挑战探险的年纪了。

然不久，即踏入了鸟道。李白云，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盖此之谓也。一径如带，于悬崖夹缝中穿过，仰上如堵之崖，下望万丈悬壁，或缘梯直上，或附崖侧过，险峻其实并不亚于猿猱道。造化之功，令人吁嘘。而人的海拨，亦借此而升高。可见任何超越，都是需要艰苦卓绝的攀登努力的。

登顶豁然开朗，俯瞰来时路，鲜花遍山，一路锦绣芳华。顶有梁山寺，传说为梁武王修行处。

坐公交下山，饮食稍息，四时许自广元从高速返回西安，我与妻轮换驾驶六时许，行五百余公里，十点多方至家，疲惫始生，而心悦则尤甚。

特记之，正月十三于长安福邸。

风起居士

并 附二章于后：

附：剑门行吟二章如下：

剑门春望

秦川花才绽，蜀中己烂漫

随白穿荆棘，与游骑雨烟

溪石累如卵，林竹修似剑

峰壑吟叹起，回眸己千年

2.23

剑门关

昔读太白蜀道难，今仰武侯剑门关

鸟道不虚飞难越，猿路未夸愁攀援

大岩巨剑向天刺，秀溪花树染地远

凌极眺动凌云志，亦如皇叔问中原

后记， 2.22登之，23赋得

附李杜陆王写剑门诗：

剑门    （杜甫）

　　惟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

　　连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

　　两崖崇墉倚，刻画城郭状。

　　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

　　珠玉走中原，岷峨气凄怆。

　　三皇五帝前，鸡犬各相放。

　　后王尚柔远，职贡道已丧。

　　至今英雄人，高视见霸王。

　　并吞与割据，极力不相让。

　　吾将罪真宰，意欲铲叠嶂。

　　恐此复偶然，临风默惆怅。

杜甫（712－770），字子美，自号少陵野老，世称“杜工部”、“杜少陵”等，汉族，河南府巩县（今河南省巩义市）人，唐代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杜甫被世人尊为“诗圣”，其诗被称为“诗史”。杜甫与李白合称“李杜”，...

作品赏析 

　　《旧唐书》：剑州剑门县界大剑山，即梁山也，其北三十里有小剑山。大剑山有阁道三十里。《一统志》：大剑山，在保宁府剑州北二十五里，蜀所恃为外户。其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如门之辟，如剑之植，故又名剑门山。张孟阳《剑阁铭》：“惟蜀之门，作固作镇，是曰剑阁，壁立千伊。” 惟天有设险①，剑门天下壮②。连山抱西南③，石角皆北向④。两崖崇墉倚⑤，刻画城郭状⑥。一夫怒临关⑦。百万未可傍。 （此言剑门势险，可以守国。《杜臆》：山抱西南，而石角北向，亦见地形内属，彼并吞割据者，皆违天矣。崇墉，象其壁立。城郭，象其长亘。未可傍，人不敢近也。） ①《易·坎卦》：“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②相如《封禅书》：“天下之壮观。”③《荆州记》，峡长七百里，两岸连山，略无绝处。④王洙曰：剑门山石北向，如拜伏状。《仇池记》：“石角外向。”⑤张协《玄武馆赋》：“崇墉四匝。”⑥江淹赋：“刻画崷崒兮，山云而碧峰。”《水经注》云：“连山绝险，飞阁涌衢。”可想墉城之势矣。⑦《剑阁铭》：“一人荷戟，万夫趦趄。”陈琳《与魏文帝书》：“一夫挥戟，万人不得进。” 珠玉走中原①，（往见旧人手卷，此句之上，有“川岳储精英，天府兴宝藏”二句，方接以珠玉云云。）岷峨气凄怆②。三皇五帝前③，鸡犬各相放④。后王尚柔远⑤，职贡道已丧⑥。 （下二条，对剑门而衡论古今。此段记其财赋，恐蜀人困于诛求也。民苦须索，故愁怨结而山含凄怆。鸡犬放，中国未通。尚职贡，珠玉是征矣。道丧，谓失柔远本意。按：珠玉句，突接似乎陡健，但细玩文气，当先言蜀产之奇，而后言凄怆之故。下文先言三皇五帝，而后言职贡道丧。上下四句，各一开一阖说，方见抑扬顿挫之致。） ①《抱朴子》：“储八石之精英。”《记》：“宝藏兴焉。”扬雄《蜀都赋》：“于近则有瑕英、兰芝、玉石、江珠。”《淮南子》：西方之美者，有霍山之珠玉焉。《钱神论》：“无足而走。”②【赵注】岷山，在成都之西，即青城山。峨山，在成都西南，即峨嵋山。《书》：“岷山导江。”《江赋》：“峨嵋为泉阳之揭。”王粲诗：“凄怆令吾悲。”③《庄子》：“三皇五帝之治，天下不同。”《白虎通》：“三皇，谓伏羲、神农、燧人也。五帝，谓黄帝、颛顼、帝■、帝尧、帝舜也。”④潘岳《西征赋》：“浑鸡犬而乱放。”⑤《书》：“柔远能迩。”⑥《东观汉记》：“百蛮职贡。”《周礼》：制其职，各以其所能；制其贡，各以其所有。 至今英雄人①，高视见霸王②。并吞与割据③，极力不相让。吾将罪真宰④，意欲铲叠嶂⑤。恐此复偶然，临风默惆怅⑥。 （末段言其形胜，恐蜀人罹于战争也。并吞者王，如汉光武是也。割据者霸，如公孙述是也。从古多因叠嶂凭险，恐此复有其事，故临风而生怅。首条形容剑门，题意已尽，下面又另开议论，自三皇至今，包举数千年治乱兴亡，真绝大经济文字。此诗与《鹿头山》，皆同时之作。下章三段各八句，此章格局亦宜相似，中段止六句，断属脱漏无疑。） ①《王命论》：“英雄陈力。”②刘孝绰诗：“高视独辞雄。”《齐国策》：能致其主霸王。③《汉书》：主父偃书：“秦蚕食天下，并吞战国。”陆机《辩亡论》：“遂割据山川，跨制荆吴，而与天下争衡矣。”④《庄子》：“若有真宰而不得其朕。”⑤《海赋》：“铲临崖之阜陆。”王筠诗：“开窗延叠嶂。”⑥江淹诗：“临风默含情。”胡夏客曰：《剑门》诗因《剑阁铭》而成，但铭词出以庄严，此诗尤加雄肆。用古而能胜于古人，方称作家。 按公《登慈恩寺塔》诗：“秦山忽破碎，泾渭不可求。”知天宝之将乱也。《悲青坂》诗：“安得附书与我军，忍待明年莫仓卒。”知收京在次年也。《收京》诗：“杂虏横戈数，功臣甲第高。”知回纥生衅，藩镇跋扈也。《秦州》诗：“西征问烽火，心折此淹留。”知吐蕃寇边，不能安枕也。此诗云：“恐此复偶然，临风默惆怅。”知蜀必有事，而深忧远虑

剑门道中遇微雨

宋代 · 陆游

• 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销魂。
• 此身合是诗人未？
• 细雨骑驴入剑门。

寄张剑州并示女弟

宋代 · 王安石

• 剑阁天梯万里寒，春风此日白衣冠。
• 乌辞反哺颠毛黑，鸟引思归口血丹。
• 行路想君今眚瘦，相逢添我老悲酸。
• 浮云渺渺吹西去，每到原头勒马看。

蜀道难

唐代 · 李白

• 噫吁嚱，危乎高哉！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
• 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 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
• 地崩山摧壮士死，然后天梯石栈相钩连。
•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
•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猿猱欲度愁攀援。
• 青泥何盘盘，百步九折萦岩峦。
• 扪参历井仰胁息，以手抚膺坐长叹。
• 问君西游何时还？
• 畏途巉岩不可攀。
• 但见悲鸟号古木，雄飞雌从绕林间。
• 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使人听此凋朱颜！
• 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
• 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
• 其险也如此，嗟尔远道之人胡为乎来哉！
• 剑阁峥嵘而崔嵬，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 所守或匪亲，化为狼与豺。
• 朝避猛虎，夕避长蛇，磨牙吮血，杀人如麻。
• 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侧身西望长咨嗟。

注释

噫吁嚱：惊叹声，蜀方言，表示惊讶的声音。宋庠《宋景文公笔记》卷上：“蜀人见物惊异，辄曰‘噫吁嚱’。”

何茫然：难以考证。何：多么。茫然：渺茫遥远的样子。指古史传说悠远难详，茫昧杳然。据西汉扬雄巜蜀本王纪>记载：\"蜀王之先，名蚕丛、柏灌、鱼凫，蒲泽、开明。……从开明上至蚕丛，积三万四千岁。\"

尔来：从那时以来。

四万八千岁：极言时间之漫长，夸张而大约言之。

秦塞：秦的关塞，指秦地。秦地四周有山川险阻，故称\"四塞之地\"。

通人烟：人员往来。

尔：你。

来：指入蜀。

西当：西对。

当：对着，向着。

太白：太白山，又名太乙山，在长安西(今陕西眉县、太白县一带)。

鸟道：指连绵高山间的低缺处，只有鸟能飞过，人迹所不能至。

横绝：横越。

峨眉巅：峨眉顶峰。

地崩山摧壮士死：《华阳国志•蜀志》：相传秦惠王想征服蜀国，知道蜀王好色，答应送给他五个美女。蜀王派五位壮士去接人。回到梓潼(今四川剑阁之南)的时候，看见一条大蛇进入穴中，一位壮士抓住了它的尾巴，其余四人也来相助，用力往外拽。不多时，山崩地裂，壮士和美女都被压死。山分为五岭，入蜀之路遂通。这便是有名的“五丁开山”的故事。摧：倒塌。天梯：非常陡峭的山路。

石栈：栈道。

摧：倒塌。

天梯：非常陡峭的山路。

六龙回日：《淮南子》注云：“日乘车，驾以六龙。羲和御之。日至此面而薄于虞渊，羲和至此而回六螭。”螭即龙。

高标：指蜀山中可作一方之标识的最高峰。

冲波：水流冲击腾起的波浪，这里指激流。

逆折：水流回旋。

回川：有漩涡的河流。

黄鹤：黄鹄(hú)，善飞的大鸟。

尚：尚且。

得：能。

猿猱：蜀山中最善攀援的猴类。

青泥：青泥岭，在今甘肃徽县南，陕西略阳县北。《元和郡县志》卷二十二：“青泥岭，在县西北五十三里，接溪山东，即今通路也。悬崖万仞，山多云雨，行者屡逢泥淖，故号青泥岭。”

盘盘：曲折回旋的样子。

百步九折：百步之内拐九道弯。

萦：盘绕。

岩峦：山峰。

扪参历井：参(shēn)、井是二星宿名。古人把天上的星宿分别指配于地上的州国，叫做“分野”，以便通过观察天象来占卜地上所配州国的吉凶。参星为蜀之分野，井星为秦之分野。扪(mén)：用手摸。

历：经过。

胁息：屏气不敢呼吸。

膺：胸。

坐：徒，空。

君：入蜀的友人。

畏途：可怕的路途。

巉岩：险恶陡峭的山壁。

但见：只听见。

号古木：在古树木中大声啼鸣。

从：跟随。

子规：即杜鹃鸟，蜀地最多，鸣声悲哀，若云“不如归去”。《蜀记》曰：“昔有人姓杜名宇，王蜀，号曰望帝。宇死，俗说杜宇化为子规。子规，鸟名也。蜀人闻子规鸣，皆曰望帝也。”这两句也有断为“又闻子规啼，夜月愁空山”的，但不如此文这种断法顺。

凋朱颜：红颜带忧色，如花凋谢。凋，使动用法，使……凋谢，这里指脸色由红润变成铁青。

去：距离。

盈：满。

壑：山谷。

飞湍：飞奔而下的急流。

喧豗：喧闹声，这里指急流和瀑布发出的巨大响声。

砯崖：水撞石之声。砯，水冲击石壁发出的响声，这里作动词用，冲击的意思。

转：使滚动。

嗟：感叹声。

胡为：为什么。

剑阁：又名剑门关，在四川剑阁县北，是大、小剑山之间的一条栈道，长约三十余里。

一夫：一人。

当关：守关。

莫开：不能打开。

所守：指把守关口的人。

或匪亲：倘若不是可信赖的人。匪，同“非”。

朝：早上。

吮：吸。

锦城：成都古代以产棉闻名，朝廷曾经设官于此，专收棉织品，故称锦城或锦官城。《元和郡县志》卷三十一剑南道成都府成都县：“锦城在县南十里，故锦官城也。”今四川成都市。

咨嗟：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