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诀/讽刺小说

齐遥

秘诀（讽刺小说）

齐 遥

故事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

李蔚云原是某县县委办公室科员，因文笔很好，被选调到了市里某部门工作。这个部门的职责之一是为市领导起草讲话文稿。

小李到新岗位工作后，很快参加了一个为郭副市长起草讲话的任务。这个讲话文稿几经反复，到小李参与时，已经到了最后推敲定稿的阶段。

具体操作方法是，在分管副部长、有关处长和参与写作的科员们分头阅读思考的基础上，大家集中在会议室里，分别发表修改完善意见，最后由副部长拍板。据说这位副部长之前曾是郭副市长的秘书，和郭关系很亲近，所以郭的讲话，也多安排由他担纲起草。

集中推敲前，新人小李自然是比别人下了更多功夫阅读研究稿子，以便提出有价值的修改建议。

　　集中推敲开始，大家都积极发表意见建议，进行得很顺利。副部长心情也很好，时不时地夸奖大家几句。小李听着大家的意见建议，心里暗暗感叹：市一级机关真是藏龙卧虎啊，哪个人提出的修改意见都是一针见血、切中要害！基本上把小李想到和没想到的需要修改的地方都讲到了。小李真觉得，等轮到自己发言时，几乎没啥可讲的了。但有一点让感到他诧异，就是文稿中有一段明显的前言不搭后语、文理不通的文字，没有一个人看出来，没有一个人提出这里需要修改。小李甚至从心里暗暗感谢老天爷，给他留下了这个表现自己眼光和才华的机会。

　　副部长最后拍板前，终于轮到了小李发言。他先简单说了几句从大家推稿过程中得到的感悟和收获，然后提出，这个稿子目前基本可以说是很完美了，只是某段落的几句文字，感觉疙里疙瘩的有些别扭，太影响稿子的整体质量，建议删除。

听着小李的发言，大家表情都很奇怪，有的似笑非笑，有的把头伏在案子上避免与别人对视。小李的处长也是欲言又止，表情尴尬。

没等小李发言完全结束，副部长就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让他停了下来，然后说出了最后的敲定意见。别人的建议几乎都被采纳了，唯独小李那条意见半点没有采纳。副部长甚至还在最后提醒：“新进市机关的同志一定要加强学习历练，不然的话，很可能闹出把文章的精华当成糟粕的笑话啊！”

　　下班了，情绪低落的小李回到了单身宿舍。座机电话铃声响起，是在机关工作多年的老乡、本处副处长贾湖图打来的。贾湖图直截了当对小李说：“今天在稿子推敲会上出师不利，心情不好是吧？据我知道，你说的那段文理不通，前言不搭后语的文字，是郭副市长在机关呈送的征求意见稿上亲自加进去的，通不通、顺不顺的，大家谁不知道？难道就你一个人水平高？”

贾湖图又接着说了一段这样的话：“以后再看见通篇比较流畅，但个别段落明显疙里疙瘩、别别扭扭的讲话稿，千万不要贸然发表批评意见。你想想，一篇领导讲话多少｀秀才’盯着？一些明显文理不通、如同赘肉的文字能留下来，不是领导指示加上的，甚至亲笔写上去的，能保留下来吗？如果你会来事，就专门找这些段落，当着讲话领导的面夸他这一段讲得最好，他绝对高兴！这是我在机关混了多年，屡试不爽的一条独门秘诀，除了你，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贾处长那边电话挂了好几分钟，小李还手握话筒呆立在那里。

2021年2月23日晚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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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齐遥，男，本名乔解民。1978年至今，业余创作发表小说、诗歌、散文、美术评论等百余万字，出版著作多部。小小说《闪光灯亮了》1987年发表当年，获《文艺时报》创作奖，被收入《小小说名家名作》、《精短小说一百篇》等多种文集。二十多年后，又被《小小说选刊》作为教学范文，加评论发表，作者被誉为“小小说早期发展成长的见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