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张爱玲

愿风裁尘

初次接触张爱玲，是在初中一堂生动的文学课上都(Du)老师的提及。能在民国那个动荡的时代，在上海文学界享誉盛名的丽人，这样传奇的女子吸引着我去了解。和众多搜索引擎里的内容别无二致的是：标准的上海丽人妆饰：时髦的蜷发，古着婀娜的旗袍，红艳的薄唇，还有那冷漠孤傲的眼神。无论是在哪里见到她，都是这张纤手叉腰，眼眸向下倾斜45℃的凉薄模样。然而，这只是中年时的她。此时的她已经受尽爱情的磨难，经历人世的起起落落和世态炎凉。在年幼未经历过骨肉亲情分离之前，在她未经受来自家庭和亲人的恶意之前，她也只是一个瘦弱唯诺，靠卖力讨好来获取温情的小女孩。

  张爱玲生于一个没落贵族之家。祖父是清末名臣张佩纶，祖母是李鸿章长女李菊藕。在这个封建旧事物和新兴新事物冲突的时代，在这个东西方文化结合又矛盾的时代。这样的簪缨世家只剩一个空壳，靠着显赫先祖的地产基业苟延残喘。 他们的居所在上海公共租界的一所中西合璧的老房子。老房子靠近苏州河，藤萝爬满了院墙，从外面看到还是一处优雅的居所。只是凑近了，才闻到一股铜绿发霉的腐朽味道。

  如果说这样的家庭背景是痛苦的底色，那么父母的悲剧婚姻就是张爱玲幼年不幸的根源。父亲张志沂性格温和，却一一生守旧，拘于旧礼，甚至不免有些落后迂腐。而母亲黄素琼则受身为姨太太的外祖母的谆谆教诲，性格要强，独立自主。虽然裹着一双小脚，却是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新思想进门。她不仅生的美丽，内心更是清刚要强，从不服输。黄素琼的勇敢强势遇上张志沂的温柔适意，原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对璧人，从幼时结亲起，自夫妻入同棺结。然而浑身透着中国旧文人儒雅和闲适气息的张志沂，在这个新旧碰撞的年代里，无法让追求自由平等的黄素琼满意。黄素群那面的“新”与“强”，遇上张志沂那面的“旧”与“弱”，不但不能成为性格互补的良缘佳话，还为后来整个家庭痛苦的结局埋下了祸根。婚后不幸福的生活似乎已成必然。这个漂亮、自立、勇敢、坚强的女人，每一种品质都是他周围甚至以往记忆的女人所罕见的。这个自信满满的女人带给他一生的怀想和自卑，他仰望着她，深深地爱慕着她，然而却换不来她的一丝青睐与正视。正是因为封建思想带给他的那份大男子主义一直被压抑，他的爱恋与心意一直被她掣肘，以致后来沉沦在狎妓、纳妾与赌博里，以期从她淡漠疏离的凄冷眼色中看到一丝的在乎或者爱意挽留。

　　在张爱玲满周岁的几个月后，母亲又为张家诞下一个万众瞩目的小少爷，起名为小魁。显然，这样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文魁”这样的字眼。可见，张志沂对自己仕途迷惘，却对下一代寄予厚望。与她抓周时的情形大有不同的是：“好东西总搁的近，铜钱、书、毛笔，骰子和酒杯都隔得远远的，够不着。”于是，小魁伸手便抓了铜钱。丫鬟讨好的说他将来会很有钱。逐渐地长大了，她也早早的从保姆的态度里看出自己地位的高低来。她在《私语》里说：带弟弟的保姆张干“伶俐要强，处处占先”，领她的何干，因为带的是一个女孩子“自觉心虚，凡事都让着她。”因此她说：“张干，我很早地想到男女平等的问题，我要锐意图强，务必要胜过我弟弟。”无论如何，这个小生命的到来改变了她在家中的地位，并且陪伴她在以后漫长的成长岁月中，一起经历喜忧参半的童年。这个自小被周围视为天才的小姑娘对弟弟有着异乎寻常的感情——半是怜爱半是嫉妒——嫉妒他是一个男孩子，可以不用锐意图强便能继承祖业，不用害怕未来的各种不确定。

  李菊藕在接连三年遭遇丧父，丧兄，丧夫之后，精神受到极大压抑，心如死灰一般。但还是像一只老母鸡一样，用残破的双翼护一双儿女周全。因此，张志沂一直像一个养在深闺中的花朵一样，从未经历过尘世的锤炼。这样的成长环境，使得他养成了凡事依赖，退避的个性。在代行父母之职的哥嫂与妻子黄素琼发生矛盾时，他总是显示出过分的谦和，像个夹心饼干一样无所适从。旧学样样精通的他，却无法在这样的家务事中做出一点决断。终于在妻子的一再坚持下，他们终于踏上了去天津的路途，离开了一直辖制他们的哥嫂。这样的自由又带着一丝茫然和未知，但是日子不会一直平静如水。张志沂对于婚姻的无力和不被妻子珍爱的无可奈何，夹杂着儒家教育的“夫为妻纲”的陈旧思想开始爆发，他想要享受男权社会里的一切特权，包括纳妾。此时的家如同累卵般危在旦夕，好似一不小心就瞬间倾覆。争吵声伴随着器皿的破碎声，打破了这个家往日的宁静与美好。张志沂愈加过分，日日享受着放纵的快感。这样的丈夫让黄素琼满心失望。眼见劝慰他已经完全不起效。她开始将心里那颗出走的小苗放任，任其扎根发芽，直至成长为大树。她本就与传统的女性不同，她不会因为流言蜚语而强迫自己成为为婚姻和子女牺牲的妇人。但是她却不得不抛下他们，将他们的命运交给时间去裁决。太残忍，却有着万般无奈。

　　写到这里，我已经无力再写下去了。张爱玲的一生传奇又丰富。她的冰凉的性子形成的种种根源，太过纷繁复杂。不是阅读她的文字十几个小时就能领略到的，还是多读一些，有了更深的体悟，再重新起笔，写上寥寥几字，抒发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