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湖越台怀名士：女侠秋瑾

木鱼

绍兴，古称会稽，又称山阴，是古越国的国都，有2500多年的建城历史，人杰地灵，人文荟萃，融会了江南风情、江南古城、江南文化的精髓，被列为全国首批历史文化名城。

书圣故里，文脉悠长。从沈园到兰亭，从东湖到柯岩，从百草园到大禹陵，从三味书屋到咸亨酒店，在在弥漫书香雅气，处处飘荡黄酒醇香。这是“文化之邦”，亦是“名士之乡”；这是一座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的江南名城。唐代著名诗人元稹《再酬复言和夸州宅》赞曰：会稽天下本无俦，任取苏杭作辈流。

秋日，秋风秋雨伴我行，再次走进绍兴，去品尝醇厚甘甜的黄酒，去寻访名人墨客的履迹，去体验如诗如画的风情，去感受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的内涵。

女侠秋谨

赶上了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伴着肃肃秋风，气温骤降，秋老虎似乎一夜间扬长而去，应验了人们所说的“一场秋雨一场凉”。

车窗外潇潇秋雨下得特欢，转眼间又成为滂沱大雨，豆粒大的雨点砸在车身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真有点吓人。高速公路上水烟迷蒙，能见度相当差，汽车急驶在密密麻麻的雨点和汽车轮子卷起的水烟之中，车厢里谁也没有讲话，只听到风雨声和汽车轰鸣声。我有些后悔选择这个时间点出门，心中不免忐忑不安。

冒着秋风秋雨赴绍兴，不由想起鉴湖女侠秋瑾那句“秋风秋雨愁煞人”。这是秋瑾遭受严刑拷打遍体鳞伤之后振笔疾书的绝命七字，迸发了一位女革命家忧国忧民的心声，也倾吐了她面对死亡，壮志未酬的悲愤心情。

（秋瑾烈士纪念碑）

在我闭目思怀秋瑾的侠义豪情时，车子已到达绍兴市中心，按下车窗，第一眼就见到轩亭口的秋瑾烈士纪念碑。几年前我曾来此瞻仰，这座建于1930年11月的纪念碑，通高7米，由碑座、碑身和碑帽三部分组成，碑身镌有“秋瑾烈士纪念碑”七个大字，碑座刻有蔡元培撰文、于右任书写的《秋先烈纪念碑记》，周边设有围栏，花木簇拥。

（蔡元培撰文、于右任书写的《秋先烈纪念碑记》）

因风骤雨急，我没有选择下车，只是让车子缓缓而行，虔诚地注目这庄严肃穆的巍巍丰碑。人们不应忘记，历史不会忘记：1907年7月15日，为了推翻满清政权的封建统治，秋瑾烈士就是在这里从容就义的，那时地名为“古轩亭口”。“革命要流血才会成功”，秋瑾勇于以自己的一腔热血，去唤醒沉睡的中华民族。她舍身四年之后，伟大的辛亥革命爆发，宣告了绵延几千年的封建王朝寿终正寝。

儿时就听父亲讲过秋瑾的故事，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秋瑾和赵一曼、江姐、刘胡兰等先烈，都是令人敬仰的女英雄。长大后拜读了秋瑾的一些诗文，更是被她炽热的革命精神和侠义豪情所深深折服。

（秋瑾女扮男装像）

生为女儿身的秋瑾，有过少女的温婉和纯情，也有过女人的柔软和多愁，但在民族危机降临时，敢于直面担当。1904年夏，她冲破封建家庭的束缚，毅然女扮男装，抛家别子，东渡扶桑，去寻求救国救民的道路。她曾挥毫题诗抒发以身报国的情怀：“万里乘云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忍看图画移颜色，肯使江山付劫灰。浊酒不消忧国泪，救时应仗出群才。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1907年2月，秋瑾接任绍兴大通学堂督办，与徐锡麟共同制定了皖浙起义计划，整顿光复会组织，联络会党势力，秘密编制《光复军军制》，组织“光复军”，大通学堂成为当时浙江革命的大本营。1907年7月6日，安庆起义失败，7月13日清兵包围大通学堂，秋瑾不幸被捕。

秋瑾不愧为巾帼英雄，她的《对酒》诗：“不惜千金买宝刀，貂裘换酒也堪豪。一腔热血勤珍重，洒去犹能化碧涛。”我曾反复吟诵，意犹未尽。一介女子诗作能如此气势磅礴，豪情冲天，即便是热血男儿也会自叹弗如。

她撰写的《满江红》：“小住京华，早又是，中秋佳节。为篱下，黄花开遍，秋容如拭。四面歌残终破楚，八年风味徒思浙！苦将侬，强派作蛾眉，殊未屑！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算平生肝胆，因人常热。俗子胸襟谁识我？英雄末路当磨折，莽红尘何处觅知音？青衫湿！”

秋瑾此词中的“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的侠烈性情，并不是写诗说说而已，而是实实在在的诗言志。

她堪称中国女权和女学思想的倡导者，毕生致力于妇女解放运动，1907年1月创办我国第一份妇女报刊——《中国女报》，以“鉴湖女侠”等笔名，发表《敬告中国二万万女同胞》等文章，抨击封建制度，宣传女权主义，主张振兴女学，号召妇女为争取解放而斗争。她认为女子只能有知识才能自立，提出“女学不兴，种族不强；女权不振，国势必弱。”她认为小脚女人行路维艰，形同残废，如不放脚，永远不能和男人并驾齐驱，为此首创“天足会”……

秋瑾曾在《致琴文书》中自我剖析：瑾生不逢时，性难谐俗，身无傲骨，而苦乏媚容。于时世而行古道，处冷地而举热肠，必知音之难遇，更同调而无人。我以为，秋瑾“身无傲骨”是假，“苦乏媚容”是真。她乃响当当的女中豪杰，以贯长虹冲云霄之气魄，敢于直面黑暗腐朽，勇于挑战封建礼教。她的傲骨，是中华民族的傲骨。她遇害时还不满三十三岁，为了女性及民族的解放，她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只留下题在牢房墙上的绝命词：“莽莽神州慨胯沉，救时无计愧偷生； 搏沙有愿兴亡禁，博浪无椎击暴秦。国破方知人种贱，义高不碍客囊贫；经营恨未酬同志，把剑悲歌涕泪横。”秋瑾的一生虽然短暂，却像流星一样的绚烂。

“休言女子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秋瑾不愧为风华绝代的女性，近代民主革命的先驱，孙中山先生曾亲书“巾帼英雄”，并撰挽联祭曰：“江户矢丹忱，感君首赞同盟会；轩亭洒碧血，愧我今招侠女魂。”冯玉祥先生挽联曰：“丹心应结平权果；碧血长开革命花。”周恩来1939年在绍兴题词：“勿忘鉴湖女侠遗风，望为我越东女儿争光”，号召世人向秋瑾学习。

毛主席在《纪念鲁迅八十寿辰》诗中云：鉴湖越台名士乡。诚如斯言。绍兴作为名士之乡，鉴湖水哺育了一代又一代贤士达人。秋瑾和大禹、勾践、王羲之、谢灵运、陆游、徐渭、鲁迅、蔡元培、周恩来、竺可桢等名人志士，他们为绍兴书写了斑斓辉煌的历史，永远为后人所敬仰所缅怀。

文：木鱼原创 图：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