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一、疑窦丛生</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97年7月上旬,市审计局对市煤炭局财务审计,审计人员发现一个令人蹊跷的疑点:1996年6月,该局向地区煤炭局申请购买一台“全站仪”，计划价格14万元,地局很快书面批复同意购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96年7月22日,市煤炭局生产股长李某办理一份14万元的银行汇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96年1月26日,李某和副股长刘某在长沙某大型文化用品商场购买一台全站仪，价格14万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计划到付款直至开票一系列环节,都是14万元,这难道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呢,还是隐藏着某种违纪事实?审计人员决定要弄个水落石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二、快速出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七月仲夏,朝阳似火,一辆红色桑塔纳在320国道上向长沙方向疾驶。车内坐着市审计局谢局长，审计组成员李股长和小聂，我随同他们一起外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长沙已是中午一点多钟,我们在岳麓山下一个小吃店简单吃过饭,稍事休息,便兵分两路:李股长和小聂去商场打探仪器价格;我和谢局长去长沙市审计局请求派员协助调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午,我们从长沙市审计局联系妥当回到宾馆时,李股长他们二人也随后赶回住处,得到的情报令我们十分兴奋:这台仪器标价13.06万元,去年同期也是这个价格,并且获知;该商场最多可按标价的15%给采购人员业务回扣。</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三、一波三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7月21日上午,我和谢局长赶早来到长沙市审计局,商贸科段科长热情地接待了我们,指派一名正在该商场搞审计的老杨陪同前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径直来到该商场总部所在地南门口,找到该商场财务部经理,她说要到下面商場オ能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十多分钟以后,到了那家商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商场财务科长姓李,一个四十开外的女性,看上去很是泼辣精干。她说，票据不在商场,由柜员保管,且去年的票据又放在雨花亭那边一个很远的地方。商场也只有各个柜组的销售汇总记录,你们要查的情况,还得找下面的核算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过,我带你们去计算机室去查一下,看能不能在那里找得到。”过了一阵,李科长突然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尾随她来到计算机房，她对计算机房的那个男工程师耳语了几句便走了。我报出发票号,他麻利的将一个软盘塞进计算机,，飞快地操作键盘,屏幕上的内容飞快地翻动跳跃。突然,屏幕上出现“全站仪"三个字,我要他停下当前页面,他却不以为然地说,不是你要找的内容。手却继续操作,我不便发作,只好由他。</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天赐良机，突然来了个中年妇女找他,说是有紧要事找他出去一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趁他不在,我试着继续操作键盘,按下"Page Up”和"Page Down”键,寻找1996年7月26日的销售记录,这时,我刚才看到的有关“全站仪”记录又显示出来,但上面有五六个数据,数据上面又是相对应的英文字母,我一时不能判断这是否是我要找的内容,但看到销售时间后,我很快就判断出它极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线索!因为从显示的内容看,7月26日左右进行过“全站仪”销售的业务只有4笔,仔细一看，又发现有两笔全站仪销售业务用红字冲销,还有一笔是7月24日销售一台8万多元的全站仪,只有7月26日销售的这笔全站仪是11.05万元,这一栏末尾有一个2.01万元的数字,两者合计恰好等于这一栏前面的一个13.06万元的数字。</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至此,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数字栏上面对应的英文字母实际上是“"品名、单价、数量、进价、售价、实价、差价”的拼单简写!</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那个工程师进来了,见我翻到了那些内容,很不高兴,我请他把屏幕上的内容打印出来,他说,无法确定计算机上的内容是你们要调查的内容,因为上面没有写客户名称、且发票号码也对不上。我一看,发票号码与上面的记录确实不一致,而我要找的那个发票号码上面居然没有发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时，谢局长进来说，他在财务科查到14万元的银行存款记录,煤炭局确已转付了14万元给商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多次交涉无果，我退一步，要求将屏幕上的内容抄下来，要他签字。他说，领导没有交代要他签字，他就不会签字。再说，计算机上内容我随时可以修改，你们不能作为证据。我正要发作,谢局长向我使了一个眼色,我只好作罢。那个工程师没打招呼就出去了，一直等到中午下班时，还不见人影。</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只好再次找到到财务科李科长,叫她设法找发票，长沙市审计局的老杨也催促她配合，见此，李科长才打电话叫核算员中午去雨花台那边把资料找来，下午来商场再交给我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四、水落石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下午三时,核算员将柜组7月份的销售原始单据拿来,翻开7月26日那张销售发票,上面开的金额也正好是14万元!难道果真没有问题?不!再查!</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翻到刚才计算机上发现的那张发票时,发现是一张金额为9100元的红字发票,再翻几张,又发现一张金额为10400元的红字发票,合计19500元。我心头大喜,这正是商业企业常用的回扣处理办法,以红字发票冲减销售收入,套取现金,支付回扣!可是,还有600元到哪里去了呢?计算机上显示的“差价款”可是20100元啊!这时,谢局长在旁边说:"这张14万元的销售发票上注明了呢!你看,上面用圆珠笔划去的这几个数字!”果然,划去的数字依然清晰可见,上面有130600元,110500元;还有9100元与10400元相加等于10500元的计算公式,发票上角注明“公600元”的字样。至此,真相大白了。该商场支付了煤炭局李某刘某回扣款19500元,尽管两人分别在发票上签了假名字,但从笔迹上仍可看得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是14万元除去仪器实价11.05万元,还有2.95万元,两张红字发票的金额只有1.95万元,还有1万元哪去了?再将7月26日该柜组的销售收入累计加一遍,扣除1.95万元红字发票,发现当日商场仪器柜少做了整整一万元收入!“是柜台的人私吞了一万元,还是采购员从商场拿了其他私人东西?”我认为两种可能都存在,且后一种可能性极大,因为采购员也应该清楚这台仪器的挂牌价是13.06万元,他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多付一万元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找来有关人员核实情况时,她们都极力回避问题的实质、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来应付。又到了下班时间,我们不便久留,便拜托长沙市审计局的老杨明天再来取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走出这家商场大厅,谢局长马上通知在家的李、谭局长,检察院连夜将贪污嫌疑人李某传唤调查，我们连夜从长沙赶回。</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天晚上，李某供认了事情真相:</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1996年7月25日,他和刘某一同去长沙购买全站仪,两人一起和商场仪器柜长约定,仅器按13万元的价格给7%的回扣,计9100元,李某叫刘某去取款,(回家后,刘某将此款交李,李某经请示分管局长,购价值9600元手机一台,送给上级主管部门),在长沙,李某实际和商场柜长达成的协议是回扣15%,另外8%计10400元由他撤开刘某独吞,去取款时,商场售货小姐说要400元“劳务费”,李某同意,净得一万元。又特别交待;发票另外多开的一万元是给地区主管局购买计算机用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没想到,一宗简单的仪器交易,竟隐藏着这么多复杂的幕后交易。</p><p class="ql-block"> 刊发于《湖南审计》1997年11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