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家

凤凰仪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年三十前一天,单位领导到各部室进行春节慰问。席间,一领导亲切问到:“小于,你家是哪的”?“家?”心里自然明白领导问的是“老家”,是父母所在的家。瞬间脑袋一片空白。“我的家,那还算是我的家吗?”抑住鼻腔泛酸的生理冲动强颜答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nbsp; &nbsp; &nbsp;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年三十前一天,有事给哥哥打电话。“哥哥,你现在在单位还是在家?”“家,我不回家啊,我回家干什什么?”知道哥哥把我说的“家”理解成“父母所在的家”。感觉哥哥依旧没有走出那片阴霾,在他思维的旧槽里,“家”还是“父母的家”。我言语错乱的解释到:我说的“家”不是那个“家”,我说的“家”是你自己的 “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欢乐、喜庆的2021春节,因为一个说不清的“家”,让我心里壅塞着垂坠之物,承重、伤感和惶惶不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什么是“家”?我们的“家”在哪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从小,籍贯一栏固定会写上“湖南.祁阳”,因为那是父母出生成长并生育我们的地方;70年代,父母支边来到昆明的某一区县,那里就成了我们的“家”,因为那是父母生活工作并养育我们的地方;后来,这个地方成了我们节假日定会飞奔归去,团聚栖息、嬉笑吵闹的港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家”是父母的“家”,有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88天前,当妈妈合上眼的那一刻,我们就没有“家”了。没有了期盼儿女归来的父母,没有了唠叨我们、听我们唠叨的父母,我们就再也没有家了;88天了,我们兄弟姊妹几近失联,没有联系,那是因为我们害怕触碰彼此心底的那根弦,那根弦弹拨出来的音律,定会让人痛得想吐;88天了,我们选择性失忆,删除了11月里的27号,却把2栋104里的旧物编辑成影片反复在心里放映;88天了,我们从来没给也不让别人给自己的心灵抚慰疗伤,在“是”与“不是”之间蒙骗着自己;88天了,我们每天把梦腾空,留等妈妈来梦里与自己相会。“一夜思亲泪,暗向枕边流”。记不清哭醒了多少次,眼睑浮肿已成常态。</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2021年春节,这个“节”,成了子女们的“心劫”。我们用钝感、失忆、倔强编织的这个“家”,被这个“节”一点一点击碎,落地无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年关逼近,迎春的兴奋紧迫之感杳无踪迹,无厘头的松懈慵懒贯穿全身。这个节,我们有很多事都不需要再做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不需要收拾行李、规划行程,因为我们真的已无“家”可归。无处安放的灵魂荡来荡去,“回家过年”成了窗台望极天涯的目光;菜市场里,看着活泼乱跳的鲤鱼心生欢喜。呆望良久,想买,已没有了购买的需求。鲤鱼是家里“年夜饭”必备的硬菜。父母说这是湖南家乡的习俗,寓意“鲤鱼跳龙门”。爸妈亲手烹制的这道菜,更像一句句激励祝福的话语,无声胜有声;还有墨鱼干、干竹笋……,这些泛着家乡味道的湘菜也将一道道走出自己的记忆。</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该做年夜饭了。尝试着做道妈妈秘制的“趴肘子”。刚动手,问题就来了。要不要焯水?要抹多少蜂蜜?是不是先用油炸一下?面对一堆食材,自己毫无头绪,沮丧至极。好想给妈妈打个电话,好想问问妈妈!胸腔象被掏空似的,充斥着饥饿舨的无力和无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追悔、自责,不只源于无法复制妈妈的一道菜,还因为有好多话没来得及说,好多事没来得及问。想问妈妈,我小时候有多调皮?跟男同学打了多少次架?那次我得病下了病危通知,你是怎么神奇舨的找到那个湖南老乡(医生),讨得那几颗“救命神药”的?高考结束的那个假期,您陪着我爬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在那个荒郊野外的神经病医院,配合着我“装疯卖傻”,极尽声泪俱下。亦真亦假的演绎把医生伤感得梨花带水,他不仅给我出具了退学所需的“抑郁症”证明还开车送我们至山下。想想那一小时的路啊,对一个患有严重心脏病且身体虚胖的您,该有多漫长;那几小时的问诊,您心疼我陪我流下的泪啊,跟路一样长,跟海一样深。您用您并不强悍的肩膀为我们遮风挡雨,自己却千疮百孔;还有,我还想知道更多关于您的故事。前几天听姐姐说您师范毕业,是乡里的教书先生,您怎么就看上爸,啥也不要的跟他走了?您放弃 “援疆干部”的名额,伺候着一堆儿女,您后悔过吗?有一次,您开玩笑的说,真要是去了新疆,现在住的该是高干病房了。怎可惜我们就真当您开玩笑了,从未认真走进您的心里。</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坚强,从来都觉着妈妈是个无坚不摧的钢铁战士。在人生的转弯处,妈妈的选择从不迟疑,愿赌服输。最初在云南的日子并好过。那个年代,靠工资,能吃得上“扒堆菜”,就算不错了,更不用说还得同时供几个儿女读书上大学。为了让孩子们活得体面,妈妈放下尊严,能多挣钱的事学着做,抢着做。再累再肮的活从不计较,把自己卑微得落在尘埃里。我问姐姐,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苦难?没有缺过钱?姐姐说那是因为妈妈在替我们负重前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那一夜,我和姐姐说了很多关于我们和妈妈的故事,却发现记忆里有很多断档。这种记忆的空白,将注定无法填补,成为子女们心中永远的痛。随着妈妈的离去,我的童年,似乎也将随它的故事参与者而埋葬。谈得少了,也就会淡忘了、健忘了。我们站到了“不知来处,只剩归途”的桥头。</span></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早就想写一篇悼念妈妈的文章,但因母亲的去世巧得时机,终与父亲合葬。承旧俗之传统,此大悲之事被赋予了“于家支系立于云南,终得子孙后代寻根之宗所”的崇高意义,因此领母亲之大义,尽操“丧事喜办”之后事,将悲切之绪隐于后。文字之技,常能败事,层层剥笋,可显真情、真相。因此不写也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然母亲终究是儿女心里最深情的部分。犹如贾玲要用电影去治愈她的青春一样,我也有必要用文字去愈合伤口。这个春节是贾玲赚大钱的好日子,我也希望这个春节是自己从新生活的开始。</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 20px;">远在北方的姐姐不要哭,不要担心妈妈不在,家就散了,忘给小辈们压岁钱,断了下一代亲情的线;像山一样伟悍的大哥哥不要因为妈妈在群里隐身,就像丢了魂似的,没了昔日振臂一呼的将领风采。我们是一根藤上的葫芦娃,枝断了,我们还能手牵手,挽成一条线,筑成一道能抗风雨的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家没了,我们还有“我们”!我们还是“我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20px;"> 携哥哥姐姐,以此文深情告白母亲,悼念母亲!</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