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的瓦窖

桑桑四四

　　瓦窖，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镇。隶属保山，320国道穿境而过，杭瑞高速从旁擦肩而过，因为特殊的地理位置而让人印象深刻。

第一次到瓦窖，大约是十几年前。

表哥那时开一大货车，常往返于大理、保山等地，假期里邀我一起做伴。那时的我，正对生活充满着无限憧憬与向往。当时大保高速尚未建成，我们前往腾冲，320国道是必经之路。因为只有这一条国道，路上各种意外层出不穷。那时的长途运输，着实枯燥无味，即便在此之前我内心里对旅途无限的向往和期待还一度那么倔强，但在一圈圈延绵不断，无限循环的煎熬之后，内心里的向往和期待早已溃败，只剩无限的寂寥。延绵不绝的高山，千篇一律的蜿蜒山路，很快就让我昏昏沉沉。

一路向西，太阳似乎就一直悬挂在车前。终于在天擦黑之前抵达了一籍籍无名的小村落。

已经到了瓦窖。

我有些茫然失措，一天的颠簸，一路浑浑噩噩，倘若不是还未完全落山的太阳，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身处何方，更无从知晓这一名为瓦窖的小村落。其实它不过距大理一百余公里。

这是我第一次认识瓦窖。

　　似乎每个长途运输的驾驶员，都有相对固定的休息点或者歇脚处，这或许是习惯，表哥也不例外。话未说完，我们就驶进了路旁的一小旅店，一字排开的小房间，大约有六七间，打头的房间里，透露着昏暗的灯光，光影之中，袅袅青烟伴着不断升腾的蒸汽，一下子就抚慰了内心里的无限焦燥，整个人瞬间就感觉平静了下来。

熟悉的小院，熟悉的车子，熟悉的驾驶员，熟悉的老板娘，一切似是故人来。入座，沏上一杯热茶，彼此心照不宣。

还是老样子？

算是不多言语中的问候。这样的小店在这条国道上数不胜数，大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样的场景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不过看着一旁的表哥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心里一下子也感到宽余起来。

老样子，其实就是一份瓦窖黄焖鸡，加一盆青菜汤，或者再加一杯自酿的包谷酒。不多时，一份热气腾腾的美食就端上桌来，黄焖鸡的喷香让人垂涎欲滴，食欲顿开，而青菜汤的甘甜，不仅可以除去多余的油腻，还能迅速的暖和肠胃，这样的搭配不仅经济，某种意义上也可算是这段国道上的遗产之一。老板娘则搬了凳子，端坐在一旁，殷勤的添茶续水。话题都是一段时间以来，这条路上的喜闻乐见，悲欢离合。夹杂着空气中的氤氲香气，沉浸在这样的光景之下，内心里的舒畅无以言表。吃完饭，闲侃一阵，老板娘已经准备好了热水送至房间，一把热水脸，再用热水泡泡脚，转身上床，掀开被褥，一整天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第二天一早，昨晚来时还有些略显孤寂的小院已经一片鼎沸。发动机的引擎声此起彼伏，或长或短，或急或缓。有在加水的，有在擦洗的。三三两两的驾驶员则聚在一起互相谈论，或打探货运行情，或交流驾车经验。老板娘则不断的穿梭其间，给每人添茶续水，脸上挂着满满的笑容。即便遇上某个年轻男子毛手毛脚，某个中年男人插科打诨，也丝毫不恼怒，一如既往的堆积着笑。

这样的场面其实很快就会散去，这样的场面其实每天都会出现。只是或许每天遇见的，出现的都是不同的面孔。长途运输，有太多的意外和偶然，重逢似乎永远比相遇更让人值得珍惜。天南地北，南来北往，陌生的，熟悉的，陌生的熟悉，熟悉的陌生的，短暂的相聚之后，喇叭声中，大家又都各奔东西。

十余年时光，汲汲而来，营营而去，似乎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小镇中心原先有一座现代雕塑，俩民族少女手拉手共舞，意团结和睦欢乐。我第一次见到这座雕塑时很是惊讶，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小镇里，居然会有这样一座现代雕塑。雕塑无论创作，还是审美，我觉得都是很精致的。只是记得那时雕塑的底座好像是大理石砌成，设计也是别具匠心。因为处在小镇中心，同时兼顾交通疏导，是当时小镇里唯一的交通转盘，是小镇的标志性无疑。只可惜，现在雕塑虽还在，但可能考虑日益膨胀的交通等因素，不仅拆了转盘，就连底座也一并改头换面了。虽还是手拉手共舞的雕塑，但中规中矩的底座，却少了几分当初创作者赋予这雕塑的灵动和生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对我而言，这实在算是败笔，也算是遗憾。

时间，有剥夺，亦有馈赠。 现在，随着大保高速的建成通车，320国道的修缮改建，昔日车水马龙的小镇如今已少了几分喧嚣，多了几分宁静。而瓦窖黄焖鸡也伴随着这更通达的便利，成了远近闻名的美食，小镇一张光鲜亮丽的美食名片。

瓦窖，一座温暖的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