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p></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周强 ,作家,中国共产党党员,广东省湛江人。<br>1978年3月7日入伍,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中荣立三等功一次。<br>蹉跎岁月几十载,尝尽人间甜酸苦辣喜怒哀乐。闲暇时喜欢摆弄文字,曾为多家报刊、多媒体特约记者和撰稿人。<br>青春虽逝,军魂永驻,老兵不老,精神永存,弘扬红色文化,挥笔爱国情怀。<br>主要作品:《塞上曲》《浸血绷带》《血色记忆》《浴血28天》《铁血军魂》《舔血刀锋》《喋血同登.谅山》《绝境突围》《博奕》《历史的天空》等。<br><br>电话和微信号同号:13798387166</b><br><br></p><br><p></p></h1> <h3><b>浴血28天(增订版)<br></b><b>--一个42军士兵的战争回忆</b><b><br></b><b> 周强 著</b></h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序</p><p class="ql-block">黄善南</p><p class="ql-block">作者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当时的年龄只有19岁,他是战争的亲历者,也是战争的见证人。</p><p class="ql-block">《浴血28天》回忆录在极其丰富资料的基础上,多方位、多角度、全景式、生动有趣的进行了回忆。我是担任作者参战连队的“兵头” 也亲历对越自卫还击战。40年过去了,那一幕幕残酷的惊心动魄的战争场面,至今仍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书中,作者以自己亲身经历的回忆,细致委婉地记述了参加作战的全过程,用敏锐的目光观察战场的变化,体察军人战场上历尽坎坷的细致心理变化。</p><p class="ql-block">这是一个有理想敢担当的中国军人战斗经历的回忆,是全面翔实深刻的战场纪实,因而也是一部最丰富的最令人深思回味的作品。更为值得称赞的是作者采用“所见”“所闻”“所历”三重回忆方式,将参加对越自卫还击战幸存者所见所闻所历融为一体,逐一叙述,不但使作品完全具有史性特质和特有价值,还使作品有了更为立体表述的视野和份量。是作者的书稿,勾起了我对战事的岁月回忆,细看本书有以下几个鲜明的特色:</p><p class="ql-block">一,展现战争的真实</p><p class="ql-block">战争是很简单的,作战双方演义的就是谁先将对方置于死地。然而战争又是复杂的残酷的。谈起战争,人们都会想起硝烟弥漫炮弹横飞的场面,当然这也是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在这之外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它隐藏于战争的背后。战后40年至今,那些可怕的残酷的场面,一直如幽灵一样在脑子里游荡。作为一名通信兵作者,他的回忆内容,不是简单的概念化表述,而是通过大量真实的细节还原了当时战场上的状态,探寻渐行渐远的历史背景,不夸大,不缩小,使其成为了血战越南的历史画卷和不朽的传奇,让读者有亲历的“现场感”,所以是真实的。正如他自己所说的“我只是一个经历这场战争的士兵将真实感受和想法,简简单单的写出来,看起来可能真的很杂乱,但是它是真实的”。</p><p class="ql-block">二、展现军人的无畏</p><p class="ql-block">现代战争史上,中国军队有过不多的境外作战经历。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就是其中之一。这次作战,作者在字里行间显示出中华男儿的血性,刚毅与智慧,体现出这一批军人以乐观积极,勇于献身,以生命的精彩和青春的张力,挺身而出,为国效力,以一鸣惊人慷慨赴死的军人气概,在战场上一展雄风。真的,每一天每分每秒参战军人都面临着生死考验的现实当中。</p><p class="ql-block">翻开这本书,让我们走近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生命个体,这些军人与我们国家命运、民族气节息息相关,他们亲历了战斗的苦难,目睹了战场的惨烈。生活极其艰苦,补给跟不上,连续长途奔袭,疲惫不堪,每天游走在血雨风腥的生存空间,然而他们英勇顽强,冲破层层艰难险阻,纵横越北山区,战胜了强悍凶恶的越军。众所周知,我们372团穿插敌人纵深并非是一条平坦大道,而是非常曲折崎岖的山路,经历艰辛,遭受过挫折,甚至陷入过险境。文中所述的攻占嫩金山口,激战靠松山、博山,抢占越南高平省会,再战光头山、800高地,直捣茶灵,林林总总的战斗,所向披靡,荡气回肠,这些经过残酷战斗的军人,既有非凡的个人智慧,又具有不怕流血不怕牺牲的精神。</p><p class="ql-block">作者通过娴熟的文笔和记实的写法,用生动的语言,崭新的视野和独到的见解,全方位展现出现代军人是有灵魂、有本领、有血性、有品德的无畏的一代革命军人。</p><p class="ql-block">三、展现作者的情怀</p><p class="ql-block">作者是一个成熟有品位的理智者,重情义、重感恩。本书文章充满了作者对牺牲的、受伤的、生存的、友军的战友的思念之情。虽然战友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作者通过回忆缅怀牺牲的战友;关心受伤的战友;思念共同作战的战友;想方设法寻找失散的友军战友。把缅怀逝者、关心伤者、思念幸存者、寻找友军失联者贯穿作品始终。不是“独树旗帜”,如“……我们连队无线电兵周清林配合一营(周清林是广东韶关英德劳改农场职工子弟,同我一年入伍)在坦克上中弹牺牲……”又如“……找到370团通信连连长,可40年过去了,我还不知道这个连长的名和姓,真的好想念他”。作者抒发的思念战友情怀将永远成为作者联系战友的桥梁和增强友情的纽带。</p><p class="ql-block">四、展现作者的文采</p><p class="ql-block">周强能写出这本回忆录,实属不易。他的才学胆识和惊人毅力,令我这“兵头”汗颜。文章语言浅显,形式精巧,文辞优美,抒情浓烈。既亲近导入异地战事的细节,又彰显战场复杂多变的场面 ;既借鉴幽默技巧直至交流感情活跃气氛,又轻松调侃婉转开导做到“嬉笑打骂皆成文”的效果。如“……在高平市……我们俩人骑着自行车在逛着……被连长黄善南碰到了,他把我大骂一顿。他说,周强,你这小子,这里是在打仗,你以为在家吗,你赶快回去,要不,我用枪崩掉你。我们俩立即把自行车丢掉,跑步回去司令部……”。作者把人物言行描绘得惟妙惟肖,恰到好处。</p><p class="ql-block">此外,作者还以重叠显字手法,为突出某个意思,强调某种感情,说明某种问题,制造某种效果,有意让某个词某段话在文中反复出现,令人不觉得啰嗦,又增强文采,让读者好读好记之妙,如“忘不了,罗浮山上的云雾和青松;忘不了,罗浮山下的火热军营……忘不了,徐卫国李振荣中弹受伤的那一刻;忘不了,周清林牺牲噩耗传来;忘不了,1979年3月16日我活着回来……”如此让文章起到了画龙点睛之效果,令人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浴血28天》中越战争回忆录,真值得一看。</p><p class="ql-block">2019年5月1日于广西玉林市</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黄善南战前任42军124师372团通信连连长。战后任师通信营营长、师通信科科长。转业后任广西玉林电视台副台长兼办公室主任。</p> 前 言<br><br>对越自卫还击战,这是一场震撼世界的战争,它的惨烈令人毛骨悚然,它无时无刻地蚕食着我的记忆,我真的不想去回忆那血淋淋的场面,但是又不得不去想,又不敢把它忘记,它对人的摧残不仅仅是肉体的,它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犹如恶魔时常的困扰着,让我无法摆脱而常常陷入痛苦之中。<br> 年纪大了,记忆也模糊了,可只要战友在一起聊起这场战争,聊起牺牲的那些兄弟,我们的情感瞬间产生强烈的共鸣。激动、伤感,因为这场战争已经深深地烙进了我们的生命里。我们怎么也忘不了这场吞噬成千上万年青生命的战争。<br> 对越自卫还击战己经过去了41年。<br>41年,随风飘走多少沧桑与眼泪。<br>41年,随泪沉淀多少往事与回忆。<br>41年,当年英俊威武铮铮铁骨的军中汉子已变成一个皱纹满脸白发苍苍的老人。<br>岁月流逝,忆往事,犹如利刺扎心。我始终想把这刻骨铭心的往事形成文字留作永恒的记忆,但却一直没有冲动没有激情,所以无法书写。在纪念对越作战41周年之际,我本来是想简单写几句的文字,但在众多战友、朋友的鼓励下终于拿起笔来。<br> 编辑撰写战争回忆录真的是很痛苦的事情,它让我深深的陷入了整整生死28天的战争中,让我再一次感受到恐惧与惊惶。我全身的每条神经都在不断地抽搐着,每一个细胞都痛得不能呼吸,把41年前已经消逝的往事,从我的记忆深处慢慢的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然后形成了文字。在这其间有多少痛楚和悲伤,他人是永远都无法感同身受的,我真的很压抑很疲惫,心很累……<br> 战争结束后,当时的媒体并没有像以往战争那样大力宣传。事后,也很少有对越作战的文章在报刊上发表。是什么原因使它显得如此神秘,又是什么隐私,使他不能见诸于报刊,也许每一个有思维头脑的人不难理解,那就是中越关系。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开始渐渐好转,由于中越关系这根敏感的神经,因此这段历史只能销声匿迹。<br> 忘记历史就意味着背叛。这是一句被重复了无数遍的名言,而每被提及一次,也总是为了表明自己并未遗忘。毫无疑问,现在很多人都忘记了41年前的那场战争,因为没有舆论工具的引导和宣传,所以把人们曾有的记忆淡化去了,最后让人完全忘记这场战争。<br>特别是1980年代后期出生的人对这场战争都几无人知,接触不到相关的正面真实的历史读物,面对网络上的关于中越战争的资讯难以辨别,以至出现了很多真真假假、捕风捉影的说法,人云亦云,谬种流传,严重遮蔽了真实的历史,混淆了历史是非,这不能不说是令人非常痛心的。<br> 可我作为一个既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也是这场战争的幸存者,同时又是高平地区进攻战斗的见证人,有责任把这段历史记录下来,让历史还原于真实,让人们加深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认识、理解,明白这场战争的重要性、必要性、残酷性,以及这场战争的利与弊。我们真心希望没有战争,世界永远和平。<br> 为了还原那段惨烈而不平凡的历史,我将自已对越自卫还击作所经历的生死28天,以日记的方式进行述叙。<br>当然,战争毕竟已经过了41年,肯定有时间或地点或人不可能完全百分之一百的记忆正确。如果涉及到相关的人和事只能请你们谅解了(含来自网络相关资料)但是这些事情都是真实发生过的……<br><br>我多么希望在战争中我们曾经在一起过不知名和姓的战友,看到回忆录后能够联系上。本人电话号码及微信号137 98387166。<br> 引 子<br><br><br>罗浮山,岭南第一山,雄伟壮丽,风光旖旎。<br>在这座高耸入云,满山翠绿,繁花似锦的大山脚下。长年驻守着一支神秘莫测的英雄部队一一“夜老虎团”之称:广州军区42军124师372团!此威武不屈的部队,创建于1937年9月的辽宁抚顺,有着辉煌灿烂的历史:从解放战争到抗美援朝等战役中,战绩彪炳,骁勇善战,在战果累累中国军队战绩史册镌刻下无尚光辉篇章。涌现出“蟠龙山英雄连”、“三八线尖刀连”、“铁八连”、“老三连”等一批英雄连队。 <br>历史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谁能想到一场始料不及的战争,令这支强悍的野战部队,还有我们的每个指战员英勇穿插,浴血奋战,义无反顾地投入了一场震撼世界的战争中去……<br>1978年10月下旬。<br>这支在朝鲜战争打出国威军威的铁血军团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突然进入了紧急的战备状态。<br>是的,因为在祖国的西南边界战火正在慢慢的燃起……<br>此时,部队的人员外出,包括请假探亲,均一律严格控制。这和以往搞战备截然不同,形势非常紧张!一些破旧的军装、挎包、水壶、腰带等物开始以旧换新。 <br>进入11月份,372团强化部队的训练正在紧张地进行。几乎是隔一两天就搞紧急集合,紧急集合的次数不等,有时一天搞一次,两次、三次都有。其间次数最多的是一天就搞了五次紧急集合。在那段时间里,还真是搞得人心惶惶,在午休的时候都难以安静下来,甚至连上个厕所也是提心吊胆! <br>平时部队每个星期可以看一两次电影,一般在电影放映之前,基本上都会先放映一两集 《新闻简报》的短片,其内容主要是宣传“农业学大寨、”和“工业学大庆”等一些先进事迹,以及祖国的大好形势等。但自从进入10月以后,每次放映《新闻简报》的内容,却大不相同,有关越南当局采取大量排华,驱赶华侨、制造边境事端的内容已占了大部分。<br>边关垂危战情紧。<br>中央军委已经把部队向广西边境开进的工作提上了议事日程。<br>1978年12月8日,中央军委下达了作战命令,命令广州、昆明两军区所属以及其他军区增调的参战部队,奉命做好对越自卫还击战的准备。整个战役,分为东西两线同时进行,东线,由广州军区及所属部队组成。西线,由昆明军区及所属部队组成。<br>12月8日,全团排以上干部集合来到团大礼堂,由团首长传达中央军委命令: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做好对越作战的准备。<br>这次的行动拟采取摩托化开进,有军区汽车团配属。<br>为此,团里高度重视。要求各单位一定要认真地、细致地做好以下工作:立即采取各种有效手段,通知所有在外人员以最快时间归建,做到不落下一人;因病住院除了重病号转到 199 医院继续接受治疗以外,团卫生队或师医院的轻病号,一律办理出院手续,随大部队一起行动。<br>清查落实前往广西边境的人员、马匹、武器、弹药、装备、医药以及各种军需物资,并登记造册。需要打包或装箱的物资,必须打好包,装好箱,并写上单位名称、件数、编号;安排好留守人员,每连留1~2名战士负责看管营房。<br>根据团里指示,各营连直属连队司政后勤等单位立即展开了紧张而有序的准备工作。许多正在休假的、探亲的、出差的、在驻地外分散执行任务的,都被一封封特急电报、一个个紧急电话,或派员通知召回营房。连队搞副业人员回归连队各班排,所有搞生产小分队归建。各单位来队家属立即动员其回乡。所有人员物品从上到下写好家庭地址,收件人姓名,停止通信及打电话。师部派了一个女兵守在博罗县长宁公社邮电局里面,配合邮电局工作人员将所有干部战士寄回家的信件全部收集起来,带回师部……<br>团司令部夜以继日地加班加点,拟制了详细的行动方案和汽车分配计划。各营、连和团机关以及后勤分队,在清查好各种物资的基础上,在参谋人员指导下,按照预定的方案进行了人员上下车和物资装载示范、演练,发现问题,及时调整计划、修正方案,做到人人心中有数,力求万无一失。<br>战事一天天的紧张起来,电台广播、报纸新闻天天都在播放和刊登越南在我边境骚扰的事件。我们124师侦察连在几个月前已经到达广西中越边境执行侦察任务。师侦察科梁剑科长(广东湛江人)在侦察的过程中也被越军打伤了。<br>1978年12月15日中午,在中央工作会议上,邓小平正式任命许世友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广西前线总指挥。下午,许世友乘坐中央军委调派的专机飞回广州。到达广州后,许世友与政委向仲华立即召开了广州军区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会议,同时组成广州军区前线指挥所。<br>12月15日,我到惠州市潼湖农场去将3营通讯设备及器材撤回来。潼湖农场是广州军区生产基地。我们372团3营就在那里种稻田的,据说每个战士种植水稻面积平均10亩地,他们真的很辛苦,许多人当兵三年就种田三年,然后退伍回家。<br>上午11时,我们到达农场现3营住地,其实两天前3营已经撤回长宁营房驻地。<br>一幢幢低矮的红砖瓦房空荡荡的,破旧的衣服鞋子等杂物随地可见,一片狼藉。一望无际的稻田上空几只鸟儿在飞翔,灰蒙蒙的天让人更感寂寞和悲凄。<br>部队就要出发了。<br>全团各连队都把自己辛苦养大的猪杀掉,开始我们以为杀一两头猪改善生活,但不是,而是100 斤以上的全部杀掉,后来几十斤的也杀。鱼塘的鱼大小全部一起捕捞,把所有能够吃的东西都把它吃完,吃不完的晒干腌制放在车上带走,因为从广东省博罗县到广西龙州县有1000多公里的路程。<br>12月16日,许世友率部迅速进至南宁展开战准备工作。<br>12月18日,部队接到行动的命令。配属的汽车按时到达了营区,司令部参谋人员按照计划把车辆引领到各营、连。各单位把全团统一制作的序列编号标识粘贴到汽车挡风玻璃右上角和后挡板右侧,开始有序地把各种武器、弹药、物资装上车。司令部派出参谋人员到各单位检查落实情况。<br>我部队奉命开赴广西前线。124师官兵除各团骡马由石滩车站搭乘火车外,其余干部战士搭乘汽车摩托化开进。<br>下午13时,124师1200辆军车搭乘成千上万名指战员威风凛凛、浩浩荡荡从长宁出发,整个罗浮山沸腾起来了,附近十几公里的老百姓都来看热闹,有的手捧鲜花,有的挥舞着小旗帜,有的则行注目礼默默地为这支部队官兵送行,有的高呼“欢送亲人解放军”上前线,还有几个胆大一点的姑娘拉着战士的手非要让他们在笔记本上签名,唯有部队家属一个个沉默寡言,眼里噙满了泪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的夫君、亲人上车,久久地不肯离开。人群中,有脸上爬满皱纹的老父亲,也有白发苍苍的母亲,更多是军人的家属,有团首长的“太太”,有营连干部的爱人,还有临时来队、年轻貌美的女子,她们大胆的毫不掩饰地牵着丈夫的手或挽住丈夫的胳膊,时而俩人相拥,时而又趴在丈夫的肩头千叮咛,万嘱托;有的拉着丈夫的手,一会儿看看脸,一会儿又摸摸手;一会儿帮丈夫整理背包,一会儿又理理丈夫的衣角;有的干脆把丈夫拉到人群稀少的地方窃窃私语,汽车喇叭都叫了好几次了,领队的干部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大家赶紧上车,她们依然依依不舍地目送别着丈夫。站在服务社一侧的操场上,不停地挥动着双臂,时而不断地用手帕擦拭泪水……<br>部队开进中,我团为124师先头部队,全团开进顺序为1营、2营、团直,随后是3营,紧接着是团后勤。<br>下午17时左右,当我前卫车队到达广州沙河的时候,上级传来了一个命令,通知车队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待命。因为那个时间段正是市民们下班的时候,交通十分繁忙,为了不影响市民的生活秩序,我们只好等待。 <br>当晚23点左右,部队终于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车队经过广州市区时,车速非常缓慢,而且车灯都是开近灯,车与车前后的距离也靠得很近。<br>部队沿着广州沙河大街、东风路、珠江桥前进。车辆经过之处,沿街公安保卫,警车开道,一路畅通无阻。也许是老百姓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军车、炮车,引来了数以万计的人群沿街像检阅似的默默驻足观望,有的还爬上楼顶,有的从家中的窗口将头伸出窗外,一饱大部队出征的眼福,同时不停地向战士挥手告别。整个车队通过广州市市区长达好几个小时。<br>车队离开广州市区后,车速开始加快,车的距离也逐渐拉大。我们坐在车厢里往后回头看,只见那数不清的车灯犹如一座不夜之城在缓缓移动,其壮观无比的场面,仍令人记忆犹新,终身难忘!<br> 部队在摩托化开进的过程中,一路所经之处,有广东的肇庆、云浮、罗定,广西的岑溪、容县、北流、玉林、钦州、崇左等地。部队所经过的地方,沿途每个路口都安排有指挥调度人员。所有的路口和桥梁均由各地方的武装民兵把守,路上也看不到一个行人和一台车辆。 守护桥梁的民兵还配备有轻、重机枪,比较大的桥,甚至在桥头两端还配备了 12.7 毫米的单管高射机枪。<br>这次部队的大行动,我们通过路上就可以知道,特别是进入广西境内之后,路上经常遇到其它部队的车队。为了保密路上相遇和交汇而过的车队,也跟我们的车队一样。都把车牌号前头的,如子、丑、寅、 卯之类的文字代号,用白纸糊住,以避免暴露出兵种或部队的番号。<br>我部在此次摩托化长途行军的过程中,前后经过共四天三晚,多数为昼行夜宿,开进的总行程达1100多公里。同时,一路上也领略了广西秀丽的山水风光,如若不是肩负着战备任务, 那也是一次绝佳的长途旅行。 <br>12月22日,这支来自于广东省博罗县长宁罗浮山下的部队按时到达军区指定位置:广西龙洲县水口公社(现水口镇),终于完成了42军124师在边境地区的集结。<br>为隐蔽战役意图,按照统一的部署,各部实施了严密伪装并于12月25日封锁国境线通路,设置无线电静默,部队调动在夜间进行,对次要方向进行佯动等。<br>我们通信连和团部一起驻扎在广西农垦局北耀农场9队。距边境线不到10公里。<br>我们372团原代号为53206部队。因战备需要,此时更为 53249部队,即是广西边防部队的意思。<br>一到前线,就禁止个人通信了,绝大多数家人都不知道参战官兵的具体情况。我看到有人把封好的信扔到了公路边,再近看,路边还不少,大都没贴邮票。一位老兵看我疑惑,说但愿有人捡到后能帮助寄出去,我鼻子一下子酸了,说这是最后的诀别啊!<br>战后了解,这些信基本都寄到了参战官兵家人手中。只是,这些家信中,确实有不少成了最后的诀别。<br>广西属于我国西南边陲地区,此刻北国已是寒风潇潇,白雪飘飘,这里却是绿意葱葱,花儿朵朵。大批大批的部队都往广西边境调动,各种后勤保障物资源源不断地从全国各地运来,几十万的大军,必须得兵马未动,粮草先行。<br>我感觉最深是吃菜。因为在广西的部队太多,当地产的瓜果蔬菜根本就供不应求,所以我们吃的菜基本上都是从北方运过来的大葱、大包菜、榨菜之类的。大葱是吃的最多的,吃到我们放屁都是带有大葱味道。时至今日还心有余悸,我现在基本上是看到大葱就会心生排斥感,更别提吃了。<br>在以后的时间里,部队开始重点进行战场适应性训练,训练科目包括迂回包抄、悬崖攀登、丛林作战、以及防化防毒,配合坦克进行山垭口的突破进攻,还有配合炮兵等一系列的实弹演习。 <br>晚上部队经常组织看电影,电影都是战斗故事片《英雄儿女》、《董存瑞》、《南征北战》、《地雷战》等等。让我们逐步的接受战争的血腥,从看电影中受到教育,激发我们不怕苦不怕死的革命斗志和英雄主义精神。这就是部队传统的政治思想教育工作。<br>因为我们372团担负着穿插主攻高平的重要作战任务。 2月上旬,部队开始进行全面的战斗动员,以及作战目标、方向的明确。根据42军下达的作战方案,给124师的主攻任务是负责穿插攻打越南高平省的省会--高平市。目的是要切断越军246师的后退之路,以配合41军共同合围,歼灭高平地区的守敌。<br> 在此期间,部队加强了学习有关上级所规定的战场纪律、俘虏政策等,并将针对俘虏的越语喊话传教给每个参战人员。 <br>部队还下发给每个参战人员一张印刷好的小卡片,并要求各人要将自己的籍贯,部别、血型、姓名等详细的填写在那张卡片上。同时,照样填写在自己军衣的口袋上和军帽里面。填写好的小卡片就随身存放在自己军衣的口袋里,这些都是为了在战场上的方便。万一某位战士负伤后需要输血,就清楚某战士的血型属什么型号。如果是某位战士在战场上牺牲了,后勤人员在清理战场时,同样在口袋或帽子里面,就可以将牺牲战士的部别和籍贯登记在烈士的名录里面。<br>记得有一天,我们通信连也进行一次戴防毒面具训练。团特务连工兵排的防化兵在一个密封的帐篷里放了不知道是瓦斯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然后让我们自己戴好防毒面具走进帐篷里,规定必须呆上5分钟以上,主要检查在战斗中如果遇上敌人施放毒时,能不能够快速准确的把防毒面具戴好。我在帐篷里呆着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我们副班长陈世光(广东省海康县纪家公社人,1975年入伍)就不行啦,他因为防毒面具没有按规定戴好,就被这些无色的气体刺激得头晕脑胀,眼睛通红,鼻涕眼泪一起流……<br>1979年1月27日是除夕,那年没有大年三十。春节期间北耀农场9队的职工,家家户户做年糕全都往部队里送,真的是军民一家亲。是的,好好的吃一顿年饭,过一个完整的春节。在这特殊的日子里,这个春节对我们这些即将参战的军人来说确确实实真的很有纪念意义,因为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一顿年饭,是不是自己人生最后的一顿年饭?这个春节是不是自己过得最后的春节。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br>2月13日中午,我们班接到连里的命令,要去驻扎离我们住地不远的军区水陆坦克营,把它与我们团之间的通信线路撤回来。我忘记当时是和谁去的了,我们去到水陆坦克营驻地,他们已经转移走了,真的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整个树林里静悄悄的,遍地是被坦克碾过的痕迹。<br>早春二月,边境一线的广西龙州仍是寒凝大地。<br>1979年2月15日上午。天空被阴沉沉的雨雾笼罩着,吹来的风夹着冬春之交的毛毛细雨,打在身上凉飕飕的,抹在脸上冰凉冰凉的。此时的龙州县党校礼堂里却非常的严肃,静得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气氛异常的紧张了。<br>42军124师战前动员大会在此举行。<br>晚上,部队出发了,我们要从水口关到布局关去。临战前,124师作为穿插作战的突击部队,离开战前训练了一个多月的驻地,秘密转移到另一个边境地域集结。临战前,上级对大家唯一的要求就是好好休息。但这个时候了,再坦然的人也不可能安然入睡,有的连背包都没有打开,或两三个小老乡躲在僻处窃窃私语,或独自一人写下最后一封家信……<br>天亮了,我们快到布局关的时候,看见山坡上有十多个民工正在挖掘墓穴。此情此景,我们心肌紧缩,有人在开玩笑地说:我们人还没去打仗,现墓坑全都准备好了,到时候谁住在这里面?是呵,谁会住在里面去呢?只有战争才知道。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因为谁都知道打仗肯定要死人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谁也弄不清楚。<br>当天下午一直到傍晚,大量的火炮如加农炮、榴弹炮、火箭炮等开始不断的进入炮阵地。同时各连队也在进行加菜,改善伙食,多炒一些猪肉及靑菜。当天晚上的那顿饭可以说相当不错。是战前最好的一顿饭,同时也是许多牺牲的战友在国内最后的一顿饭!可惜的是不像电视剧《亮剑》里面有那个壮行酒喝!虽然没有壮行酒喝,但还是令人大有“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感觉。<br>1979年2月16日凌晨2时。师机要科谢新林和叶启进接到一份从军部发来的特级电报。这是一份临战前非常重要的电报。他们两人紧密配合很快将电报译好交给科长审核后呈师首长。<br>电文内容大意如下:总攻发起时间为1979年2月17日拂晓(早晨6时40分),按原部署先炮击八分钟,再由步兵从布局口攻击前进。<br>当天晚上,广州军区前指终于给各参战部队下达了作战命令:以42军及配属部队组成了南集团,集中2个坦克团、1个自行火箭炮营的200余辆履带式车辆,搭载步兵形成了强大突击集团,从布局关走牛车小路向东溪实施奇兵穿插。以第一梯队126师打开东溪的突破口之后,第二梯队124师进入4号公路继续向高平发起进攻。同时以125师向复和开始进攻,129师截断了七溪以北的4号公路,保障主力顺利突向高平。<br>124师是第二梯队,决心集中2个步兵团、1个坦克团与1个炮兵团,共100余辆坦克与履带车辆、200余辆汽车和特种车辆,搭载步兵组成了装甲摩托化集团,紧随着第一梯队126师跟进,在嫩金山地区展战斗,沿着4号公路向高平发展进攻。<br>总攻时间:1979年2月17日6时40分。<br>是的,我们是一支招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的军队,勇敢的将士一切都准备好了,箭已在弦,只等一声令下……<br><br><br> <br>第1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17日)<br>1979年2月17日零时零分。<br>黑暗的苍穹中,中越边境1000多公里边防线上,一股令人惊恐万分的肃杀之气弥漫着……<br>一场恶战即将展开。激战前的分分秒秒是那样的煎熬。静悄悄的夜里。一双双露着杀气的眼睛,一支支带着寒芒的枪刺,一门门闪着青光的火炮,隐藏在大山灌木草丛之中。这一股强大可以摧毁一切的愤怒力量随时等待着爆发……<br>来了!开始了!!行动了!!!<br>1时20分。<br>124师侦察大队与370团由水口关西南侧的488高地冲出国境杀进了越南……<br>126师377团1营这支由军前指直接指挥的部队沿左亨、那立、巴南分别向越南嫩金山口和纳隆穿插……<br>这一切,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静悄悄的进行中……<br>没有人员嘈杂声,没有枪声,没有炮声,一切都是静悄悄的……<br>凌晨3时。<br>126师376团开始向预定地域秘密开进。<br>376团是从龙州县水口公社布局关实施进攻的突击团。主要任务是:利用炮火打击效果,迅速打开口子,同时以坦克搭载步兵快速直捣距布局约30公里的东溪县城,在友邻部队协同下歼灭该地域之敌,抢占要点,保障上级第二梯队124师加入战斗。要求在炮火准备结束后3个小时内攻占东溪县县城。<br>6时30分,天蒙蒙亮,笼罩着山头的雾气慢慢地升空而散开,前沿阵地上打击的目标也渐渐地越来越看得清楚。376团参谋长赖裕隆立即命令指挥所人员各就各位,马上做好下达“炮火打击开始命令”的准备。再次对欧阳股长和庄参谋说:“你们马上打电话,叫炮兵群和一营保持常守听,不准放下电话,下达命令时,你们跟着我说就成了。明白了吗?”“明白了!”他俩回答干脆利索。<br>6时40分。<br>随着“放!”的一声令下,三发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br>军、师、团炮兵群万炮齐发,一颗颗炮弹飞向前方敌人阵地,密密麻麻的炮弹,在大小山岳的四周和顶端,在大河小溪的两岸和中间,全方位的爆炸、开花。黎明前的黑暗被炸裂的电闪雷鸣,整个大地都在颤抖。<br>沉寂的晨夜上空被划破,沉睡的边境线被唤醒,特别是军、师炮兵群的火箭炮、榴弹炮、加农炮打出的炮弹带着怒火一排接一排地像流星似的从我们头顶上空呼啸而过,前沿阵地上不断传来了“轰隆”、“轰隆” 巨大的爆炸声。炮弹持续攻击,天上地下,被出膛的炮弹和爆炸的火光照亮,越南边境一片火海,映红了漆黑的夜空。<br>对越自卫还击作战!震撼世界的战争!终于在此刻爆发了。<br>布局关口前沿阵地地形特殊,我方进攻处在一片开阔地,而敌人防御则是山岳丛林地,从前沿的班徒、班波到纵深的那悦、东马是一条长8公里多的狭窄的山谷,有的地段简易公路宽仅有3米,两侧都是土石混杂的石粒子山,坡陡林密,石洞、石缝较多,敌人利用得天独厚的有利地形地物,以步枪、机枪、火箭筒等轻武器组成交叉火力网,严密地控制着前沿开阔地和公路。当我军炮火打击时,他们躲进洞里。当我军炮火停止后,他们就跑出来抵抗。<br>此时,126师指战员利用炮击给敌人造成的混乱和产生的烟雾发起了冲击,犹如天兵天将手持钢枪英勇无比地杀出布局关,迅速突破了敌人的前沿防线直捣其纵深要地……。<br>在126师打开缺口的同时,第二梯队负责穿插任务124师372团也开始行动了。<br>7时20分。<br>124师372团按1营、团指、2营、团直、3营、后勤的序列,搭乘坦克、装甲车和汽车出布局关尾随126师376团前进。<br>可是当全团指战员员迅速登车后,却迟迟等不到出发的命令。大家虽然知道我团不是第一波出击,但都清楚是第一次参战,对前方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在忐忑里等待着前方的消息。一直到上午8时多钟,传来先头部队已突入敌境,我部的车队立即向突破口开进。<br> 原来想象,装甲摩托化穿插,一定是风驰电掣般的,沿着打开的通道迅猛向越境、敌后突进,谁知车队一开上通往前沿的公路,却是乌龟般的速度缓缓移动。满载着官兵的坦克、装甲车和敞篷车一眼望不到头,我们仍保持着昨晚准备冲锋陷阵的激情。<br>但随着车队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逐渐有些焦虑情绪,后来甚至有些疲乏。因为各种车辆都没熄火,准备随时开动,随着烦躁情绪的涌动,大家感觉被呛得喘不过气来,驾驶员自己也感觉到了,都有些无法忍受。于是没有接到命令,竟一个跟着一个熄灭了发动机,长长的车队一时竟突然毫无声息了。<br>从早上7时上车到中午2时,我们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车上。但大家陆续看到的战友躺在担架上被一队队民工担架队从前线抬回来,也不知道他们是受伤了还是牺牲了,身上洁白的纱带被鲜血浸染着,那种色彩令人心有余悸。可以想象得到前面的战斗打得非常惨烈和残酷。<br>坐在车上,一开始我们还能数一数,已经抬回几个了,但是到后来根本就无法再数了。<br>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好像战士们不约而同的集体患了尿频尿急症,我们的车都是用树叶来伪装的,不方便下车,大家靠在车边上掏出小鸡鸡就往外撒尿,伪装在车上的树叶沾满了尿尿。也不知道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我应该是害怕过头了吧?明明尿憋得慌,却总是解不出来,没有办法,活人总不能被尿给憋死了吧,我只能硬着头皮跳下车,往日里迎风尿三丈的堂堂五尺血气方刚的男儿,今天居然顺风尿湿了双鞋,不但如此,树叶上战士们那还冒着热气的尿液又沾湿了我的衣服……<br>这时后方有大批的部队急匆匆的从我们车旁通过继续往前赶……<br>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我眼前闪过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我在车上大喊一声,真的想不到他是我表哥邓李保(广东徐闻县下桥镇人,371团2营炮手,荣立二等战功)。<br>这是天意吗?几千人统一的军装从我们的车边迅疾而过,我怎么一眼就认出他,你说奇怪不奇怪? 表哥76年去当兵的时候我还在学校读书呢,几年未见过面呵。天意,这是天意吗?这是上天在生死残酷战前安排我们表兄弟见上一面。我俩匆匆说了几句,他又急忙地往前追赶部队去了。<br>下午3时,据说越军已将前方一座水库炸毁了,造成我军汽车确实无法继续往前开了,我们只能全体下车跑步前进。进入越南境内的一个大山坳,几千人乱哄哄,部队与部队之间全部都冲乱了,官找不到兵兵找不到官。山头上枪声阵阵,地上开路的推土机轰鸣,高高的土堆上还摆着几个反坦克地雷。说实话,大家都很害怕很惊慌,因为我军毕竟是几十年没打仗了,这不是训练场的枪声,这是实实在在战场上的枪声在响起,子弹打到人的身上会死人的。我感觉手脚有些发抖,腿还有点软,真的害怕了。我想越军的炮弹如果打来,我们几千人会不会全军覆没?<br>现在,我眼前所看到的不知道是越南部队的营房还是民房,都已经被炮弹炸坏,有些水牛也被炮弹炸死。越南边境的老百姓晚上都逃到山里的溶洞里过夜,所以没有看见被炸死炸伤的平民。在我们路过的左侧距离六、七十米远的地方,有一个天然溶洞,洞口的周围留有喷火器燃烧过的痕迹。洞口两侧还有两位手持冲锋枪的我军战士把守,估计洞里还有顽敌没有被击毙。<br>路边,还有些我军牺牲的干部战士遗体还放在地上,等着支前民兵来处理,那样的情景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过!也是126师在对越自卫还击战中,伤亡最为惨重的一次。<br><br>晚上9点钟部队终于集合了起来,继续地往越南高平省进击。天黑漆漆的,我们打着手电筒,当来到班翁水障区时前进的速度慢了许多,特别是看到被坦克碾压过的尸体,或没头或没脚,有的就像泥秋一样钻在泥里,这些尸体是敌军的还是我军的?弄不清楚。我的心一阵阵发寒,指导员甘开普大声的命令我们:不准拿手电筒照那些尸体。<br>这时,有一支队伍从我边上走过,还听到有人叫我,我一看原来是我们团2营机枪连的张垦辉,他是广东徐闻县国营五一农场的职工子弟,是重机枪班班长,他说,这次打仗真的很危险,有可能会牺牲,我说不会的,他说因为他们是火力点来的,敌人肯定会打他们,他说如果牺牲了,让我回去看望他父母,我说,别这样说,你没事的,到时候回去我们一起回去看你爸妈就行了。说完后他就加速追赶自己的队伍去了。(战后,据说他提干了。我到了边防部队,所以我们一直没见过面) 第2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18日)<br>18日凌晨3时,部队一路急行军来到了靠松山,这海拔700多米的靠松山并不觉得有与众不同之处,待我翻越此山后才感受到其真正的险恶以及给我军所造成的巨大损失。<br>首先,该山非常险峻,陡峭的山峰之间,溪谷连绵,朔风阵阵。峭壁上的岩洞重重叠叠,洞洞相连,尤如一只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阴森可怖,并随时把你吞噬。因此,它是打伏击的理想之地。<br>其次,唯一的一条蜿蜒上下的盘山公路异常狹窄,宽不足3米,仅能通过一辆汽車或坦克,如驾驶员稍不留神,汽车或坦克就会掉进旁边的深渊。<br>再次,盘山公路的转弯处角度非常小,大约呈45度。我们约每走20~50米,就是一处转弯。整个盘山小路上,估计这样的转弯有70~80多处,一不小心,坦克上的炮管就会撞上岩壁,翻下峽谷。所以,作为第一梯队的43军坦克团及126师376团和作为第二梯队的42军坦克团及我师372团均在此遭到了惨烈的损失。<br>例如:(以下为战后查询的资料)<br>一一整个自卫反击作战中,唯一一次性战斗伤亡6名师团职干部就发生在靠松山。他们是: 步兵笫126师副政委林凤山(亡),43军坦克团政治处主任陈佃合(亡)和我师372团副团长麦达林(亡),43军坦克团政委吴步坤(伤)和副团长孙辉(伤),我师372团副团长向学华(伤)<br>一一整个反击战中,我42军坦克团共损毁45辆坦克,其中大部分是在靠松山战斗中损毁的。<br>一一因山路转弯,颠波严重,步坦协同作战的步兵官兵不得不用背包绳将自已绑在坦克上,结果,这些官兵在越军的阻击中几乎伤亡殆尽。<br>我们翻越靠松山时,战场尚未打扫,惨烈的画面不时地映入眼帘:<br>一一每隔一段路程,路边不时会有我军战士的遗体。他们的年龄都与我差不多,甚至还比我年轻。<br>一一在山路转弯处的一约20米深的峽谷内,有四辆坦克叠在一起,坦克之间可见战士的遗体。(注; 后来在前线救护所里养伤的军坦克团伤员告诉我,这些坦克就是因为炮管撞在峭壁上而连续翻下去的。后面的坦克发现后,将炮管后旋才转危为安。)<br>一一在山路的另一狹窄转弯处,一辆坦克悬在两个峭壁之间,在半空中遥遥欲堕。<br>一一东溪河的河床上,有三辆坦克陷在淤泥中,其中一辆的炮塔已被淤泥淹了一半。<br>当时,我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景和场面,感到心在下沉,瞳孔紧缩,不想离开,但在所领导的催促下,只能在战友的遗体前默默地哀思片刻,便立刻回到快速行进的队伍中。<br> 部队自从过完班翁水障后就一路急行军,从未休息。当来到这一条蜿蜒上下的盘山公路时,我中暑了,全身无力,汗水淋漓,班长韦吉兴为了不让我掉队,边扶着我往前走,我知道他真的很累了,为了不让自己的兵掉队他这个班长是拼了命。路途遥遥又是上山,这也不是办法,<br>这时他大声地对连长说:“周强不行了,这样拖着走我也会垮的。”<br>连长黄善南说:“交给担架队吧。”<br>班长一松手我就摔倒在地上,担架队的民工上来用脚踢了我几下,见我一动不动的,对班长说:“死了干嘛还要抬。”<br>班长说:“没死,他晕过去了。”<br>此刻的我虽然是中暑了但脑子还清醒,他们的对话我郡听的一清二楚……<br>上午10时左右,我醒了,这座山有126师一个排在守着。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都是陌生的面孔,一个也不认识,总共有20多人,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掉队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认识谁。这时候我就简单地问一下他们,然后就组织他们下山找东西吃。<br>我们一起下到靠松山的盘山公路上,只见路上都是昨天晚上部队丢掉的东西,什么都有,就像大逃难似的。这时候,我们看见有辆坦克翻倒在山腰被树木挡着。我就爬到坦克里面去,把那坦克里面的罐头取出来,准备拿出去分给大家吃。结果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2个坦克兵出来了,他们说我们偷抢他们东西吃。我说我以为你们死掉了所以才拿的。坦克兵发火大声地骂我,我只能把罐头给回他,自己偷偷藏了二罐……<br>在公路边,有一个被牛蹭出来的浅水窝里有一些水,我就将水壶拿来把水装满,然后放点消毒片。这种消毒片杀菌功能确实很好的,一壶水只要放入一粒进去就可以了。这些药是部队开往广西边境时,团卫生队就发了下来,每个人只分了10片。因为团卫生队药房司药是我老乡吴伦三,所以他给了我一瓶,整整100片。所以,我在整个作战期间从来没有闹肚子或者拉稀。<br>这时,我们20多个人聚集在一起聊天,我看见有些兵拿着步枪,忽然就来了兴趣,就叫他们把步枪那个刺刀取下来,然后我就玩耍飞刀。我手拿着刺刀向两米外的松树飞射过去,枪刺深深的扎进松树里,大家看到都很惊奇。他们不知道,我没当兵之前在家乡经常拿刀练习呢……<br>正在这时,有一支近30人的队伍沿着公路走了上来,他们个个精干彪悍背着冲锋枪,一个老首长走在这群人的中间。他看见我们就问怎么回事,我就将我们的情况告知了他。然后,我才得知老首长是我们42军的副军长。军里警卫连派一个排正在保护着他。<br>中午13左右,我们20多个人在山下没有找到什么吃的东西,我就叫其他人回山上等着。<br>我去找看守山头阵地部队的排长,问他哪里能找到东西吃,他说前面有个村庄,但是有个火力点,过去有点危险,村子下面的田里有很多青菜,可以去摘一点拿回来煮普吃。<br>这个排长是我的老乡(他是海康县白沙公社人,至今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和姓,退伍回到地方后,询问许多战友,但也是找不到他。)他讲话口音,我听得出来。<br>这时,排长就拿一支步枪给我,还带了一个拿着轻机枪战士。我们三个人就一起沿着公路走去,转了一个弯就看见了村子,他们俩人就跑到公路下菜园子里摘菜。<br>我在村子里的一座房子边上转悠了起来。忽然,我看见房子下面的草丛里有一群鸡在觅食,我举枪就朝着一个大公鸡打去,枪响了,大公鸡在地上打滚了几下就死了。<br>突然,我看见对面山上走下来一个越南人,顿时把我吓得汗毛竖起,冷汗直冒。我立即蹲了下来,紧张的注意看四周及山坡上有没有其他越南人。可我那个老乡排长和他的兵根本就没看见那个越南人从山上下来,他俩还在埋头摘菜,当那个越南人来到他们跟前时,也把他们吓了一跳,然后他们就交谈了起来,我不知道他们谈什么。我真的好害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了……<br>后来那个越南人走了,我真的很想一枪打过去。但是我又怕在我开枪的同时,对面可能也会有子弹打过来,我不敢开枪了,越南人走了,排长他们也拿青菜上来。这时我问他刚才那个越南人在说什么?你和他谈什么?他说,听不懂越南人讲什么,他摸摸口袋,说自己没带钱,肚子饿摘点菜来吃……<br>这时我告诉排长,我说我打死了一个大公鸡,敢不敢拿回去吃,他说可以,不怕。有排长这句话,我就大胆的把那只鸡提回来了。<br>因为刚才那个副军长也来到阵地。我怕他骂我们不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打越南老百姓的鸡和偷靑菜来吃。<br>我们把菜和鸡混在一起,煮了一大锅鸡粥,大家已经10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肚子都饿得很,所以赶紧找盆找碗或拿罐头盒来装粥,紧接着个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副军长他也吃了……<br>唐建是我们团2营4连3班战士,他和我都是1978年从广东省海康县一起入伍的。他曾经对我说过自己在靠松山坦克上受伤的经过。<br>他说:2月17日,4连共搭乘9辆坦克,大家都是坐在坦克上面穿插攻击的。在路上,我看见路边有一台北京吉普车,是被敌人炮火打中的,车燃烧后只剩下车架子,旁边的石头上都粘满了被炮弹炸碎的人肉和军衣碎片,苍蝇围在上面嗡嗡的直叫,遗体的臭味随着风向我们车上飘过来……这个地方是哪里我都记不起来,但是这里的战斗一定打的很激烈,打得很艰苦。<br>时间慢慢的消失,我们一路坐在坦克上前行,也没下过车。天上有点太阳,温度很高,我们又不敢喝水,又不敢吃干粮,怕吃完了到时候没有了,真的很难受。特别是我们人全都蹲坐在坦克上,因为不能乱动身体都变僵硬了,遇到敌人袭击的时候,我们只有挨打的份,连队有部分兵也是这样受伤或被打死的。我们连炊事班长也是在坦克上受伤的。<br>炊事班长个子不高胖胖的,我们到广西边防后,有一天晚上我在值班,他就叫我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回来吃,我们两个人凑来凑去只凑到了一块两毛钱,可我到小卖部时,什么都没有,能够吃的东西全部都被战士们买光了,后来我只好买两瓶广西产二两装的桂花酒,一瓶是三毛钱左右。他边喝边和我说,这次打仗肯定会死的,你有钱赶快拿来买东西吃,别留着,看来我们这100多斤肉是要丢在越南的了,所以呢,要吃。<br>说这话差点就灵验了,要了他的命。那天(1979年2月17日),他坐的那辆坦克被敌人袭击了,子弹打在炮塔上叮叮当当的响,一颗子弹射中了他,顿时满脸是血,衣服也被血染透,人也无声无息,整个身子被绳子拉住挂在坦克上晃来晃去的。坦克前进一段路后,大家都认为他死了准备解开绳把他扔下坦克时,有一个战士摸了一下他的鼻子,说还有气哦,还没死哦,这时才把他拉上来放在炮塔上,用一张军大衣盖住。他的命也就是这样给捡回来了,假如,真的把他丢下坦克一定会被碾成肉酱……原来他只是眼睛边上被一颗跳弹擦过去而已,伤的不算严重。<br>18号凌晨,我们乘坐的坦克开上了靠松山。<br>靠松山因为路面比较窄,弯道很多,坦克车前进的速度快,又不敢开大灯,只开了两盏小灯,路面又看不清楚。所以,我乘坐的坦克在半山腰一个转弯时,因偏左太多当想打回右靠山边时已来不及,瞬间,坦克就朝山下翻去,老天有眼,当坦克翻到半山腰时被树挡住了。这个位置真的很邪啊,在这里我们连共翻了两辆坦克,牺牲了7名战士,还有10多个人受伤。<br>当时,我们坦克车上总共有13个人,坦克的炮塔周边全坐满了人,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有一条绳子,绳子两头都有钩子,一头勾住坦克,另一头勾住身体这边的绳子上,这样人挂在坦克上面,坦克跑起来人就不会掉下去。坦克翻下后,我们两辆坦克上的人,只有我们副班长一个人是比较健全,他除了膝盖被碰了红肿外一点事都没有。而其他人除了死的都是伤的,有些人被压在坦克下面根本就动弹不了。副连长罗顺泉也坐在我这辆坦克上,他的股骨头断裂,我自己胸骨断了两条,当时受伤最重的是一个广西巴马兵,他是78年入伍的,他全身上下骨头多处断裂,白森森的骨头都露在皮肤外面,他疼得忍不住大声的叫喊,在这漆黑静静的夜里,这悲切哀嚎的声音拉着长长的尾调传得很远很远,让人听得毛骨悚然心惊胆战。这时副连长叫他安静点,忍耐一下,如果大声叫会把越军引过来了,这样的我们10多个伤员都会被敌人打死的。<br>这时,副班长只能一个人拿着冲锋枪藏在路边草丛里为我们警戒。两个小时后,那个巴马兵大概鲜血流完了,他也不叫喊了……,他牺牲了……<br>此时灰雾茫茫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更没有月亮。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场寂寞难熬的夜,是一个带着浓浓血腥的夜。<br>早上,天刚刚蒙蒙亮,副班长就看见从山下有队伍走上来,立即警惕起来,当他仔细一看,原来是老连长带着担架队上来了。<br>老连长姓韦是广西贵县人,他是战前才调到后勤担架队去的。老连长调走后,从三连调一个干部来我们四连当连长,名叫邱福球(广东省兴宁县人,1973年入伍,1979年2月牺牲,终年25岁。荣记二等功)。这时老连长也看见了副班长,就问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在这里。副班长一边哭着一边说,我们的坦克翻倒在山底下了,有六七个战友牺牲了,还有十多个受伤,现全都在山腰间。<br>听到这里,老连长立即就带着民工下到半山腰把牺牲的战友和受伤人员全都抬了上来。然后,我们这些人员就被民工抬着往前面一个县城走去。<br>当快到县城的时候,突然,我们遇到了敌人散兵的袭击,子弹打在地面扑扑直响。此时抬着我的那个民工当场就被敌人打死了,我立即用手解开担架上绑着我的绳子,然后一个翻身就躲到稻田里,稻田里的水淹没了我的全身。<br>敌人很快就被打跑了,民工又抬着我们上路,到达东溪县的时候,我感觉身上很疼,结果把衣服拉开一看,发现了身上有好几条大蚂蝗正在吸着我的血。应该是刚才在稻田里被蚂蝗粘上的……<br><br>晚上21时,一批批部队从后方上来了,我立即打听他们部队番号,终于找到了兄弟团。告别了刚认识的战友,我就跟着兄弟团继续往前线走,我只想快速地找到自己的部队和战友。我拿着一个罐头盒装满粥边走边吃,结果兄弟团的一个战士看见我吃,就问我还有没有,我就把剩下的给了他。最后,这一盒罐头的粥一人吃一点,共有三个人吃到,他们高兴连声对我说谢谢。是的,他们也一天多时间没有东西吃了……<br><br> 第3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19日)<br>昨天晚上,我跟上的兄弟团是370团(同属124师)。<br>凌晨时分,当部队在果冈一个山下的稻田里驻扎后,我找到了370团通信连连长。<br>实际上我真的心里很清楚了,如果一个战士掉队了,没有跟到自己的部队,以后回去真的很难说清楚的。所以当我跟上了370团的时候,心里就在想一定要去找同一个兵种的连队,自身熟悉这些业务,到时候也可以参加他们的战斗行动。<br>这时候,我对370团的通信连连长说:“我是372团通信连架线班战士,名叫周强。18日凌晨,我们372团在向靠松山行进时中暑晕倒了,后到了126师的一个收容点。因为我要归队,所以昨晚看见你们往前线走,我也就跟了上来。”<br>连长接着又询问:372团通信连长叫什么名字?指导员叫什么名字?排长、班长叫什么名字等全问了个遍。这个连长的警惕性挺高的,当我回答准确无误时,他才接纳了我,但不安排我执行任何任务,也没有人管我。<br>现在的果刚,山上山下或稻田里全都驻扎着部队,应该有好几千人吧。稻田是干涸的没有水,田里长着不知名的小草小花。稻田边上有一条小溪,水流不急,偶尔有几条小鱼在畅游。广东人爱洗澡,这一点真不假。反正是散兵一个没人管,我立即就脱个精光躺在水中,舒服呵,太美了,如果不是战争那该是多么惬意……<br>洗完澡后,我看见山坡边的公路上停放着有十几辆自行火炮战车。好事的我经询问得知,他们是北京军区坦克1师自行火箭炮营,奉命配合我们42军124师。该营也是参加此次自卫还击作战的唯一的自行火炮单位。<br>自行火箭炮营除3个炮连外,还有指挥连、修理连等单位,装备70式130毫米履带式自行火箭炮车18辆。<br>我走上去,看见有几个人坐在那里聊天,因为他们身旁放有电台,所以我知道是通信兵。兵种相同是很容易沟通的。我和他们交谈才知道他们是师高炮营通信分队的,是来配合自行火箭炮营的。没有想到在这几个人中竟然遇到一个老乡,这个老乡也是我们家乡海康县英利公社旋安大队的。战后,这个老兵回家探亲,他就告诉我母亲,说在越南战场曾遇见过我……<br>41多年过去了,这个老乡叫什么名字?到现在我也不知道。<br>2019年11月,在深圳谢书华和我谈起19日团后勤遇袭遭伏击的惊险一幕。<br>19日上午9时。<br>后勤部队刚刚进入了4号公路一个转弯的位置,突然整个山头枪声大作,子弹像蝗虫一样不断的飞扑过来……<br>是的,后勤部队在柑岸遭到越军事先设下的伏击。<br>现在危机重重,危在旦夕。卫生队队长王传申立即冲到最前面的一个制高点上,趴在地上仔细的观察,发现对面的山上有敌人两个暗堡闪出火光,子弹不断的打了出来。这火力真的很猛。<br>是的,这是一支庞大的毫无战斗力的后勤队伍。由卫生队、担架队,还有团后勤直属分队,以及司令部机关人员。其中卫生队有36人,由各营抽调的战士组成的警卫排37人,民兵担架队近100多人,以及司令部后勤机关人员。总人数将近有300人。<br>原来他们都是搭乘汽车,从广西边境的布局关摩托化跟着作战部队挺进。由于敌人炸毁水库,构成班翁水障区,所以汽车无法行动,只能改为徒步跟进了。<br> 卫生队一路跟进,一路救护伤员。因穿插作战伤员无法后送,只能由民工抬着前行。17日下午,部队挺进越南靠松山的时候,麦达林副团长中弹受伤后一直抬着前行,至到第二天早上,麦达林副团长因救护条件限制,伤势较重,失血过多而牺牲。<br>在战场上对于穿扦部队牺牲的指战员,一般都是放在路旁,让后面的收容队负责就地掩埋或后送。当时我团一号首长下令卫生队一定不要把麦达林遗体放在路边,怕出其他问题。团卫生队受命组织民工一直抬着麦达林遗体前行。行进约30多个小时后,突遭敌军伏击。<br>战场上当即枪声四起,一片混乱,民工惊慌失措刚把遗体放下,后面的坦克冲过时把麦达林遗体压得粉碎,眼巴巴地看着也无计可施……<br>为了快速穿插,坦克、装甲车一辆辆地冲过去,边打边冲,并没把对面山上的敌军火力压住,在这危急关头,卫生队队长王传申冲向四号公路旁拦住了一辆装甲车,并迅速地爬上了装甲车,当时车里只有一名司机,还有两名牺牲的战士。<br>王队长爬上车后,大声喊道:“敌火力很猛,我是这个地段作战的最高指挥员,命令你协同我们一起作战,把敌军火力打下去!”<br>装甲车司机答道:“好!你快用机枪先把左上方那个草房打掉!”<br>王队长说:“我不会打机枪啊!”<br>这时王队长又大声对着下面隐蔽的战士喊道:“有谁会打机枪?”<br>立即有战士高声喊:“担架排排长是机枪连的,他会打!”他就是孟宪禄(山东人)。<br>王队长立即命令他爬上装甲车。孟宪禄排长从后面跑过来,迅速爬上装甲车,操起重机枪“哒哒哒哒……”朝着敌人火力猛烈扫射过去。<br>就在这时,一颗敌人的子弹朝装甲车打过来,队长王传申突然从装甲车上摔了下来,下面的许多战士惊叫起来说:“队长负伤了!”队长也以为自己受伤,但又没感到身体那个部位不适,也没见到那里流血,只见到左侧腰部军用水壶在不断的冒水。原来上帝有眼,子弹只是打穿了他的水壶。<br>王队长看着自己没事,又迅速爬上了装甲车,指挥着孟排长先打掉离我队不远的左上方藏有敌人的茅草房,再迅速压制正前方山坡上的暗堡。<br>正在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越军一发40火箭筒炮弹带着呼啸的声音从王队长肩顶飞了过去,然后打到后面队伍里。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炸开的弹片带着锋利的菱角,瞬间向四周射开,穿透了团后勤处副处长张家顺、政治处股长邝钿灿、电影组长陈铭书等,3人当场壮烈牺牲。<br>张家顺副处长(辽宁省新金县人,1945年9月入伍,1948年5月入党,终年48岁。)原来也是卫生队老队长。这次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为了加强卫生队的救护领导力量,他被配备到卫生队。谁也想不到刚开战第三天,这位老兵曾参加过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老战士就这样光荣的牺牲了。<br>战场形势越来越严峻,当战斗激烈的关键时刻,我军多辆后援坦克上来了,朝着敌人隐蔽的火力点和隐藏在建筑物体的敌军开炮射击。担架排战士在排长孟宪禄和班长谢书华带领下,并在坦克的火力支持下,向伏击后勤部队的越军,随着开进的坦克发起猛烈的攻击。<br>此时,情况十分紧急,在团统一指挥下,3营9连随后赶到,汇合负责团卫生救护所后勤安全工作的2营4连2排一起,继续向敌人发起了猛烈的攻击。<br>2排毛命军排长(湖南湘潭韶山人)带着部分战士从后山迂回打了过来。<br>刹那间整个山头枪声、炮声、爆炸声、呐喊声响成一片……<br>敌人的火力终于被压下去了,卫生队长王传申立即站在装甲车上向后勤部队发出了突围的信号。<br>经过一个半小时的激烈战斗,我们成功的突破了敌军在甘岸的封锁线。可是在我们胜利突围时,敌人仍然从我们突围的背后用交叉火力向我们扫射……<br>当卫生队长王传申乘坐的装甲车转弯下坡时,因车速较快,他立即从装甲车上跳下,整个人与地面的石头来了一个亲密的接吻,把两颗门牙都撞松动了。队长自行爬起来时,看见有一名战士下肢腿部贯通伤流着血,他当即上去给这位战士止血与包扎。而后背着他拼命跑了一段路,此时的他已经精疲力尽,气喘呼呼坐在地上,看着他的伤腿说:“怎么办好呢?现在跟部队前进你肯定不行。”说着说着,队长突然发现公路下边有个涵洞。队长对伤员说:“我再也背不动你了,我只能把你先藏在公路下面的涵洞,晚上再来找你。”伤员战士说:“好的,给我两个手榴弹,敌人来了,我一定和敌人拼了,和敌人同归于尽。”<br>队长给了他两个手榴弹背着他往下滑到洞口旁边时,突然意识到洞里有没有敌人?队长放下伤员顺手拉开手榴弹弹盖甩进了洞里,在手榴弹爆炸的瞬间,趁着烟雾,队长王传申一个跨步,端起手中的冲锋枪一梭子弹全部打进洞里,最后烟雾散去,发现涵洞里真有两个越南兵被打死了,鲜血流满一地。<br>好危险啊,真的太危险了。<br>王队长安顿好这位伤员后再次对他说:“注意,止血带暂时不能松开,你要藏好,白天部队要往前开进,我们晚上再来找你啊!”后来才知道,这位藏在涵洞的伤员被后续收容部队抬走了。<br>在19日这一天,我后勤部队在遭敌伏击的激烈战地上,“不丢掉一名伤员和一具遗体”,这是我们的口号。卫生队在我炮火掩护下,迅速将牺牲的战友抬上装甲车上(包括烈士的残肢)前运至越南果刚地带。<br>这一天,战士王松吾(湖南慈利人)左胸中弹倒离在队长不远处,王传申队长在密集炮火下,一个翻滚靠近王松吾把他拉到自己怀里,正准备剪开胸前衣服急救包扎时,王松吾只说一句话:“队长,我不行了……”脸色苍白闭上了眼睛。白白胖胖十九岁的王松吾战士是王队长的老乡,他那英勇壮烈牺牲的场景铭记队长心中!<br>药剂员吴伦三趴在路沟下面,坦克车就在路的上面朝着敌人猛烈火力点轰过去,炮声震天响。突然,从坦克车里弹出的炮弹壳从天空而降,直接把他的大腿硬生生的砸断。这时,卫生队副队长邹成军立即跑过来帮他检查,然后拿木板来把他断掉的大腿固定了起来……。<br>担架排1班班长谢书华回忆是这样叙说:<br>19号凌晨。<br>我们来到了那外山腰的公路上,只见本来一直冲在前面的坦克部队都停止了前进,100多辆坦克长长的一溜沿着公路靠在一边。我感到前面一定是有什么突发的情况出现。<br>因为当时部队有这个命令,就说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即使是遇到敌情也不能恋战,穿插部队必须全速继续前进,直到指定的位置为止。可现在这些坦克全部都停在了这里。我们沿着公路穿过了一辆辆的坦克往前走。<br>哇塞!当我来到了一处陡峭急弯转地方时,才看见本来是一条好好的公路被敌人炸了一个大坑,炸毁的公路的面积达四五米长,深两米左右。工兵保障队正在用麻袋装土紧急抢修。因此在这里所有坦克被挡住不能前进。<br>原来坐在坦克上开进的步兵,现在早已不见踪影,他们全部下了坦克车徒步的赶往前方的战场。<br>夜色慢慢的消失了,天际上出现了白白的光亮,大地清醒了。<br>上午7时。我们穿过山包刚刚走到甘岸13号桥头。突然,从公路两旁的山头上传来了一阵阵激烈的枪声,疯狂的子弹不断的向我们横扫过来,公路边的泥土也被子弹打的不断飞溅起来。<br>完蛋啦!我们被敌人伏击了。<br>你们可知道我们这是后勤部队啊,战斗力是最弱的,也是自我保护能力最差的。<br>原来派给后勤作为警戒任务的9连,因为前方战事紧张,现已经调到前面去直接参加战斗了。现在战斗力最强的只有剩下由各营抽调的战士组成的担架队50多人了。<br>危险啊,真的太危险了,弄不好我们会“全军覆没”啊。我们前面的步兵已远去,后面又没有部队上来,现在只单单独独剩下我们这些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后勤保障部队。<br>这个时候卫生队领导临危不惧,当有些人员准备跳进河床里或者公路沟及路边草丛掩藏起来的时候,立刻组织人员商量和勘察地形以应对紧急情况。<br>经卫生队队长王传申,指导员叶远新、担架排排长和我们4名班长分析,正前方甘岸村庄是最大障碍,越军会利用村庄错综复杂地形和隐蔽环境阻击我们。<br>这时,我主动请缨到前面去对敌人进行攻击,其他战士也利用地形地物对敌人进行了射击。<br>我沿着右边梯田的田垄隐蔽着慢慢的前进,但是居高临下的敌人用冲锋枪和机枪不断的扫射,子弹带着呼啸的声音朝我倾泻过来。最终,因没有隐蔽死角前进路线被封锁,我只能退了回来。 时间在大家高度紧张下慢慢的流逝着。公路两边山头上的敌人利用悬崖峭壁和岩洞、障碍物以及村庄里房子作隐蔽不断的朝我们后勤部队猛烈的射击。<br>在过去的两个小时里,我们又组织了两次突围。但是都没有成功。2班王松吾牺牲了(湖南省慈利县人,1978年3月入伍,终年23岁,中共党员) 。熊有财牺牲了(湖南省桃江县人,1977年1月入伍,终年21岁,共青团员)。一班熊家成小腿中弹受伤,卫生员林日壮脚中弹受伤......<br>战争的残酷,战争的不确定因素不断的变化,使整个战局出现了让人想不到的极其严重的后果,真的好恐怖啊!<br>大家都知道,后勤部队的战斗力是最弱的,也是非常辛苦的。他们为了保障前面作战部队的物资供应,肩扛背驮着大量的粮食弹药,每个战士的负重量都达到50斤以上。现在还带着大批没有参加过正规训练的民兵担架队,在这激烈恐怖的枪声中,他们惊慌失措,乱成一团......<br>眼看战况不妙,危机四起,卫生队队长王传申着急不断的用电台呼救团指派兵救援。但是,此刻大部队已经到达博山口正向着敌人发起猛烈的攻击。在敌我双方激烈的交战中,前方的部队根本无法调出兵力进行救援。因此,团指挥部命令我们后勤部队进行自救,自己想办法突围。<br>卫生队队长王传申再一次布置突围战斗任务。<br>这时,我从卫生队长王传申手中要过望远镜,指挥班里战友向正前方村庄房子扫射的时候。我用望远镜观察,想利用敌人枪口喷火来发现目标。可是狡猾的敌人没有连续开枪,这样就让我们无法发现目标。<br>于是,我回到桥头。在这有利隐蔽的地形后面,不断朝着三百米外距离村子里的房门和窗口进行射击,文书付光荣和一名民兵在一边帮着往弹夹里装子弹。<br>上午10时左右。突然,我听到后面传来了一阵阵坦克的轰鸣声,立时心中一阵惊喜!坦克终于上来了,有坦克开路,我们就安全了。有坦克的到来,就能够向敌人发起了冲击;有坦克上来了,我们就有强大的炮火把敌人压住并把他们消灭。<br>我立即弯着腰利用坦克作掩不断的交替前进接近敌人。敌人疯狂的子弹打在坦克上火花四射,发出刺耳的响声。可是当坦克快靠近村子时,却突然加大油门往前冲。我一下子被坦克拉开了距离,整个人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下。瞬间,子弹带着呼啸的声音迎面而来,我立即滚到了公路的排水沟里。<br>这时,我整个人趴在水沟里,子弹不断的从头顶穿过,压得我几乎抬不起头来。随着一辆辆坦克往前飞驰,我也反复了几次跟着往前冲,但是都前进不了。我从敌人的枪声里判断,这些子弹不是正前方射过来的。在无法前进的情况下,我只好又利用坦克作掩护一步一步退了回来。<br>我回到了桥头后,就将刚才在前面所遇到和看到的情况,详细的向王传申队长报告。<br>根据这个情况,王传申队长提议乘坦克过去,我马上退回山包后面,拦住了一辆正往前冲的坦克。坦克停下来后,车长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你让我们步兵搭乖坦克过去,到村庄山包后面放我们下来,我们把前面那个敌人火力点消灭掉。<br>坦克车的车长同意了,就把坦克开到桥头。我们班的战士何新民迅速蹬上了坦克,另一民兵带了一支步枪也跑到坦克边,可他还没来得及上车,坦克就启动了,我和何新民一把抓住他的枪背带把他拽了上来。我们3人就这样在敌人冲锋枪扫射下,将身体紧紧的贴伏在坦克的炮塔后面。随着坦克激昂的轰鸣声,很快来到预定的目的地村庄后面的小山包。<br>我们3人还没等坦克完全的停稳,就从坦克上跳了下来,迅速利用周边的障碍物从后山爬上去。快到山顶时我看见有5名越南兵藏在石缝里不断的朝山下开枪。这时,我们3个人将紧握在手中的手榴弹立即向敌人掩体投去,敌人做梦也没想到,我们已经在他们的后面发起了攻击,随着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敌人死的死,伤的伤,紧接着我们又用枪对他们进行扫射,一颗颗带着仇恨的子弹穿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敌人身体......<br>战斗依然激烈,恐怖的枪炮声不断的在山洼里回响。<br>此时,我们已占领这个山包的最高点。可是正当我想利用制高点控制下面的村庄时,突然我感觉大腿一麻,一颗子弹已经穿过了我的左大腿,一股鲜血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疼的我想站也站不起来。接着又听到了旁边的何新民大声的向我说:“班长我中了两枪”。<br>情势不妙啊,兄弟太危险了。<br>原来在另一座高山上的敌人,向我们这边发起了攻击。<br>于是,我立即叫起来:“赶快撤下去!”<br>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我们利用地形地物作掩护很快的就从山顶滑了下来。我滑到公路边的斜路坎里,何新民和民兵滑到一块凹地里,可是敌人的子弹依然像蝗虫一样向我们躲藏的位置飞来。<br>这时,我躺在路坎里开始用止血带绑住自己的大腿进行止血,然后用急救包对伤口进行了包扎。可是看到鲜血还是不断从自己包扎伤口的纱布里渗出来,看到附近臀部中枪的何新民,我真的气坏了,这些越南鬼子,我一定要把你打死。<br>此时,我根据山上敌人射出的子弹方向和枪声的位置,心里在琢磨这敌人到底藏在哪里?还好,在敌人停止射击的空隙,我探出头仔细的向上观察,终于发现了敌人所隐藏的位置。<br>太好了,真是天随人意。<br>正在这时,刚好又有一辆坦克上来了,我立即向坦克打个招呼并且掏出一枚洩光弹摇晃给车长看,车长立即明白我的意思,我以最快快的速度换上了几发洩光弹向后山突出部打去,为坦克指示目标。坦克兵按我洩光弹的方向后山连续进行炮击,摄人心肺的炮弹声震耳欲聋,大地抖擞,出膛的炮弹带着死亡的气息朝敌人呼啸而去,敌人最后一个阻击点终于被摧毁。<br>此时,卫生队队长王传申带领着全体医务人员还有民兵担架队都冲过来了......<br>后勤战勤参谋徐祖庆(湖南岳阳人) 在对后勤张家顺副处长的回忆录里也有详细述说:<br>2月19日天刚拂晓,部队过完弄梅隧道后,在一个急转弯处停了下来,其地形是一道下坡,在一块低洼地方,周围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这时团指挥所传来口令:部队就地休息。<br>这时候的我和张家顺副处长相隔不到40公分,各自背靠一棵小松树,面对面地盘着腿就地而坐。当时,张家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中华牌香烟,随后递给我一支,然后说:“这包烟是过嫩金山口前,师刘国军副政委送的。”<br>我知道张家顺副处长和师刘副政委是老乡。<br>“徐参谋,你也来一支”。 张家顺副处长笑着对我说。<br>我恭恭敬敬地接过烟,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首先给他点燃。尔后,他一口气抽了两三口,吐出来的烟团,就像原子弹爆炸时的蘑菇云状,久久不愿散去。<br>此时的我,轻轻地抽了几口,便问:“张副处长,您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以前所打的仗有没有这么艰苦?”<br>他沉默一会后,接着吸了一口烟,习惯地摇了一下头,用带有隆重的辽宁口音对我说:“小徐,不瞒你说,比这危险、艰苦的恶仗见过多次,但部队搭乘坦克在这种险恶的地形地貌上穿插,还是头一回见,太危险了,太不可思议。”<br>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前方传来了跑步前进的命令,我和张家顺副处长一起前行。此时,部队一路小跑,大约跑了4-5公里后,前方一座小桥突然被炸毁,一部分坦克被阻在那里过不去,这时坦克只好停在公路上等待桥梁修复。<br>此时,前方指挥所又传来命令:担任团预备队的2营,除4连一个排掩护救护所外,其余跑步前进,团救护所在2营后跟进。<br>接到命令后,张家顺副处长带着我们救护所及300多人的民工担架队开始跑步跟进。由于部队一路奔袭,我们的体力明显不支,加之民工不如战士,最终还是落后了二三百米距离。<br>上午时30分,救护所奔赴至那外一带,这时的大部队刚通过,而团救护所、收容队及300多民工,前进至甘岸无名高地时又遇火力狙击,左前方山上50多米远的敌人火力向我们开火。<br>当时,我和张家顺副处长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也许我们身挎手枪,手拿着公文包,后面跟着的是民工队伍,越军看出我们是后方救护所,在经过前面一个转弯处时,暴雨般的子弹便向我们射来。<br>这时,我们都已经意识到遭遇敌人伏击了。我和张家顺副处长迅速就地卧倒,他当时左身侧着,头向前倾,两腿弯曲,蹲在公路边的排水沟内,而我的头却顶在他的屁股后面,腿和身子全躺在水沟里。<br>也许张家顺副处长蹲的位置太暴露?也许他不该走在最前面?也许凶恶的敌人专打年长的指挥员?就在此时,一发罪恶的炮弹打过来,一刹那,直插他的左胸膛,轰隆一声巨响,我的耳朵震聋了,几分钟后我醒了过来,看见他的左半截身子已经炸飞了,血流如泉涌,我全身都是溅洒的血。当我抬起头伸手摸他时,他却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只是长长地“哼”了一声气,就再也没有声音了。<br>当我意识到张家顺副处长已经牺牲时,我的心都碎了,全身的怒火在燃烧,当我正要举起枪准备为他报仇时,左侧山头的敌人发现我还活着,密集的子弹像雨点般地再次向我扫来,子弹打在右侧公路的柏油路上,发出嗖嗖的响声。我来不及多想,刹那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就像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成,动作迅疾如飞,一连串的侧身翻滚,瞬间的工夫便翻滚到公路右侧的一个1米多深的土坑里,土坑周围有几颗香蕉树和杂草,于是才躲过了这一劫。<br>随着枪声渐渐地稀疏下来,这时后面的坦克上来了,朝着左侧山头的敌火力点一阵扫射,才将敌人的火力压下去。<br>此时,我和救护所、收容队及民工担架队员,又跟在坦克后面继续前进。坦克绕过一道弯,下完一个坡地后,已进入一片开阔地,在经过一个山洞的时候,前面的第一辆坦克铁链被炸断,但坦克的炮台和机枪仍在不停地转动和扫射。这时,从坦克车内爬出来一个人,自称是副指员的(听口音,是家乡人)对我说:“步兵老大哥,前面太危险了,还是到山洞内躲一下吧!”<br><br> 这时,我看见救护所的人都上来了,后面的坦克也断断续续地开来。于是,我没有听这位好心干部的劝告,而是带着救护所继续前进。<br>坦克沿公路缓慢行驶。此时的我们,都跟在坦克后面弯着腰,不停地跑步前行,公路两侧的越军火力仍然很猛,而我们的坦克火力压制比敌人火力更猛,才将敌人的火力彻底打下去。<br>就这样,我们团后勤和救护所才突出了重围……<br>卫生员张远分伏击战斗中,连续抢救了三名伤员和抢救了一名负伤民工,与此同时,一辆装甲车中弹了,趴下在约离小张三十米远的公路上,小张见状,立及意识到,车内一定有伤员,他不顾敌人火力的威胁,跑步跳进装甲车里,果然发现有两个伤员,还有一名中弹牺牲的,他立即把受伤的两名给予包扎急救,填写伤票,并把烈士的遗体安放好,又给其中一名伤势较重的进行输液,抗休克,当后续一辆装甲车到达时,他把伤员转到这辆装甲车上,尔后得知乖坐这辆战车的正是该团参谋长时,小张江报伤情离别,该团参谋长见此情景,赞扬小张的勇敢救护行为,并把牺牲了的炮长手枪,叫小张带上,作抢救伤员防身之用。<br>军医何江厚在此次的伏击救护中,不顾个人安危,抢救了本队负伤的卫生班班长林日壮和四名战士,并把他们送到安全地带。<br>372团卫生队和后勤机关人员在甘岸遭到敌人伏击中,共伤亡二十多人。<br>总共牺牲了5人后勤处副处长张家顺。电影组组长陈铭书(广东省潮安县人,1970年1月入伍。中共党员,终年29岁,荣记三等功)。组织股股长邝钿灿(广东省台山县人,1964年9月入伍。中共党员,终年35岁,荣记三等功。) 王松吾、熊有财。还有10多人受伤,其中有卫生队何江厚、林日壮、李伊祥、陈特跃、吴伦三。担架排有谢书华、朱玉良、魏铁生、周平安、彭周生、熊家承、何新民以及民工等人。<br>据4连2排排长毛命军的回忆:<br>2月19日,甘岸战斗是我排由尖刀排改为担负守桥警戒任务与连队失去联系后的一次苦战。当时跟随我排前进的有担架队、后勤指挥所,坦克停在被炸的桥后面很远,无法顾及我们。我们的人,加上民工担架队总计300多人。<br>当时,重机枪弹击中了我右手中指,部队被越军一个加强连的火力压制在公路两侧,伤亡很大。<br>在此情况下,我指挥六班攻正面山头,当时,我左手拿枪翻过土坎,向左侧山头冲击。当进入丛林时,与3名越军相遇,我当即开枪,1名越军被当场击毙,另两名越军迅速逃入山林中,再开枪时,手枪卡壳。当我转到敌左侧时,被我四班战士误认为敌,连开3枪未中。<br>当我得知四班张海欧等战友在桥下战斗时,将其呼唤上山,我简单包扎伤口后,就率5人向山上再次发起冲锋,当即毙敌3人,我排牺牲1人。冲至山顶时,发现敌重机枪班,我排又牺牲1人,跟随我的17岁新兵(小苹果)和我们连续投去几颗手榴弹,将敌一个整班消灭。<br>部队到甘岸后,我向丁百令团长汇报,团首长就将我们排留下掩护有200多名伤员的救护所,并当即给我记三等功一次。<br>毛命军,也许很多读者熟识这个名字。其实,他从小就出了名,只是因为年代已久,他的名字渐渐地被人淡忘了。<br>那是1959年某月的一天,一代伟人毛泽东回到了阔别32年的故乡湖南韶山冲。<br>那天一大早,毛主席突然出现在乡亲们面前,让乡亲惊喜交集、欢呼雀跃、感动不已、热泪盈眶。<br>为了解社情民意,毛主席访贫问苦来到一塘之隔的近邻毛命军家,他母亲汤瑞仁见主席前来,激动得声泪倶下,而毛命军的父亲毛凯清则连忙搬来凳椅,请主席就坐。<br>当时,只有3岁的毛命军眼睛却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这位身材高大,面带微笑特别慈祥的老人。主席正与分别已久的父老乡亲共叙乡情、亲情和离别之情时。一面看到毛命军的母亲汤瑞仁抱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交谈一番后,便伸手抱过汤瑞仁怀中的儿子毛命军。沉思半刻后亲切地说:“祖、恩、贻、泽、远,依辈份,毛命军属‘贻’字辈,他还是我的叔叔呢?<br>当时,随行的工作人员便拍下了:毛主席满脸慈祥地抱着毛命军这珍贵的历史镜头。<br>在韶山冲,毛命军家与毛主席的旧居一塘之隔,相距只有100多米。他的父亲毛凯清穷得叮当响,1950年,他父亲参军,他母亲汤瑞仁只缝了一身粗布衣服和一双布鞋给丈夫穿。母亲是湘潭县如意乡狮子山人,家里也很穷,童年讨过米,要过饭,16岁那年嫁给韶山冲毛命军父亲毛凯清作妻子。几十年来,他母亲含辛茹苦把几个儿女带大,全凭自己两只肩膀和一双勤劳的双手,生活过得很清贫,是毛主席领导穷人闹革命、翻身求解放,才过上了好日子,他们一家打心眼地感谢毛主席,感谢党和政府。<br>毛命军的母亲,是一个普通农家妇女,自毛主席接见她一家后,她时刻牢记毛主席的教导,为毛家争光,为韶山人民争光。改革开放后,她以精明的眼光和智慧率先开办了“毛家饭店”,1987年,以姓氏命名的第一家“毛家饭店”在韶山冲开张,也许是游人对一代伟人情有独钟,“毛家饭店”的食客总是川流不息。目前 “毛家饭店” 在全国共有连锁连锁店130多家。 第4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0日)<br>2月20日上午,当连绵群山的云雾刚刚散去,我踏着晨露往一个山窝里走去。<br>我听别人说师战地医院就设在这里。因为当新兵时我打球扭伤了脚,在师医院治疗住了近一个月,所以师医院许多医生护士都认识,既然现在知道他们都上前线了,我当然要去战地医院找他们,看看他们怎么样?<br>当我来到战地医院时,帐篷里都住满了受伤的士兵,大概有100多人。因为那时部队的车还没上来,伤员都不能运回后方。医生和护士们都很忙,我只是和他们打了招呼之后,就自己一个人绕着医院转悠了起来。<br>突然,在伤员中有人叫我名字,原来是和我一起入伍的一位老乡。<br>我就问他:“你怎么了?”<br>他说:“我的左手臂被机枪打了,子弹还在里面。”<br>接着他又说:“在这里住两天了,我已经几天没东西吃了,肚子好饿。”<br>我说:“我们有个老乡在医院里,名叫黄罗二。等下我叫他找点东西给你吃。”<br>黄罗二是我们团卫生队制药厂的。我们通信连和卫生队住地是靠在一起的,所以在没打仗之前我们都很熟悉。<br>我找到黄罗二后,把黄罗二带到他面前,让他们相互认识,后来黄罗二就去拿一盘粥给他吃。 (1982年退伍后我找到了这个老乡,他竞然说忘记了,真把我气坏了。这事怎能会忘记呢。我不要你感恩,你只要记得在生死战场有人给了你一碗粥喝。)<br>在这里我向大家述说一个鲜为人知的事,就是我们372团卫生队队长王传申高平外围的时候,带领30多人跟错了主力部队到了371团去了。<br>王传申队长在回忆录里是这样说的:<br>2月19日下午17时左右,<br>我卫生队冲出甘岸敌军伏击封锁线后,到达越南果刚地段时,正巧遇见到42军政委勋励首长。他看到我们救护队第一个赶到高平外围时,亲切地握着我的手说:“王队长,你们来得很及时,这几天我大部队要向高平发起攻击,敌人肯定会发起反扑,你们卫生队要尽快在这里利用民房和山间洼地搭建一线救护所,展开3天的伤员收容和救治。”停了一会他又说:“3天后我会亲自来接你们转移。”<br>我顿感惊讶又兴奋,一个军政委亲自给我下道命令,可见高平外围的伤员救护任务是多么重要!<br>当然,军政委3天后,来不来接我们,我已不知道,因为战况的变化,我又受令跟着大部队离开了果刚。<br>晚上19时左右,沉沉的夜幕降临到山野。<br>卫生队救护所的伤员己由150人增至226人。战斗继续向纵深发展,团首长指示:卫生队的救护主力跟随穿插部队开进,留部份力量在果岗继续开展救护工作。 <br>当时,留在果岗开设救护所的由指导员叶运新和副队长邹成军同志带领1名医助和3名卫生员(其中2名受轻伤),进行对伤员的救治和防护工作。<br>我带领精干的救护人员,连夜赶到高平外围的博山待命。<br>跟随前进的军医有张继业、何江厚、叶创奇、黄金财、舒国庆,还有124师医院加强我队的潘雄兵等三名军医;卫生员有高文兵、李发养、徐连成、黄阿艺、卓德志、尹建设、周国华及担架排和民工,共30余人组成前进一线的救护队。其中担架排及民工组成人员由团直协理员符新双(湖南张家界市人)带领紧跟卫生队主力前进。<br>夜深人静,当行进到4号公路后,只见几辆坦克停靠在路旁两侧,没见到开进的步兵。<br>我前去询问坦克兵:“知不知道大部队往那个方向开进了。”一名坦克兵说:“大部队都上山了,左边有,右边也有。”<br>这时,我们无法判断往那个方向走好,手里没有地图,上级也没告诉具体方位,只说卫生队的主力救护,天亮前赶到博山前沿待命。当时我们选择往左边山地方向走去。<br>在行进的路上,我们边走边成立临时党支部和两个党小组,卫生队人员为一党小组,担架排及民工为二党小组,我与符新双担任临时党支部正副书记。<br>此时,越往山里走,越发感觉到阴森恐怖。高大的石山,狭窄的小路,山路两旁的峰峦苍茫可见。时而走进那看不见天的森林里,风吹竹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有千军万马一样,让人感到很不安。<br>一路行进一路想:白天,我卫勤部队遭敌伏击,激战中部队伤亡较大,现在夜间穿插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真怕遇到突发情况,所以我们行进中成立党组织,发挥战斗堡垒和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br>黑漆漆的夜空,只有藏在云里的下弦月向大地撒下一点微弱的光、绵绵不断的群山显得朦朦胧胧的,我们沿着左侧的山,悄无声息地攀爬过去。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部队,我们真有点怕再遭敌军伏击。<br>命还真好,一路上都没有遇到敌人,也没遇到我们的作战部队。<br>时间慢慢的消失着。<br>20日天刚蒙蒙亮,我们来到一座大山的上面,碰见了友军步兵371团。<br>因为昨天我们受到敌人的袭击,大家还心有余悸,所以现在看到我军大部队过来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与协理员符新双商定,我们就跟着友军371团的部队前进!<br>20日中午,371团到达战区后,部队迅速散开,在多个山头开始构筑工事,一边构筑团司令部指挥所,一边在挖战壕筑俺体,构筑坚固的防御沟壕,以应对更大战事。我们卫勤救护分队,什么工具也没有,只能就地休息,清点整理身上的救护器材。<br>下午17时许,我跑到371团司令部指挥所,见到师派遣到371团的文国庆副师长(湖南桃源人),他说:“你王传申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向首长汇报情况后,文副师长又对我说:“你们昨晚过来的那座山已被敌军占领了,现在回不去高平外围的博山了,现在你只能带着你们卫勤部队配合371团卫生队展开救护”。文副师长我认识,因为我原来在师医院工作十年多,后来才调到372团的,他的爱人也是师医院的,我们是同事,原来也是常德一个地市的同乡。<br>接着文副师长又对我说:“现在部队都在构筑工事,今晚敌人要进行反攻,你们必须要找一个隐蔽地方。”<br>就是啊!我们这些没有多大战斗力的卫勤部队。现在又怎么办是好?正当我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山下简易公路下方左侧有条水渠,水渠上方全是密密麻麻的芭茅芒草,芭茅芒草杆细细高高的,还开着像棉絮一样的绒花,洁白轻盈的在风中摇曳低吟。<br>这些在山坡路旁随地可见的芭茅草,现旺盛的生长着,它干枯的草叶和翠绿的叶子相拥交错;它这回真的为我们提供了天然的隐蔽屏障!<br>晚上19时左右,我们卫生队和担架排及民工30多人就藏在这芒草丛生下面的水渠沟里,一米多深的水渠是难得的掩体,让我们躲过了敌人反扑的一场夜战!也艰难的使我们度过难忘的一夜。<br>说实话,二月份越南的山区昼夜温差很大,从山上流下的渠水冰冷刺骨,当我们30余人一字形跳进淹到膝盖上的水沟里时,真的是寒气逼人,冷得我们浑身哆嗦,上下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作响。在这荒无人烟充满着战争生死不定的荒野,本来就惊恐的心里更是充满着无助与绝望。<br>此刻此景,这意味着生与死的考验。这时,我硬挺着向战友们传出口令:“年轻的战友们、共产党员、共青团员们,祖国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一定要挺住,隐藏好,不能离开这里!”<br>是的,战友们在这恶劣的环境下,就是用党员、团员的政治标准来要求自己,相互鼓励,激发斗志,来驱逐心里的恐慌与寒冷。<br>夜深了,寂静的山野里,浓烈的草根味道依然是那样的浓郁清香。水渠潺潺的流水声伴着风吹芒草的沙沙声,仿佛是在情意绵绵的絮语……<br>突然,激烈的枪炮声划破了黑夜的宁静。炮弹子弹飞过头顶发出了嗖嗖的尖叫声,我们仍心惊胆战,待在水渠里不敢动。<br>真的很害怕,万一有炮弹落到我们这里后果真的不堪设想。<br>2月21日,凌晨时分,荒野更是寒气逼人。此时枪炮声终于停止了,我们也该上岸了。大家就用被冰水冻得早已失去知觉的脚,拉着笨重的身体慢慢的往水渠边移动……<br>当我们爬上公路与山坡的时候,看到了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到处都是战死的遗体。不用说,昨夜这里真的打的很惨烈。后来听说,高平外围博山的490高地东南侧的316高地,越军有炮兵阵地,371团在攻打时伤亡较大。当然,是不是这个地方我就不清楚了。<br>这时,大家第一个想法就是立即把这湿淋淋的裤子和鞋子换掉,现看到遗体遍地,战友们一拥而上把这些死者的裤子、鞋子脱下来,然后自己换着穿上,当然这些衣服有越南军人的,也有我军的。总之,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自己穿上保暖就是好了! 我换上干的服装后,就跑上山腰371团司令部又找到了文副师长,文副师长对我说:“你们现在回不去了,昨天你们过来的山头全被敌军占领了。所以,你们现在只能和371团卫生队一起在这里展开救护。”<br>说个实话,我们现在跟错了队伍,来到了友军371团,都未能找着自己团的主力部队,也未能按时抵达博山阵地救护伤员,我真怕回到自己部队后,上级领导和其他干部战士如何对我进行评价和处理。<br>现在有师首长的指示,真让我放心了。当天,文副师长命令:“372团卫生队和担架排30余人,参加371团的战地救护,对面的山头打通后,再护送您们372团卫生队返回”。<br>我立即答复文副师长说:“坚决执行命令!”<br>我当即找到友军371团卫生队队长郭子潭(1946年入伍,河南人),原与我同在124师医院工作过;副队长方绍南与我同年参军的湖南龙山人。<br>我对他们说:“你们在这山洼里开设救护所,我带领我们卫勤人员到营连前方战地去救护伤员”。他们见到我非常高兴,要求我们一起开展伤员救护工作。我与符新双协理员商定,我们必须到一线前沿阵地去。<br>为此,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带着我们372团卫生队和担架排的同志紧跟着371团战斗部队,一直在前沿阵地抢救伤员共28人,烈士遗体5具。<br>在战场上,因救护条件所致,无法转移后送,我看到许多伤员得不到及时救治,由轻伤转为重伤,重伤感染而牲牺,真令人心疼。<br>在这几天时间里,我们真的过得很苦,因为后勤补给供应不上;我们身上的一点干粮,都给受伤战士吃了。我们也几天未进食,肚子真的很饿。记得我跑到老百姓的菜地里,扯了6根大蒜苗和一把青菜叶,挖了6个芋头儿回到山沟里煮来大家充饥。实在饿得受不了,又上山挖木薯烧来吃,木薯这东西确实耐饿,但不敢多吃,怕中毒!<br>2月23日下午,我听说原来被敌人占领的那座大山已被我军夺取了。现在返回372团的路打通了,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很高兴,因为我们已经离开了自己主力部队4天时间了,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了。<br>这时,我就对371团领导请求:重伤员让我们抬回果刚战地医院救治。团领导认为很好,因伤员确实需要后送治疗才行,否则会造成更大的牺牲。于是371团特别派出一支精干侦察小分队全程沿途护送。<br>我记得很清楚返回的路上,我们总共抬了16名重伤员,还押送了10多个俘虏。<br>临行前,侦察兵把一部分年轻力壮的俘虏枪毙掉了。然后用麻绳把那些年纪大的和女俘虏,一个串一个把手捆绑起来,再用黑布把眼睛蒙上。<br>走一段山路后,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也离开了371团的主力部队和团卫生队的位置,侦察兵才把那些蒙着敌军俘虏眼睛的黑布去掉。<br>黑黑的夜里,我们也不敢打手电,也不敢说话,崎岖不平的山路确实难走,我们就这样翻过一座山,又翻过一座山……<br>2月24日,东方的天空慢慢的露出鱼肚白,连绵的群山云雾缭绕,荒山野岭的花草树木,在浓雾中时隐时现,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恬静安详。<br>突然,正当我们从一座大山边上穿过时,山上传来了越军的喊话。那些越军喊什么?我听不懂,可能是壮话吧,或者喊的是本地语言,因为中越边境的边民讲话都基本相通的,所以广西武鸣民兵,就用壮语回答越军的喊话,结果不知道是回答错了,还是喊话口音对不上,顿时,山上枪声响起,敌人的子弹从山顶朝着我们射了过来。<br>说实话,我们的命真好,此时大雾弥漫笼罩在天地之间,好像从天上降下了一幅极厚而又极宽大的布帘,把山上敌人的视线全被挡住了。<br>突然“哒哒”一阵枪响,敌人毫无目标的居高临下疯狂地扫射,子弹在带着呼啸,拉着一道道火舌滑过,狠狠地打在这片长满灌木和杂草的石头上迸发出耀眼的火星……<br>我们在大雾的掩护下,快速穿过了枪林弹雨,然后跑下山口,来到了博山。<br>博山,一片战争的痕迹。战壕里到处都是子弹壳和横七竖八倒下的遗体,有我军的、也有越军的,空气中依然残留着浓重的血腥和硝烟的味道。<br>看到这情景,我心里真的很内疚。因为我们372团的主力部队在这里浴血奋战,可是我却未能够在这里抢救伤员,真的有说不出的苦楚,这不是严重的失职吗?<br>我走到一具我军不知姓名干部牺牲的身边,取下一条军用腰带,作为纪念。41年过去了,至今我还保存着这条军用腰带。<br>上午10时左右,我带着部队终于回到了我们372团卫生队,它还是4天前我们离开这个地方——果刚。<br>这时,我才知道,当我们精干医疗队伍上前面去的时候,留在救护所的同志是多么的辛苦,他们面临着困难和敌情,夜以继日地工作着,医生、卫生员团结协作,对伤员的收容与救治,站岗放哨一起承担。同时发动轻伤员开展自救自护,协助医务人员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大家忍受饥饿和疲劳,把只有百分之一生存希望的重伤员,当作百分之百的希望来救护,使许多重伤员获取新生。9连2排排长蔡卓良左胸等多处负伤,呈气血胸、呼吸困难、高热昏迷、生命垂危,在副队长邹成军和医助陈坤梅精心手术治疗、昼夜不间断的轮流输液护理下。终于使其伤势稳定后送回国救治。<br>我归队果刚那天,遇见到团哈国恩副政委,只见他提着手枪怒气冲冲在找人,口里不停地说:“我要找到他,我要枪毙他,我要枪毙他!”我立即与几位同志上去把他拦住,并对他说:“不要冲动,消消气,有事慢慢解决。”<br>原来,团后勤处战勤股长没有按照命令及时将弹药送到前沿阵地,所以哈国恩副政委怒气冲冠,他就提着手枪到处找这位股长。这个战勤股长叫什么名,我记不得了,是湖南人。后来一车弹药由一名排长送上去了,没有误大事。<br>说实话,我看到哈副政委在战场上这种状态,联想到自己,几天跟错了我主力部队而到了友军参加作战。会不会受到军法处置,我心里真的害怕。<br>高平外围之战,我军伤亡较大,卫生队出现了救护器材短缺。这时我向上级请战,带领队伍到高平医院去搜索救护器材,以便后继作战伤员救护急需。<br>团首长同意了我的请求,同时派出13名全副武装的战士。我们趁着夜色开着汽车在高平市内转了几圈,很快在市东头找到市医院。这个医院较大,一座4层住院大楼,设有多个科室,也有很多设施器材。<br>当时,我们进医院未见到任何人,看到各科室办公桌上的日历全是翻到2月19日,从这日历上看,我断定这个医院在19日后就已经没有人在这里出现过了。整个医院静悄悄的,只有我带领的十几个人。<br>我们从一楼到三楼(没上四楼)从内科到外科、从治疗室到手术室翻了个遍,没有见到急救包,但有很多绷带与纱布,各种手术导包等。我们将这些东西一一搬下楼,接着又到门诊医技科室搬出超声波、心电图、布匹、电风扇、单车等。通通拿走了,记得还有一台500毫安的X光机上的球管没有搬动。<br>我们14人只一台车进去的,这么多东西是装不下的。这时,我们又发现后院有多辆汽车,但没有一辆能开得动。经检查车上有些零件被拆散了,但难不倒我们的汽车司机,他将几台东风牌汽车的零件拼装好一台车。<br>这样我们装满了两车战利品,兴高采烈的迎着明媚灿烂的阳光返回果刚,一路上没见到一个敌人,也没有我们的部队。<br>其实想起来也很危险,但是当时的信念很坚定,一是我卫生队的救护器材将要耗尽;二是我们穿插跟随兄弟部队好几天,离开了我团主力部队,未赶到博山一战伤员的救护,我真怕受到军事法庭的制裁,我们要将功赎罪!<br>当我回到原驻地的时候,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收到一个意外的消息,友军371团向我部报喜并为我们请功!<br>通报我带着的372团卫勤救护人员积极协助371团卫生队抢救伤员,进行战地救护,表现英勇顽强,不怕牺牲。从战地救下28名伤员与5具烈士,另外离开时,押送了部分俘虏、还抬了一部份重伤员返回,送到师医院救治。<br>后来,听部队首长说:“过去打仗常有走错或走丢现象,你们穿插到了友军仍能发挥战场救护作用,值得记功!”听到这些消息后,我都不知道怎样形容自己内心的喜悦,一颗悬在心头上的石头终于落地了!<br> 第5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1日)<br> <br>21日凌晨2时,连绵的群山轰轰隆隆的汽车声不断回响着,大批的军车终于上来了。<br>因为17号那天越军把班翁水库给炸了,稻田里灌满了水,经过我军200多辆坦克碾压,造成了近千米的烂泥地,汽车根本行驶不了,越军这一招真厉害,不但阻挡了我军前进的速度和物资运送,还造成了众多伤员无法运回后方抢救。所以,在团哈副政委的指挥下,砍树拆房,与师运动保障队抢修道路达32小时。现路已经铺好,重炮部队上来了,保障部队也上来了。<br>上午8时,我就沿着公路寻找我们连队运送物资的汽车。经过两个多小时,终于在近千台的汽车里,我找到了我们连队的车,开车的司机是广东南海人,名叫陈灶华,见到他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激动的心情无法言表,这是我脱离了原部队后第一次见到自己连队的战友,格外亲切。<br>这时,我就赶紧跑回去,找到了370团通信连连长,叫连长写一个证明给我,证明这几天我是跟着他们连队的。连长就找了一张纸写了个证明。我拿到证明书后连声道谢。可是40多年过去了,我还不知道这个连长的名和姓,真的好想念他。<br>(2019年3月28号,我们连长黄善南转发一条信息给我。是另外一个战友,看到我的战争回忆录时,说我在寻找着370团的通信连连长,他就把370团通信连连长的电话号码,发给黄善南连长让他转给我。晚上的时候,我就和370团通信连连长联系上了,他还能清楚的记得40年前在越南战场上的事情,记得我曾经跟着他们连队几天。我说,谢谢你,谢谢你在战场收留了我,让我能够有机会短时间内赶回我们372团通信连。现在我才知道370团通信连连长名叫郝战军,转业后居住河北邯郸)<br>我拿了证明就回到车上和陈灶华聊了一会儿天,然后就爬到车厢后躺在压缩饼干桶上睡觉。<br>我从18日至21日恐惧彷徨的心一下子全部放下,从上午10时一直睡到下午16时,睡得真香。<br>突然,一阵枪声把我惊醒,我爬起来看了一下,好家伙,一群汽车兵没事干,拿着冲锋枪,朝着山头上四条牛开火,我也操起一支冲锋枪跟着打。<br>傍晚,我们团兄弟连从前线下来取物资。我也挑着两桶压缩饼干跟着他们往高平方向走去。<br>在高平外围的山坡上,我终于找到了我们的连队。看见自己熟悉的战友,我真的好开心,我终于归队了,在外流浪了近4天今天回到了娘家,太高兴了,我把身上的烟、压缩饼干全部都分给他们。后来得知他们已经断粮几天了,现在看见我挑干粮上来,大家都很开心拿起了压缩饼干啃了起来。<br>班长韦吉兴看见我高兴地说:周强我以为你死掉了。我望着班长傻傻的笑……<br>对于我的掉队,说实话的,在战场上并不是个例。特别是部队在穿插的时候,速度很快。再加上有时几支部队同时一起前进,所以一不小心就会掉队。一般掉队的情况有几种:第一是被敌人打散了之后掉队了。第二是因为中暑或者身体不适跟不上队伍掉队的。第三是有好几支队伍在一起前进的时候跟错了队伍的。有时候跑到路边解解手结束后就不知道自己队伍跑到哪里去了。<br>大家都知道,因为部队穿插任务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到达指定地点。所以当部队发现不见你时,也无法去寻找你,只能继续前进,剩下的就是你自己一个人必须要去面对的了。<br>所以,有些战士自己掉队了之后,在路上又遇到其他同样掉队的友军部队的战友,虽然是刚刚认识,但是在这种环境下,他们都会成为了最亲密的战友,并组成战斗小组共同对付敌人。<br>当然,掉队后不管你跑到哪里去,或者在友军那里,够最好能够找个能证明你离队后活动情况的证明人,证明你曾经和他们一起参加过战斗,这是最关键的。否则,别人可能说你是贪生怕死,是逃兵。<br>高平外围博山的战斗打得很激烈,我们确实也付出了很沉重的代价。372团司令部就设在这,我们是团直通信保障连队也在一起,在战场上相对其他战斗连队安全很多,因为我们团是属于穿插部队前进的速度比较快,所以我们架线排很少有架设任务,基本上都是在待命。<br>可是,原来同我一个单位来当兵的高小平。他是在高平外围战斗中牺牲的。我们是广东省国营东方红农场职工子弟,1978年3月,我们单位一共有五个人来当兵,一齐到了广东省博罗县长宁公社42军124师。李庆洪分配在师侦察连,陈桂生、彭文生两人分在师高炮营。高小平分在371团五连。我分在372团通信连。21日在高平外围的时候,陈桂生在车上看见正在往前冲的高小平,他们就简单聊了几句,高小平就把他背的行李交给了陈桂生。打完仗回国后,陈桂生知道高小平牺牲了,就和彭文生两个人去烈士陵园里祭奠高小平烈士。<br>21日下午。高小平是在部队对高平市发起总攻时牺牲的,他被敌人的高射炮打中尸骨无存。在广西龙州烈士陵园里象征性地给他立个碑。墓穴里没有遗体,只是埋着一套军装。<br>1981年4月,我从部队回家探亲,拜访了高小平母亲。高小平的父亲,是我们单位医院院长,母亲是医院的护士长。在客厅里有一个玻璃箱,里面放着高小平烈士的遗物及立功勋章。他母亲看到我就哭起来,哭得根本就停不下来,我心里也很难受。我们一句话都没有说,我知道这位英雄的母亲已寸断肝肠悲伤至极,因为我和他儿子一起去当兵,现在我活着回来了而她的儿子却战死异国,尸骨未还……<br>41年过去了,当年(1978年8月)高小平刚高中毕业,就分到了东方红农场5队工作。他当兵后就给连队指导员张国华写了一封信。至今指导员张国华还保存着当年高小平写给他这封信。<br>尊敬的张指导员和李队长,你们好!<br>我3月3日离开了你们,已经有十多天了,现在我已安全到达了所在的部队。请你们放心。我所在的部队是一个步兵野战军部队。是中央的一个值班师。住的地方是四面高山,离县城有20公里左右。<br>但是部队的生活比较好,有时也加点菜。部队的首长和同志们对我们新兵也非常关心,不论是在政治上、军事上、学习上对我们都很关心。部队里学雷锋和学习硬骨头六连运动不断掀起。总之,解放军这个大学校可以把我青年一代锤炼得更加坚强。因此,我决心在解放军这个大熔炉里刻苦的锻炼杀敌本领。为未来的战争打好基础,为祖国人民,为世界上还m, 没有解放的受苦人民大众而战斗。<br>张指导员李队长,我也祝你们工作好、学习好、身体好,把四队的面貌改变过来,向更高的目标进军,为普及大寨县,为祖国人民,为世界人民多作贡献。<br>因军训紧张,时间有限,写的不好,请原谅。<br>如要通信,地址为:广东省惠州市小金53205部队七七分队<br>此致<br>革命敬礼<br>同志:高小平<br>1978年3月22日<br>是的,烈士在牺牲前,在思考着什么?也许我们在他的书信字里行间可以找到答案。它体现出一个战士坚强意志和革命情怀,以及肩负国家重任,不辱职责使命,使人感受到坚定信仰带来的强大力量。<br><br> 第6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2日)<br>今天部队又向高平进发。在经过一个村庄时,一看就知道这里是刚刚经过激战的战场,村子里到处都被炮弹打得七零八落的,还冒着青烟。我们是沿着村子边的土路走过去的,路边有一具我军士兵尸体他的头半边被坦克辗过去,半边头骨白森森的,一个黑黑的眼球露在半张脸上,令人毛骨悚然。在不远处还有一具战士的尸体,他上半身是好好的,可下半身却被坦克碾得稀巴烂都成了肉酱,真的惨不忍睹。这些士兵应该是受伤后从坦克上掉下来的。因为在战斗中坦克向前冲锋时,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会辗压过去继续冲锋。<br>当部队前进到一个小山头,我军有一辆坦克被打中了,坦克的炮塔被掀翻在一边。正在这时部队停止前进休息,我坐下准备吃干粮,就看见离我有2米的地方有一具烧焦的尸体,应该是坦克兵,部队是前进队例的,又不能乱走,我一边吃着干粮,一边看着这具尸体,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微风吹过,一阵阵烧焦难闻的尸臭味不断飘来,我强忍着不让自己呕吐硬把干粮咽下去……<br>我们372团是执行穿插任务的。1营、团指、2营是搭乘坦克前进。在自卫还击战前,我们团直属连队也进行过乘坐装甲运兵车训练,主要是让我们体验和练习上车下车动作和坐在车里的感受,让每个人记住自己的位置如何上下车更方便,更快捷。我们10多个人挤在运兵车里,就像钻进闷罐子里似的,车在凸凹不平的路上行走时,整车人个个被摇的头昏脑胀,满脸胀红,汗水淋漓,可想而知开车的坦克兵是多么辛苦,坐在坦克表面上的士兵也是苦不堪言啊。<br>此时,我想起师警卫连战士周南方讲的一个故事:<br>14时30分,师前指奉军里的命令,与坦克部队一起沿公路向前推进。当进至博山北侧公路时,遭到隐蔽在公路一侧山脚、竹林、芭蕉林和民房附近的越军反坦克火器猛烈射击。<br>博山和无名高地东侧山脚构筑有9个反坦克火器工事,山顶、山腰、山脚的房屋、竹林附近构筑了配置轻、重机枪的土木质结构工事,形成了打坦克与打步兵相结合的多层火力。<br>战斗在激烈的进行……<br> 坦克开足马力向敌人猛攻,轰鸣声震耳欲聋,敌人躲在村里的房前屋后,伺机反击。待我军坦克靠近时,各种轻重武器一起开火。坦克中弹起火后,动弹不得,把狭窄的路堵住了,后面的坦克无法前进,敌人的炮弹不间歇地爆炸,灼热的弹片夹着碎石呼啸横飞,打在不时转动着的坦克炮塔上铮铮作响。 <br> 坦克前进不了,就在原地利用其火炮向敌人猛烈的炮击,中弹的房屋顿时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尖刀连顺势展开,包围了村庄,用赶鼠出洞的办法,把敌人赶到了山上……<br> 坦克7连与越军展开激战。战斗中先后被越军击毁、击伤坦克各2辆……<br>部队前进受阻根本上不去。敌人高射机枪的子弹带着呼啸不断的飞泄过来,将这一段公路封得死死的,让整个部队无法通过。<br>陈吉亭副师长看到这种情况心急如焚。他满头大汗在公路上不断的来回走着。因为我们乘坐的装甲车被堵在后面上不来,而陈副师长又急着到前面了解敌情,<br>正在这时,陈副师长看见又有辆坦克上来了,他立即站在路的中间将坦克拦了下来。<br>因为高机枪、重机枪的子弹是不可能把坦克打穿,所以乘坐坦克经过这段路的时候是安全的。<br>坦克车停了下来后,陈副师长立即就登上坦克车。可是坦克车只能坐4个人。刚好这部车是尖兵坦克7连的黄文章连长( 湖南省常德县长岭岗乡古堤榕村,1966年3月入伍 )的指挥车705号。<br>黄文章连长刚刚钻出坦克,就被陈副师长叫下了车。<br>陈副师长他自己就钻到坦克车里面去。坦克连连长也不同意他上去,但是坦克连连长没有陈副师长官大没办法。作为警卫人员我们的心十分着急,考虑到首长的安全问题,我们已经拦了几次,但都无法把他拦下来。大家在束手无策毫无办法的前提下,只能也爬上坦克车,坦克车的炮塔上立即坐满了我们警卫班的人员。<br>你们可知道,此时坦克7连的706号坦克不顾越军阻击,冲过9号桥,以每小时40公里的速度边冲边打,竟一直冲进了高平市区。<br>前进中坦克被越军火箭弹击中,排长谢荣生牺牲,二炮手杨炳南身负重伤。一炮手郑海石主动代理指挥,边用电台向黄文章连长报告敌情和摧毁目标的情况,边指挥驾驶员刘燕辉继续向前高速冲击。<br>坦克3营营长、教导员闻讯后与706号坦克通话,鼓励该车孤胆作战,英勇杀敌。706号坦克穿过高平市区,又通过市区西侧的献河大桥上了去往扣屯的公路。一路与两侧埋伏的越军激战,先后毙伤越军10余名,又冲出了2公里,此时车体已中弹洞穿13处。因迷失了方向,706号坦克进至316高地北侧时,奉黄文章连长命令停止前进,占领有利地形,组织防御。这时706号坦克的炮塔齿圈被打坏,坦克炮无法射击,炮弹和燃油已耗尽,机枪的装弹夹也坏了。<br>不知什么原因,郑海石和刘燕辉竟然没有找到排长谢荣生,也不知道他的生死。而重伤的二炮手杨炳南也已在车中牺牲。为了不在失去战斗力的坦克中束手待毙,郑海石和刘燕辉下车构筑简易掩体,监视敌人,保护坦克。越军发现706号坦克后,突然以反坦克武器向其攻击,坦克中弹10余发起火爆炸,炮塔也被掀掉。刘燕辉和郑海石只好弃车就近躲藏进树林中,等待后续部队赶到再重新投入战斗。<br>当知道这个情况后,我们和黄文章连长一起劝说着陈副师长。但是陈副师长还是不肯下来,他一定要到前面去指挥战斗。这时有人提醒我们说,赶快叫师刘国君副政委上来。让刘副政委来劝说陈副师长,因为他们是同级别的,这样会好处理一些。我们班长卓开汀(海南人,l976年入伍)叫陈副师长的警卫员王爱忠(河北人,1978年入伍)去找刘副政委。<br>很快,刘国君副政委来了。在刘副政委的一再坚持劝说下,陈副师长终于肯下了坦克车。<br>但是陈副师长下车后也把我们这些警卫人员骂得个狗血喷头,说我们怕死不敢往前冲。<br>这时,我看见离我们20多米外的公路上,372团步兵连4名战士,扛着火箭筒想趁一阵火力过后,快速冲过这段路,可刚冲到一半,敌人就开火了,子弹泼水似的扫下来,全部中弹被打倒了……<br>战斗陷入白日化,敌我双方损伤严重。<br>坦克7连的黄文章连长看见陈副师长下了车之后,立即登上自己的705号指挥车往高平方向冲去。<br>半个小时后,黄文章连长的指挥车705号号坦克被越军火箭弹击伤瘫痪,乘员全体下车战斗。为抢救负伤的战友,黄文章连长不幸中弹牺牲。<br>听到这消息,我们就对着陈副师长说:“首长,你看多危险了,如果说你上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br>陈副师长不以为意的说:“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是很正常的现象。”<br>面对生死,陈副师长这个老兵竟是如此的坦然。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英雄气概不得不令人敬服。<br><br> 第7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3日)<br>博山没有高山峻岭,山上树木稀少,视野开阔,往西北依稀可以看到高平市里的楼房,山下构筑有很多战壕。<br>在博山战斗中,副团长向学华在他回忆录中是这样说的:<br>博山是东溪通往高平的主要屏障,两侧有652高地、526高地相衬托,博山有越军一个加强连防守,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战前我曾多次组织2营排以上干部在沙盘上演练攻打博山,并统一思想,确定了攻打博山的两个方案。<br>2月18日凌晨5时多,搭乘坦克的我团1、2营因坦克受阻先后换徒步继续穿插。1营在前,2营跟进,2营序列按4连(欠2排担任坦克警戒)、炮连、营指、6连、5连(重机枪加强各连)的先后秩序排列。<br>1营进至果岗南侧时,天已大亮,广大指战员并自行上山做好防御。<br>此时,1营误以为到达了离高平3公里的纳热,实际上是在果网南侧距高平还有7公里。<br>1营向团部报告已到达高平。我团也未发现1营报错站立点。团前指即命令2营轻装跑步前进。<br>这时,我头上和脸上扎着两根绷带,仍然带伤坚持指挥。可是2营此刻由跟进变成前卫营,我自己并不知道。<br>我还告诉2营干部说:“虽然前面有1营,但要做好各种应急准备。”<br>知道是不是有预感,总之我感觉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所以就一改过去一个尖兵班为两个尖兵班。<br>此时,4连1排在公路左侧,3排在公路右侧,1班、9班分别担任尖兵班,分两路沿公路两侧搜索前进。<br>8时40分,4连尖兵班在果岗俘敌1名,缴获冲锋枪、手枪各1支,匕首1把。<br>约9时,4连进至博山时突遭公路两侧高地守敌猛烈火力袭击。敌人依托博山、526高地、652高地的有利地形集中轻重机枪、冲锋枪、追击炮向我2营猛烈射击。<br>此时,狡猾的敌人大多藏在村庄附近的竹林、树林、芭蕉树、菜园、山沟里,并构筑A字形防御工事,配有倒打火力,4连(欠2排)被突如其来的越军火力压在公路上,情况十分危急。<br>战斗打响后,我带营指跑步赶到4连后卫,因敌火力很猛,无法再前进,4连通信联络突然中断,情况报不上来。<br>我观察敌情和地形后,认为4连如不迅速强行攻占公路两侧无名高地,伤亡将更大。便急令炮连就地简便射击,压制博山火力,支援4连战斗。并对营长杨德明说:“你指挥全营行动,以火力支援4连战斗,我到4连去”。<br>当时我的伤口发炎,头部和脸部右侧肿得像个小馒头,但我的精神很好,由于战斗紧张,这些疼痛都淡忘了。<br>敌人以轻重机枪封锁公路,火力很猛,前进十分困难。我未带警卫员,令其原地用火力掩护我前进。我冒着敌机枪火力分段跃进。因我曾经历了1964年全军大比武,是当时战术尖子班的班长,战术动作十分熟练。一会儿的工夫,我便迅速跃进到4连左翼排。仔细一观察,发现整个4连被敌人火力压在公路旁,公路左侧是一片开阔地,右侧有一条10多公分深的排水沟。<br>当时,一时又找不到4连干部。便就地组织重机枪、无后座力炮压制公路左侧无名高地越军火力。后来,我发现625高地东侧无名高地越军火力,对4连威胁最大,在前方的山沟里还有许多火力点,并且该高地又是攻打博山的必经之路,便急令4连1排排长张友铭带两个班向652高地进攻。<br>张友铭受令后喊了一声:“一排跟我来。”<br>当时,担任尖兵的1班被敌火力压在公路旁动不了,1班和3班因伤亡只剩下8名战士,在排长带领下迅速沿公路两侧河沟跑步前进,3班在班长陈涛带领下,分组跃进通过稻田地,迅速抢夺博山东南侧无名高地山腿有利地形,排长急令2班占领制高点,以侧后火力控制壕内敌人。<br>3班刚占领有利地形,机枪手发现壕内出现两名敌人,即以一个点射毙敌1名,另一名马上躲藏起来。2班抢占制高点后,以火力支援3班战斗,使敌无法抬头,迫敌困于战壕内。<br>正在此时,有5名敌人从战壕内冒出头来,企图逃跑,被3班火力击毙。1排越打越猛,3班在班长带领下向敌战壕发起冲击,机枪副射手刘泽军勇敢机智,手里拿着两枚手榴弹,在班长火力掩护下冲到敌战壕前沿,将手榴弹投入敌战壕,乘爆炸烟雾之际,迅速突入敌战壕内,发现炸死3名敌人,便夺过敌人冲锋枪沿壕搜索,在拐弯处发现另一处还有3名敌人隐蔽在壕内,另有一名受伤的敌人正在包扎,刘泽军迅速一个抵近射击,敌人全部被击毙。<br>经过30分钟激烈战斗,该排在十分不利的情况下强攻,并占领562高地东南侧无名高地,全歼守敌1个班,毙敌8名,缴获轻机枪2挺、冲锋枪3支、四0火箭筒一具、手榴弹4枚、子弹1箱。战后该排荣立集体三等功,<br>与此同时,3排担任尖兵的9班被敌火力压在公路旁,7班、8班在指导员罗尚钦同志的带领下向公路右侧无名高地发起强攻,猛烈射击,歼灭守敌,夺取了该高地。<br>经半个多小时激烈战斗,4连巩固了阵地,我便回到营指挥所,将指挥所转移到果岗北侧山腿。并立即召集营干部分析研究敌我态势,判断博山守敌为一个加强连,我决心用6连加入战斗,攻打对我部队威胁最大的博山。其兵力部署是:6连从4连左侧向博山发起攻击,4连由公路向博山进攻,5连为营预备队,炮连以火力支援步兵战斗,我与营长、教导员统一了思想,并向团前指报告博山守敌兵力及营指决心,得到团指批准。因时间紧迫,我直接用步谈机给6连连长肖遂华下达按营指第一方案攻打博山的命令。<br>6连为营主攻,从博山西南侧山腿向博山发起进攻,将已攻占652高地东侧山腿的4连1排(欠1班)划归6连统一指挥。由于山岳丛林地形复杂,初战心情紧张,6连未能按营部署攻打,而是向高平公路较远对我军威胁不大的652高地迂回。6连因天热没有干粮、没有水,中暑的中暑、晕倒的晕倒,(进攻前战士的背包、水、干粮都放在出发地了),战士十分疲劳。在向652高地迂回的途中,因茂密丛林覆盖,6连无法观察一直报不出自己站立点的位置。直到占领652高地后才报出自己的位置,而只上去10多个战士。<br>此时,4连指导员罗尚钦向营指报告:随该连行动的副营长代玉清、连长邱福球及几个班长都牺牲了。副连长、步谈机员负重伤,他手中掌握不到两个班的兵力,并发现敌人向4连右翼运动。我将情况报团指挥部后。急命令5连派一个排支援4连战斗。<br>18日15时,2营已对博山守敌形成三面合围态势,但6连仍在迂回中,未向博山发起攻击。接着坦克上来了,沿公路突击前进,博山守敌放过第一辆坦克后,用苏制冰雹火箭连续击毁我军4辆坦克,我立即指示4连消灭敌反坦克手支援坦克战斗,并向团指挥部建议坦克不要前进了。4连经激战攻克公路两侧无名高地后,一面巩固阵地,一面以火力支援坦克战斗。<br>6连向652高地迂回动作十分缓慢,于是我决心使用营预备队加入战斗。经请示团指挥部批准后,即命令5连进入博山南侧受领任务。因在敌火力下,山岳丛林部队展开后收拢十分困难,<br>18日17时40分,5连部分干部才到位,分别是指导员潘石福、2排排长冯业文带4个班过来受令,连长、副连长都未过来,也联系不上。<br>18时40分攻击分队才集结到位。我立即组织营连干部现场勘察,分配任务,将4连的两个班、五连的4个班合编为两个排,以4个班沿博山西侧山腿向博山进攻,两个班为营预备队,并再次强令6连18时50分前务必插到博山南侧,从背后向敌发起攻击。营炮连占领有利地形向博山西南侧山腿竹林、草棚地域守敌准备7分钟炮火,18时50分开始攻击。在这以前,团指挥部曾两次问我2营能否拿下博山?时间能否提前(我坚定地答复:天黑之前我们一定攻占博山,但攻击时间无法提前,因部队收拢集结耽误了时间。<br>为确保天黑前攻占博山,团指挥部决心以1营加入战斗,并令2营撤出战斗。我本不想撤出战斗,但怕误伤只好带着十分难过的心情令2营撤出战斗,此时我的心情真是难以形容……<br>1营在4连、6连之间加入战斗后,直插博山主峰,天黑前很快攻占了博山。至此博山、652高地被我团占领。<br>此次战斗4连共歼敌50名(其中毙敌49名,俘敌1名,缴获轻机枪2挺、冲锋枪4支、手榴弹1枚、四0火箭筒1具、各种弹药一批。<br>战斗结束后,当晚师首长给我发来电报:“向学华同志轻伤不下火线,战斗中英勇顽强,指挥果断,为师团主力展开起到了重要作用,特给他记三等功。”<br><br> 第8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4日)<br>中午的时候,我看见了司令部那里很多人在围观,我也跑过去,只见地上摆了越军苏制冰雹反坦克火箭弹和枪榴弹,这些武器是从敌人手上缴获过来的,在这个时候我才懂得什么叫火箭弹,有一米多长。<br>下午4点,我们又看见从前线下来的士兵押着几个俘虏回来,是女兵,她们穿着老百姓的衣服,低着头坐在那里,旁边有几个战士在看守着。我听说,她们藏在一个山洞里面,看见我们的战士正低头喝溪水时,就开枪袭击,其他战士顺着枪声搜索过去,一举拿下这几个越南女兵。<br>吃过晚饭后,八点钟我们班接到了任务,因为大部队要往前移,所以我们必须到前面先把通信设备设施搭好。我们班十来个人在指导员甘开普带领下,摸黑往一公里外的山头走去。路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谁能想到昨天这里还是激烈的战场,现在却静的令人心寒,只有小虫唧唧的叫。原来说那个山头上会有部队接应我们,结果我们爬到山头上一个人也没有。几公里外高平市内被炮弹打中的仓库依然火光冲天,己连续烧几天了。<br>据1营3连连长黄茂发回忆:<br>2月24日下午将近18时,我给3排8班下达了任务之后,自己带领9班,一个重机枪班和一个八二无后坐力炮班所组成的一个加强班以及连部的部分人员。开始对小山包下一个村庄旁边的一个停车场进行搜索,停车场停放了很多车辆。有军车、客车、大型拖拉机等,<br>就在搜索停车场即将结束时,忽然发现村庄旁边有一个地道出入口,随即他带人从地道口进入,在地道里面边搜索边前进。<br>黄连长说,地道的宽度大约有3米、拱圆顶、每隔一两百米就有一处较为宽阔的地下室,沿途有多个出入口。有出口的地方都会透进光线。地道的总长度将近两公里,地道的结构为钢筋水泥(地道是20世纪六十年代中国援越工程兵所构建)。 他们在搜索的过程中始终沿着地道的左侧向前行进,因为地道的右侧出入口较多,全部靠近4号公路一侧。<br>从地道的布局分析,靠近4号公路的敌情会更加复杂,而地道的左边一侧则靠近平江。在地道里面的搜索过程中只有黄连长带有一把手电筒,为了隐蔽前进,手电筒只能断断续续的打开使用。就在地道里面搜索的同时,9班的弟兄们前后击毙了4名企图抵抗的越军伤兵。而地道里面还残留有药水味道和难闻的血腥味,地面上还散落着许多牛奶罐头和牛肉罐头,使用完的空罐头瓶扔得到处都是,十分凌乱。<br>当黄连长带着9班走出地道出口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黄昏,而出口的地方正好是高平市区东铁桥的旁边。<br>此时,高平省府大楼及其周边的建筑物依然清晰可见,但已空无一人,那种寂静的气氛还真令人觉得恐怖! <br>趁天色未暗之前,黄茂发连长立即通过步话机向营指挥所报告刚刚经历过的一切情况。并建议部队最好通过这条地道进城,为防止踩到越军埋设在公路上的地雷,避免从4号公路入城。<br>营指挥所接到黄连长的报告后,同意连长所提出的方案。<br>张营长立刻下达命令,令黄连长迅速由原路从地道返回,要赶在天黑之前将部队从地道带进高平城。<br>连长接到营指挥所的命令后,令9班长蔡楚南带两个战斗小组,以及重机枪班和八二无后坐力炮班留在东铁桥附近担任警戒。自己带领一个战斗小组和通讯员朱银声、杨昌应(广西巴马人)、司号员吴维柏(湖南临湘人)、步话机的李新生等人从地道原路返回。<br>由于全营的人员众多,又要赶时间,光从地道进入城区也过于拥挤,所以有一部分连队还是从山地上搜索进城。其余的部队全部从地道进入高平,<br>当晚23时之前,我营以及团指的部分人员就已进入高平。24日实际上这也是我42军占领高平的准确时间,<br>我372团的2营、3营、 团指和124师前指是25日上午才全部进城的。<br>据司号员吴维柏回忆:<br>24日下午,我们随同连指挥所从地道进入高平后,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此时,我们跟着黄连长一起沿途搜索前进,一路奔向距离东铁桥仅一两百米的高平省府招待所。然而,当我们进入省府招待所搜索的时候,发现有一个大约40岁左右的女人蹲在一楼大厅的墙角下面。虽然夜幕已开始降临,但尚能看清她的五官和服饰。这个女人的个子比较高,身材较瘦并带有一点驼背和病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条浅硃砂顔色的泥子长袍外套。<br> 经盘问,这个女人还会讲普通话,原来是一个华侨、祖籍是广西百色的,至于是哪个县的,己没有人能回想得起来 了。(在以后的几天里,都经常看见她在东铁桥上面来回的走动)。在得知她是个侨胞之后, 就再也没有人去管她了,任由她自由地活动。 <br>省府招待所经过连指挥所彻底的搜索之后,再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只是里面的仓库还存放着很多没有印刷商标的香烟以及大量的西贡牛奶罐头和牛肉罐头等食物。<br>当天晚上,我们3连指挥所就暂时驻扎在招待所里面的3楼过夜。 第9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5日)<br>凌晨1点。突然,在我们东面方向2000米左右响起激烈的枪声,我们看到了,对面两座山之间枪声阵阵,闪光弹飞来飞去的。大概打了10多分钟又停下来,大地的一切又归于安静。<br>早上8点钟,我们都没有等到大部队上来。因为战况变化,所以团司令部指挥所直接往高平市区前进。接到命令后,我们赶紧下山与大部队汇合,其实现在离高平市只有三公里。市区里不时传来激烈的枪炮声。<br>这时候,我们沿着公路往高平市前进。公路下面的稻田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大炮,有好几公里长,所有炮口都向着高平市这个方向。<br>在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中我军参战预备炮兵两个地炮师再加上一个团,一个130毫米的自行火箭炮营,3个高炮师以及队属 炮兵38个地炮团,9个高炮团,29个高炮营再加上各师的团营属炮兵分队。在这一场战争中总共动用了各种火炮9399门(其中100毫米以上的压制火炮就有:152毫米的加榴炮就有216门,130毫米的加农炮72门,122毫米的加农炮有144门,122毫米的榴弹炮有7566门,大大小小加起来一共1188门)。除此之外,还有82个炮兵营配上4400多门的火炮。从而汇总成了更多的军、师、团级的炮兵群,再配合上步兵,多个兵种密切的配合,快速的打击越军,在作战中起到了非常大的作用,从而大大的增加了我军在正面战场上获胜的几率。<br>下午3点多钟,我们通信连跟着团司令部进入了高平市。我们驻扎在越南高平市委大楼里面,我们通信连住在一楼,团指挥部设在二楼以上。我们三班十几个人住一个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个保险柜,我们就拿来了铁锹要把保险柜撬开,可是撬了老半天才将外铁板搞掉,里面全是沙子,最后好不容易才把保险柜撬开,里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严重地打击我们的好奇心。<br>部队驻扎后,我们有线通信兵就开始进行了电话线路布置和安装。我们班负责安装三营的电话线。三营营部离团司令部大约有1000米。他们主要负责守住市区东面方面和一条大铁桥,桥是由三营8连负责看守。<br>天黑了,整个高平市格外安静,只有市委大楼司令部的灯光还在亮着,大楼四周种满各种风景树,在茂盛树丛里全都埋伏了站岗放哨的战士,真的可以说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因为要防止越南特工偷袭,所以守卫森严。<br>在这我想起周南方向我述说的一件事情。<br>2月25日,夜已来临。黑暗笼罩着高平市委大楼,浓烈的火药味在夜空中随风飘荡着,让人感到恐惧和不安。大楼周边的灌木丛中,花坛树下,全副武装的士兵静悄悄地隐藏着,一双双大眼睛警惕性地注视着前方。<br>高平市委大楼总共有三层,现在是我们372团司令部的驻扎地。1层住着的是通信连,2楼是团指挥部和师前指,3楼住的4连一个排。为了预防敌特工的偷袭,在司令部周围布置了层层的岗哨。既有明岗,也有暗哨,还有荷枪实弹的士兵来回巡逻。大家都极度的紧张,子弹上膛,就连火箭筒也装上了火箭弹,大有一触即发之势。<br>晚上18时左右,陈副师长说要到高平市区去转一转,到周边去看一看,了解这里的情况。<br>说个心里话,天那么黑,要出去看也看不到什么东西,但是陈副师长一定要出去,所以排长就安排了两个警卫战士陪着他一起往外走。<br>大概一个多小时后,陈副师长他们回来了。<br>此时,整座大楼因为没有供电,还是一片漆黑的。<br>我们警卫班五六个人为了照明,正在房间里小心翼翼弄着灯。这个灯是用部队专用于通信设备的干电池,把它连接起来装上一个小灯泡就可以照明了。这种电池一个大概一斤多重,十分耐用,野外照明特别好。<br>陈副师长进来后就往里屋走,那两个跟他出去的警卫员就好奇的过来围观。<br>王爱忠(河北人,l978年入伍)问:“你们在弄什么?”<br>我说:“在装灯。”<br>王爱忠边和我说话,边把他的冲锋枪递给我,让我帮他把枪放好。<br>突然,黑暗中“叭” 的一声响起了刺耳的枪声。<br>难道真的是敌特工进来了吗?这直接威胁着首长的安全。<br>瞬间,大家立即趴在地下,顺手拿起放在身边的冲锋枪,拔出别在腰间的手枪,警惕的四处张望。<br>忽然,黑暗中传来了陈副师长从容淡定的声音:“别慌,别慌,枪走火!”<br>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急促的脚步声音,住在我们楼上(3楼)的372团特务连的10多个荷枪实弹的侦察兵,己经顺着墙角爬到楼下。他们的反应是如此的迅速,警惕性如此之高,真让人佩服<br>当大家知道是枪走火后,悬挂的心才放了下来。原来是虚惊一场。<br>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br>原来,刚才那个警卫员将枪递给我的时候,黑暗中我没注意看,就顺手把他的枪接过来,谁知我的手刚好扣在冲锋枪的扳机上,结果造成了枪走火。<br>因为刚才警卫员跟着陈副师长一起出去时,为了预防突发事情发生,所以冲锋枪是打开保险的,随时随地准备射击的。他回来后,忘了将枪保险关上。<br>说实话,我们的命也真大的,因为他将枪递给我的时候,枪口是向下的,否则的话肯定会出大事。另外,在冲锋枪射击档位上,他是设在单发的,如果说冲锋枪的档位是设在连发上的话,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因为我单手根本就抓不住连发冲锋枪的抖动,到那时满满的一梭子子弹肯定是满屋乱窜,一屋子的人恐怕都没有了,包括陈副师长……<br>虽然刚才枪响起的时候,大家都很惊慌。但是,我和那个警卫员一点都不紧张,因为我俩知道枪走火。 <br>可是,在漆黑的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听到枪响,陈副师长就知道是我们枪走火。他临危不乱,泰然自若及准确的判断力,真的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br>晚上11点左右,我们睡得正香,突然接到命令,说三营的电话线路出现了故障,命令我们立即前去排除。这时,副班长陈世光带着我们四个兵就沿着漆黑的街道顺查线路。离三营营部不远的地方,我们找到了故障点并立即排除。我们感觉这故障好像是人为的,因为这些电话线是全新的,每天都要检查的,是好好的,怎么会出现故障呢。当时我们根本没想到是越军特工破坏的。<br>我们排除完故障回到市委大楼,时间刚好12点左右,突然在市东面方向,也就是我们刚才排电话线路故障的地方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一直打了近20分钟,才安静下了。我想那里一定是被敌人偷袭了……命大哟,如果我们还未离开可能真的没命了。<br><br> 第10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6日) <br><br>早上7时左右,我们刚起床,还没有吃早餐就接到连里的命令,要求立即赶往3营8连安装电话,我们带上设备器材,在班长韦吉兴的带领下前往了8连阵地,8连就是3营守卫铁桥的连队,他们一个连分别守着桥的两边,重点是守东边,连部也设在这里。<br>铁桥的长度大约二、 三十米,宽五、六米,桥底铺木板并加锁固定,桥两边的护栏也是铁索。铁桥的两边都建筑了防御的工事。在工事里外满地都是昨夜战斗留下的痕迹。我们很快就将铁桥两边的电话线路安装好,并与三营部电话线联接一起,确保通讯畅通。<br> 26日凌晨,三营在团的统一布署下,在攻占高平市区后,就重点防御控制高平大桥,以保障大桥的安全,确保我军坦克,火炮及各种作战物资的畅通运输。保卫大桥的任务由三营八连负责担任,为防止越军及特工的偷袭和破坏,八连在大桥的南北二侧及河面上都进行了周密的布防。<br>果不出所料,晚上敌人真的来偷袭了。在交火中,指导员温玉恒和二名战士值班巡查同时负伤。配合八连坚守在桥南头的三机连二排重机枪手韦尚精,子弹从他的脸左侧穿过,他来不及包扎,强忍着疼痛,一手捂着脸,一手继续向敌人射击。战斗结束,他已经被鲜血染的“面目全非”晕倒在地上。<br>这时,我遇到了8连的通信员,我们是老乡,他和我都是78年2月份一起从广东海康县(现雷州市)入伍。新兵时他曾经在我们通信连集训,学习吹号。老乡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我问他怎样被越南特工袭击?<br>他就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讲述起来: <br>昨天晚上,我和副连长同一个班,零时交班。由指导员温玉恒(广东省兴宁县人,1968年3月入伍。中共党员,终年31岁。荣记一等功)带着两个从福建部队补充过来的兵接班。指导员出去没几分钟,外面就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原来指导员他们刚出去迎面就碰到了3个穿着我军军装的人员。指导员立即问口令,那几个人在听到问口令的同时,立即用冲锋枪直接扫射起来,温玉恒指导员他们当即被打倒了。<br>由于当晚很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事发突然,当枪声一响,在工事里警戒的战士也拿枪朝枪声响的方向猛烈扫射。打了近10分钟才停下来,大家才搜索上去将温玉恒指导员和两个受伤的战士抬回来。<br>温玉恒指导员的伤势最重的,他右腿大动脉被打破,鲜红的血不断涌出,他的腹部还中了一枪。我们就把他抬到民房里面去,那个房子进门的是客厅,里面的一个套间是住人的。我们就将指导员放在床上进行包扎,房子里很黑,连长又不让我们照明,根本看不到伤口。我们只能摸着包扎。后来我就让指导员平躺在床上。指导员说很辛苦,很疼。他让我从他的钱包里拿几片人参片给他含着。他睡一下,我就拍他一下,怕他睡死过去。因为乡下老人说,受伤的人睡觉会睡死过去的。所以过了五六分钟、十来分钟,我就会推他一下,他嗯一声,我就知道他没死,后来连长在旁边说:“你不要动他了,让他好好休息。”然后我就守在床边再也不摇他。<br>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也太累了就睡着了。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屁股上沾满了血,坐的地上全是凝固的血。我惊恐的呼叫着猛摇指导员,可他再也醒不来了。他的血流干了,他牺牲了…… <br>天亮了,我们看见夜里帮指导员包扎的地方根本就没在伤口的位置,如果当时有照明的话,看清楚伤口帮指导员止住血,他肯定不会死的。后悔呵,后悔…… <br>指导员广东客家人,他准备元旦回老家结婚的,因为部队接到开往前线的命令,所以婚期就取消了。他把买来准备结婚用的糖果饼干等全部都拿出来分给我们士兵吃…… <br>通信员边流泪边对我述说着。后来,他拿出指导员的遗物,是一个钱包,打开钱包是空空的,只有一张眉目清秀天生丽质的姑娘相片,她就是指导员的末婚妻…… <br>(写到这里,我哭了,泪水顺着脸不断地滑落,我再也没办法写下去了……)<br>据1营2连周永平班长回忆:<br>26日上午,团指将我营2连调到高平东岸的铁索桥,接替8连原来的守桥岗位。<br>平江河上的东铁桥是1884年,法国人入侵越南以后建造的。铁桥的结构非常牢固,桥的宽度只能容2辆汽车并列通行,高度一般,桥的长度也不是很长。由2连一个步兵班,一炮连一个无后座力炮班,一机连一个重机枪班所组成的一个加强班守护铁索桥。其中有我同镇溪头村的老乡朱金良同志(福建晋江人),他是一炮连8班的副班长,他与炮连8班的同志一起配属到2连担任守护铁索桥。<br>鉴于25日夜晚,8连指导员在铁索桥上遇袭的事件。所以,在26日2连的同志接替8连后,对前夜发生的事件作详细的了解和研究。经慎重考虑,在天黑以后,炮连8班副班长朱金良找来一些罐头瓶和破脸盆,用绳索一头绑在罐头瓶或破脸盆,另一头横绑在护栏的铁索上。<br>大约在下半夜2时左右键点击,越军的特工果然又悄悄的从铁索桥对面摸了过来,当敌特工摸到桥中间的时候。就一下拌到横拉的绳索,顿时,那些罐头瓶和破脸盆即刻掉在桥板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与此同时,炮连8班长立刻抠响对准桥上的冲锋枪,一阵连发的枪声过后,周围很快又恢复平静,中弹的特工们便从桥上掉了下去,没有被击中的转身就跑。<br>等到天刚亮的时候,大家走到桥上一看,河底下的鹅卵石上躺着两具全副武装越军特工的尸体,这也算是为8连指导员报了大仇!他们这个战例在当时很得到上级的赞扬,同时也在全团广为流传。<br>27日上午奉团指命令,1营2连副连长覃明宁和刚晋升为排长的王福新还率领2排接替8连守卫高平北边一座大桥,于深夜击退了企图摸哨的小股敌人,毙敌2名。<br>说实话,越南的特工真的很厉害的,你不得不佩服。在这次中越自卫还击战中,对高平这条线,越南特别重视。因为越军中很多人员是从我们124师培养出来的,可以说是学生与老师的关系,现在学生和老师打架,当然对你的套路很熟悉的。所以在东西两线700余公里战场正面,除了正规军和民军外,越军动用的主要特工力量集中在了高平战区,有上千名越军特工参加了高平战役。他们分散执行任务,或独立作战,或配合主力,或与民军组合,广泛出击,对我军进行袭扰,给我军造成了严重的损失。<br>战争就是残酷且血腥的,双方大量士兵在这里洒尽热血,中国士兵是勇敢的,越南士兵是顽强的,各为其主彼此履行着军人的职责。<br><br> 第11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7日)<br>今天我在市府大楼后花园的树下坐着,无意中看见了我一个老乡,名叫周南方,他是师警卫连的。说实话,在战场上能够遇到自己熟悉的人,心里都很高兴。<br>周南方(祖籍:河南省新乡市原阳人)是师警卫连派来保卫师前指和陈副师长的警卫班战士。<br>周南方和我都是1978年3月7日从海康县武装部入伍的。他1976年高中毕业后,从广东省吴川县下乡到广东省农垦局国营火炬农场(海康县),属于下乡知青。他的父亲是参加过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的老军人,原42军126师377团的作训股股长,文革时期到地方支左,支左结束后转到广东省吴川县人民武装部工作。鉴于此,1978年他将儿子送回了自己原来服役的老部队42军当兵。<br>我和周南方是同属于广东农垦局系统的,所以在开战之前,我们已经是好朋友好兄弟了,这次在战场上见到他,感到有些意外的高兴。<br>2月27日下午,在高平省委大楼后花园里。我俩就坐在大树上聊起了天。<br>说实话的,我很好奇警卫人员的工作,但更吸引我的是他们所保护的陈副师长。他是我当兵以来所看见的第一位最高级别的军官了。<br>周南方说:“我们是保卫师前指的。师前指是由副师长陈吉亭、副政委刘国君、一个科长和作战参谋等人组成。我们师警卫连2排6班12个人,在排长赵克福的带领下,肩负着保卫师前指和陈副师长安全的任务。因为372团是我们师的穿插部队走在最前面,所以师前指和372团在一起前进。”<br>我说:“这个陈副师长好厉害!”<br>他说:“是的。”<br>接着,周南方就向我娓娓的道来陈副师长在战场上的一些经过:<br>19日9时,突然“哒哒……” 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瞬间把寂静的大地撕了个粉碎,只见一条紫色的火舌在距我三十多米的左侧山腰灌木丛中射出,子弹在我的头上飞过,打在石头上迸发出耀眼的火星,我急忙趴下,顺势滚入公路边的排水沟里。<br>我们在那外遇到了敌人的袭击。<br>此时,坦克团的坦克已全部冲过那外地区,师前指装甲车在12号桥北侧被越军击伤,道路两侧的残存越军火力点复活。<br>在公路上行进的队伍,突然“哗”的一下,整个象被捅了的马蜂窝乱作一团,纷纷滚往公路一侧的草丛里。动作之快是谁也想象不到的,一刹那,公路上早已人影全无,密密麻麻的子弹不断打在公路上,扬起阵阵的尘土,我们所有人隐蔽在公路一旁躲避着子弹,等待机会。<br>在激烈的枪炮声中,我用目光仔细搜索陈副师长的位置,看他是否安全,是否有危险。<br>我不看还好,这一看真把我吓了一大跳。<br>只见陈副师长独自一人若无其事从容不迫地,坐在公路一侧山边一块石头上悠闲的抽着烟,一缕缕青烟在他的吞吐中随风慢慢的飘游……<br>此时,我头皮一阵阵发麻。太危险了,这个目标太明显啦!敌人只要一抢,这后果,我真不敢想象。<br>在自卫还击战中,越军千方百计寻找我军这几种人:<br>第一、就是年纪比较大的军人。第二、就是军装有四个口袋的军人。第三、就是身边带有警卫人员的军人。第四、就是背着手枪手拿着望远镜的军人。第五、就是被有无线电电台围着的军人。<br>这五种人是越军必杀的目标。<br>可是,陈副师长还是坐在那慢慢悠悠的抽着烟。好像他根本就不是在枪声阵阵子弹横飞的战场上,眼前的一切似乎与他无关。<br>实际上师前指由372团9连保护的。但是敌人在伏击的时候,让9连通过伏击圈后才向我们这些没有很强战斗力的部队进行射击。<br>跟在坦克前卫营后面的坦克团基指一辆装甲车也被越军火箭弹击中,机要股长牺牲,乘员6人负伤,机要密码本被打坏。<br>此时,师前指和团基指的安全遭到了严重威胁。<br>在这紧急情况下,坦克团李阳生参谋长经请示师前指陈副师长同意后,将打坏的密码本和机要文电烧毁。<br> 我们趴在公路旁的水沟里,沙土渗出的水湿透了我的衣服,越发的感到寒冷。隐蔽在公路旁的我们,等待着……<br>突然,陈副师长大声叫:“警卫班上去把他们干掉!”<br>我们的排长赵克服(山东人)听到命令后,立即带着我们警卫班就往前面冲,这时坦克团前指的部分人员也下来了。大家一起向敌人发起了攻击。<br>此时,陈副师长那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使我们信心倍增,我们毫不犹豫的一个箭步跃过公路迅速向山上冲过去……<br>开装甲车的两个老兵也抓起了冲锋枪,和我们一起向敌人发起了冲锋,他们跑得很快,一看就是个老兵,应该是74年或者75年兵啊,军事动作真的十分了不得。<br>半个小时后,我们一连冲过了两个山头,很快占领了13号桥东北侧无名高地与敌对峙。后来步兵连赶到,歼灭了公路两侧守敌,解除了对师前指的威胁。<br>随后我们徒步前进,于18时许在果冈附近跟上了先头部队。<br>这事过后。<br>我就问陈副师长:“首长,那天遇到敌人袭击,你为什么不趴下来躲一下,还坐在那里抽烟呢?”<br>他笑着对我说:“我要是趴下了,你们能往哪躲?”<br>……<br>听到周南方讲到这里,我不禁感叹了起来。<br>是的,陈副师长一个经过战争生死考验的老军人,为了稳定军心,遇到危险,沉着冷静,不惊慌!给我们这些没有经过战场而有点惊荒失措的兵起了一个很好的榜样作用。<br>高平市四面环山,市区的面积也不过是两平方公里左右。它虽然是一个省会城市,竟然只有我们国家的小县城一样,真的很令人难以置信。一条大河绕着市区而过,河水十分清澈,有3座铁桥各自相距几百米,河边的山林和房屋倒影在河水中,市区的风景,在大河及桥梁的点缀下显得十分的美丽。<br>高平市没有什么高楼大厦,市委大楼3层楼高,可能就是这个城市最高的楼房了,其他民房是一层或者两层高高低低的沿街而建,街道马路横竖有序,整齐划一。<br>上午11时左右,我和周南方俩人沿着街道边欣赏街景边聊天。这时看见了一家百货商场有许多人走进走出的,我们也跟着进去转了一圈,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了,货架子上全是空空的。我就拿了几瓶香水。在回驻地的路上,我们在马路边上找到了自行车,一人骑一辆开心地晃悠了起来。当时有点太阳,阳光透过风景树茂密的叶子洒下了一路阳光。<br>我们两人骑着自行车在逛着,好像这里根本就不是一个血肉横飞生死攸关的战场,而是让人心旷神怡、安宁祥和的世界。当我们快骑到司令部的时候,被连长黄善南碰到了,他把我大骂一顿。他说:“周强,你这小子,这里是在打仗,你以为在家吗,你赶快回去,要不,我用枪崩掉你!”<br>我俩立即把自行车丢掉,跑步回到司令部……<br>下午15时左右,周南方又跑来找我,说刚才他们去搜索居民的房子找到了一个鹿茸角。但他给了别人,我说那可是好东西名贵药材呵。可惜给了别人不好意思再要回来。我提议说,我们再去其他民房找找看有什么东西。实际上这些民房早就被攻城战斗的部队全搜索过了。<br>我俩沿着一条街道边上的民房一路搜过去,在一座二层楼里面,发现一间大概是一个少女住的房间,墙上挂满了女明星的照片。我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么漂亮的明星照片,因为在我们国内当时根本就没有这些明星照片可看,然后在床上找到了一个小皮箱子,我把箱子打开,里面装着女孩子的贴身衣物,可能走得匆忙来不及带走。我将她衣物全倒出来,结果在箱里面翻出两个照相的胶卷。这时我又看见她的床边放着一个布艺小洋娃娃,金色的头发,美丽的脸上有着一双会闪动的眼晴,大概有60公分高,太漂亮了。<br>我把布娃娃拿回来后,陈副师长的司机看见,他说好漂亮,我感觉我肯定是带不了回国的,他开车可拿回去,我就将洋娃娃送给了他。<br>下午16时,我们在市府大院里观看缴获的战利品,有一大堆越币、照相机和其它物资。<br>这时八一电影制片厂战地记者郭谨良走了过来。我对他说:“我们刚才找到了两个胶卷。”我拿一个递给他。他看了一看,就说晚上要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用。<br>我没有当兵前在家就喜欢摄影,所以知道这两个胶卷是好的。因为在战场上能够找得到胶卷确实很难的,战场上需要摄影的体裁太多了,这机会也十分罕见难得。所以需要大量的胶卷。我说送给他,他开心地笑起来便收下了并说要帮我俩照相。<br>这时候他对我说:“能否帮他找一个洋娃娃玩具?”因为他的小女孩说,想要一个漂亮的布娃娃。他答应了,可现皮还未找到。<br>我说刚才就找到了一个很漂亮的洋娃娃玩具。但送人了,我去要回来给你。然后,我就去找陈副师长的司机说明情况,司机就将洋娃娃还了回来。郭谨良记者拿了洋娃娃后就开始帮我们照相,我和周南方各照一张单人相,然后又合影一张。<br>(2019年3月26日,我的个人回忆录“浴血28天”将“洋娃娃玩具”这件事从美篇发出来。下午14时,美篇这边就有信息过来,我看了一下,原来是一个叫陈莉的女孩发出的,她说那个布洋娃娃正在自己的手中,是他爸爸留给她的战争纪念品,她是看了我的战争回忆录之后,才知道布洋娃娃的来历。我以为是郭记者的女儿,后来通过陈副师长的警卫员周南方询问,才知道她是陈副师长的女儿,现在那个洋娃娃在她手上已经保存了40年。不知是我记错了,还是后来是郭记者又将洋娃娃转交了给陈副师长?但是现在这个洋娃娃确实还是保留着在陈副师长女儿手中,我现在正通过陈副师长原来的警卫员联系,叫陈莉拍一张那洋娃娃的照片发给我以作留念。<br>是的,对越自卫还击战已经过去了40多年,现在还能保存到当年战争的纪念品,确实是不容易的,也是很珍贵的……)。<br>18时晚餐,我拿了一罐鹰麦炼奶来煮面条,好好吃真香呵,我想这一辈子可能都忘不了那个味道。等我退伍回到家的时候我就告诉妈妈,我想吃炼奶煮面条,结果煮好后,我根本就吃不下去,太难吃了,超甜并且奶味特重……因为战场上我们都是饿死鬼吃什么都香。所以当回归到平和的日子就会有讲究了。<br> 第12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2月28号)<br><br><br>今天一大早,天蒙蒙亮。部队己全副武装准备出发。高平作为这次战争的重点城市己被攻陷,我们团也就完成了这里的任务,现将往茶灵方向挺进。这时候我看大楼里来了很多工兵,他们手里拿着的是用竹片夾着的炸药条,每条长约有二至三米之间。我想肯定是当我们部队撒离后,他们就要实行爆破,要将这栋大楼炸掉。<br>我就在这个时候看见了八一电影制片厂郭谨良记者向我走来,他说昨天帮我们两个人照的相片没照好,现在帮我们重新拍照一下,我看着天色灰暗,我问能照的清楚吗?郭记者说可以,没问题。就这样他又帮我们两个人重照了相。说实话的,这些相片真的很珍贵。在参加越战几十万人里有几个人能在战场上留影记念呢?越战回国一个月后,郭记者就从北京寄来了相片和底版。我真的很感谢他,他用相机将我永远定格在19岁面对生死的青春年华里……<br>我们从高平出来后,一直沿着崇山峻岭,地势险要的羊肠小道挺进。路上时不时会看到被打死的越南军人尸体,很多都开始腐烂,一阵阵恶臭随风飘来令人作呕。40年过去了现想起还感觉恶心难受。<br>在此次战争中有很多战友因为水土不服或者吃的东西不卫生都拉稀,走起路一摇一晃,浑身无力。经常会看到有人跑到路边把裤子一脱就拉,拉完后用树叶或在石头上擦擦就穿起裤子急匆匆朝前赶部队去。如果是现在我们如拉几天稀早就休息了。可在这个生死战场,即使你拉全身发软,走路无力也得提起精神跟着队伍跑,否则掉队了谁也帮不了你。<br><br><br>2月28日下午,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天空中开始下起蒙蒙细雨,气温也一直在下降。<br>部队出发后一直都是急行军,只是途中短暂的休息两次。接近黄昏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光头山的山脚下,部队就在原地停止前进。<br>这时,整个124师 的3个步兵团全部在光头山峡谷中的小盆地里。峡谷右侧的山体比较高大,山上的树木杂草也比较繁密。左侧的山坡较低,而且有小村落分布其间,有茅房、吊脚楼等民房。正前方不远处就是受阻的光头山,也是通往茶灵县的咽喉要塞,370团就在前面与敌展开激战,直到天黑的时候还未能打通。 <br>在这个只有一公里多长,几百米宽的小盆地里,同时会集着370、371、372等3个步兵团的人员。假如没有制空权的话,或且是被越军的炮兵发现,那后果将不堪设想!<br>长话短说,言归正传。此吋大家各自动手,每个人都给自己搞一个掩体。我在两个大石头中间,找来一些树杈就支起个棚,然后用一张塑料布盖在上面,本来我也有军用雨衣的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弄丢了,所以从高平出来的时候,我就捡了一块塑料布。<br>当时从高平出来时大家以为是要回国了,所以很多东西都没带。我只带了两块压缩饼干,这时候就不敢多吃,只吃了一小块就睡觉<br>光头山之夜,是一个令人现在想起来也感觉冷得浑身颤抖的夜晚。 <br>第13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1日)<br><br>“周强冷不冷啊?”这是在我旁边的副班长陈世光问我。<br>我说:“好冷啊!”<br>是的,我是在下半夜1时左右衣服都被淋湿透了被冻醒了。应该是白天爬山越岭,走了近10个小时,太累了,所以吃完东西后,我就沉沉地睡去了。刚才那一块小小的塑料布根本就挡不了雨起不了什么作用。我只穿着一件单衣,连内衣内裤都没有,湿淋淋的衣服紧贴在身上,我冷得牙齿上下打架全身打抖,真的好冷哟。我起来一看,周围早已点起了一堆堆篝火,很多人已经冻醒了,因为轻装前进,很多官兵将身上的绒衣、绒裤、衬衣、衬裤甚至裤头都扔掉了,只剩下一套外面的军装。现正在烤火取暖和烘干衣服。这难道是倒春寒吗?否则干嘛那么严寒,让人冷得无法承受……<br>3月1日。<br>天刚蒙蒙亮,光头山上响起了激烈的枪炮声,有重机枪、轻机枪、冲锋枪、火箭筒等武器,我们惊呆了,为什么有如此激烈的枪声响起?难道遇到敌人的大部队了吗?<br>3个小时后,激烈的枪炮声终于停下了,我们也登上了山顶。<br>光头山真的是名副其实,悬崖峭壁,大小山岗重重叠叠,放目眺望仿佛山与天连在一起,山上树木稀少杂草丛生,这个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的地方当时打下来有多残酷艰难呵。<br>这时,山项上聚集着大量的部队,刚刚激战过的硝烟味道还飘散着。我的天呵!昨晚在相距不到200米地方敌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们。如果他们炮弹打过来的话,估计我们这近万人队伍里不知会有多少死翘翘。<br>这时,我看见在一块大石头边有个玉米棒子,赶快抓来吃,结果一咬是干干的,玉米粒给虫子吃了剩下空壳,但是我还是拿来肯了几口,可根本吞不下去,干干的玉米渣子皮很难咽得下啊。<br>10时,忽然一排排的炮弹从我们头顶上呼啸而过,像要把整个天空撕破一样,凄厉的声音不断地在大山之间回响。只看见远处的山头被炮弹炸的尘土飞杨,浓烟四起。炮击了大概十多分钟就停了下来,我看见远处稻田里有大量的步兵冒出来,个个把生死置之度外,勇往直前,向敌人阵地发起猛烈的攻击。光头山上的战斗部队也开始顺山而下向着各自的攻击目标冲去。<br>山脚有个村庄,这时我和其它人一起也跟着步兵跑下去。后来被步兵连连长看见,他就大骂我们。说我们打乱了他们的战斗队形。我们只好立即停下来,先让他们冲锋。等步兵走完之后,我们就在这小村庄里找起了东西。可这个村庄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一定是敌人坚壁清野了。找不到吃的,我就去找衣服,天太冷了必须保暖才行,否则生病那就真是完蛋了。<br>最后,我找到了一间民房,轻易的推门进入屋里,屋里黑呼呼的,一缕光线从破瓦缝隙透射下来,屋角挂满了蜘蛛网。地板上,桌子上积满了灰尘,屋里的东西不知道是经过多少人的光顾了,只剩下些破衣烂衫,撒落一地。被子枕头也被拆的七零八落。蚊帐是又脏又黑,屋子的另一角是厨房,干草、杂物、火盆都在一起。我翻遍了屋里的每一个角落找不到什么可以吃的, <br>后来,我好不容易找了一件破旧老太婆穿的那种斜襟开的小绒衣(记得我小时候见外婆穿过这样的衣服)。我就赶快脱掉外衣,把它穿在里面,顿觉暖和多了,由于我个头太大,这件小绒衣只能套在我肚脐位置,现在想起来穿着真有点像小孩子用的布兜兜。<br>说真话,我真应该感谢这位老太婆,她这条小小的破旧绒衣陪伴我度过往后15天的时光,使我在寒冷中不再那样颤抖……我一直穿着回国才依依不舍把它丢弃……<br>光头山这里所发生的战斗,三机连副连长姜青海(河南洛阳人,1973年入伍) 在回忆中是这样说的:<br>光头山实际上不是寸草不长的“光秃山”,它是山顶成椭圆形,故称光头山,但山顶仍然树、灌并存茂密丛生。光头山地区有若干个山头组成,它的当面主要有1号高地、2号高地、3号高地、4号高地,高平通往茶陵方向的公路在2号高地与3号高地由南向北穿过。敌人利用3号高地紧靠公路右则有利地形,部署了一个加强连并配备各种火器,早已在此构筑了纵横交错的坚固防御工事,企图阻止我军向茶陵方向攻击行动。<br>中午10时左右,我们全都上了山头上。<br>突然,空中传来了炮弹呼啸的声音,一排排炮弹从我们头顶飞驰而过。远远望去,一颗接着一颗爆炸,声浪气浪像海啸一样震荡着,把对面那个山头炸得火光升腾,飞溅的泥土刷刷地落下来。<br>当时我们都以为这些炮火应该是124师炮团打出去的,结果不是,这是126师炮团打的。<br>因为,当时我们刚从高平出来的时候,都是沿着公路往茶灵方向走的。126师是走在我们的前面,可是在一个山头里遇到了敌人强烈的阻击。124师按照上级命令就转向了,沿着崎岖不平的坎坷的山路穿插而过,往光头山方向前进。这样,126师就落在我们的后边。<br>因此,这个时候是126师向敌人发起的攻击。所以我们就能看到他们的炮火在那边打。因为距离还是比较远,所以没有看到126师的步兵向敌人发起进攻的战斗场面。<br> 第14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2日)<br>凌晨三点钟,我们从光头山下来了。由于下过雨山路很滑,许多人都摔倒了。黑夜里,大家摸索着前进,寂静中除了虫鸣就是行走时带动杂草的声音,战士们都处在高度警惕和紧张中,穿过小村庄,沿着稻田边的小路朝着茶灵方向走,大部队人数众多,又是单路行进,所以走得不快,太约过了两小时,我们才走上了一条公路,这条柏油公路叫什么,我不知道,应该是由茶灵通往高平的。反正是属于越南的国道。我回头看见身后整个队伍从山上下来一直延绵有十多公里,战士们手电筒亮的光,在这漆黑的夜里象一串明珠闪亮着,真的好美。<br>上午7时左右。<br>我们来到一个叫800高地的地方,担任开路侦察任务的尖兵发出了有敌情的报告,整个队伍立即停下来。大家就在路边坐着。<br>我刚刚拿支烟抽着,突然,一阵激烈的枪声响起,我看见子弹打到公路面上闪起的点点火星。人的自我保护能力这时得到了充分体现,刚刚坐在公路的地面上喝水抽烟的人瞬间无影无踪,枪声响起那一刻我们早就翻滚到路基下。顿时,整个山头被惊醒了,只见子弹乱飞炮弹呼啸,激烈的枪炮声充斥着死亡的恐慌。<br>这个800高地的地形,就有点像S型。这真是打埋伏最佳地点,几十年都在打仗的越南人肯定会利用了。敌人各种火力点宛如蜂窝,隐藏在荆棘里的战壕坑道纵横交错,无数工事和火力点上下相连,火力交叉。让我部首尾不能连接,前后挨打。基本上在哪一个角落,敌人都可以射杀我们。<br>这时,我抬头往后面山上看,只见有3个敌人拿枪朝公路下扫射,我们的步兵依托着山边斜面往山上攻击,有几名战士架起82无后座力炮往上打去,好家伙一炮就把敌人炸飞了。跟着很多战士都弯着腰边打枪边往山上冲。这是我参战以来第一次见到敌我军人面对面的进行生死厮杀。我感觉我们这些军人真的很强悍,很勇敢,真的是视死如归!<br>我对副班长陈世光说:“把你的枪给我,我来打他们。”<br>副班长说:“周强,你不要命了。你如果这样打的话,你会把敌人的火力引过来,坚决不行。”<br>因为我们是通信兵,一个班只有两条枪,班长和副班长各持有一支冲锋抢,我们战士只带了两颗手榴弹。(不久我们带的手榴弹也给了步兵)所以在这个时候,如果真把敌人火力点引过来了,那我们根本没有抵抗能力,只能是死翘翘。<br>800高地这时到处都响着激烈的枪炮声,1营、3营等全部投入了战斗。我们是加强团有几千人呵。<br>你可以想象得到战争是如此残酷。<br>部队打了两个多小时,但还是没能够将山头完全攻下。我们这些没战斗任务的人,这时就要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我们连部人员也是躲到公路边的排水沟里,由于昨天晚上下雨,所以沟里有很多积水,我们就蹲在水里面。<br>为了更有效的躲避越军从山上扔下来的手榴弹炸伤,黄善南连长立即带领连部其他人员离开水沟,钻到路边一个破的破旧的砖瓦窑洞里,这是我连自参战以来遭遇到最惊吓的一次险情。<br>这时技师徐卫国看见团司令部人员往前走,团直属其他连队也跟着走,他认为可能安全了,就叫技工李润华跟他走。但是高地上枪炮声依然的响着,李润华就说现在还不能往前走,如果走上去挺危险的。可徐卫国还是继续往前走,当他走了几步之后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就转身弯下腰往回跑,结果敌人的冲锋枪就扫射了过来,徐卫国即刻被一颗子弹击中,头部鲜血直流。李润华紧张地把他拉到身边检查,这才发现那颗子弹打穿了他的军帽、军装,再打到挎包扣子,共打穿了5个洞,而子弹只是从他的头皮划过去,留下一条深深的痕,没有伤到头骨。<br>当时梁凤楼副连长、李润华技工、邱增明技工等8个人,大家都看到徐卫国被枪击中的惊险的一幕,心里都很紧张……徐卫国命大呵,子弹再偏下一点就没命了。<br>中午11时左右,枪炮声逐渐往山顶方向移去,这时团司令部和团直属单位,全都来到了山下的一个村庄。<br>这个村子的中间,有口水井,水井边上有个水池,来自各个连队的30多个人正围在井台边,有淘米的、有洗菜的、还有杀鸡的。大家都在忙着做中午饭。在战场上,对于吃的问题基本上在有条件的前提下是以班为单位做的,否则更多是自我解决。<br>这时我和班内几个人一起,在一座房子的背面准备煮饭吃。<br>突然,一阵枪声响起,我前面的泥土被子弹打得飞起来,密集的子弹压得我趴着一动也不敢动。原来是离我们50米的山头上残敌还未清除掉,所以他们突然袭击我们。跟在我后面的李振荣立即就大叫起来:“我被枪打到了。”<br>但狂泻的子弹呼啸着打得树枝树叶簌簌落下,这火力真够猛的。我们只能听着他的呼救,谁也不敢去救他。当时我们班4个人一起,相隔距离在3米左右,我的前面是贵州兵倪国孝(贵州省翁安县朱藏镇水田村,1978年3月入伍),我的后面是李振荣人(广西平南县大安镇,1977年1月入伍。),再后面是广东信宜的肖贵辉(广东信宜池垌镇,1977年1月入伍。)。当枪声一停,我就赶快跑到李振荣身旁,只看见他的左小腿被子弹打穿了。我很紧张,全身在颤抖,就在我准备帮他包扎的时候又有一梭子弹扫射过来,我立即整个人趴在他身上……<br>真的,并不是我伟大,而是人性的本能使我用身体保护了他。<br>当枪声停止了之后,我就用左手把李振荣挟着匍匐地往一座民房爬去。当我拿急救包时,我的手老是不停的发抖,本身自已身上带有急救包,由于紧张我都想不起来,整个大脑好像是空白一片。我只知道他的身上有。因为我们大家都是统一把急救包放在左胸前那个口袋里的。但我就是老半天拿不出来。<br>那间木屋房子上面是住人的,下面是养猪养牛,到处都是猪牛粪水,真的好臭。但没办法,我只能把李振荣放在这里并开始了包扎。他的小腿被子弹贯穿了,压住这边那边出血,压那边这边出血。我强压着恐惧终于帮他包扎好了。这时候,我才发现我右手无名指被子弹擦掉一层皮,还钻心的疼。<br>不久,连队卫生员周更华(山东省费县人,1976年兵) 他背着一个药箱子就走了下来。当他看见我已经把李振荣伤口包扎好了,他就说:”你都包扎好了,还叫我下来干什么。” <br>说实话,听他这口气,这种说法,我真的很生气。<br>本来我以为他会和我一起把伤员给背上去的,可是紧接着他就走开了。<br>我只好一个人背起李振荣往坡上走,坡上有座房子,屋檐下我们通信连很多人坐在那里都看着,我弯着腰背着李振荣艰难地往上面爬,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忙。结果我穿的防刺鞋踩着一块小石头上一下打滑了,摔了一跤,李振荣发出痛苦的叫声,他的老乡叶宝宝(广西人,1977年入伍)才跑下来帮我一起把李振荣背上去。这时候,我左边的衣服和裤子全被李振荣鲜血染湿了……<br>下午15时左右,800高地的战斗已结束,整个山头上下全是兵。我沿着村庄的边上公路走着。结果在公路边的一个草坪上摆放着38具烈士的遗体。我细细的看他们有许多被枪打死的,他们双眼紧闭躺着像似睡着了一样。<br>负责烈士处置组工作的人员,他们先从烈士的衣兜或随身携带的挎包里找出遗物,其实是作战部队每名指战员所配戴的个人信息标致,是在人员牺牲或重伤后对其身份的一种识别。<br>烈士组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收集烈士身上所有带的东西,一切有价值的东西都在收集之列。如烈士写在腰带或帽子上的杀敌口号等,这些文字也成了与烈士对话的重要方式。有书信、决心书和战地日记等珍贵资料。并在一个笔记本上进行登记造册。然后用军用雨衣将他们的遗体一个个包起来再用绳子捆好。<br>这时,我看见他们只有3个人在那里捆绑那些牺牲战友的遗体,所以我也过去帮忙。<br>我们首先是把那个雨衣铺好后,再把遗体抬上去,放好后将雨衣两边合起来包住,然后拿绳子把它捆住。当捆了3个后,我承受不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恐惧感,我就离开了……<br>下午17时30分左右,我来到村子下边的田地里,看见很多兵在地里挖红薯。不远处有一条约100多斤猪在已收割完的稻田里找东西吃。这猪真肥呀,现在已经好多天没有吃过肉了,我真的好想吃它。因为我没有枪,所以,我看见一个拿着步枪的战士在那里,我就对他说:“开枪把这个猪打死吃肉吧!”<br>他说:“我不敢。”<br>我说:“你给我枪,我来打。”<br>我接过枪心里就在想,这个猪离我将近80米,如果我一枪不能把它打死的话,它跑了就很难打了,所以我就想如何能够一枪就把它打死呢?最后我就感觉应该打猪的头才行。我端着枪瞄准就朝那猪头就是一枪。可那头猪没有死,而是把它一只眼睛打瞎了,这头猪因为没有了一只眼睛,所以在原地打转了起来。<br>这时,在田里挖红薯的10多个兵,看见我把猪打死了,全部一拥而上的涌了过来。<br>可就在这时候,公路上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你们谁开枪把猪打死了?” <br>顿时,我们十几个兵站着不动了也不敢出声。 我往公路上面看去,这个人好像是团里的参谋长。我就向倪国孝打了一个手势说是8连打的。<br>倪国孝就大声说:“我们是8连的。”<br>“哦,你们是8连的,今天你们打仗不错,辛苦了。你们等下要把猪的内脏埋好,知道了没有?”他讲完后就带着几个干部往别的地方巡查去了。<br>听完他最后一句话,大家高兴的立即跑上去,把那个猪翻倒后,几个人抓猪4个脚,我拿那个匕首照着猪的心脏一刀捅下去。好家伙,仅仅几分钟我们就干净利索把这个猪给分完了。<br>说实话的,几十年过去了,我现在回想起当时杀猪的情景,我现在都弄不明白那个猪的骨头那么硬,我们是怎么把它切开的?分掉的呢?真的不明白。<br>18时左右,天色慢慢的灰暗了起来。我看见拉伤员的车还在,中午受伤的李振荣肯定还在车上。所以,我就拿了几个煮好的番薯去找他,因为我知道他一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br>晚上,在800高地上的战壕里我们又度过一夜……<br> 第15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3日) <br> 昨天800高地的战斗,是本人在整个自卫还击战中亲自参与在其中的,差点还把自己的小命都搭上去了,所以值得把它详细的战况告诉大家。 <br> 据悉,800高地有越南青年突击队一个加强连防守。其部署:1号高地为一个加强排,2号高地一个排,连指带一个排在高地主峰。敌122榴炮两门配置在1号高地西北侧,60迫击炮配置在主峰西北侧洼地,每排阵地内有高射机枪一挺。敌在该高地构筑有三道环形堑壕,20多个“A”字形掩蔽部及火力点,各堑壕由交通壕与掩蔽部相连接。<br>当800高地战斗进行到最紧张的关键时刻……<br>1营营长张富贵见1连在久攻不下的情况下,心里万分着 急!他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命令2连立即加入1连的助攻战斗。<br>2连连长梁七根接到营指下达的命令后,即刻作出部暑,并同时把最艰巨的主攻任务交给1排,2排和3排分别为助攻排和预备队。同时,命令配属分队的82无后座力炮、82迫击炮、重机枪以及炮排配属给各步兵班的火箭筒,一起随同步兵配合作战。<br> 梁连长把作战任务给各排明确后,部队开始向800次峰(2 号高地)迅速隐蔽接敌,在接敌运动的过程中,班排之间采取交替掩护。 担任此次打主攻方向的1排,由1排排长陈松荣(广东潮阳人,1975 年入伍)负责指挥。陈排长受命后,分别把主攻班的任务交给了2班,由2班班长刘从连(广西灵川人、1977 年入伍) 指挥2班的战斗。1班班长李慎炎(湖南武冈人,1975 年入伍)带领1班,3班长于鲁民(山东人,1977 年入伍)带领3班与1班、2班同时投入战斗。<br> 据2班班长刘从连回忆:<br>我们2班接受主攻班的任务后,在1班、3班的火力交替掩护下,迅速穿过灌木丛林抢占有利地形,同时向高地发起攻击。<br> 当2班运动到敌前沿阵地的时候,正好处在半山腰的位置。此时,展现在2班眼前的状况是从半山腰到高地的制高点,成片的树木已经全部被越军砍掉,挖成了交通壕,已 成为光头山。 <br>我见状后,随即命令第一战斗小组和第二战 斗小组以火力交替掩护,自己带领第三小组向敌堑壕一线发起冲锋,意欲占领堑壕为依托,为进攻部队清除障碍。 <br>就在2组组长张国辉(广东电白人,1975 年入伍)带着2组的战士们交替跃进到3组前面的时候,此时距离敌堑壕仅有十几米远。突然间枪声四起,高地上多个敌火力点同时开火射击,子弹打得到处尘土飞扬,进攻的部队倾刻严重受阻。 <br>然而,越军的火力虽然很猛烈,则隐蔽性很强。我进攻的部队毕竟是暴露在明处,而敌人有环形工事作为依托隐藏在暗处。虽然密集的子弹在战友们的头顶身边呼啸而过,但却很难发现敌火力点的准确位置。 <br>此时,冲在前面的2组组长张国辉,被敌人打过来的一颗子弹击中大腿,瞬间瘫倒在地,伤口鲜血直流。战士尤海九(广东海康人,1978年入伍)见组长张国辉负伤后,腿部的伤势十分严重,已失去行动能力。为抢救负伤的战友,尤海九冒着生命危险从敌人的弹雨中扑向张国辉。当他卧倒侧身为张国辉包扎伤口的时候,高地上的越军发现后,又向他俩所处的位置打来了一梭连发的子弹,其中有一发子弹击中了尤海九的臀部。子弹穿过臀部后,因弹道划过的伤痕较深,皮肉绽裂开花的伤口处,一大块肌肉顿时翻了出来,血肉糢糊,海九战友顿觉剧痛难忍!…… <br>我见片刻之间,班里连续两名战士身负重伤,心中更是仇恨万分!我强忍住满腔怒火。即刻命令轻机枪林仔豪(广东中山人,1977 年入伍)等正副射手以及罗进庭(广东封开人 ,1977 年入伍),副班长吴增富(广东信宜人,1977 年入伍),2组战士肖桂岳(广东电白 人,1978入伍)等2班的战友,组织火力同时向高地前沿堑壕实施猛烈的火力压制。<br> 在2班强有力的火力压制下,高地上面越军的火力已明显减弱下来。我趁此敌火力减弱的空隙,速令全班发起冲锋抢占敌前沿阵地,同时,提醒大在冲锋时不要走直线,要灵活地利用地形地物。 在十几米的小开阔地里,2班在倾刻间便突入敌堑壕,首先进入堑壕的是2组的肖桂岳, 依次是我。<br>我进入敌堑壕之后,正处于肖桂岳的右上方。此时,尚有一名滞后的越南兵正沿着堑壕向制高点上面逃跑,我看见后,随手端起冲锋枪向逃敌后背射出一个点射,在与敌相距仅六七米的地方,将逃敌击毙在堑壕里面。 <br>紧接着,我把戴在头上的帽子脱了下来撑在枪管上,吸引高地上敌人的火力,我把撑帽子的枪管举过略高于堑壕,故意在堑壕里来回走动。随后命令刚跃入堑壕的轻机枪射手占领最佳射击位置,林仔豪等机枪手占领射击位置后,连续向高地上的制高点打了十多个点射,把敌火力点的嚣张气焰牢牢控制住。<br> 在2班强有力的火力掩护下,1班班长李慎炎带领1班,3班班长于鲁民带3班迅速从高地西侧出击,一举占领敌前沿阵地。与后续2排、3排一起配合,协同一连围歼高地守敌的作战任 务。 <br>2连在这次配合1连助攻 800(2 号)高地的战斗中,除了2班的战士张国辉、尤海九两名战友负伤外,另有3班战士孟健冒左肩负伤。<br> 1连在夺取 800 高地次峰的战斗中,伤亡比较惨重!战斗持续到下午14时左右,最后是1连副指导员所发射的一发六 0 迫击炮,炮弹击中制高点的敌指挥所。趁守敌未及反应之际,1连的同志迅速冲上次峰制高点,一举占领和控制整个次峰阵地。<br> 在1连攻占高地制高点的那一刻,除了一些残敌逃跑以外,其余留下的就是部分被击毙的越军尸体,还有少数残敌仍躲在隐蔽部里面。1连3排的战士怀着满腔怒心将数枚手榴弹投入敌人隐蔽部,在手榴弹爆炸过程,还能听见隐蔽部里头传出一片嚎哭声。 在攻打 800 高地的战斗中,1连8班班长杨松坚同志(广东潮阳人),获中央军委授予的,“战斗英雄”称号。<br>12时20分,我团后指及救护所不顾敌人冷枪冷炮,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及时赶到800高地,利用公路两侧民房就地展开救护,民工担架连迅速又快速跑去阵前抬送伤员,两个多小时内共接收伤员116名。同时,民工担架连又将3营的伤员接到团前指,2营伤员利用电台联系,由该营送到团后勤指挥所。13时45分,战斗胜利结束。<br>而当时通信连随团司令部执行团对营作战指挥通信联络任务的两瓦班班长刘焕杰,对800高地战斗也有段精彩的描述:<br>3月2日拂晓。<br>部队经过一夜的冒雨行军,挺进茶灵外围。前卫营与团指挥所进至800高地附近,与敌人突然遭遇,瞬时枪炮声大作……<br>1营与团司令部被火力压在公路上,处境十分危险,人员不断伤亡。<br>团司令部首长当机立断,通过主台的我命令1营进攻800高地,抢占诸要点,我随即将命令发给1营。<br>参谋长曹志伟快速下达命令:“电台,叫3营火速支援战斗,再令1营,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公路的诸无名高地!”<br>“是!”我刚传令完毕。<br>参谋长焦燥地向我喊道:“报告师司令部,我遭敌伏击,请求友邻团支援!”<br>“是!”我半卧着身子,躲在路边的臭水沟中,冰凉的臭水浸入单薄的衣内令我浑身发抖。<br>我焦急地呼叫3营,但毫无回声,因距离远无法联络,我将情况汇报告参谋长。<br>参谋长吼道:“呼叫,联络1营,看战斗进展。”<br>突然,叭的一声,在前方打来一枪,副股长立即扑向团长丁伯令,我立即卧倒水沟中。<br>敌人发现了我们团指挥所。<br>疯狂的子弹不断往我们这边飞过来……<br>随后敌人的炮火也向我们这边砸了过来……<br>在震耳欲聋的枪炮声中,顿时,司令部前面倒下了两名战士。过了几分钟,又是一炮,正好落在头顶的土坎上,碎土落了一身,情况紧急……<br>我将话筒放在胸前,头部接近地面,联络3营、1营,声音不敢过大,百尺之处就是敌人!<br>“电台,电台,电台”参谋长曹志伟大吼。<br>我由于头带耳机,正在听取1营报告情况,参谋长的喊声,我一点没听到。<br>参谋长见我一动不动趴在地面,连呼数声不应,以为我牺牲了,又不放心用脚蹬了我一下,我连忙抬起头,他一见我活着,大声喊:“快向上转移! ”<br>参谋长跑了几步回过头来,杀气腾腾提着手枪大喊:“电台,一股都上来,其他人谁敢来,我崩了他!”<br>时间在消逝,险情如旧。800高地上战斗依然激烈,敌我双方的子弹炮弹不断横飞乱撞,相互攻击着……<br>此时,司令部来到右侧一座越式房屋下,木制草房底层内,关着牛、猪。还好,这里隐蔽一些,而我冷的要命,浑身一阵阵寒抖,几天未吃热食,饥寒交迫。<br>刚才真的太危险了,敌人向我们指挥部发起攻击的时候,步兵及时跟了上来将敌人火力压了下去。<br>我看看身边的丁百令团长,只见他脸上还流着鲜血,子弹只是擦过他的脸额留下了一条伤痕。他的命真大。如果不是副股长将他扑倒,他此时可能已经牺牲了。或者说那颗子弹再往下一公分也会要了团长的命。<br>突然,昨晚行动的2营信号出现,紧急报告“在我阵地面前,左、右两侧发现3个炮兵阵地,正瞄准呢,赶快请炮兵射击!”<br>我立即将情况报告参谋长,正好师炮团前线观察所也在,他们仔细的复审座标后,立即向师炮团发出了指令。随后,我军的炮弹带着呼啸的声音从天上划过向敌人炮阵地飞去……<br>这时,我听到前方的电台里传来的激动的声音。前方报话员刘道龙在机上大喊“打的好!打的好!敌人炮兵阵地被干掉了一个!请打第二个,打第二个!”<br>前方2营打得怎么样(后文2营的战斗有详细的述说)?我们不是很清楚,但是听到前方报话员高兴的声音,我知道我们已胜利在望。<br>此刻,800高地敌我双方正酣战,枪炮声激烈的吼叫着对打,攻坚右侧高地的1营打的非常顽强……<br>在这关健时刻,为了迅速歼灭800高地的敌人。团里立即决定把3营调上来。 凌晨时分,大部队从光头山下来是一个纵队沿着公路前进的。3营以8连为前卫,营指挥所,三机连连部,7连、三炮连随后,9连为后卫的战斗队形快速的向团指挥部方向靠拢。<br>3营就接到上级命令:要求他们沿着公路右侧山梁迅速向800高地侧翼发起攻击,支援1营向该高地正面进攻。<br>此时3营距800高地还有5公里左右的距离,接到任务后,处在前卫的8连在曾树根连长的带领下,以奔袭的速度,沿着山上崎岖的羊肠小道,穿过茂密的树林,边打边插,在不到半小时时间就到达800高地敌方指挥所左侧后。守在800高地敌人本来在正面已经受到了1营的猛烈反击,现在一下子从他们的东南方向,突然出现冲上来一支强悍的部队,顿时惊慌失措。8连接近山顶时,遭敌两个火力点的猛烈射击,配属该连的82无坐力炮以准确的火力摧毁了敌火力点。<br>3营8连的指战员越打越勇,利用着地形地物,踏着敌人的尸体,向敌指挥所乘胜追杀,一颗颗带着仇恨的子弹向敌人猛烈的倾洒了过去。敌人死的死,伤的伤,倒在战壕里面伤残鬼哭狼嚎,顶不住攻击的越军就丢下死伤人员,沿着战壕往后逃跑……<br>13时40分,1连和8连同时攻占800高地。<br>15时左右,800高地的惨烈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br>8连在此战中无一人伤亡,共击毙击伤敌人20多名,俘虏5名。连队荣立集体二等功。 <br>团卫生队队长王传申的回忆:<br>3月1日深夜,卫生队配属3营攻打光头山地区3号高地、4号高地守敌战斗中,实施伤员救护。<br>夜战中,担架排排长孟宪禄率领救护人员,冒着大雨,冲向火光四射激烈的战火阵地上,先后救下我军伤员15人,烈士遗体2具。下了光头山,由民工抬着伤员和烈士跟随部队前行。<br>3月2日凌晨时分,我们接受命令,跟随1营、3营作战部队向茶灵挺进。<br>上午7时,突然前方传来了激烈的枪炮声,我们知道前面的部队与敌人发生了交战。我卫生队、担架排和部分民工,立即跑步向战斗部队靠拢。可是在快速跟进途中,我们也受到敌火力袭击,被迫散开趴在公路左侧的排水沟里。<br>中午时分,我们离800高地不太远了,听到阵地上激烈的枪声与爆炸声;看到上空浓烟滚滚,战斗十分激烈,眼看后继作战部队也冲上去了,我心急万分,不能趴在这里啊!时间就是生命,抢救伤员要紧!<br>我站起向战友们大声喊道:“救护伤员,冲上去!”卫生队医护人员与担架排同志,在蒙蒙细雨中,冒着枪林弹雨冲过敌军的拦阻。<br>当我救护队伍冲到800高地时发现,经过殊死激烈战斗,我军伤亡惨重。<br>记得在阵地上抢救重伤员胡春华(广西宾阳人)一人时,就牺牲了两位战士。当时在阵地上的伤员与烈士全抬下山,放到公路两旁,经卫生队检伤分类与验尸(每具尸体用士兵雨衣包裹着)。<br>按规定将伤员与阵亡烈士通过检伤分类,查看每位受伤部位,受伤性质是贯通伤还是闭合伤,是抢伤还是炸伤,都要详细填写好伤票,便于战后统计上报。<br>800高地这一仗下来,我部伤员116名,其中重伤3人,有1营3连连长黄茂发(广东汕头人)胸部枪伤呈气血胸;3连战士胡华春(广西宾阳人)腹部中弹;3连卫生员杜修国(湖南慈利人)头颅贯通伤。牺牲了38名战士。(开始收集烈士遗体是39人,后来意外的发现杜修国还有气息,结果把他救了。)<br>通过分类检伤与验尸,我惊奇的发现,打开一具烈士裹着的雨衣,发现一位头颅贯通伤,从右侧耳部贯通到左侧耳下,有脑浆溢出的一名战士,我细细观察,他还有些微微地抽搐,听心脏还有跳动。嘿!他没有死!<br>我认真细看辨认,掏出他上衣口袋的卡片,发现就是一营3连卫生员杜修国是我的老乡呀!10天前,他从博山下来见到我,很兴奋地对我说:“报告队长,我还活着!”接着他还告诉我:“在博山战斗中,我从阵地上救下6名伤员。”我很高兴地对他说:“好样的,好好干,回国后给你记二等功”。他也很自信地说:“我会好好干,立功报国!”我也真没想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伙子,仅在几天后,差点成了阵亡的烈士。<br>为抢救这些重伤员,我请求师医院野战外科医生赶到茶灵外围,在800高地下面公路旁的民房里,为3名重伤员做了紧急手术治疗后,于3月3日上午,组织救护车与一辆大卡车,将重伤员与部分轻伤员一并护送回国內”。<br>经半年后,杜修国治愈出院,他告诉我回国后,首先用飞机送往广西南宁医院做了开颅手术。因当时脑组织水肿厉害,为了颅内充分减压,手术时将头皮分离拉开、头顶骨锯掉三分之一,当脑组织水肿消失修复3个月后,又转送到西安医院做了第2次手术。头顶用特制有机玻璃安上,代替头顶骨。整个头顶皮肤、血管、神经吻合缝好,又经3个月治疗恢复很好。头发仍浓黑光亮,一般看不出颅脑手术过的一等残疾军人。<br>杜修国出院归队回来,部队安排他复员回湖南长沙荣誉军院终身休养。他的父母与亲人未能同意,要求回家乡。<br>杜修国复员前,军队给地方拨款两万元,由县武装部和县民政局协同乡政府为杜修国在本村驻地修建一幢生活住房。<br>杜修国回老家后,县民政局每季度给他发放一等残废抚恤金,在当地政府和家人照顾关怀下,生活过得美满幸福!<br>1982年底,我从部队转业回到县卫生局工作,当时局办公室主任杜方禄同志与杜修国同村人。杜主任将我转业,回到我县告诉了杜修国,于是一家人从三官寺乡来县城看望感谢我救了他一条命。<br>1983年10月,杜修国与同乡一女子结婚后,生了一男孩。1984年某一天,杜修国到江垭镇买米,回家后因劈柴用力过度,脑血管破裂死亡。<br>修国过世后,他岳母领着杜修国妻子来找我反映一些实际情况后提出,能否与县领导汇报帮助把修国爱人与小孩二人解决吃商品粮和城镇户口。我很同情他们,先后我找了有关部门,请求能解决这一实际特殊情况。半年后因故未能及时解决。后来他们又来找我,没办法,我给原372团政委刘文科写了一封信,叫她带着我的信去部队找领导,看有什么解决办法。<br>杜修国的妻子抱着不满一岁男孩与母亲一同前往部队。当时部队正好一级战备,未能派人来我县,但带着部队给县委政府的信回来了。回来时,她们的车费与住宿费全由部队报销了,并给救济了一些钱。<br>后来,在县委、县政府与各部门协调下,较好的解决了他们的要求与实际困难,不久当地政府还为杜修国爱人安排了工作。其父母还享受到国家优抚政策,真正体现了政府对军烈属的关心与厚爱!<br>800高地的血战,我们团共毙敌165名(其中上尉营长一名),俘敌8名,缴获122榴炮两门,85加农炮四门、汽车四辆、电台八部、各种枪支4支(挺) ,各种弹药及其他军用物资一批。<br>800高地的战斗,能够取得如此大的胜利,是同团指挥所靠前指挥、沉着冷静、抓住了战机、果断决策以及广大指战员不怕流血牺牲、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分不开的。他们无愧是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还有战前下到团指挥所的陈吉亭副师长、刘国君副政委、丁百令团长及团政治处主任刘文科等都始终跟部队在一起。一直在前沿指挥战斗。当遇到敌人袭击时,沉着应战,果断指挥,对稳定队伍士气起到了关键作用。<br> 第16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4日)<br>今天部队在茶灵一带进行搜索清剿,我们在待命。<br>清晨,800高地顶峰淡淡的白雾环绕着,小树林不时传来鸟儿欢快的叫声,这里的一切是那样宁静安祥,真的让人心旷神怡忘记一切。<br>可谁能想到,昨天这里子弹横飞炮声隆隆,是敌我双方你死我活的厮杀战场。800高地这场血肉横飞的残酷场面,虽然过去了40年,但是我脑海里始终抹不掉痛苦和悲壮的记忆,它会永远伴随着我一生……<br>对于800高地的战斗,是我们主动出击还是被敌人伏击的,一直有争论。我认为是被敌人伏击的。每当战友们在一起议论到800高地战斗时,大家都认为是,被敌人伏击了,中了敌人的包围圈。可我军的战争资料显示,说我们主动去攻击敌人的,我们对这个问题有所看法并存在着怀疑的态度。如果说我们知道是敌人在这山上的话,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用炮火对他们进行打击呢?何必投入那么多部队和敌人进行生死拼搏,从而造成我方死伤惨重。我们说我们是被伏击,主要是我们团司令部和直属分队进入人家的包围圈时,敌人才开始猛烈的开火,把我们打的措手不及,狼狈不堪。<br>事情已经过去40年了,是被越军伏击也好,我们主动打击也行,都不重要了…… 第17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5日)<br>今天是一个大喜的日子。中国政府宣布:中国边防部队自2月17日起,被迫自卫还击,现已达到预期目的。自1979年3月5日起,中国边防部队开始全部撤回中国境内。<br>当我们一听到这消息真的好开心。谁想打仗? 谁不珍惜只有一次的宝贵生命?谁想整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现在宣布停战可以回家了,你说能不高兴吗?<br>高平战役从2月17号开始到3月5日,短短17天敌我双方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可谓惨烈。在世界战争史上也是罕见的。<br>上午我们离开茶灵又沿着复和方向边搜索边前进,肃清周边残敌,为后面大部队回撤开出安全通道。<br>如何才能更好抓到和歼灭藏在大山里狡猾的越军呢?<br>我想起了3营机枪连副连长姜青海曾说过一个“守株待兔”抓敌人的故事。他是这样描述的:<br>3月6日,为了配合兄弟部队的作战,我部奉命转移到广渊地区进行清剿,即继续打击越军的残余力量,剿灭特工和民兵组织。到达指定位置后,组织勘察地形,研判敌情,戈分区域,明确任务,制定方案。<br>部队第二天就开始对敌人进行清剿行动,广渊地区山高林密,地形复杂,交通不便,村庄都分布在各个山区之间,开始基本都是先村庄后山区遂个搜索,白天行动,晚上收队,老百姓在我们到来之前都“坚避清野”躲到了山上。<br>前几天效果不大,因为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所到地方都好像有“消息树”一样的岗哨在“监督”我们的行动。即使有一天根据上级通报,发现敌特工人员晚上返回村庄,我们立即在天亮之前对村庄进行了全面包围封堵,逐巷、逐房进行搜查,也确实找到了他们住的地方,到达时烧的水还是热的,火还没来得及熄灭,但还是扑了个空人没抓到,部队又搞的很疲劳。后来经过总结经验,改为把满山遍野的搜剿变为对重点目标、道路、水源、地段的布控,变被动为主动“守株待兔”。 <br>3月10日,根据预先侦察好的情况,按照连队分工,我带领了30多人的小分队,在拂晓前我们到达了预定地点,占领了有利地形。共分三组即观察组、指挥组、潜伏“抓捕组”。观察组位于山的较高位置便于早发现早预警,指挥组在山坳,便于指挥协调行动,潜伏组在敌人可能经过的道路,水源地进行伏击抓捕。并做了严格纪律规定。 <br>天亮了,大地一片寂静,偶尔丛林里传来几声小鸟的鸣叫,还有几只不知名的小虫在唱着欢快的歌。即使如此,战士们都严密的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把自己的身体全部埋在草丛中和树叶里,一个个竖起的耳朵睁大着眼睛警惕注视着前方……<br>直到下午5时,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观察哨在望远镜里发现对面半山腰有个人在路上东张西望小心翼翼的往山下走,接到报告后所有人员都进入高度戒备状态,那个人边走边观察,走了30多米后突然向后招手示意,接着走出来了六七个人,携带着武器,挑着水桶匆匆忙忙往山下走,走走停停,不断向四周观看,快到山下水源时,留下最早走出来的那个人在一棵树旁做警戒,其他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向水池旁走来。当他们正在打水不备时,我潜伏人员立即将他们包围,其中一个年轻的女人想开枪反抗,被我两名战士迅速将她制服,其他人都无耐的放下了武器当了俘虏。<br>敌人做梦也没想到在此时会有中国部队在这里,所以来不及反抗就乖乖的投降了。<br>这些越南人看上去年龄都在40到50岁左右,身体非常疲惫。我们通过翻译给他们压缩饼干和水,他们开始担心有毒都不要。后经战士们示范先吃后,他们相互示意都吃了起来。经我们介绍中国为什么打这场反击战的道理,进行一翻宣传工作后,他们中间一个年纪稍大的人突然用广西壮话和我们交流。他说,美国人侵略越南时他曾在广西龙州读过书,他们很多人都会讲壮话,有的人还会讲普通话,我们讲的道理他们也知道,但他们有上级领导没办法,只要不杀他们,他们愿意配合我们。我们讲了我军优待俘虏的政第,决不会虐待枪杀老百姓。<br>这些越南人说,在我军到来之前,这里越军已经撤走了,留下的都是本地民兵和特工人员。越南特工大都混在老百姓中间并指挥他们行动,刚才山上边没下来那个人就是特工。此时,那个女的承认了自已是县里派下来,帮老百姓做疏散荫蔽的工作队员。这些人在我们来之前就统一组织上山了,前几天也知道我们在搜山没敢出来,山上还有20多个人,带的粮食都吃完了,今天已观察了一天看外面没什么动静,以为你们都走了,才敢在刚才下来取点水,没想到还是碰到了你们。<br>正说着突然听到山上响起枪声,原来是在半山放哨那个越南特工,见取水的队员时间长没上去,知道出事了,急急忙忙往山洞方向逃跑,被我在半山潜伏的战士拦截,敌特工开枪还击,被我战士当场击毙。他们听到这情况后,马上表态愿意配合我们工作,把山洞的人员全部叫下山来。<br>月夜星空,万籁俱寂。<br>那天晚上的月亮真的很亮,天上的云在游走,使得月光忽隐忽现。说实话的,我们押着几十名的越南人,再加上我们的战士人数将近有100来人,这真是很庞大的一支队伍。路上真的很怕遇上敌人的特工队或者民兵袭击。<br>在黑夜里的月光下,行进的队伍就像一条巨大的黑灰色大蟒蛇正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往营部的驻地蠕动。战士们黝黑的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闪烁着警惕的目光,手中的钢枪的刺刀在月光下闪着阵阵寒光……<br>夜里22时左右,我们终于将这批俘虏安全的押到了3营的驻地。<br>最后,至于在山洞里搜捕的越南人,到底哪几个是越南军人?哪几个是老百姓?这些人是否都押送回我们国内,或者是就地释放?所有这一切我们都不知道了。因为我们已经将这些人移交给了俘虏集中营。<br><br> 第18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6日)<br><br>今天我们住在复和的一个小村庄。部队依然是对周边残敌进行清剿,我们依然待命。<br>这时候有一支部队过来,他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休息。一看他们就是没有打过仗的,穿着的衣服干干净净的,整整齐齐的,下午5点多开饭时间到了,吃饭前他们还像在国内一样,全连集合连长讲评,然后炊事班做好饭菜由各班去取围在一起吃。在战场上这样真的是太危险。<br>这里不得不说,有一支部队是最可惜的,他就是50军150师448团。448团是150师前卫,他们是在我国5日宣布撒军,6日傍晚才从水口关乘车出境,过境已是入夜。448团的车速很慢但一路未停,沿3号公路经复和县城直奔高平。3月7日凌晨进入了高平。<br>短短的几天时间后,他们就谱写了一篇最悲壮的可歌可泣的英雄篇章。3月12日,他们奉前指之命由越南班英向北清剿回撤,在那嘎及其以北地区夜间行动,因没有有效警戒,导致遇到越军的伏击,部队犹豫不决,如果当时马上突围的话,越南人拦不住的,而上级又左右犹豫,没有在第一时间内组织救援。以副团长胡庆忠为首的团前指被打散,胡副团长牺牲。之后部队分批突围,由一位副教导员组织部队聚拢,继续回撤。但随后还是再次被围……同时448团副参谋长付培德带领1连和8连2个连前去救援前指部队,也被敌人分割包围。混战之中,8连被打散,1连被围困。最后弹尽粮绝,发生了后来被流传甚广的一个事件。许世友将军知晓后,火冒三丈,一直无法释怀!客观来说,主力部队在有机会进行救援的时候却两进三退耽误了时机,这是非常令人遗憾的。被围部队几名当事的干部多少年后受到了许多老兵的敬重和感谢,这也不能不令人深思。<br>战争是可怕的,它不仅会给人带来荣耀、升官和发财的可能,它还会给人带来屈辱、伤亡和贫困的结局......最可怜的是那332位失踪战士,他们根据“暂按牺牲军人处理”的相关文件规定已被编入阵亡烈士纪念册,但他们没有遗骨,没有墓碑。他们的英魂迄今依然游荡在当年敌国的土地上……<br>2019年3月12日广西龙州烈士陵园举行了1979年自卫还击作战中英勇牺牲的332名失踪烈士“英名墙”落成揭幕典礼。“英名墙”落成,象征着332名英魂光荣回家!<br>英名墙只是给烈士、失踪人员的家属一个小小的心灵安慰而已…… 第19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7日)<br>今天我们从越南复和县向我国边境前移。<br>下午16时左右,我们驻扎下来了。<br>这是个小村庄,一条小溪在村子边上缓缓流过。大家一看见小溪立即把行装卸下跑去洗澡。说实话的,打仗那么久,那么多天,我只在高平外围的时候跟着兄弟团时洗过一两次澡,也将近20天没洗澡了,全身粘乎乎臭烘烘的难受极了。身上穿的那套单薄的军装更是怪味难闻,20多天衣服被汗水浸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再加上阴雨绵绵衣服常常会淋湿,身上的衣服被体温烘干后全是汗渍,有的地方还泛着一层汗盐。<br>因为每个参战人员仅有一套军装,根本就没有换洗的,所以我们这身衣服从出国作战到回国穿了整整一个月,一直没有洗。特别是3月2号我抢救李振荣的时候,我的左裤子全被他的鲜血染透,一直也没洗,现血干了裤子变得硬邦邦的,直至回国,我才把衣服换洗下来。<br>17时左右,夜幕降临,突然天空中传来敌人飞机隆隆的声音,振得你耳鼓生疼,好象就在我们头顶上盘旋着,天是灰暗的,云层也很低,抬头看天上什么都看不到。<br>这时,我军的高射炮响起,一串串炮弹带着火光冲天而去,天空都打红了,最后飞机的声音消逝了,枪炮声也停止了……<br>大地又回归到静静的夜里。<br>据说当时敌人的飞机飞至广渊一千米上空,师高炮营已将其击伤。<br>9日凌晨3时左右,敌机又来了,空投四个降落伞,向东南方向逃去。370团1营奉军命令迅速赶往那罗地域,近两天搜索未发现空投之敌和空投之物。<br>2019年3月23日,我们3个同一个单位去当兵的战友,李庆洪、陈桂生和我相聚顺德大良,这时我们又谈起关于越南飞机过来的事情。<br>在这里呢,陈桂生是最有发言权的,因为他当时就是高炮营的高炮手。他说,当天部队刚刚驻扎下来后,因为大家都以为要回国了都很放心,警惕性也很松懈,没有强烈的战争观念了,所以到达驻地之后,大家都穿着大裤衩嘻嘻哈哈地在鱼塘里抓鱼,在小溪中洗澡或者是搞晚餐吃。这时候,突然天上传来了飞机隆隆的声音,高炮营的战友立即就从鱼塘里或小溪中赶紧地往自己的炮位上跑。<br>我们连有高射炮6门,大家进入炮位紧张地操作起来,只有3门高炮对准敌人的飞机,其它3门高炮还没有对准就乱打一通,只见一串串的炮弹带着耀眼的弧光就往天空上飞去,打得飞机噼雳啪啦的响,能看见炮弹打在飞机底部炸开的亮光,但是就没有能够把飞机打下来,因为我们用的是平常的炮弹,没有装穿甲弹,所以根本就没有对飞机造成威胁。因为在打仗的时候,我们高炮主要打的是敌人的火力点或者是山洞,所以用的全是普通的炮弹,根本就没有装穿甲弹,再就是整个战争中制空权己被我军掌握,谁也没想到敌人敢在这个时候会有飞机过来。机会瞬间即逝,等不到我们换装上穿甲弹,越军的飞机就从我们眼前溜掉了……<br>在我们炮阵地周围有好多步兵,在看见我们炮兵打飞机,但是没有把飞机打下来,他们就在嘲笑我们,说我们炮兵没用,连个飞机都打不下来。是的,真的太丢人了。 <br>这时,李庆洪(师侦察连) 说:当时师侦察大队正好在复和县城3一4公里范围清剿,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敌方指挥部,还有高级将领的军服,就立刻将这里的情况报告给上级。据情报显示应该是越南步兵346师师长黄扁山,所以我军调动了大批的部队对周边山头进行搜索。<br>当天124师侦察大队正在搜剿时,突然有一块石头从山头上面掉下来,他们立即抬枪朝上面扫射,随着就看见一个越南女兵掉下来,子弹在她大腿间穿过鲜血直流,卫生兵立即给她包扎。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山顶上出现飞机,看得清清楚楚的,这时大家抬起枪就打!飞机急速躲避沿山谷飞走。应该是苏联安型运输机。来空投给养或侦察吧,要不也是来寻找他们的师长黄扁山。因亊发突然!我们部队的高炮、四联高机枪都无准备,最后未能把敌机击落,可惜!真的太可惜……<br>说实话的,越南的飞机来了又跑掉了,真是把人给气坏了。<br>有人说是一架运输机,有人说是一架侦察机,有人说是来搜救敌军黄扁山师长的,并空投了食品和物资给他。最后一个说法大家还是比较认可的。<br>这个越军师长,他的名字叫黄扁山,对越自卫还击开始之后,他在高平地区指挥的越军346师的3个团。可是开战不久就有2个团基本损失殆尽,另外一个受到重创,炮兵损失70%。<br>41军123师奉命围歼346师指挥所,组织步兵367团、369团,对那怀10号高地一个天然石洞改造成的大型坑道搜剿,这里就是越军346师指挥部所在地。<br>在坑道外缴获一辆美制吉普车和一辆摩托车,在坑道内搜缴了346师防御部署要图、工程计划图、军事地形图、无线电信号表、346师侦察科长的笔记本等作战文件和资料。坑道内还有一台英文打字机、10多部15瓦以下的电台、一大堆电线、报务员的信件、越军的中校军衔符号,附近还发现大量物资和文件。从缴获的这些物品分析,越军指挥人员离开坑道的时间并不长。<br>据侦听到越军师指挥部的一个报务员在向其顶头上司的报告中说:“师指就剩黄师长和我两个人了,敌人就在我们洞口前走来走去,黄师长已无法对部队实施指挥了。”<br>军区前指接到报告后,立即下令要“活捉敌师长”,并调整部署增派部队在高平战区内进行搜剿。于是,我军集中了121师、122师、123师、160师、124师、125师、126师、129师、162师、58师共10多万大军,采取四面拉网合围,第一步清剿茶灵、弄压、朔江、通马、高平、东溪、复和、广渊地域之敌。第二步寻歼下琅、重庆、格灵方向及以东地区之敌,追求进一步扩大战果,并重点捕捉敌346师师长。在搜捕过程中,如果谁能够抓到这个敌师长立即授予二等功。 <br>所以,我们372团也是接到军里这个命令之后,在这一带进行搜索清剿敌人。<br>当时在广渊地区,我军针对越军分散游击和当地地形的特点,将合围部队以营为单位,编成若干个精干的分队,加强随伴炮兵,先围后歼,对越军潜伏的山洞、森林、草丛进行拉网合围,分散清剿。遇有越军时,以小群多路的积极战术手段将其围歼;对钻进山洞内的越军,要用直瞄火炮打,用火焰喷射器烧,用炸药、手榴弹炸,用烟熏等手段,逐洞摧毁;对藏入草丛的越军,要用火攻,逼敌出来,加以歼灭。在外围,则以优势兵力控制公路沿线的主要阵地,烧掉路边的茅草,对分散越军形成包围态势。总的来说,就是用挖地老鼠的办法,实行围、打、炸的战术,把越军闷进去,逼出来,歼灭其有生力量。<br>就这样,我军在高平战区内反复搜山清剿,先后消灭越南武装力量近万人,超过了第一阶段作战歼敌数量,可以说取得了重大战果。然而,却怎么也找不到敌师长黄扁山的下落,当时许多人都认为他已被我军击毙了。<br>实质上敌师长黄扁山并未被我军击毙,而是东躲西藏,直捱到我军撤退回国后才侥幸生还。战后,由于高平地区的军事失败,越南国防部追究责任,将黄扁山免职。不过后来他又复出,还当上了太原省军区司令。<br>因此,这架敌人飞机是否来救援黄师长,我们不可知否。<br>但是,敌人的飞机要过来,我军早已掌握了这个情报,并且进行了布署,所有的地面部队、空军部队、导弹部队等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要敌机过来就可以把它打下来。可是为什么就是没能打下来呢?<br>据说,当时敌机过来的时候,各个部队都准备开火,把敌机打下来。可是地面部队就准备要打,结果说空军要出动,又怕地面部队误伤空军,所以地面部队就不敢打。在空军准备出动的时候,又说地面部队已经打了,所以空军就不出动了。就这样,你以为我打,我以为你打,谁知道到了最后谁都没有打。我军出现这个问题,完全是因为通信联络和兵种之间沟通不畅所造成的。所以,我们最后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敌机大摇大摆的安全返航了。<br>据越南通讯社报道,这两名飞行员安全返航后得到了越南的最高奖赏,成为了越南人民的英雄。<br>41年过去了。我军为何能够提早获取到敌人这架飞机的准确情报?到底又是什么原因没能把敌人这架飞机击落下来呢?直到今日许多人仍然是一头雾水。我查阅许多关于中越战争的有关资料,都无法找到答案。看来这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了。<br><br> 第20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8日)<br>今天部队依然是对复和周边敌人进行来回搜索清剿,我们依然待命。<br>关于中越战争或者历次国内对外的战争,很多参战的老兵都不愿对外人提这些战斗的经历或者往事。因为战争,给他们的心灵创伤太重了。所以只有参战老兵聚在一起的时候,大家才大谈特谈并进行回忆。我老婆和我在一起生活37年了,我也从来没和她详谈中越战争这些事情。她这次看到我的回忆录,才知道这些经过。<br>这次我写这个回忆录,得到了众多战友和朋友的关注,在此表示衷心感谢。<br>我只是一个经历这场战争的士兵将真实感受和想法,简简单单地写出来,看起来可能真的很杂乱,但是它是真实的,没有添油加醋,没有臆想,没有夸张,没有高大上,没有吹嘘,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虽然我经历了战争的生死,但我并不感到自己是伟大,是英雄,我什么都不是,只是我的命好而活着,是一个真正的战争的幸存者。与那些真正面对敌人枪对枪炮对炮拼命搏杀而死去战友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br>我应该感恩,感恩他们用鲜活的年轻生命换来了40年前在越南高平战役中没有把我的魂魄留在异国他乡 ……<br> 第21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9日)<br><br>今天部队依然是对周边山区进行搜索清剿。我们依然待命。<br>说实话,这次写越战回忆录,整个人每天都是沉浸在血浴战场上,真的很痛苦心很累。今天就写一下荣立集体二等功我们通信连两瓦班。<br>2月17日,大量搭载着步兵的坦克、装甲车、汽车……在自卫还击的炮声打响之后,象一把钢刀,直插高平敌军心脏。<br>在这支铁甲钢骑的队伍中,每隔一段距离就可以看到一个头戴耳机,手握话筒,身背电台的战士脸色严峻,聚精会神地坐在坦克顶上。他们就是后来荣立集体二等功的372团通信连两瓦班的战士。在这支锐不可挡的穿插队伍中,他们好似部队的神经,首长的耳目,时刻都在准确地传达着指挥员的命令、战斗的信息,保障部队胜利地向前挺进。<br>6时40分,在我军复仇的隆隆炮声中,两瓦班14位战士同时打开了硅两瓦、709调频电台,耳机里立刻传来沙沙的电流声。这无形的电波把全班的心紧紧连在一起,践行着他们共同的誓言:“人在电台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保障通信联络畅通。”<br>“出击!”班长刘焕杰从主台传出了团指挥所的作战命令。顿时,钢铁长龙游动了,以排山倒海之势涌过国境线。<br>穿插部队突破越军在边境的防线后,进展神速,耳机里不断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直到下午,从突然打击下清醒过来的敌人才加强了抵抗。我军且战且进,奋力杀开一条血路。配属各分队的电台不断把战况报告给指挥所,同时接受各种指示、命令。<br>傍晚,当2营的队伍挺进到靠松山附近时,突然遭到敌人炮火和轻机枪的猛烈袭击,报话员刘道龙、周清林乘坐的指挥车上当即有两人中弹牺牲,还有好几个同志负伤,处境十分危险。刘道龙、周清林按指挥员的命令立即向上级报告敌情。<br>敌人的子弹一阵阵打在坦克钢板上,火星乱迸,乒乓直跳。周清林急忙把身上背的电台拿下来,用身体保护住电台,继续发话。这时一梭罪恶的子弹击中了周青林,这位入伍才一年的年青战士身中数弹,来不及发完最后一组话便壮烈牺牲。牺牲后他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送话器。刘道龙看到战友在身边倒下,心如刀绞,万分悲痛。他强压住仇恨,一边流着眼泪,一边紧握送话器继续与上级联络,任凭子弹在身边飞舞,他没有丝毫畏惧,沉着地收发每一组电文,使作战指挥顺利地进行。<br>周清林、刘道龙同志的英勇事迹,使报话班全体同志受到深深的教育和激励,也使大伙心中复仇的怒火燃得更旺。全班纷纷通过电台向班长表示:以牺牲的战友为榜样,生命不息,联络不断,用实际行动为战友报仇!<br>战斗在激烈地进行,负责对师联络的陈凤平同志,后颈部挨了敌人一块弹片,鲜血染红了军衣。身边的首长要他下机休息,他说:“现在一个萝卜一个坑,我决不能下机。”仅用急救包裹了一下伤口,又继续战斗了。<br>19日中午,正在主台紧张工作、满头虚汗的班长刘焕杰,头部咚的一声撞上突然加速越障的装甲车厢,一头晕倒在车厢里。原来,刘焕杰从战斗打响后一直身不离电台,当时天气非常炎热,又喝不上水,极度疲劳的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全身直冒冷汗。装甲铁板的撞击,使他无法掌控自己。坐在旁边的124师刘国君副政委亲自给刘焕杰太阳穴部涂抹上清凉油药膏,让他依在身上休息。刘焕杰刚一苏醒,立即咬紧牙关,抓过电台,喃喃地说:“快,让我来,联络不能中断……”说着又继续机上上传下达作战命令。<br>这一天,已经是穿插作战的第三天,穿插部队的联络一刻也没有中断过,整个通信网络象一根中枢神经,保障着作战穿插部队勇猛前进。<br>这种大规模的摩托化穿插,车辆多、队形长、运动速度快、情况多变,加之战区山高坡陡,石山林立,地形地貌复杂,这一切都给无线电通信联络带来了极大困难,但两瓦班的战士们没有向困难屈服。<br>早在出国作战前,他们根据业务部门的指示精神,研究制订出种种方案,想出了许多办法,如因地制宜使用不同型号的电台,设立转信台,自制绕杆天线等等,为完成任务作了充分的准备。<br>当尖刀营1营进至通往高平的咽喉要地——嫩金山弄梅隧道时,与敌展开激战。敌人凭借险要地形,设下重兵,妄图阻止我军前进。指挥员一面组织尖刀营攻打,一面命令后卫3营准备投入战斗。<br>刘焕杰急忙呼叫3营的张建兴、吕晓林电台。一分钟,两分钟……没有回答,3营失去联络!<br>原来,由于河溪堤岸被坦克压塌,泥泞深1米左右,3营乘坐的汽车无法通行,改为徒步开进,被远远地落在几座大山后面。军令如火急,刻不容缓。这时,刘焕杰想起了出发前制定的转信应急方法,他急忙叫通2营,又通过2营叫通2号转信台,2号转信台和3营沟通了联络。命令通过一个战友又一个战友传到了3营。3营接到命令后立即跑步前进,及时投入了战斗。<br>在两瓦班,每个战士都把保证通信联络畅通视为自己神圣的职责。他们有这样一条战斗口号:“全班一条心,全网一盘棋,一方有困难,四方齐支援。”<br>攻打博山的战斗中,尖刀营从侧翼攻上了主峰,扼守在主峰下靠公路一侧的敌人还在负隅顽抗,那里的一个迫击炮阵地和一个反坦克火箭阵地,严重威胁着公路上我坦克部队和指挥所的安全。<br>团首长命令尖刀营迅速派兵从主峰往公路一侧出击,捣毁敌炮阵地。可是,尖刀营攻占主峰后已经向山后的敌人纵深运动了,连绵起伏的高山隔断了电波,团指挥所与穿插营的联络嘎然中断。<br>在指挥所的报话员心急火燎,扯开嗓门连续呼叫,额头上不断滚落豆大的汗珠,但尖刀营毫无音讯。<br>这时,在博山附近一个山坡上待命的2营报话员刘道龙,听到了指挥所对尖刀营紧急呼叫的微弱信号。他急忙站起来,背着电台向山坡高处跑了几步,信号变得清晰了。就在这时,他也听到了尖刀营寻找指挥所的呼叫声。于是,刘道龙熟练地把电台调整好,主动要求担任转信,很快把指挥所的命令传到了尖刀营。尖刀营立即按命令捣毁了敌炮阵地,肃清了博山残敌。<br>19日夜里,由于敌人破坏了道路桥梁,使穿插部队被分截成几段。尖刀营在继续挺进,指挥所受阻停止了行进,两地距离越拉越大,电台信号变得越来越微弱。<br>见到这种情况,随尖刀营前进的一号转信台报话员于利生同志,主动离开尖刀营留在原地担任转信任务。小于怀揣两颗手榴弹,隐蔽在公路边的黑暗中,及时准确地传递着指挥所和尖刀营之间的电文。部队过完了,夜黑、地生,周围随时可能出现敌情,一个人坚守在这里需要多么大的胆量和勇气呵!于利生早已把个人安危置之度外,只要联络畅通,献出生命也心甘情愿。就这样,他独自坚守岗位一个多小时,直到后续部队赶上来。<br>为了通信联络畅通,岂止是刘道龙主动协同,又岂止是于利生孤胆作战,两瓦班还有许多动人的事迹。<br>22日,进攻高平的战斗打响了。突击营攻至高平外7号桥地区,突然遭到公路两侧山头上敌军交叉火力的射击,部队被压在路边水沟里抬不起头来,不断出现伤亡。跟随突击营前进的占副团长冒着敌人火力,匍匐前进到一片视野开阔的位置观察敌情,报话员赵宝山、李健虎紧跟在副团长后面。占副团长把敌人的部署搞清楚后,命令小赵立即报告指挥所,请求坦克火力支援。赵宝山卧在地上呼叫指挥所,联络不通。他以为地势太低,便不顾个人安危,毅然站起来继续呼叫团指挥所。<br>敌人马上注意到赵宝山,便集中火力向他射击,一发子弹“砰”的一声打穿了他挎包里的搪瓷缸。小赵面不改色,仍然站在那里继续联络。但是,他们正好卡在两山脚下,地形太不利了,指挥所还是没有叫通。赵宝山正打算往山上跑,忽然发现战友张木衡向他们爬行过来,他知道张木衡背的是上级加强给他们班信号更好更强的十五瓦电台,心里一喜:“这下有办法了。”原来,张木衡在后面看到小赵联络不通,便背着20多斤重的电台主动跟了上来。他冒着随时可能牺牲的危险,在敌火下爬了一百多米,终于来到占副团长的身边,很快将情况报告了指挥所。不到十分钟,我军坦克轰隆隆地开上来了,连续摧毁了敌人十多处火力点,突击营很快攻占了7号桥。高平城就在眼前,攻占高平指日可待了。<br>在对高平穿插迂回的整个战斗中,两瓦班没有出过一次差错,没有耽误过一次作战命令,为高平战斗的胜利作出了突出贡献。<br>在高平城外的无名高地上,上级给刘焕杰、刘道龙、张木衡、赵宝山等同志记了战功一次,并通令表扬了两瓦班。全班同志听到这个消息,受到极大鼓舞,班长刘焕杰代表全班向上级庄严保证:“决不辜负党的信任,在继续严惩越寇的战斗中再立新功。”<br>*1979对越自卫还击作战372团通信连两瓦班执行通信联络保障任务情况<br>团司令部指挥所1号主台: <br>刘焕杰(班长、预备通信排长,1975年入伍,河北沧州人),陈列林(战士,1978年入伍,湖北赤壁市)魏滇军、廖诗发加强两瓦班、十五瓦<br>团司令部指挥所二号主台:<br>云和平(副班长,1975年入伍,山东人),陈凤平(战士,1978年兵,河北丘县人)<br>一营:<br>赵宝山(战士,1977年入伍,北京人),李建虎(战士,1978年入伍,湖南临乡人,),王荣 (战士,福建部队加强,山东人)<br>二营:<br>刘道龙(战士,1977年入伍,广东信宜人,),周清林(战士,1978年入伍,广东英德人,1979年2月18日晚牺牲在靠松山),胡美柳(福建部队加强)<br>三营:<br>张建兴(战士,1977年入伍,河北迁安人,),吕晓林(战士,1978年入伍,湖北(蒲qi圻)赤壁市)<br>后勤:<br>张沐衡(战士,1976年入伍,广东潮州人,战后留广西边防5师)<br>一营部与团部转信:<br>余利生(战士,1978年入伍,湖南长沙人) 第22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10日)<br><br>昨天下午5点钟。<br>我在村边遇到了几个民工,这几个民工是在师战地医院时认识的。<br>我问问其中一个:“你们在干嘛。”<br>他说现在等车准备要回去高平外围那里,将埋在那的烈士挖起来带同国。<br>是的,烈士终于能回家了,祖国不会忘记你生命的付出,决不会让你们的魂魄留在异国他乡……<br>3月10日,凌晨2点。<br>我团2连冲破黑黑的夜幕,荷枪实弹地来到师前指广场报到。该连加强了营属重机枪排和82迫击炮排,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加强步兵连。2连战士原来装备的半自动步枪,大都已换成了冲锋枪,相当一部分是从越军手里缴获的。<br>杀入越南境内后,20多天没洗澡也没衣换,百余人的汗酸味充滿了前指广場,扬洒着男人的阳刚气息。虽然军衫破烂、脸也脏兮兮的,但每个人的眼晴都眨巴眨巴的,眼神透着豁亮、透着杀气,行走时脚步迅捷,相互间行动默契。一眼看去,这是一支打过不少仗的连队,是一支活突突的饿狼部队。今天,他们是担负深入敌后执行特殊任务的警卫部队。40名支前民工肩扛军用铁锹和铁镐,也准时来到师前指广埸。支前民工大都来自广西龙州县的乡村,都是年轻力壮的青年民兵,有的还是退伍军人。他们从2月17日跟随部队杀入越南后,始终不离不弃,扛弹药、抬担架、沿路收集烈士遗体......<br>不怕苦不怕死,是一支了不起的、吃苦耐劳的战斗集体。今天,他们将是深入敌后完成特殊任务的重要力量。8辆解放牌卡车,由师后勤汽车连副连长带队,也准点抵达师前指广场。<br>入境作战20多天来,汽车连为穿插部队前送弹药、后运伤员,损毁了不少车辆,也牺牲了好多名司机战士。这次任务,虽然行程只有百余公里,但原本狭窄的道路,已经坑坑凹凹,沿路敌情不明。汽车连挑选了最好的司机和损伤较小的车辆参加行动,以确保特殊任务的完成。<br>那天,车上装有近百把军用铁锹和军用铁镐。 <br>那天,车上装有百余个防毒面具。<br>那天,车上叠装着一百多个崭新的麻袋。<br>那天,公文包里携带着108位烈士的花名册。<br>那天,我们要深入敌后,把在20多天前曾埋在越南高平果刚山凹里的108位烈士遗体,统统挖掘出来迎送回国内。这是一项特殊的任务,也是一项神圣的任务! <br>20天前的2月19日,由于穿插部队一个劲地往前冲,敌人利用有利地形展开阻击,开战仅两天,沿路丢下了百余具烈士遗体。因为当时后勤装备的落后,无法体面地将烈士遗体包裹、并立即运回国内。加之当时越南白天的气候都在30度左右,露天暂存又不可能。在既不能运回国内,又不能露天暂存的两难之际,只能就地挖一个大坑,将烈士遗体一排一排重叠放好,含泪忍痛将遗体集中掩埋。这一埋,就是20多天了。 <br>在这里,我们124师宣传科干事有详细的回忆:<br>那天的前一晚(3月9日),我接到参加特殊任务的命令,和干部科朱副科长随师后勤部赵政委出征敌后,去执行这个神秘而神圣的挖掘烈士遗体的特殊任务。 <br>师首长针对当时战局的实际情况,听取了我们的三个预案。一是将遗体挖出后,直接装车拉回国内。二是将遗体拉回广渊师前指所在地,焚烧后送回国内。三是将烈士遗体挖出后,立即现场焚烧,并将骨灰装入麻袋后迎送回国内。师首长认为前两个方案都不可取,因为烈士遗体埋在地下已经20多天,遗体一定发生了想象不到的变化,一定会有很大的异味。当时又没有专门的尸袋,如果那样做,裸露了烈士遗体,既是对烈士的不尊,又会给活着的人看了寒心。于是,最终确定"就地焚燒“的方案。<br>那天,凌晨2时左右开饭,久违的喷香大米饭和鱼、肉罐头敞开了吃。露天广場上,卡车整齐地停在一侧,82迫击炮和75无后座力炮架在卡车旁,近200余人,有的肩扛枪支,有的背插铁锹,有序地打饭、领罐头。没有人说话,只听见一片"呼啦呼啦"的吃饭声。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次孤军深入敌后,去执行这个特殊任务的艰苦和危险。 <br>由于那时通讯装备的落后,掩埋烈士的果刚地域,究竟是我方控制还是敌方控制?不得而知;沿途有无越军骚扰、有无越军伏击?极有可能;有无到了果刚地域被越军包围、或与越军激战后全部牺牲?难以预料。首长的担心和顾虑可想而知,必竟这是一支近200人的队伍啊! <br>小广场上只听得一片"呼啦呼啦"的吃饭声,那声音是出征敌前的交响乐,低沉而悲壮。 <br>凌晨3时。师1号、2号首长以及司、政、后的领导都来为我们送行。从送行首长的阵容看,足以说明这次任务的神圣、艰险和特殊。 <br>北京于3月5日向全世界宣布了撤军命令,大部队正在有计划的撒回国内。此刻,200余人的队伍深入敌后,若有去无回,这将是多大的蒙羞和多惨的代价啊! <br>首长和我们一一握手告别,虽然他们脸上挂着微笑,但看得出他们内心深处的忧虑和沉重。 <br>那天,天黑黑的。8辆卡车不开大灯只开雾灯,以每小时20公里的速度,在弹坑累累、似路非路的道上爬行。我乘坐第一辆卡车,身旁的2连排长带着地图,他不时地亮开手电看图,又不时地透过夜色观察周边的地形。 <br>卡车开了近两个多小时,从地图上看,我们已经到了高平外围。此时天已蒙蒙亮,我望着路两边的峭壁,心想,2月24日部队占领高平后转战茶灵和广渊,时隔半个月,我们又回到高平。我正想说,这高平还真有点缘分哦。还没等我开口,身旁的排长突然大声喊道:"停车!“汽车紧急刹车嘎然而停。随即他打开车门,一骨碌翻身卧倒在路旁的沟坎里,我也迅捷持枪跳下,2连指战员也"唰唰唰唰”地跃下卡车,迅速摆开遭遇战的迎敌架势。 <br>远远望去,在距我们二、三百米远的路上,隐隐约约地设置有大小不等的十几个木栅栏障碍,路面被封锁,车辆过不去。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朦朦胧胧中有几十个人沿着路两侧呈战术队形冲了过来,在相距50余米的地方卧倒。可能是因为双方都不知道对方是友军还是敌军的缘故,都没有开火,只是双方伏地对峙着。对峙的那会,这心啊嘭嘭嘭地跳。又过了十几分钟,突然,传来对方一声:"囗令!“我一听是正宗的中国话,吊在嗓子眼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br>赵政委和朱副科长随即和友军162师对接,椐他们介绍,目前十几公里外的果刚地区,尚未发现有大股越军,但我军也没有在该处设防,要小心流窜的小股越军袭扰。 <br>约在上午7时,8辆卡车终于抵达果刚地域。2连随即分成左、中、右三股迅捷冲上山头,抢占制高点修筑防御工事。其余工作人员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挖掘,二组负责收集燃烧的木材。按地图座标很快找到了掩埋烈士的准确位置,赵政委当即命令民工开挖。<br>谁知,当刚刚挖开碗口大的小洞口时,一股异味喷湧而出,几乎令人窒息。随即成群的绿头苍蝇,象黄蜂一样"翁翁翁翁“地飞了过来,直扑刚刚打开的小洞口疯狂地乱碰乱撞,大伙赶紧戴上防毒面具。 <br>我和一组民工继续挖掘,将口子从碗口大小逐渐挖开挖大......<br>呈现在眼前的,虽然仍是一排排穿着绿军装的烈士遗体,但是,由于已经埋了20余天,遗体已经腐烂,已经面目全非。只要稍微拨动,遗体就肢解,成了一支支变了色的胳膊,一条条变了形的腿、一个个变得面目全非的头颅.......<br>那情形真的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无声的泪水涌上了眼眶,泪水沿着防毒面具的透气空直往外淌。赵政委要求大家一定要轻轻地、谨慎地挖,一定要小心翼翼地将每一只胳膊、每一条腿和每一个头颅,轻轻地放置在木板上。此时,老鸦在上空盘旋,发出“呀呀呀呀"的凄惨叫声,蒼蝇在四周"嗡嗡嗡嗡"乱撞乱飞......<br>我们脸上流着汗,眼里含着泪,心里淌着血......<br>不停地听到赵政委在用哽咽的嗓音喊道:“慢点!慢点!小心点!小心点!”<br> 大约在上午10时,突然山顶传来"突突突突”的机枪声和迫击炮声,约莫持续了十几分钟枪声才停止。随即通信员报告,约有十几人的小股越军前来袭扰,2连用机枪和廹击炮送走了他们。 <br>拆民居的战友和民工将木头运来了,很快搭成了长约十五米、宽约四米、高约一米的木棺样的长方形木堆,真象一个巨大的棺木。我们将烈士遗体轻轻堆放在木堆上,小心再小心,轻放再轻放。整整4个多小时,终于,将所有的遗体都搬运到了这个大木堆、大木棺上。 <br>约在中午12时,在木棺样的木堆上,浇上了好几桶汽油。赵政委领着全体人员在大木棺前肃立,举着火把对着苍天高喊: "战友们,一路走好!"随即将火把掷向木棺,所有人唰地举起右手敬礼! <br>熊熊烈火腾腾地燃起,烈焰直冲云霄,真好象英烈们手携手、挺胸膛,微笑着奔向天堂。那燃烧发出的“噼噼啪啪"的声响,真好像英烈们在高喊:"祖国,我们尽力啦!" 那火,足足烧了三个多小时...... <br>那味,弥漫在大大小小的山谷间...... <br>那烟,一缕缕清沏有序地飞向北方、回归祖国...... <br>下午15时火灭了,全体人员开始搜拣骨灰。黑的是炭,白的是骨灰。经过两个多小时小心细微的千挑百拣,终于将白白的骨灰分装于108个麻袋,标上了烈士姓名和部队番号。然后,又将黑黑的木炭翻了几遍,唯恐遗漏一丁点烈士的骨灰于异国他乡...... 然后,将装有烈士骨灰的麻袋迎送上车......<br>然后,将燃尽的木炭统统埋入大坑,铺上从远处挖来的草皮,尽可能的恢复其原样。 <br>1979年3月11日,烈士的骨灰全部迎送回国内,掩埋在广西龙州县烈士陵园。此战,我师阵亡烈士227人,年龄最大的52岁,年龄最小的18岁,职务最高的副团职.....<br>一营三连战士周长江在这也有比较详细的回忆。<br>三月的一天,我见二连的同志全副武装,分乘三四辆大卡车从营地出发。也不知他们到底去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大家看到后都在议 论纷纷,可谁也猜不透那其中的奥密,我连的有些战士甚至还产生了嫉妒心理,还在一边自言 自语的说,他妈的、打仗总是咱们三连在前面,而今天有什么好差事反而被二连占了便宜。可 谁知道呢?二连这一出去,却忙了一整天,直到下午天黑之前才完成任务回到营地。 原来他们当天所执行的是一项又苦、又脏、又危险的艰巨任务。他们坐在卡车上随车行驶 了很远的路程,然后,在高平市郊外的一个小村庄旁边停下来。目的:就是要把那些在高平外 围战斗中牺牲的烈士遗体,从三个大土坑里面重新挖出来处理。 <br>过后:根据我的一个老乡的战友陈国兴(福建德化人)回忆。我当时在二连一排任三班 长,我们2连在负责挖掘烈士遗体时的具体过程是这样的。 当他们二连到达那个掩埋烈士遗体的地方之后,根据领路人员指认。临时埋尸的土坑分别 为三处,相差有一定的距离,土坑里埋尸的数量不等。我们一排负责挖掘其中一个坑,坑里掩 埋着25具尸体,叠为三层。二、三排负责处理另外两个坑,坑里掩埋的尸体数量比较多。 这些在高平外围激战中牺牲的烈士,由于当时的战线拉长,道路又得不到保障,无法及时将其 运回国内安葬,所以才做暂时掩埋。2连到达埋尸的地方之后,立即分工展开工作,有的负责担任警戒,有的搜集柴禾,如门 板、铺板以及一些干树枝等易燃物。他们将这些柴禾之类的东西集中之后,叠成一个方形的大 柴堆,同时把防毒面具和防毒手套戴好。 一切准备就绪后,负责挖掘土坑的民兵同志,开始将大土坑上面一层不太厚的封土扒开。 封土扒开后,便露出一层盖在尸体上面的破绵被、麻袋和毛毯之类的东西,然后,再将这层东 西掀掉。 此时,出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具具死难烈士的遗体!同时,一股恶臭的气味扑鼻而来。虽然 这些战友牺牲的时间,已经有20天左右,当时民兵挖开土坑后,我们一排参与配合的同志,将上面一层的尸体,一 具具的抬起来摆放到柴堆上面。尔后,再将第二、三层总共25具尸体抬完,全部垒叠在柴 堆上面。 自从土坑的封土被挖开的那刻起,空气中就始终被那股恶臭的气味所笼罩,就是戴上防毒 面具,也仍然挡不住那股尸臭。然而,我们在配合抬尸体的过程中,一开始不小心,用手抓住 尸体裸露的手脚等部位,在用力猛拉的同时,那已经处于高度腐烂而没有弹性的皮肉,就会随 之剥落一大块。所以后来,大家就尽量小心地抓紧尸体的 衣裤,轻轻地一个个的往上抬。 我们将25具烈士的遗体叠堆完后,再泼上大量的汽油,然后将火点燃。顿时:一股巨 大的浓烟冲天而起,乌烟弥漫着半天空。没过多久时间,便引来了一群越军特工,突然向2连 1排所处的位置开枪射击。1排担任警戒的同志,迅速作出反应,立即组织火力进行还击。虽 然与敌人的距离比较远,但在战斗中还是牺牲了一位同志,另有一位负伤。 此时,正好有一位江西籍的战士到公路边的水沟打水,他在敌火力的压制下,一边进行开 枪还击,一边隐蔽观察。他大体上数了一下,所能看到的那些敌特工,就有十七、八个。 正在十分危急的关头,在距离一两百米远的一个山头上。有41军的一支部队,发现他 们这边有战斗,立即把重机枪和迫击炮架好,准备向2连1排发起攻击。 2连1排的同志认出是自己的部队,立即向41军的同志喊话,告诉他们是自己人,不 要开火。41军的同志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当时的越军当中有很多会讲普通话,有的特工 甚至连一些中国方言都能讲。所以,最后只好派出两名同志到山上去,把他们所遇到的敌情告 诉41军的同志。因此:避免了一场大误会!四十一军的部队了解情况之后,立刻对准敌特 工所处的阵地实施了一阵猛烈攻击。 2连1排将那25具烈士的遗体烧完以后,经过短暂的冷却,就开始打包装车。可是, 焚烧尸体时用的是木柴,虽然也浇了不少汽油引火,但终究温度还是远远不够。那些尸体除了 局部被烧化以外,其它部份,如躯体和内脏,以及头部,更是无法彻底焚化。<br>由于当时的处境仍然十分危险,加上时间非常紧迫,而且上级要求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赶回营地。<br>如果再加上2、3排所挖掘出来处理的尸体,那么,总共加起来就有一百具左右。<br>由此,要将那些完全没焚烧彻底得遗体全部运回国,难度极大,条件已经不允许了。<br>最后经研究决定,只好 把遗体的人头与身体分离,连同一些己烧成小块的骨头,一起用小布袋子和雨衣,及塑料布打成 一包一包的,然后装上卡车。剩下那些部分的躯体只好重新放进土坑里掩埋,能够运回国的几 乎没有一具完整的骸骨,都是身首各异,其余的大半部分躯体也只好让它永远留在异国它乡 了! <br>据陈国兴战友回忆,当时他们完成了挖掘处理烈士的遗体后,正准备乘坐卡车返回营地, 可是载人的卡车已经挤满了。但他们还有许多人无车可坐,在无奈之下,最后只能挤在运载尸 骨的卡车上面。一路忍受着那股尸臭的气味,勉强的坐到高平下车,然后,在高平等候上级另 外派车将他们送回营地,而运载尸骨的卡车就从高平直接开回广西龙洲。 <br>时间虽然已经过去了41年了,每当与陈国兴战友谈起那件挖掘处理烈士遗体的往事 时,他总是带着一种感叹和遗憾的心情说:“当时是在没有办法彻底处理烈士遗体的情况下, 才做此选择的。时隔41年了,估计从此也不会有人再问及那些被重新掩埋的烈士尸骨,和 那些散失在越南战场失踪人员的下落之事! 2连执行挖掘烈士遗体处理的任务完成后,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回营地。大家经过简单的把 手和脸清洗了一下之后,就准备吃晚饭。可是身上还沾着那股尸臭的气味,仍始终无法退弃, 但又没有衣服可换,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将就了! 到了开饭时间,当大家打开罐头盒的时候,一看见里面的红烧肉时,多数参加过挖掘尸体 的同志,便开始反胃呕吐。因为那罐头里面红烧肉的颜色,就跟那些烈士遗体被剥落部位的皮 肉颜色一样。也因此导致他们当中的许多同志,在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吃红烧肉罐头。<br>战后,在部队返回广东罗浮山以后,我有一次患了胃肠炎到团卫生队住院治疗。其间:正 好2连8班长张河水(湖南武冈人,1975 年入伍),也到卫生队住院,然而:他得的是皮肤 病,和我同住一个病房,相处了十多天。 原来他也是在那次参加挖掘处理那批尸体时,中间,他的防毒面具出了问题,于是他把防 毒手套脱掉。然后再将防毒面具摘了下来,摘掉防毒面具之后,反而忘了把手套重新戴上。就 在点火焚烧之际,他忽然看见摆在柴堆上的372团教导队刘队长的遗体,有一只手垂了下来。他就举起右手将刘队长那只垂下的手轻轻地扶上去,把它重新摆好。本来这也是对烈士的 一种尊重吧!<br>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2连8班长触摸过尸体的那只手,就已经被尸毒所感染。 同时:也为日后埋下了痛苦的隐患,导致右手掌背上长出一个毒疮,当时称之为无名肿毒。那毒疮有时看似治疗得差不多好了,结果又从旁边另长一个出来,那右掌背上的毒疮就是 如此反复的长,又反复的治,也是一直没见治好,真是搞得他万般的烦恼和痛苦。<br>最后有一次,我在二连的操场上遇到2连8班长张河水,我特关心地问他,那手背上的毒 疮治好了吗?他说:“好像还不彻底。”再后来,我就复原回老家了,也就不知他手上的那个 毒疮治疗的结果如何!<br>以上资料摘自《我经历的28个日日夜夜》 第23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11日)<br>今天,我们通信连又继续随着大部队往边界的方向行走,实际上复和县离我国水口关的距离不是很远的,只有12公里。现在我们到一个离国境线大概有四公里的小山村驻扎了下来,这个村庄是依山而建,我们团司令部及直属连队等都住这个小村庄里。<br>我们住在这个村庄,叫什么名字,我真的不知道,因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士兵,如果我是指挥员肯定会知道自己所走过的地方。<br>这个小村庄真的很漂亮,山水清秀,村子旁明净的小溪,远远望去就像一条碧玉般的绸带,环绕着小山村顺着山脚向远方流去。<br>清晨我沿着田埂漫步行走,迎面吹来清凉的晨风,呼吸之间都是清新而又湿润。我抽着烟,看着远处有几个越南妇女在小溪里洗衣服,小溪边的草地上有几个小孩在玩耍,这是我进入越南参战以来第一次看见在村庄里有人居住。此刻此景我感慨万千……<br>晚上,我看见几个老兵还有连干部他们围在一起收听越南电台广播,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弄了一个微型收音机。从收音机里我听到越南用普通话广播。通告战场战况,说中国军队被打得一败涂地节节败退,说他们取得了胜利抓了我军多少俘虏并且向我们中国士兵进行攻心战和策反宣传。<br>写到这里我想起了师侦察连李庆洪曾对我讲一件意外捕获越南兵的事情。<br>那天凌晨,师侦察连正往高平赶路,突然从路边的山上掉下一个越南兵,他正好掉在侦察连的队伍中,手里还拿着一支日本鬼子的38大盖枪,他可能是在山上看到我们后紧张,所以一不小心就滑落下来,我们立即把他捆绑起来并对周边进行了搜查,可没发现其他敌人。这个越南兵是不是来侦查的呢?也搞不清楚,他又不肯说,我们只好押着他跟着队伍走。<br>由于前面战事紧张,我们马不停蹄的往高平急速前进。这两天可把人给累坏了,我一直押着这个越南兵走,精神天天处于紧张的状态,不敢怠懈,怕万一不小心给他跑掉溜走,那就问题大了,所以他拉屎拉尿都要跟着看着,真的好烦哦,我本来带的干粮就不多,现在又要分一点给他吃,真的气人。 <br>当我们经过一个村庄时,只见一缕缕的青烟从断墙碎瓦中慢慢的升起,空气中弥漫着战火的硝烟和浓浓的血腥,七横八竖的尸体到处都是,有我军的,也有越军的,那些被坦克碾压得稀巴烂的尸体和泥土搅拌在一起渗出点点猩红,让人惨不忍睹。有好几辆我军坦克被敌人的反坦克炮弹打中,翻倒在路上……<br>这时激烈的枪炮声,不断的从前方传了过来,我知道即将要战斗了。我就对班长宋开进(山东汉子)说,我要带着一个俘虏打仗真是个累赘,这样会影响到我的战斗力的发挥。班长立即把情况向连长报告。连长说,把这俘虏处理掉。班长接着就对我说,你把他干掉。这时我立即就把俘虏拉到山边,正准备把他毙掉。就在这时有一个收容队上来,他们问我这是什么人,我说抓了一个俘虏准备把他毙掉,收容队领导说,让我们押送他吧,就这样我把这个俘虏交给了收容队。<br>这个越南兵真是命大,如果再晚一分钟,如果不是刚好碰到收容队,我就已经一枪把他崩掉了。这个越南兵命好吗?他的命确实不好,自己从山下摔下来被我们抓住当了俘虏,你说他命不好吗?我刚想要把他枪毙,收容队来了,把他押走了,他的命保住了,否则他早就死掉了。所以战场上的一切发生,谁也预料不到,明明将要死的人,突然又活了,你说是不是。<br><br> 第24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12日)<br>时间慢慢的流逝着,回家的路是那么的近,又是那么的遥远。我们离水口关国境线仅仅几公里而已,但是为了后撤的部队安全我们还得守在这。<br>水口关战前是我们124师驻守这里的,越军很清楚,可在2月16日凌晨1点,我们就转移到了布局关。由125师生产部队2月16号上午10点接替了我们。这次战略上的重大调整具有隐蔽性、突然性,越军还蒙在鼓里,他们布置近一个师的兵力狂妄叫器不惜一切代价要在复和与中国王牌部队124师决战。因此越军将复和东南地区作为重点防御方向,在这一带大修防御工事,在水口关当面设置了三道防线。依托石山、村庄、工厂为支撑点,并以山上的岩洞和村庄、工厂的坑道、地道为骨干,结合野战工事,形成可以互相火力支援的环形防御体系。所以125师在整个水口关和复合县城攻击中打的十分艰难,很辛苦,也很惨烈。<br>现在想一想,快回国了,我这个命可能就保住了,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为了活命,在整个自卫还击战中,我所带的东西除了设备,全身上下只剩一套军装和一个挎包及水壶,挂包里面装着的一把刀,这把刀是在越南拿的,因为它的作用很大,可以杀猪杀牛杀鸡切菜。还有一个吃饭的盆子 你看见有人吃东西,你可以叫他给一些给你吃;如果你没有盆子,你什么也吃不到,想分给你吃点你都没东西盛。再就是还有一条中华牙膏,这个牙膏是以前看电影的时候学的,人在没水喝的情况下用,保持湿润不致于自己的渴死。这三样东西是我保命用的,所以一直都没有丢失。<br> 第25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13日)<br><br>今天,我们离回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大家都知道水口关是我们回国必经的关口,人人喜上眉梢高兴至及。因为战前我们团就驻扎在水口关附近。<br>水口关是我们国家对越南的一个重要的关口,与越南复和县交界属于亚热带丛林岩溶山地,除哥勘高地是土山,坡街南侧无名高地为土石山外,其余均为石山。石山的山势陡峭且多岩洞,土山和土石山树木较少而杂草丛生。山间的深谷、沟溪较多。<br>自从78年12月下旬,我们372团来到广西后就驻守水口关是几公里的地方。所以常常也会有越南特工越境对我军进行侦察。<br>北耀农场九队,是一个种橡胶和种茶的国营单位。在这山山岭岭的坡地上种满了茶树,我们通信连就在茶山旁安营扎寨。漫山的茶树犹如一排排列队的士兵,昂首挺胸占据着整个山坡,嫩绿吐舌的新芽儿,一片挨着一片,不留一点儿缝隙。那浓淡相宜的绿色,看着真叫人舒服!<br>2月9日,晚上团里放电影,我们三班留守值班。太约在晚上8点钟左右,突然从茶山里传来了一阵阵无线电收发报的滴滴哒声,我们立即都警觉了起来,也很紧张,难道是越军特工摸进来了,现正在用电台往越南发报吗?他们一定是藏在茶山里。<br>这时候,我和温昭安、倪国孝三个人。对班长说一声就借着夜色的微光慢慢朝发出响声的地方搜查过去。当我们搜索到原来发出声音的地方,可什么也没发现。可刚刚安静一下,不远又响起了滴滴哒的声音,这声音忽远忽近,一会东一会西,时而清晰时而低沉,让我们捉摸不定哪个位置。搜索完这个茶山,又搜索另一个茶山,结果20分钟后我们什么都没有搜到就回到了连队值班站岗,刚才紧张的心也放了下来。<br>晚上十点多战友们看完了电影回来了,我问今晚团里放什么电影,他们说看了故事片《永不消逝的电波》。原来我们听到的电台收发电报的滴滴哒哒声音,是电影里传出了,然后,在山与山之间回响所造成的,我们闹了一个大笑话。但是,在这非常时期我们的敌情观念和警惕性,还是应该直得肯定的…… 第26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14日)<br><br>今天离回国的日子仅剩两天的时间了,在这两天里战事还有多少发展呢?战况如何呢?谁也不清楚,因为战场上的所发生的一切,谁也意料不到。但是,我们通信连在我的心中他是一个英雄的连队。<br>通信连是团的直属连队,设有15瓦电台,有线排(含总机班,架线班),通信排(含有摩托通信、骑兵通信、徒步通信和二瓦电台班) 。<br>在这次中越自卫反击战中,由于部队实施摩托化向越纵深穿插,山地复杂,无线电信号弱难度大,全连以顽强的斗意,依赖娴熟的专业技术圆满的完成了任务,<br>在高平外围时,一天下午,正当部队(记不凊哪个营)在坦克的掩护下向高平发起了进攻时,我们通信连15瓦电台台长沈桂松这时收到一个极其微弱的紧急信号,内容是要求部队立即停止进攻,组织环形防御。团里根据师指挥部命令马上通知所有进攻的部队即刻就地组织防御。<br>博山这个位置的无线电信号很差。为了保证团里和师部通信联络畅通,在一个警卫班的保护下,15瓦电台台长沈桂松冒着生命危险,带着报务员爬到山项向师部发报,报告372团进展情况。特别是高平外围时固辉师长亲临战场一线,在372团指挥部的一天时间里,15瓦电台为师长发出了36份电文,指挥全师作战。(战后沈桂松台长荣立三等战功)<br>特别是在广渊剿敌的一天晚上。我们团与师军联系的电台出现了故障,台长立即启用了备用电台。(我们通信连与上级联系的电台总共有两部,一部是备用的。)<br>当务之急,必须把发生故障这一部电台立即维修好,否则有突发事件的发生那就出大问题了。<br>这个时候,太阳已经消失在远方的群山之下,浓浓的夜色不断吞噬广阔无垠的天路,群山在黑暗中愈发显得狰狞起来,在一种死寂的沉默中,只能听到夜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br>情况紧急且刻不容缓停留。现在要对电台进行维修,但是又不能在连队驻地里面维修。因为怕被敌人发现这样会对连队安全造成威胁。所以将维修地点移到离连队30米以外的地方。连长黄善南安排了一个班战士进行警戒。因为技师徐卫国在800高地受伤已回国进行治疗。所以现在的维修只能由技工来完成。<br>为了防止灯光外露,几位战士用雨衣围起了一个狭小空间里,技工李润华和邱增明蹲着,借着微弱的灯光一丝不苟对电台进行了维修起来。<br>这可是一项高难度的工作,工作环境不允许有一些微亮的灯光泄露出来,又不能弄出声响,所以整个维修工作只能静悄悄小心翼翼的进行。<br>李润华虽然只是一个技工,但是他上进心强,勤于学习,反应快,脑子灵活。所以对连里的通信设备维修,都能做到得心应手。现在只见他聚精会神地埋头拆装着电台,那动作是多么准确流畅,他脑门上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似乎忘掉了周围的一切。<br>时间慢慢的消失着,月亮也穿过云层向大地洒下了银光。李润华终于把最后一个螺丝拧好,然后开机启动,当电台里传出了强烈的信号时,他露出了开心的笑容。<br>对越自卫还击战的28天中,我团搭乘坦克、汽车,执行向高平快速穿插的作战任务。越境内山高林密,地形复杂且死角多,给组织通信保障任务增加许多难度。在如此艰难复杂的环境下,通信连没漏接一份电报皮漏听一个信号,以百分之百的准确率将战斗指令收发转到各作战部队。我们是英雄的连队,是一支勇敢善战的连队,是全团的顺风耳和千里眼,这就是124师372团通信连!战后,通信连荣获的集体三等功一次,<br>41年过去了,虽然我在老部队(372团通信连)只待了一年的时间,但是始终有些人和事会经常在我脑海里浮现。<br>记得是1978年3月初春的一天凌晨,我和广东省海康县280名入伍的兄弟,乘着大卡车来到了广东省博罗县长宁公社124师372团。经过几天舟车劳顿,大家都迷迷糊糊地齐整坐在操场上,灯火通明的操场外很多老兵看着我们指指点点,不久这些老兵就快步走到我们中间(事后才知道这是选兵,由通信连、特务连开始优先挑选),我是第一个被挑选到的,选我的是一个长得好帅又精干的老兵(他就是吴有和班长)。就这样我就成为了一名通信兵。<br>据悉,1978年3月入伍到通信连新兵共有24人。<br>连长黄善南,广西贵港人。你们肯定想不到,我们连队4名主官,其中连长、指导员、副连长三个都是贵港人,是同一年同一天入伍,而且还是同一个乡镇的!在一个连队里,这种干部的配备确实十分罕见的。连长连长一连之长,他确实精明能干,将整个连队搞得有声有色的。我记得有一次团直属连队搞5公里越野跑,起点从372团军人服务社出发沿着公路往124师师部大门口跑一个来回。不知怎么搞的,连长可能认为我的身体素质不行还是怎么的,当着我的面专门交代我们班长韦吉兴说:派两个人帮助他,不让他掉队。结果我一个人就把5公里完成了,根本不用人来帮助我。连长看着我说:“想不到,你还是能跑的啊……”<br>当兵4年,我唯一参加过的一次5公里越野跑,所以印象太深了。<br>副指导员董大志,河南人。有一天,我在连里的菜地挑水浇菜,他到菜地里巡查。是的,连队的菜地是我们官兵最关心的,是家乡情结寄托的地方。也不知经过多少代军人,硬把二亩多的山坡地整得井井有条,形成一列列长方形的菜地,并且种上了各种蔬菜。有又大又圆的灯笼椒、紫中带亮的茄瓜,还有鲜嫩水灵的通心菜、绿油油的大包菜等。副指导员看着刚浇过水的豆角笑着对我说:“好好干,小伙子。”忽然,我看见他摘了一几根豆角就往嘴里塞,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天哪,我真的不知道豆角可以生吃的,从来没听说过也没有见别人吃,今天可是开了眼了。当他离开菜地后,我立即也摘了一根豆角往嘴里送,我的妈呀,这种生嚼豆角的苦涩立即充满口腔,根本就咽不下去,我差一点呕吐起来……<br>副连长梁凤楼,广西贵港人,胖乎乎的,肚皮好大,给人一种憨厚淳朴的农民伯伯的感觉。有一次,部队都去搞海练了,连里由副连长和我们3班留守,他带着我们到菜地里去种菜。到了菜地后,他叫我去把芋头地里的草清理干净,我站在那里半天不动,睁大大的眼睛看着他,不知道他说什么?<br>我就问他:“芋头是什么东西?”<br>副连长看着我就用粤语说:大笨蛋,“胡头”。<br>哦,原来是“胡头”。 这样我才知道普通话的芋头是广东人粤语讲的“胡头” (时至今日,我每当看到芋头或者听到人家说芋头两个字,我都会想起副连长梁凤楼)。<br>从菜地回来的路上,我抓了很多小青蛙用塑料袋装着。副连长手指着袋子说:“周强,你抓小青蛙干什么?”<br>我说:“拿给炊事班炒来吃。”<br>他一听就来火了对着我就训斥起来,我只好乖乖的把青蛙全给放了……<br><br>通信连对越自卫还击战参战人员86人<br> <br>连长:黄善南,指导员:甘开谱<br>副连长:梁凤楼,副指导员:董大志<br>技师:徐卫国,事务长:何福标<br><br>一排长:朱元清<br>总机班班长:刘家德:副班长:肖四元<br>总机班人员:果小峰、李玉廷、何开宏、吕汉基,杨利浦,刘进茂<br>2班班长:江自昌,副班长:周中富<br>架线员:钟森灵、侯允先、唐光泽、靳广兴、林武权、<br>3班班长:韦吉兴,副班长:陈世光<br>架线员:李振荣、肖贵辉、周强、温昭安、倪国孝、叶宝宝<br>4班班长:吴有和,副班长:张行清,<br>架线员:邱桂龙、梁锦松、韦周昌、李家庆、李怡明,<br><br>二排长:靳世杰<br>通信1班班长:曹赞华,副班长:罗炳保<br>通信员:何耀明、卢锦仪,曾有田、冀广文、毕志华、胡巩权、崔立先、陈圆军<br>通信2班班长:冯凌,副班长:李再明<br>通信员:侯品连、赵以龙、黄锦恒、王志发、唐志<br><br>15瓦电台台长:沈桂松,报务主任:周泉清<br>15瓦电台人员:吴占增、刘吉水、潘海利、刘余忠 <br>两瓦班班长:刘焕杰,副班长:云和平<br>两瓦人员:赵宝山、刘道龙、张建兴,张沐衡、于利生,陈列林、魏滇军、廖思华、陈凤平、李建虎、周清林、吕小林、王榕(福州军区调来)、胡美柳(福州军区调来)、王心德(福州军区调来)<br><br>连部:李润华(技工)、邱增明(技工)、张金初(文书)李稳会(给养员)、李満国(通信员)、周更华(卫生员)、陈灶华(司机)李军华(班长)<br><br>3月16日回撤后,连长黄善南调离通信连到师通信营任副营长。临走前一晚,在全连最后一次告别讲话时,他留下了惜别通信连战友的热泪。5月16日,他依依不舍得离开他曾经战斗过15年的通信连,到师通信营任职。报到的第5天,他就带领师通信营保障师前指挥的各通信分队,随师前指到贵县(现贵港市,下同)执行为全师大部队回撤罗浮山,经过贵县时由铁路运输送转为水路航运时的通信保障任务。<br>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我们通信连牺牲周清林1人,负伤徐卫国、李振荣2人。<br><br><br>我们与大家分享电台兵吕晓林纪念周清林的一首诗《 思 念》<br>亲爱的战友你去了哪里,<br><br>有谁曾见到过你的美丽? <br>你带着我的心把生命献给母亲,<br>那殷红的鲜血洒在异国的土地。 <br>亲爱的战友你去了哪里, <br>谁听过你的壮烈和豪气? <br>你那清澈的眼睛是否还多情, <br>那千里孤坟有谁在哭泣?<br>南飞的大雁我想问问你,<br>谁知路途的人洒下的万行泪,<br>四十年的思念你能将它带到? <br>痴情的人在等待你归期。 <br>落日黎明秋风又吹起,<br>病体霜鬓生死茫茫何为依? <br>不如与君同去天国好,<br>永远相伴来世也不再分离。<br> 第27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15日)<br><br>上午9时左右,我们都围在一起聊天,憧憬着战后回家的生活。可就在这时连里命令来了,说团里通往1营的通讯线路发生了故障,让我们班立即派人去维修。因为这条线是由我们班架设的,所以一般来说,在战场上哪个班负责架设的线路,就由哪个班负责维护。<br>这时,陈世光副班长把他的冲锋枪递给我说:“周强你把枪带上,小心点。”<br>“好的!”我接过枪回答道。<br>我们6个人拿着维修工具就出发了。这6人中我只记得倪国孝一人了,其它几个是谁我就想不起了,可能我们俩人是班里的新兵,所以只要有任务我们俩人都有份。这条电话线大概有一公里左右,我们就沿着线路一路查下去,电话线是沿着山边草丛里置设的,电话线比较细又是黑色的藏在草丛里是很难发现的。为什么会出现故障呢?<br>突然,我们查了大概有500米的时候,发现离我们不到一千米的山脚下有几个敌人在活动,他们也看见我们了。<br>这时,我们立即卧倒,躲在路边的大石头后并打电话回去报告情况,说这里有敌人特工。连里命令我们原地不动,等待部队救援。<br>大概10来分钟,我们身后就有一个连队的兵冲了上来(忘记哪个连了),过了不久前面又有一个连队往这边包抄过来,但是那几个越南人己经沿着羊肠小道向大山爬去了,我只能看到他们的身影慢慢消失……<br>这时,我看见在旁边的稻田地里挖了很多坑。我问步兵连的连长,这是什么坑?他说是敌人埋雷挖的坑。说实话在打仗近一个月,我是第一次看见敌人的布雷坑。这一大片的坑可是一个地雷区呵,如果真给大部队踩过去那可想而知,结局一定惨烈的。<br>命大呵,这次电话线路故障和高平那次一样都是被越南特工特意破坏的。如果说当时不是白天,或者说周边没有大量的部队,敌特工胆量再大一点埋伏在那里,等着抓捕或打死我们那可是分分钟的事。所以说战场上的变化是瞬逝万变,危机四伏,敌人无处不在,谁也预料不到。好好的活生生的一个人,下一秒钟会不会被子弹打爆头?谁也不知道。<br>上帝保佑,明天就要回国了,今天差点就把我的小命留在越南了,变成了异国他乡的野鬼……<br> <br>第28天<br>44年前的今天(1979年3月16日)<br><br>今天一大早,我们就将所有器材设备都打好包,整装待命,准备回国。太高兴了,昨夜激动得一夜未眠,心里充满着喜悦。<br>现在想一想,要回国了,我这个命可能就保住了,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为了活命,在整个自卫还击战中,我所带的东西除了设备,全身上下只剩一套军装和一个挎包及水壶。而挎包里面装着的一把刀,是在越南拿的,因为它的作用大,可以杀猪杀牛杀鸡切菜。还有一个吃饭的小盆子,你看见有人吃东西,你可以叫他给你一些吃;如果你没有盆子,你什么也吃不到,想分给你吃点你都没盆盛。再就是还有一条中华牙膏,这个牙膏是以前看电影从电影中学的,人在没水喝的情况下用,用牙膏保持湿润不致于自己渴死。这三样东西是我保命用的,所以一直都没有丢掉。<br>早上9时,我们跟随着浩浩荡荡的大部队,一路向北向着自已的祖国,我们的家乡前进!“行军”的路上虽然还不断的听到两边山上传来敌人的“骚扰枪声”,但心情毅然的非常激动,我们终于要回“家”了。这种感觉只有真正从血与火、生与死的战场上走过来的人,才能体会到他的真谛。越接近边境越想回头看看,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油然而生,战场上那种残酷激烈的厮杀场面,战友们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牺牲精神,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不断的“回放”。有的战友永远的留在了“异国他乡”,负伤致残的战友们,你们现在好点了吗,牺牲的战友们,你们的遗体运回国了吗,回国后如何向您们亲人们“交待”?<br> 下午14时,我们安全地进入了我国的水口关,水口关有一条巴望河,河宽30-50米,从北向南纵贯中越国界,一座混凝土桥墩,钢梁桥架,木板桥面的大桥连接两国关口,是周边进出越南的唯一通道。<br>当我脚踏上水口关大桥的那一刻,我的心不断的呼唤:我们终于回来了,回到我们的祖国,回到我们的“家”。顿时感到无比的温暖,无比的幸福,无比的自豪,最想高喊的一句就是:伟大的祖国万岁!<br>此刻的水口关国旗飘扬,彩旗招展,锣鼓宣天,鞭炮齐鸣,大批大批的中国军人4人一排紧紧跟着,挺胸收腹,紧握钢枪,雄纠纠气昂昂,象大海浪潮一样朝着祖国关口凯旋门涌来,沿途当地父老乡亲隆重的夹道欢迎,他(她)们挥舞着手中的鲜花彩带,大声高喊:“热烈欢迎解放军胜利归来。”<br>红色的横幅标语随处可见,“自卫还击,捍卫边疆、向新一代最可爱的人致敬、热烈欢迎自卫还击战英雄凯旋”等标语非常的醒目。<br>看到父老乡亲穿着喜庆的盛装,笑容满面,我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回到了人间。这气氛这场景,真的感动天,感动地,更感动人,此时此刻我泪流满面……<br>不知为什么,此刻我想的却是那些死去的战友,他们永远也没有机会能够像我一样享受到祖国亲人欢迎凯旋的待遇,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回不来了……<br>瞬间,我禁不住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我活着回来了!真好!<br>下午17时,我们回到原来的驻地北耀农场9队,当地干部群众立即送来猪、鸡、鹅、鸭、蛋、大米、蔬菜、水果等慰问品,表示对子弟兵的关怀。<br>是的,我们通信连在这己经驻扎了近2个月,我和一些农场职工都相识了,现在他们看见我们安全归来都开心地笑了。<br>洗澡刷牙换衣服,一个月的战尘终于洗掉,那提心吊胆、惊恐万分的枪林弹雨日子结束了。<br>今夜,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br><br> <br>后 记<br><br><br><br>战火的硝烟已经熄灭,大地又恢复勃勃生机,小草在春雨里破土而出,舒展着嫩嫩的叶子。<br>战后,我们部队都在休整并进行评功论奖。<br>我们通信连在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期间,705电台平均每台工作670个小时,收发通话20000份(次);两瓦电台平均每台工作675个小时,收发电话70000份(次);15瓦电台收发报140份, 2300多组;架线排架设线路69公里。<br>由于全连完成任务出色,连队荣获集体三等功一次;两瓦班荣获集体二等功一次;15瓦电台荣获集体三等功一次;架线四班荣获集体三等功一次。全连参战的24名新兵(1978年2月入伍)中,由于我挺身而出冒着生命危险抢救战友,只有我和周清林(已牺牲)分别荣获个人三等功一次。<br>刚回国这段时间,我们通信连最忙的是徒步通信班每天都有大量的信件收发,总机班也是南来北往电话不断。是的,活着回来的战士都纷纷向家里报喜讯,有写信的,有发电报的,还有打电话的。<br>可我在这时闹了一个大笑话,让整个家族悲伤不止,哭声连天。<br>记得那天晚上23时,在团里值班,我就给371团2营打电话,了解我表哥邓李保的情况(在前面我曾经写过我表哥)。是营部通信员接听电话,我就问他邓李保现在的情况怎么样?因为营部有牺牲或伤员的统计表,通讯员应该知道的,他说邓李保牺牲了。当我听到这个噩耗很是悲伤。我和表哥只是战前匆匆见一面,现在却阴阳分离,现在他已经走了。我连夜写信告诉我母亲。我母亲收到信后,立即就跑回娘家,告诉我的舅舅。说是周强写信说邓李保牺牲了。结果我的外婆外公大舅小舅表姐表弟等,听说这如晴天霹雳的消息20多人哭成一片。<br>这时整个家族老老少少立即坐着两辆牛车往离村子有10多公里的公社邮电局赶。当邮电局了解这情况后,即刻拨电话,电话经过广东、广西、广州军区、124师再到我们372团打了近3个多小时才把电话接通。<br> 那天刚好我在值班,当我接过电话,听舅舅说表哥已经写信回来了,说他活着。问我为什么说他死掉了,是不是他又去打仗死掉的。我听到他这样说,我立即说既然他回信了,那证明他没有死。所以我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高兴很开心。事后我问了表哥,他说那文书乱来的,表哥因荣立二等功已经到南宁参加英模会去了……<br>哈哈哈……我这个好事者弄了一个大乌龙被所有亲戚大骂了一通!<br>我们连队的北耀农场9队驻地前面有一个山塘。<br>山塘在四周翠绿的茶山拥抱下,就像一面宝镜,清澈明净,蓝天白云在水面上闪耀浮动。微风吹来,水面泛起层层涟漪。当月亮升起,山塘又像铺上了一层水银,长满青草的塘边蛙声阵阵。<br>山塘就是这样有时变得安静,有时好像有点寂寞,有时还有几分惬意。<br>此时,在山塘边上绿绿的草地上,一群马正高扬着的头颅,抖动着身上优美的鬃毛,或者低着头在吃着青草。这几十匹马都是从越南那边缴获过来的。现在由我们通信连骑兵班暂时负责喂养。<br>说实话的,这些马都很健壮,有高大的也有矮小的。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在农田干活或者是在山上驮货物的马。<br>自卫还击战结束时,参战部队基本上都把越南高平所辖境内能用的东西全部给搬运了回来。这样可以有效的破坏敌方的国民经济。<br>这群马,就是被我们部队从越南赶回来的。<br>有时候,我发现有些马眼睛很大,还是双眼皮,眼里含满了泪水,好像流露出那种不知自己命运如何的无奈的别样心情,其神色苍凉而凝重。有时它们会突然引颈甩鬃,昂首嘶鸣,其声音悲壮而委婉……<br>我们连队的左手边的山坡,在开战之前,这山坡是我们连队经常训练的场地。现在己变现埋葬烈士的地方了。<br>记得在1979年2月13日左右。就有许多当地的民工开始在这里挖掘墓穴。<br>当然,我们知道是为这次打仗所准备的。<br>一个月过去了。这里真正成为了烈士的墓园。<br>几百堆黄土整齐地排列在山坡上,每座坟墓前都插了一块木板。木板子上面写着牺牲战士的姓名,部队代号。这里安葬最多的是125师和162师牺牲的战土,还有少部分是124师和126师的牺牲人员。<br>此时的墓地无人守护,显得十分朴素,甚至简陋。<br>三月的山坡,茶树层层叠翠,郁郁葱葱,满坡飘溢着淡淡的清香。<br>我漫步在墓园的小路上,陷入了沉思。仿佛感到一座座坟墓里散发出捏人心魄的杀气。顿时,一股不可言状的激动紧紧的抽扯着我的神经。<br>在众多的墓坟中,有一座因为坟墓上摆了几个花圈和祭品,所以特别的显眼。这就是42军126师副师长赵连玉的墓地。赵副师长是在3月9日指挥376团打通从硕龙回国的道路时牺牲的。<br>在夜间站岗的时候,我会时不时都会朝着烈士墓地方向望去。在上弦月高挂的夜空下,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一排排土堆坟头上。凄凉的风寂寞地低语,仿佛唱着一首古老的民谣,为这里沉眠的逝者悲哀。<br>望着这阴森森的墓园,我心中却没有一丝恐惧,也许因为这墓园中埋葬的都是我在越南战场上同生共死的战友。反而有一种把他们带回家的感觉。在不知不觉中我的心变的沉痛起来……<br>据说,几年后北耀农场9队山坡上的烈士墓都集中搬迁到龙州烈士陵园去了。<br>3月下旬开始,中央慰问团也来到边防隆重举行慰问参战部队、民兵民工大会。<br>中央慰问团带着党中央和全国人民的关心和问候来到部队,我们每个参战的将士都收到了一份纪念品,有一枚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纪念章、一个正面是黄底红花的枕巾和一个白色带盖的口杯,枕巾上印着“自卫还击 保卫边疆胜利纪念,中央慰问团赠,1979年3月”的字样。杯子的背后印着“自卫还击 保卫边疆胜利纪念,中央慰问团赠,1979年3月”的字样。中越边境参战留念字样正上方有个红五角星。还有广西政府送的钢笔和背心。<br>慰问演出的场地是设在一个山坡上,我们全团指战员整整齐齐,一排排的坐在草地上观看表演。随着主持人话音刚落,台下便响起雷鸣般的掌声。<br>男高音歌唱家李双江给大家演唱了《没有强大的祖国哪有幸福的家》维吾尔族著名男高音歌唱家、舞蹈家克里木《掀起你的盖头来》《达坂城的姑娘》《库尔班大叔你上哪儿》,女高音歌唱家演员高娃给大家演唱了《月儿明》《飞奔吧枣红马》,唢呐独奏演员刘占宽演奏了《真是乐死人》《打黄羊》,笛子独奏演员曾永清演奏了《喜丰收》。<br>台下的战友们人人都屏息凝神看得津津有味。主持人的每一次报幕,都仿佛给我们注入了一支强力兴奋剂,伴随而来的掌声,一如初涨的大潮,一浪高过一浪……<br><br> 战争是残酷的,会给每个家庭带来灾难。1979年2月17日至3月16日中国军人在越南血染沙场生死28天里,多少父母失去了儿女?多少孩子失去了爹娘? 多少痴情恋人望断秋水肝肠断裂? 多少生龙活虎的小伙断臂失腿,累累伤痕?多少年轻的生命变成了烈士陵园里的一座座冰冷的墓碑……。<br>短短的生死28天,在历史长河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无数年轻的士兵把宝贵的生命、灿烂的青春留在南疆红土地里。在战争中牺牲的烈士按照:师级700元、团级650元、营级600元、连排级550元、战士500元、民兵民工470元,政府一次性给烈属发放抚恤金。<br>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战线分为中国的西线云南省和东线广西壮族自治区两个作战方向,分为三个阶段进行。云南方向作战先期由杨得志,后期由张铚秀指挥;广西方向作战由当时的广州军区司令员许世友指挥。总共动用了9个军29个步兵师(分别为:11军、13军、14军、41军、42军、43军、50军、54军、55军及20军第58师、广西军区独立师、云南省军区独立师、广西军区2个边防团另1个边防营、云南省军区4个边防团另3个边防营)、2个炮兵师(炮1师、炮4师)、3个高炮师(高炮65师、高炮70师、高炮72师),以及铁道兵、工程兵、通信兵等兵种部队近56万兵力,在约500公里的战线上对越南发动了突袭。一共消耗弹药2.38万吨,其中炮弹106万发,子弹5500万发。<br>据越南《人民报》刊登的统计表,城市里被摧毁的民房面积60万平方米,农村中被摧毁的住房有45,000座, 被摧毁中小学735所,医院,卫生站被摧毁428所,省直医院总数4所全部被摧毁,20万人失去了住所。<br>中越双方死伤多少官方都没有一个准确的数据,各说各的,报纸和网上的数据只能作参考。<br>战争的胜负标准是否清楚呢?中国说我打赢了,因为我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而且是一口气把越南边境500公里的几百个据点拔除,占领你两个省会,这应该是赢了。然而越南说我赢了,你来的都是30万到50万大军,我只是几个边防师,你是以雷霆压顶的阵势,但是打完了以后,没有解决问题,我们还继续打了11年的边境战争……<br> <br>战争的硝烟已经散尽,中越两国再度进入友好的历史时代。和平、友好、和谐的国际环境和社会环境,是我们5师将士的共同心愿。战争是我们无法忘却的记忆,但我们希望永远不再发生战争。<br><br>1979年4月17日,我被调到广西靖西县新组建的边防部队第五师15团通信连总机班任班长。<br>1982年2月退伍。<br><br>40年前的故事曲折、悲壮,鲜血与生命铸造了不朽的军魂。<br>四十年过去了,战争的烟火早已熄灭。但是敌我双方埋在边境上的无数地雷,时不时还会爆炸造成中越两国边民的伤亡。他无时无刻地提醒着我们那段不堪回首历史……<br>忘不了,罗浮山上的云雾和青松;<br>忘不了,罗浮山下的火热军营;<br>忘不了,操场上齐整划一的步履;<br>忘不了,连长容光焕发高大威武的身影;<br>忘不了,班长正言厉色和蔼可亲 的表情;<br>忘不了,老兵神气十足洋洋得意的神态;<br>忘不了,新兵 诚惶诚恐的傻傻熊样;<br>忘不了,忘不了,我真得忘不了……<br> 忘不了,那场震撼世界的战争;<br>忘不了,中越边界上的战车与勇士;<br>忘不了,北跃农场九队翠绿的茶山;<br>忘不了,崎岖险恶的布局关口;<br>忘不了,1979年2月17日;<br>忘不了,凄厉的枪炮声划破边境的宁静;<br>忘不了,坦克辗过班翁水障区的泥泞;<br>忘不了,初见牺牲战友的遗容;<br>忘不了,靠松山上班长扶我前行;<br>忘不了,高平外围鬼诡的山岗;<br>忘不了,高平市区团指挥部的灯光;<br>忘不了,光头山上细雨飘飘的寒冷夜;<br>忘不了,800高地恐怖枪声;<br>忘不了,徐卫国李振荣中弹受伤的那一刻;<br>忘不了,周清林牺牲的噩耗传来;<br>忘不了,血肉横飞硝烟弥漫的战场;<br>忘不了,<br>忘不了。那个血与火的春天。<br><br>忘不了,长眠于南疆的兄弟。<br>忘不了,那一座座墓碑上刻着的名和姓。<br>1979年3月16日我活着回来;<br> 忘不了,我的四年军旅生涯;<br>忘不了,血与生命铸造的军魂;<br>忘不了……忘不了…<br>我真的忘不了……<br><br>第一稿2019年3月18日<br>第二稿2019年4月28日<br>写于深圳<br><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