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新冠疫情横跨美洲大陆记事 (7)

李兵

(莎黛, The Sweetest Taboo)

2020年3月15号，周日（开行 575 英里，925 公里，用时 9 小时。总计 5784 公里）

一大早。把所有的思虑放在脑后。出门，打火。开始重温我1998年和2010年两次走过的路。在出发前我已经知道当天的目的地，加利弗尼亚的Barstow。不远。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西部行没有下过一次餐馆，都是靠着从家里的Whole Foods带上的食品饮料。到这个时候基本消耗殆尽。进入超市，看着熟悉的布置，新鲜的食品，和不紧不慢，不慌不忙，不带口罩的顾客，真的有野外求生诧然进入文明世界的糖果店那样的安慰。只是我全副武装，口罩，秋装，头罩，护目镜的行头，和短裤夏装的当地人有点不协调。

Whole Foods 补充给养

果汁太甜，车上装了几十瓶水来代替。在路上还开始边开车边吃饭，用叉子挑选食品。完了装塑料袋扔客座地板，既方便，又不影响驾驶安全。

出了盐湖城，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沿着15号高速从盐湖城向拉斯维加斯行驶，两边是绵延的山脉，中间是平坦，气候温和的谷地。摩门教徒们在这里从事耕作，养殖，采矿，和其他诸如交通，信息，制造工业的建设，逐渐把荒凉的土地建设成了肥沃的家园。

飞驰的汽车，一部手机，不可能体会到谷地的美景。但是可以设想左右两面绵延的高山和中间的平原草地，放牧的牛羊，和点缀其间的大小村镇。

这就是我们的洞天福地(下载图) 在盐湖城东部落基山脚下，有一坐 “这就是我们的洞天福地”纪念碑。1847年杨伯翰和他率领的第一批摩门教垦荒者向西部寻找他们新的家园。到达犹他谷地后，杨伯翰第一次面对广阔，荒凉，廖无人烟，但是敞开着她的双臂迎接着这些疲惫不堪，却意志刚强，信仰坚定的拓荒者，说出了一句振聋发聩的宣言： This is the place！ (这就是我们的洞天福地)。从此，被拣选的人群和拣选他们的土地结合在了一起。这座纪念碑，就建立在当初杨伯翰说出这句话的地点。它世世代代纪念着摩门教先辈们的艰辛，牺牲，胆识，和不屈的精神。谷地的磅礴气势也尽显在这张照片里。 犹他州因为特殊的地貌，成为美国国家公园众多的一个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雕琢出一个个形态各异，栩栩如生的景观，成为自驾游最佳的地点。即使就在公路边上的风光，也让人流连忘返。 网络下载图 犹他州南部靠近亚利桑那州边界，忽然在右面的不远处，发现一溜黑色的细线，同时伴随着动物的恶臭。仔细一看，才注意到是一长排牛整整齐齐的占据着一个金属长廊的每一个蹲位在吃食。稍微一想，是奶牛场无疑了。也许奶牛不能像肉用牛那样满山自由放养，不然墨西哥兄弟们每天得开着皮卡满草场追奶牛挤奶，想着都好笑。但是这么拥挤的牛场，和一路上目睹的自由放养形成鲜明对比，觉得这些奶牛真的可怜。

奶牛场 (下载图)

曾经和一个朋友聊到美国农村的故事。他本人是伊利诺香槟分校畜牧业毕业。这个学校的该专业在美国排名前二了。不过后来他转行做了IT方面的工作。他的家庭在伊利诺南部有一个家族农场，由他的爸爸，叔叔，和他的堂兄弟经营。面积2000 多公顷，相当于长宽各3.5公里这样一个范围。以种植大豆，玉米和养育奶牛经营为主。

听他给我聊奶牛的故事，才学会从不同的侧面对这个行业有了全新的了解。比如，我们平常喝牛奶，如果不多想，也就觉得它仅仅是一种液体，一种营养饮料。但是和他的交谈，才明确体会到牛奶是牛妈妈抚育牛婴儿的乳汁。一头奶牛可以在生下小牛犊以后保持十几个月出奶。但是为了产量，停奶后只能让牛妈妈休息一，两个月，又要采取人工受精等方式让牛妈妈很快怀孕。尽快恢复生产。生下来的小牛犊基本就是工业废品，边角废料。除了少数送屠宰场制成小牛肉(veal), 其他就很快处理成肥料和饲料。

我听着听着，心里忍不住狠狠地骂了一声。

至于养鸡场，现在已经有了快速鉴定刚出生的小鸡性别的机器。小公鸡那根本就是废品！而且还在不断提高检定仪的性能。你的机器出生后一个星期才能分辨？我的可以做到出生3天后准确率90%！可以节省4天喂养小嫩鸡仔的饲料，降低工业成本！

但是，不得不承认，我毕竟已经过了小清新的岁月，知道靠左派的革命激情和普世价值是填不饱全世界几十亿人的肚子的。这个问题可以另开篇讨论很久。我觉得，只要人类第一，不浪费，不奢侈，不追求极致，不要杀死一百只鸭仅仅为了做一盆精致的酱爆鸭舌招待远方的贵宾或者是银行贷款部门的经理。第二，保持一个谦卑的心，知道万物都有因果，轮回。我们虽然食用各种生命体，但目的是为了我们自己的生存，而不是因为我们能够，我们孔武有力而沾沾自喜于“人为鱼肉，我为刀俎”的自傲和原始的快感。不要为了追求完全的新鲜而享用因为残余的神经还在扭动的被刨开的鱼并到处炫耀这种体验。如果有能力，尽量购买人道养殖的家禽和有机培植的蔬菜水果，也就行了。不然，怎么办呢？

更进一步联想，任何植物，特别是一年生，两年生的植物，蔬菜，它的枝叶茂盛， 尽量吸收阳光，长高长大，无一不是为着繁衍它的后代。一旦果实开始挂枝，植株的唯一目的就是拼尽全力供养自己的后代。把它所有的精华，所有的糖类，淀粉，水分，蛋白质，各种维生素，稀有元素，源源不断的供养给自己的孩子，传宗接代的希望。有些植物，比如绿叶蔬菜类，一旦生出结果实的丫枝，整个植株就立刻变老，纤维化，根本就不能食用，因为在那一刻，它的生命的定义和价值取向就变了。植物为着后代的牺牲，关爱和照顾，和任何一种生命都是一样。人类培养，照顾植物，蔬菜，松土撒种，育苗施肥，搭棚立架，驱病杀虫，剪枝收获；然后又借着生命的大爱，自然的循环，得以享受果实的营养和滋润。这不也是一个很美的生命和自然的循环吗？

15号高速南下从盐湖城到拉斯维加斯要扫过亚利桑那州西北角。虽然只有短短几十公里，但是穿过高山峡谷，也很有著名的大峡谷国家公园的气势。

2010年文斯在亚利桑那大峡谷国家公园

再往前就是拉斯维加斯。以前把这个地方作为西部长途旅行时修整，玩耍的一个主要中间站，每次都会流连几天。这次侧重点不一样，直接无视，无害通过。十几年前拉斯维加斯还是一颗璀璨的明珠， 但是随着澳门依托亚洲国家经济的起飞而带来的繁荣，这颗沙漠里的明珠也失去些许光彩。 拉斯维加斯一扫而过 拉斯维加斯的位置

过了拉斯维加斯不到70公里就进入加利福尼亚，这次旅行的终点州。一踏入加州，在我的右手，一个宏大的建筑跃然入目。很高兴又见到你，老朋友！

依凡帕太阳能光热发电厂

十年前经过这里的时候还是一个小规模的建筑，现在已经建成了世界最大的光热发电厂。

和通常我们看见的使用太阳能电池板，或者叫光伏板，利用光生伏特效应直接从太阳光辐射能通过半导体金属板转变成电能发电的原理不同，这个电厂是利用太阳光的辐射热能，用成千上万金属板把阳光反射到收集塔顶端的加热器加热工质，比如水，然后用导管导出高压水蒸气推动常规的汽轮机发电。原理和放大镜聚焦太阳光引火一个道理。

加州在很多事情上开文明技术先河。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比如美国一些社区否决新能源的推广，因为他们认为太阳能电池板可能致癌。

上图是我在高速行驶的车上闪拍。看不出什么效果。下面我在网上收集了这个电站的几张照片。可勘全貌。

从第三图的中间和右上部位可以看见，这个电厂也开始利用我们常见的太阳能电池板发电了。

15号周日晚上8点半。顺利到达当天的终点，入住 Barstow的 Hampton Inn。在当天出发时我已经考虑到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15号晚的住宿，我应该选择一个地方，它和伯克利的距离能够让我做到既不浪费宝贵的时间，又可以在16号接人后当晚舒舒服服的回到同一个旅馆。这样我在加州接人时可以轻装上阵，缩短在伯克利耽搁的时间。又可以利用现成的客房，减轻我对房间消毒的工作量。

Barstow 就是这样一个理想的地方，它距伯克利407英里(655公里) 开车六个半小时到达。这样我早上7点出发，下午2点左右到达，花一个小时接人，然后在晚上10点左右可以赶回驻地。

Barstow 的位置

虽然有这个打算，不过在15号早晨通过旅行网站还是只定了当天一晚的客房，95美元。实地看了再做决定。到了目的地，太理想了，环境安静，交通方便。于是立刻打电话给Hampton Inn加订一晚，而且必须是同一个房间。

订房部的客服说是因为明天是高峰期，所以房费最低价只有148美元。我虽然猜得到当天的95是通过第三方网站订购，有点批发价的味道，而预定第二天是直接联系旅馆，是零售价。可能会贵一点，但是还是煞有介事的和他们经理谈了一通。他们坚持不让价，要同样的房间只能是这个。我也就顺水推舟。其实我的底线，他们要多少我都给了。实在没有精力再换房间从头到尾清理，消毒一遍。更何况我第二天一早出门，晚上10点才能回来，没有时间去打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节。

安排妥当，心里一宽。把东西拿出来，准备好第二天轻装出发的配置。忽然想起来忘了最重要的一环。又给前台，总机打电话，叫他们明天绝对不容许来清理客房。甚至说明白了，不希望把病毒的危险带进来。

一切就绪，吃了三明治和色拉，第一次安安稳稳的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