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从1969年春节下乡到今年春节已经过去整整五十二年了。那时刚满十七岁就从城市来到农村,下乡时的那些事情引起我的回忆:</p><p class="ql-block">一、下乡的经过</p><p class="ql-block"> 1968年我在呼铁二中初中毕业后只有个别同学留在呼市安排了工作,绝大部分同学都面临下乡,要去的地方有呼市郊区乌素图,还有巴盟蹬口的红太阳公社等,再有就是自己联系投亲靠友。一开始报名时我都没报,心想等等再看,很快第一批到市郊乌素图的就要走了。记得他们走时<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们到学校去欢送他们,当时场面很是热闹,红旗招展,敲</span>锣打鼓,<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他们站在贴满了标语的大卡车上被送走的。</span></p> <p class="ql-block">后来我就一直没去过学校,快到年底了,12月22日毛主席发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指示,全社会立刻掀起了知识青年下乡的高潮。我看不下乡不行了就同父亲商量能否联系回老家,父亲同意后就跟老家我大伯联系,我大伯说不行就回来吧。在1969年春节我回到了老家——河北保定市郊区北刘各庄。过了春节我拿户籍迁移证去上户口,可告诉我需要市知青办批准。我就找到市知青办,当时知青办在现在的新华幼儿园院内办公,那儿一个姓何的工作人员问我是不是走什么关系要在保定落户,因为保定那时两派武斗严重,与全国不是一盘棋,本地<span style="font-size: 18px;">没有下</span>乡的,都是外地来的,我说我老家就是刘各庄的,他让我回村里和公社盖章,需要他们同意接收才行。就这样我在村里、公社、市知青办跑了好多次,那时也没有自行车,全靠两条腿,一天就跑几十里,终于盖全了章,落上户口。</p> <p class="ql-block">二、下乡时的住处</p><p class="ql-block"> 下乡时我没有住处,只得投靠借住在大伯家,大伯家有三间半房子,一大家十口人,开始我和堂兄挤在西耳房,后来堂兄被招工到外地上班了,我就自己住西耳房。西耳房也就是半间房子,没有窗户,两米多宽,屋里放着两个装粮食的大缸,一张桌子,一张床也就满了。夏天酷暑时特别热,蚊子又多咬得睡不好觉,最讨厌的是跳蚤,咬了你还抓不住它,后来有点经验,裹住被子睡,发现它咬你时先不一下掀开被子,慢慢掀开一点,顺着被子缝找就会发现它,用手指沾点吐沫一下摁住将它消灭。冬天屋子哪儿都透风又特别冷,临睡觉前先将煤火炉搬到屋里噓一会儿,晚上怕中煤气还得搬出去,睡觉时盖两床被子,早晨起来有时发现杯子里的水都会冻住,春秋还好些。我就在这样的住处住了几年。</p> <p class="ql-block">三、保定的武斗</p><p class="ql-block"> 刚下乡来到保定时,这儿的武斗正利害,它不象在内蒙,虽也分为两派,但只是辩论,顶多也就是上街游游行,静坐抗议。这儿的两派都有枪,真刀实枪的干。我们村挨着南货场,是造反派的一个据点,经常听到那里向外打枪,晚上有时听到“达达达”一排清脆的机枪声在夜空中特别响亮,因此一到晚上都不敢出门。白天到地里干活要经过木横担厂、棉麻库、物资局的围墙,这些单位围墙都设有岗楼,只怕岗楼里有人向外放枪。听说附近村的人就是在干活时被流弹打伤的。大伯那时是造反派,听他说就有本村对立面的小青年在房后面扔手榴弹来吓唬他。<span style="font-size: 18px;">河北省原打算在保定成立革委会,由于保定武斗严重,后来悄悄地在石家庄成立了,很长一段时间保定都不听省革委会的指示,与省里分庭对抗。记</span>得69年春天,中央派工作组来调解两派联合,我们正在地里干活,就有中央派的飞机撒传单,由于风向传单都象雪片一样刮落到地里,我们抢到很多。</p> <p class="ql-block">四、第一次收麦</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待过的人都知道麦收季节是最忙最累的。我经历的第一次麦收是在下乡后不久,随着天气一天天变热,地里的麦子渐渐变黄了。一天傍晚下工时队长揪了一个麦穗,在手里搓了搓,将麦粒咬了一下说:“麦子熟了,这几天天气不错,我们抓紧收麦,明天先把场杠好,后天开镰,大家都做好准备。”第二天我们把队部的麦场都收拾干净,先平整场地再泼上水,然后将滑秸铺到场上,让牲口拉着碌碡压场,场压好后将滑秸收走,把场打扫的干干净净平平整整的准备打麦。收工后我就赶紧找到镰刀,吃完饭就到堂弟家磨镰刀,那时我也不会磨镰刀,磨了半天总觉得不快,堂弟拿过来看了看说:“你磨一会儿看不到刃就行了,不要老磨,磨倒了刃就不快了。”他拿过去磨了几下就好了,我试了试还真快。第二天早晨4点就起床到队部集合,走到麦地<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天还黑的很,一人一个畦开始干起来。我一开始不会割,照人家的样子抓一把麦子就割,多了割不动,少了又太慢。旁边的老农看到后手把手的教我,先用左手拢住一大垄麦子,抓紧向左倾斜,用镰刀在露出麦根处顺垄斜茬一割,一垄麦子就下来了。我照他教的方法一试确实省力,他又教我怎么打要(捆麦子用),一开始我打不好,捆好的麦捆用手一拎就开了,后来慢慢掌握了要领可以捆住了。就这样我拼命的干,可还被人家落的很远,抬头看看地头还那么远,别人都割到头了我才割了一半,还累的混身是汗,手脚也不听使唤。</span></p> <p class="ql-block">麦子割下来队里派大车拉到场里,白天我们在场里干活,先用铡刀将麦穗铡下来,再用脱粒机打场。脱粒机一开大家就都忙起来,两个人在脱粒机旁将麦穗送进脱粒机,几个人用叉不断的将麦穗挑到进料口来供料,出料口还得几个人负责将打过的麦秸挑走,把混有麦糠的麦粒收走,干一会儿混身上下都是土,吐口唾沫里也都有土。晚上还要接着加班打场,抢收夺麦,大家都知道不能让到嘴的粮食跑掉。麦收时节常赶上雷雨,一天晚上打场到11点多了,队长说:“今天加班到这儿吧。”走时天还好好的,我们到家正在洗脸准备睡觉,乌云突然上来了,一会儿雷声大作,雨点就跟下来,我们又赶紧跑回场里,将没盖好的麦垛盖好,等回到家浑身都淋湿了。麦子打下来要抓紧好天气扬场晾晒,扬场得看有没有风,有经验的老农根据风向一簸箕一簸箕的将混有麦糠的麦子扬成一条弧线,利用风力将麦糠和麦子分开。麦收这些天,每天干活儿下来,累得骨头架子都要散了,饭也吃不下,下乡第一年就经历了生活和劳动双重关,真正体会到了“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了。</p> <p class="ql-block">五、锄禾日当午</p><p class="ql-block"> 麦收后的地里紧接着种上玉米,玉米苗出土后就要抓紧耪地,老农讲究要耪三遍,一遍准、二遍稳、三遍落草不落人。第一遍是定苗,要求按适当距离留好苗,第二遍耪地时要稳,锄草不要把留好的苗锄掉,第三遍苗也大些了,一般不会将苗锄掉,可以耪快一些。耪玉米要用大锄,那时天气已渐渐变得炎热,我第一次耪地时由老农手把手的教,先看好留哪个苗,要选那些粗大健壮的苗,用大锄在苗的后面斜着一锄,再在苗前一锄,将苗定好,最后在苗的右侧拉一大锄,然后间隔一定距离耪下一棵。遇到离留的苗太近的可用大锄的两个上角把不要的苗剜出去。</p> <p class="ql-block">我按照老农教的方法开始耪的很慢,有时怕把要留的苗锄下来就用手拔,慢慢的掌握了技巧,锄也有了准,步法也加快了,可跟别人比还差老远,人家早耪到地头歇了一畔儿,我还耪不到头,常用人来接垄。那时节骄阳似火,天气又热,耪一会儿满头满身的汗直往下流,真正体会到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的感觉。耪谷子时用小锄,只能弯着腰耪,一天下来腰酸腿疼的。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我已能跟上大伙的步伐一起耪到头了。等到玉米长到一人来高时还要钻进去锄草、撒颗粒剂,那时正赶上三伏天,一钻进去就是一身汗,而且玉米的叶子边是锯齿状的,每次身上都被划的一道子一道子的血印,再让汗水一浸,非常难受。</p> <p class="ql-block">六、打坯</p><p class="ql-block"> 在农村除了地里的活儿外还有一些农活儿也要学会,打坯就是一种。农村盖房,盘火炕常用土坯,打坯既是一个力气活儿,还得有点技巧。开始我看别人打坯,手脚麻利,一天就打一摞(一摞有三百多块),感到很羡慕。一次生产队要打坯,人手不够,就派我也帮助打坯。头一天我借好了坯模子、坯锤等工具,并请教了打坯的方法,第二天就跟着大伙儿一起开始打坯。打坯必须用好黄土,提前将土洇好。一开始我按照教的方法,先把坯模子上好,用铁锹把坯模里装满土,上去用两脚将坯模内的土踩实,特别是四个角,然后再将坯模内补满土,用坯锤把土砸实,用脚将多余的土刮下来,同时踢开坯模的卡板,打开坯模就可以起坯了,用两手轻轻立起土坯,将它托起放在一旁,放第二块时要留一指的缝隙通风,坯摞打底要有一点弧度,第二层放一定要压茬。一开始我很小心,只怕托不起来或碰掉角,后来熟练了速度也快了,最后一天也能打一摞坯。</p> <p class="ql-block">七、难忘的几个事</p><p class="ql-block"> 我下乡时的几件事印象极深,始终难忘。下乡的第二年我被社员选为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分子出席公社的代表大会,记得在南大元公社旁边的一个厂礼堂开的会。那是对我下乡一年多来的鞭策和鼓励。1970年10 月我参加了保定市郊区招开的知青座谈会,开了两天,各村知青交流下乡体会,最后听了区革委会陶主任(38军团长来郊区支左军代表)对形势的报告,受到教育很大,感到下乡以来只知道干活吃饭,对国内外大事一点也不知道了。再有就是1973年中央召开了知青工作会议后保定市也召开了会议,将市区各村的干部和知青代表请到市里,当时我们村书记和我参加,和我们同屋住的还有西马池村的刘桂生,是我们挖河时的民工连长和他们村的知青吴刚,<span style="font-size: 18px;">住在保定古城宾馆,开了三天会。</span></p> <p class="ql-block">在这之前各级政府是不大关心知青的,从福建李庆霖给毛主席写信反应知青生活困难,73年4月25日毛主席给他写了回信后,政府才关心起知青来,有时下乡来问候一下有什么困难,当时我们公社主管知青的是马主任,她人很好,说话轻声慢语和蔼可亲,有事<span style="font-size: 18px;">我经常找她,</span>每次她都给我做思想工作,解释各项政策让人佩服。记得74年一次我到公社办事,她看到我说:“国家知道你们的困难,现在也一下解决不了,但尽量帮助你们,上面拨来一笔款,我为你争取到300元,可以解决临时困难,你回去管大队要。”听后我感觉心里热乎乎的。回村后我就找到村书记说起这事,书记说现在是副书记主管工作,你去找他,我又找到副书记,可他说钱还没有到,等钱到了再说,就这样我找了他好多次,他总是推托,直到我离开农村也没有给我,让我心里一直耿耿于怀,为什么党的政策到下边就执行不下去呢?</p> <p class="ql-block"> 我下乡已过去52年了,知青生活苦过、累过,如今回忆起来,青春是无悔还是有悔,都不重要了,那是历史造成的对一代人的磨砺,使他们接触到了社会的底层世界,磨练了意志,造就了那一代人的人生观,为国家发展强大做出了应有的贡献。现在知青们都老了,退下来了,可他们都没有忘记那段经历,闲暇下来回忆起那段历史,回到当年下乡的地方看看,因为那儿有知青们曾经的青春岁月。</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