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竹屋里,孤苏羽开启了墙上的开关,一幅画像瞬间显现了出来,他温和的笑,对着旁边的她,说:“这是我母妃。”</p><p class="ql-block">江遥寒看过去,画里的女子笑靥如花,娴淑婉约,和他眉宇间几分相似。</p><p class="ql-block">“母妃很喜欢竹子,喜欢站在竹子边上,拿起玉笛吹父皇最爱听的曲子。只可惜,父皇政事繁忙,极少过来听;再后来,等父皇想听了,却再也听不到了。”他从暗格里拿出那枚碧绿色的玉笛,轻轻吹了起来。</p><p class="ql-block">调子轻缓,却带着哀愁;断断续续,却又成曲。和第一次在月色里听到的一样,原来他思念的人也是自己的娘亲。心里有几分感同身受,对他也多了一些亲近,一曲听罢,竟有些心疼起来。</p><p class="ql-block">她懂他的哀伤,也懂他心底的那份思念;也懂得他对权势的在乎和在意,也懂他隐藏在心的那份帷幄,那皇位本该就是属于他的。十里坡上他给父亲大人的那份锦书,本该是用来他夺回皇位的证据,却为了救她,给了父亲大人。想着这,她五味杂陈,有一种莫名的负罪感,她曾经协助父亲大人暗杀过他,也陷害过诸多官员,折了他多位忠心之翼。</p><p class="ql-block">她记起那天问他的对话:“王爷,可曾信我?”</p><p class="ql-block">“曾经信,现在不信。”</p><p class="ql-block">在那之前,他知道她是江遥寒,却相信她。那今日之后,她便只是他的王妃,做他可信之人。</p><p class="ql-block">“王妃,倦了吧?”他看着她,见她敛起眸子,静而不语,即将就能见到清姨,他以为她今晚会乐得早早睡去,却不想她说想来竹林这边。</p><p class="ql-block">“没有,同王爷一样,想起了娘亲。”她笑笑,“王爷可否愿意再吹一曲,我想听欢快点的。”</p><p class="ql-block">他复又拿起玉笛,她坐到竹椅上,看向画中之人,她同娘亲一样,都是为爱痴等的人,终究还是没能等到想要的。</p><p class="ql-block">翌日,她早早洗漱完毕,去了凌锦月屋里,见她还未睡醒,便书信一封让小珠转交,也就告诉她要出去几日接一个亲人。</p><p class="ql-block">“王妃,马车都备好了,在府外候着。”陆霜将收拾好的行李挎到肩上,轻声说道,听到是去接清姨,她乐得连夜就把东西收拾好了,还带了清姨最爱的糕点。</p><p class="ql-block">“知道了。”</p><p class="ql-block">她走到府外,天色还未亮,半朦半浊。她伫立台阶,细听着从宫中回来的马车,一片静悄悄的,除了偶尔的几声打更。算了,反正几日便回,昨晚也辞别过,便说道:“走吧!”</p><p class="ql-block">马蹄轻快而起,瞬间消失在羽王府。</p><p class="ql-block">“王妃,已经出城了,到东湖还需三天路程。你先靠着睡会。”陆霜掀开帷幕,对着里面的人轻声道。</p><p class="ql-block">父亲大人说清姨在东湖郡的石崖山,山的三面环湖,一面是悬崖峭壁,只有铁索才能上的去,清姨一个人住在如此高的山上,又没人在身边陪着,也不知道睡的安不安稳,想到这些,她恨不得快些飞到清姨那里,看看清姨有没有瘦,还是当初模样。</p><p class="ql-block">“吁……”一匹风驰般的马急刹在马车前,正仰头发出激烈的嘶吼。</p><p class="ql-block">“属下参见王爷!”</p><p class="ql-block">“奴婢参见王爷!”</p><p class="ql-block">她急忙的掀开帷幕,他正跳下马向她这边走来,依旧是深邃的眼眸,脸上挂着鲜有的笑意,跃上马车,似有些埋怨:“王妃怎么也不等本王一下?”</p><p class="ql-block">“王爷怎么会来?”她不答反问,朝堂事多,父亲大人昨晚受到胁迫,肯定不会善罢甘休。</p><p class="ql-block">“跟王妃一起去东湖。本王有些困了。”他打着哈欠,“让本王先睡会,老早就去皇宫,都没好好睡一觉。”说完,顾自闭起眼睛,顺势靠在后面的软垫上。过了一会,便将头靠在她肩膀上,她不忍打扰,任由他睡去。皇宫的事他没说,但她略微明白他的艰难处境和步步为营。</p><p class="ql-block">秋风逼近,微凉,她将薄毯打开,盖在他膝盖上。</p><p class="ql-block">因为他在,她便抄了些近道,虽然山路不稳,但是能省半天时间。</p><p class="ql-block">她轻掀开帷幕,满眼的绿色,空旷的路上只有车轮咕噜咕噜快速转动。他也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深秋时节,还有如此繁茂之地。</p><p class="ql-block">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只听马夫回头禀告:“王爷,前面有老人拦住了去路,要不要绕过去?”</p><p class="ql-block">孤苏羽摆手,伸手撩开幕帘,看到老翁坐在地上,旁边的老妇正艰难的把他挪到后面破旧的板车上,因为力气不够,显得很是吃力。他跳下马车,走过去,老妇又着急又乐,请求道:“老爷,行行好,我老伴不小心崴到了脚,你帮我把他抬到板车上,我老婆子老了,半天使不上劲。”</p><p class="ql-block">“让他上马车吧。”她也走了过来,轻声道。</p><p class="ql-block">“这可使不得,我们自己有车,多谢老爷和夫人。”老妇急忙摆手,老翁也急的说不行不行。</p><p class="ql-block">“没关系,老人家,你们住哪?”</p><p class="ql-block">“前面的那个山坡上,过了这条道,再绕那个小路上去就到了。”老妇指了过去。</p><p class="ql-block">马夫把老翁背到了马车里,老妇也一起坐了进去,看到里面锦缎华丽,直接嚷着“不行不行,我老婆子坐不惯那么好的。”说完,便要跳下去。</p><p class="ql-block">“老人家,坐着吧,不碍事!”她笑着宽慰起来,和孤苏羽坐到马车的外面,只听到里面的老妇和老翁口中一直念叨着:“真是好人啊!”</p><p class="ql-block">老人家的屋子是茅草屋,前后都开垦了不少菜园,方圆几里,就她和老伴独居这里。</p><p class="ql-block">“老爷,夫人,你们帮了我老婆子这么大忙,要不是你们,我们都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真是谢谢你们啊!”</p><p class="ql-block">“老人家客气了,老爷子的腿好些了吗?”她笑了笑。</p><p class="ql-block">“多亏老爷给他舒了筋,已经擦了些药,休养几天就没事了。”老妇开心的回道,刚刚老伴跟她说,已经不疼了,还能走几步路,被她呵斥躺回床上了,心里却高兴不已,她又忙着去菜园摘了些青菜,将腌制的猪肉拿了出来,“天色晚了,老爷夫人就留下吃顿饭,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p><p class="ql-block">“老人家,不用麻烦了,我们吃顿饭就行。”</p><p class="ql-block">“那可不行,再往前都是山路,没有住户。要走好几个时辰到东湖,才有落脚的地方。”老妇强硬的直言不行,不忍心他们晚上赶路,而且深秋山间会有猛兽出没。</p><p class="ql-block">吃过晚饭后,老妇将最大的那间房收拾好了,换上了最新的被子,“这间房子是我儿子和儿媳妇以前住的,后来他们跟一帮马队走了,就再也没回来,我和老伴就一直守在这里,就怕他们俩回来还能找到我们。”</p><p class="ql-block">她有些心疼的拉过老妇的手,不知怎么劝慰。</p><p class="ql-block">老妇拍了拍她的手,兴许是等的太久,也有些麻木了,没有过多的情绪,便又继续说道:“我这啊,就三间房。老爷和夫人委屈一晚,就住这个屋。我就和陆霜姑娘住一晚,让那小伙子跟老伴将就一下。”</p><p class="ql-block">床上铺的是大红色的喜被,崭新如初,就像她当初嫁入王府那晚一般喜庆,她手心轻轻划过,柔柔的。</p><p class="ql-block">孤苏羽也注意到,想起那晚,他故意让凌锦月代替他去了新房,羞辱她,刺探她,冷落她。竟有些恨自己当初的做法,不该如此待她。</p><p class="ql-block">“对不起!”</p><p class="ql-block">“王爷也是身不由己。”她嫁他,是别无选择;而他娶她,却是情非得已,这些她都懂,所以她不曾怪过他。相反,对他,是感激与感动,与感同身受的那份心疼。</p><p class="ql-block">天色已经漆黑一片,屋里的油灯忽闪忽闪,两人对坐窗子边,将一壶茶全部喝尽,他轻声说道:“王妃去睡吧。”</p><p class="ql-block">“那王爷呢?”</p><p class="ql-block">“我趴桌子睡会就行,白天睡的太多。”他笑了笑,催促着她赶紧去睡。</p><p class="ql-block">她和衣躺下,床板硬硬的,望着草屋的顶部,淅沥还透着微微的月光和渗进来的寒意,“晚上风大,王爷一起上来睡吧。”</p><p class="ql-block">“王妃,确定?”</p><p class="ql-block">她抿着唇,心跳个不停,虽然与孤苏羽成婚一年半的时间,但却从未同床过,他多次借故赖在她屋里不走,最后被她赶了出去,他喜欢板着脸冷冷道:“整个王府都是本王的,包括王妃你。”但是每次都不会强人所难,勉强她做任何事情,包括圆房一事。</p><p class="ql-block">吹了灯后,孤苏羽也和衣躺了下来,见她将身子移到床角,空出大半个床,便轻声笑了起来:“王妃,这么怕本王?”</p><p class="ql-block">“王爷说笑了。”</p><p class="ql-block">见她紧张的一动不动,他越发想笑,也轻轻移了过去,“是真的不怕?”</p><p class="ql-block">他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心,汗湿了,冰凉凉的。</p><p class="ql-block">他忍不住侧过身,轻轻的划过她的脸颊,顿时绯红一片,有股火热在他身体游走,手指不由的划到她的锁骨,见她紧闭着眼睛,微微颤栗,他知道他不能伤她,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躺了回来,轻声道:“王妃安心睡吧,本王不会伤你。”</p><p class="ql-block">她慢慢睁开眼,见他将被子全部盖到她身上,自己却露在外面,有些心疼。她慢慢挪进了些,将被子的另一边也盖在他身上,缩回手的瞬间不小心碰到他的脸,有些胡子渣渣,才想起这两天疲于奔波,他都没好好修整。</p><p class="ql-block">他紧紧拽住她的手心,摩擦着他的胡子渣渣。</p><p class="ql-block">“痒……”她小声叫着,声音情不自禁媚了起来。</p><p class="ql-block">他像被迷惑了般,忍不住轻吻了她的手心,又吻上了她的脸,她的睫毛,她的嘴唇,不顾她的拒绝,细细吮吸着,欲罢不能的甜蜜感。</p><p class="ql-block">一颗晶莹的泪滴滴落在唇边,他才惊觉自己刚刚冒犯她了,瞬即移开她的唇边,见她正哭的伤心,帮她擦拭的手被她狠狠的甩开,竟慌乱了起来,懊恼自己,语无伦次的低声道:“对不起,本王刚刚不是有意的……”</p><p class="ql-block">他不知怎么安慰,便闭了口,侧着身看着她哭声间断间续,自责不已。</p><p class="ql-block">她慢慢止了哭泣,看到他正愧疚的看着自己,也有些不知所错。她刚刚是恼了他,更多的是恼着自己。她恼着自己刚刚片刻的沉醉和心跳,他的眸子深邃如渊,她忍不住被吸引了过去。她不要做第二个颜如玉,她不能动情,不能像娘亲那样,为了爱苦了一生。</p><p class="ql-block">“王妃能原谅本王吗?”他抿着唇,忍不住问道。</p><p class="ql-block">“王爷说过不会勉强我的。”</p><p class="ql-block">“是,可……”可是他被她迷醉,他竟不自知。不知何时起,看到她,他的嘴角会不经意上扬,语气会轻柔下来,会忍不住偷偷看向她,会考虑她的感受,也会不由自主的靠近。</p><p class="ql-block">是第一次在竹林里看到她如仙般的身影,是找各种理由赖在她的外屋不走,是被她看穿对权势在乎的无保留,还是看到她对别的男子笑的欢快时的生气?当他发觉想要温柔待她时,却清晰告诫自己她是江轩的棋子;当她说做盟友时,他是激动的,至少不用和她对立。可她的心,却淡如水,如她的性情一般,没有和他一样,陷入情里。</p><p class="ql-block">他要怎样才能让她也爱上他,虽然她已是他的王妃,可他总感觉她随时便离开。所以他不顾劝阻,也要跟着一起,他想让她知道,他希望她能一直都在,不管他是羽王爷,还是将来争得天下。</p><p class="ql-block">他低垂的眸子,他落寞的表情,他不安的心跳,全部落在她的眼里。她再靠近了些,依偎在他的怀里,轻声道:“王爷。”</p><p class="ql-block">他一直都宠着她,她都知道,他是羽王爷,为何一次又一次在她面前说着对不起,她都有感动。甚至为了救她,交出了先帝留给他的锦书。她本来就该是他的女人,只是他宠着她不强迫她罢了。</p><p class="ql-block">除了情感,她什么都愿意给,包括身子。她抬起手,轻解他的衣衫,却被他制止。他疑惑的看向她,却听到她说:“我本来就是羽王妃,和王爷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么?”</p><p class="ql-block">“不会后悔?”她是决定了做他一辈子的羽王妃吗?是真的吗?他紧张的握着她的手。</p><p class="ql-block">她轻轻点了点头,嫣然一笑,吻了过来,蜻蜓点水般,却瞬间被他衔住含在嘴里,惹得她嘤嘤低叫。他忍不住轻吻着她的耳根,解了两人的衣衫,她紧张的躲在他怀里,月色柔和,他动作轻柔柔的,生怕弄疼了身下的人。</p><p class="ql-block">醒来后,已日上三竿,她全身酥软,隐隐有些不适。洗漱后,孤苏羽当众抱着她上了马车。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