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岁月2 来到边疆

苏显力

1.来到军垦 一九六八年五月三十一日早晨五点，经过一夜的火车运行（期间半夜12点我们在齐齐哈尔车站换车），我们130多名到边疆军垦农场的哈市知青到达了嫩江县火车站。我们跟随领队下车后来到火车站外，在清晨的朝霞和薄雾中，我们整齐列队受到黑河农建一师周师长的接见。这位身材魁梧的老转业军人代表军垦领导特地到火车站来迎接我们，用洪亮的声音热情的欢迎我们到来和鼓励我们扎根边疆。 随后，我们去黑河农建一师新华团（即后来的兵团一师二团）的知青和去哈青独立营的同学在这里挥手告别，分道扬镳。 我们乘上大卡车，三辆汽车装满了我们知青和随身携带的行李。由于车上装着行李又坐人，显得很拥挤，我只能蜷着腿坐在自己的行李上。我们从嫩江县火车站出发，沿着嫩（江）黑（河）公路向北行进。那天万里晴空，气温适宜，汽车一路翻山越岭。 两个小时后，我们到了一个叫三站的边防检查站，站岗的武装军警检查了我们的边境通行证、验明我们的身份后予以放行，让人陡然感到边境地区的紧张气氛。此后我们就算进入了边境地区，以后出入边境都要有边境通行证。 汽车继续行进在群山环抱的山路上，一路上满目的青山翠岭。我们翻过一座座山，几经峰回路转，山道狭隘，十分惊险。有时我们还路过险要的关口，公路两旁是陡峭的山崖，那里还留有战争年代修的碉堡。我第一次经历这种山路，心里充满了新奇、兴奋。汽车再过二站、西岗子，领队的干部告诉我们很快就要到目的地了。 下午二点多，我们在车上颠簸了六、七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新华团团部——地名是团山子。 新华团地处小兴安岭山脉的南麓丘陵平原交错地带，由于扼守着黑河通向哈尔滨的黑哈公路西岗子关卡，它的战略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新华团的前身是建于1959年的新华畜牧场，一九六六年三月解放军三十八军一个团集体转业到这里，按军队建制组建了黑河农建一师新华团，沿着弯曲流淌的公别拉河建起了十多个连队。平时生产，战时打仗，担负着屯垦戍边的重任。 由于一路挤坐在车上，下车时我的腿都麻了，活动了一会儿才恢复了正常。在团部我们受到新华团领导、转业官兵和先到知青们的热情欢迎。 这里的转业官兵比我们早来两年（因此我们称他们为六六.三老战士）。除了各级领导，他们大部分人的年龄也都不到三十岁，都还穿着黄军装，保持着部队作风，使我们感到十分亲切。林久雨团长、王东升政委、张参谋长、政治处高主任热情的和我们握手。林团长代表新华团领导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介绍了情况并热烈欢迎我们到来。然后按学校将我们分到各个连队。 我在欢迎的人群中看到了五月八日先到的老同学吴援朝。分别近一个月，吴援朝比在学校时更充满着朝气，他向我介绍了站在旁边的李志仁，他原是哈四十中学的，现在是连队知青排的排长。李志仁中等个头，圆脸上带着真诚的微笑,热情的欢迎我到来。他俩是特地从连队里来接我的，我和他们热烈的握手互相问候，我们终于一起战斗在祖国的边疆了。 本来我是和我们学校十几名同学分到鹿场（后改编为十二连）, 但是吴援朝和李志仁让我到他们所在的六连，并说他们已经和团领导说好了。我也很愿意和吴援朝在一起，于是我就分到了六连 (后改为十四连)，连队里只有我和吴援朝是同一个学校的。如果我5月26号到，搞不好真的就去了鹿场（12连）。 吴援朝和李志仁告诉我，我们连队距离团部还有五十多里路，要翻过两道山和两条河，是离团部最远的连队，于是我们坐上连里来的马车出发。 出了团部不久我们就翻上了一座山，山路的两侧都是茂密的榛子林、柞树、白桦树。树木枝繁叶茂，春风吹过，树叶发出哗哗的响声。道边上山花盛开，五颜六色，景色宜人。车老板不断挥着鞭子，打着响亮的鞭哨，吆喝着马。马颠着碎步，蹄声得得，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我一边兴致勃勃的观看着路边的景色一边和吴援朝、李志仁高兴的谈着分别后的各自情况。下山后我们又沿着坎坷不平的沙石路先涉过九连旁边的小河，再路过七连；又经过了山脚下绿树掩映中的小西屯（我们连有几户老职工住在这），几栋房子的烟囱已是炊烟袅袅。 此时一轮血红的夕阳正缓缓沉入远方的天际、灿烂的晚霞渐渐消失。暮色苍茫中，起伏的山峦像黑色长龙延伸到的远方，真是“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画面。四周充满山村原野的宁静。我忽然意识到我已真正彻底告别了那喧闹不息的都市生活，我将在这偏僻边远的连队生活和战斗了。 我们拐到一条大约宽十多米的小河边，河水在静静的流淌，这条河叫洪湖吐河。隔河眺望，在茂盛的绿草和麦苗当中，一条公路通向一片平房，房子排列整齐有致，在夕阳的最后一抹余辉中静静的耸立。吴援朝告诉我前面的这片平房就是我们的连队了。 马车涉过那条小河，我们就到了连里，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路途颠簸此时已是傍晚六点了。因为没有电，连队里在低垂的暮色中一片朦胧和寂静，迎接我的只有满天眨着眼睛的繁星和宿舍窗户里透出的昏黄微弱的灯光。 进屋后我和先到的知青们打了招呼，他们是五月八号和五月二十六号到达的知青，大概有三十多名。然后我们三人就去食堂吃饭。食堂的炊事员热情的给我们做好饭菜，在昏黄的油灯下我们匆匆吃了晚饭，尽管旅途劳顿，但依然觉得饭菜喷香。 回到宿舍，我洗了脸和脚之后躺在床上，由于行李未到,我和吴援朝合盖一床被褥。虽然一路风尘仆仆，却心情兴奋辗转反侧，迟迟不能入睡，想到与父母和同学们的离别，想到即将到来的新生活,真是心潮起伏，感慨万千。我翻身起来，在油灯下写出到军垦农场的第一篇日记。 1968 年 5 月 31 日晴再见了，亲爱的战友们！再见了，哈尔滨！伴随着雄壮的汽笛声,车轮徐徐转动了，列车载着我们一百三十二名来自各个学校的军垦新兵，奔向祖国的边疆、我们新的战斗岗位——黑河军垦。此时此刻我们的心情是多么不平静啊！战友们的笑脸和无数熟悉的房屋都渐渐被抛向了后面。昨天我们在革命的烈火中参加战斗；今天，革命的需要又使我们投身到三大革命运动的斗争中去。亲爱的战友们，让我们在不同的战斗岗位上为保卫党中央和毛主席而继续战斗吧！列车正在把我们载向新的战斗、新的生活。在前面等待着我们的是一场更加惊心动魄的新战斗。在前进的道路上一定会有千难万险曲折坎坷，但是我们有毛主席他老人家撑腰，有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领航，我们就什么也不怕，我们就一定能取得胜利！敬爱的毛主席，我们向您老人家宣誓：我们一定在祖国的边疆把自己锻炼成坚强的军垦战士。我们一定永远跟您在大风大浪中干一辈子革命。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我们年轻的军垦战士高举手中血染的红旗，让祖国的江山永远鲜红。” 这是当年一名军垦新兵发自内心充满豪情壮志的誓言。 多少年后当我重新读到这篇日记的时候，我的心里又一次翻腾着激动的浪潮，仿佛又回到了我到兵团连队第一天的那个难忘的日子，从那天起，我的生命开始了一个新的漫漫历程。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