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糕”——我的母亲!

<p class="ql-block">  乡心新岁切,</p><p class="ql-block"> 天畔独潸然。</p><p class="ql-block"> ⋯⋯ 唐.刘长卿</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大年初一,我和老伴静静地待在家里,饮食起居照旧,吃着平时吃的饭,那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还不是天天过大年。</p><p class="ql-block"> 今年,因为疫情,外地的女儿不能回来,尽管众亲戚都说让去她们家过年,就你们老两口,</p><p class="ql-block"> 但我却哪儿也不想去,总感觉有寄人篱下的滋味,自己又不是没有家。</p><p class="ql-block"> 不允许放炮,不允许沿街摆摊,虽然说缺少了些年味,但我却感觉别一番意境。</p><p class="ql-block"> 首先是安安静静地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又无打扰地睡了一个好觉,初一早早起来,精神焕发。</p><p class="ql-block"> 上午是不能出去的,是因为亲戚的晚辈们要来拜年。</p><p class="ql-block"> 每逢佳节倍思亲,太对了,静静地坐在那里时,又想起了我的母亲,想起了母亲的“剝糕”,</p><p class="ql-block"> 小时,家里可不是一般的穷,每逢过年我们才能吃上一顿饺子,母亲总要想办法还要让我们吃上一顿“剥糕”。</p><p class="ql-block"> 何为剥糕?</p><p class="ql-block"> 即锅里倒入少许油,然后迅即把素糕放入锅内翻动,让其表面沾一层油,然后迅即拿出来,这就叫剥糕。</p><p class="ql-block"> 说着简单,可做起来就难了,你倒的油多了,那片素糕沾得油就多了,味道却没多大变化,把油浪费了;你倒的少了,糕容易烤焦发黑、发苦,不好吃了。</p><p class="ql-block"> 可母亲却相当的恰到好处,每片糕都剥得金红金红的,别说吃了,看着也好看。</p><p class="ql-block"> 当然,您问我,剥糕好吃不?您想想,它能比炸糕好吃吗?可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那可是相当的好吃。</p><p class="ql-block"> 直至我结婚后,媳妇回到家中见到母亲剥糕,感到非常的惊讶!于是问母亲,为什么不炸糕?这能好吃吗?母亲羞涩地说:“没有油啊”!</p><p class="ql-block"> 其实剥糕并不怎么省油,问题是你哪有那么多的油一下子倒入锅里呀。</p><p class="ql-block"> 在我十几岁时,父亲就去世了,当时就把母亲吓懵了,这可怎么活呀?下个月连那点儿口粮也买不回来了。</p><p class="ql-block"> 急的母亲满嘴起泡,晚上睡不着觉。</p><p class="ql-block"> 好心的邻居看见母亲着急上火、愁苦又无奈的样子,让母亲去民政局提出申请,请求困难补助。</p><p class="ql-block"> 于是母亲前往,倒是下来一位官员,去院里一家作了调查,却没想到那家人家说:“人家那是资本家,解放前还有店铺呢,钱是暗头活器,谁知道有没有?⋯⋯”</p><p class="ql-block"> 没办法,母亲去了父亲工作过的“土产日杂商店”,开始炸“麻刀”。</p><p class="ql-block"> 何为“炸麻刀”?</p><p class="ql-block"> 即把门市收购回来的旧麻袋先用水沤烂,然后夹湿撕成细绳,再进一步撕成细丝,然后再剁成一截一截的,再晒干,猛一看像驼绒,就叫“麻刀”。</p><p class="ql-block"> 那这东西干什么用的呢?</p><p class="ql-block"> 那年代人们大部分都是住的土房,室内墙壁抹平最后一道工序就是用的麻刀和白灰混和。麻刀起到了防止开裂的作用,并且细腻光滑,也容易抹平。</p><p class="ql-block"> 成本低,好用,称为“麻刀灰”。</p><p class="ql-block"> 麻刀用量大,但这活儿又脏又累,又挣不了钱,谁也不愿意干。</p><p class="ql-block"> 母亲又有病,高血压,腰腿疼,常常头昏恶心,平时走路就非常艰难。</p><p class="ql-block"> 没有干活的专用场地,只是在门市前面的台阶上,也不管别人如何看法,顶着烈日,一干一天,累的浑身酸疼,头昏脑胀,站都站不起来。</p><p class="ql-block"> 实在头昏的不行,就迷缝上一会儿眼睛,就这样硬坚持着⋯⋯。</p><p class="ql-block"> 由于长时间泡在水里,双手红肿滿是裂子,疼痛不堪。</p><p class="ql-block"> 中午还要赶回来给我们做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那年月,真不知道母亲一个人是如何挺过来的,如何把我们俩拉扯大的!</p><p class="ql-block"> 后来细想起来,其实母亲那时的高血压、心脑血管病已经很严重了,我却懵懵懂懂,更不懂的关心与分担。</p><p class="ql-block"> 直到现在,每每想起这段历史,想起母亲时,仍然让我痛彻心扉,热泪盈眶,后悔不已!</p><p class="ql-block"> 可无论生活有多么艰难困苦,有多么窘迫,却总给我们从不气馁的样子,不悲观、不屈不饶,总是对前面充满了信心与希望。</p><p class="ql-block"> 这到底又是为了什么?</p><p class="ql-block"> 这对我们后来人生观形成,有极大的影响。</p><p class="ql-block"> 她经常嘴里说着这样的一句话:“福祿随身走”,</p><p class="ql-block"> 我至今也没有彻底理解母亲的这句话,是向命运的抗争?还是什么?</p><p class="ql-block"> 初中毕业后,我没有下乡,跟着老爷走街串户,到农村去给人家打家俱,起房盖屋干木匠活,才有了收入能贴补家里。</p><p class="ql-block"> 直至我结婚,妹妹也有了工作,国家经济形势也有了好转,我家的生活才有了起色,粮油开始充盈。</p><p class="ql-block"> 从此断了吃窝头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一次,母亲看到柜子里大大小小的油瓶子不少,想到现在终于熬盼的不用那么忧愁吃穿了,劳累了一辈子的心终于有所放松,不由得流露出喜悦的心情,于是想着何不把这么多油归笼到一起,也能节省点儿地方。</p><p class="ql-block"> 上街买了个能盛五、六斤的大瓶子,当她归笼好提起来准备放入柜子里时,却滑脱失手打碎了瓶子,油流了一地,母亲顿时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们赶回来时母亲还在流泪,我说:“妈,你快别生气了,这算得了什么?不就几斤油吗,已经不是过去了,再买上五斤还放在大瓶子里,本来你一直是提个小油瓶惯了,咋猛提这么大个油瓶,难免失手,下次你肯定不会了。⋯⋯”</p><p class="ql-block"> 在我们的劝说下,母亲转悲为喜,可是没过多久又哭泣了起来,“妈,你怎么又哭了”?再看母亲的面目表情,忽然明白,母亲这是喜极而泣,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过去,想起了自己多舛的人生,又想到了现在⋯⋯。</p><p class="ql-block"> 那年大年初一,母亲摆了满满的一桌子非常丰盛的年饭,看着锅里上下翻滚的油炸糕,母亲脸上溢出少见的满意与光彩。</p><p class="ql-block"> 妹妹也结婚成家,老人由衷地高兴。</p><p class="ql-block"> 可就在生活开始全面好转的时候,</p><p class="ql-block"> 记得那是一个寒风呼啸的傍晚,我俩刚从母亲那儿吃完饭回到家中,就听见座机响了,是妹妹的电话,说母亲突然头疼的厉害,并且不断地喊我的小名,让我赶紧回去,而当我到家时,母亲的意识已经不清了,仿佛是在喊“儿.…儿.…”的,微弱而又听不清楚。</p><p class="ql-block"> 不由得热泪喷湧而下,与母亲作了那难忘的亲吻!.……</p><p class="ql-block"> 赶紧送往医院抢救,无效,</p><p class="ql-block"> 与第二天早晨永远的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写作于2021大年初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永远的思念!一生的内疚!</p><p class="ql-block"> 付根虎</p> <p class="ql-block">  七绝.</p><p class="ql-block"> 清明时节雨丝冰,想念慈娘夜不宁。</p><p class="ql-block"> 未至坟碑情已切,如今跪墓泪盈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3年4月2号清明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