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恒理的美篇

陆恒理

<p class="ql-block"> 子末丑初的随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p><p class="ql-block">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快过年了,按老例儿,总要把屋子收拾打扫一下,把家中无用的东西扔掉,于是我也打算按断离舍的标准来收拾一番。动起手来,才知道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对一老一小的东西,总是举棋不定。老伴去世后,他的遗物已经处理了许多,但一翻起来,发现还是不少,包,鞋,衣服,手套等等,总有舍不得扔的理由,终究还是不能全都舍掉,最后留下的就是他的几个本子和他平时写的字,他陪伴了我四十年,我不能让他在这个他曾经为之付出许多心血的家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小虫虫呢,他留下的都是玩具,我甚至清晰得记得他买哪样玩具时的情形,也不断地浮出他让我陪他玩这些玩具时的那快活的眼神儿,唉,一去不复返了,他已经上了大学,每次回来再也不会看一眼这些曾经让他那么开心的东西了。它们占了我不少的地方,是该处理掉了。然而,看着这些还很干净漂亮但也残缺不全的玩具,我终究还是舍不得,就像它们是联系我和虫虫的一根纽带。这一刻,我终于深深地理解了我曾嘲笑过的老年人:啥也舍不得扔,像个守财奴。其实,舍不得扔的东西,都是有温度的,有情味的,有故事的,都是他心理的慰藉,他情感的寄托,是他与故人,与时代,与地域,与回忆,与他生活中诸多过往的见证,它们不是废物,它们是有生命气息的。失掉这些,将失掉了一半的生命记忆,这该有多么惨痛!如今我也是如此,断不了,离不开,舍不掉,成了古旧物品的守财奴。其实心中也很明白,最终我们普通人的人生过往都是雪泥鸿爪,留不下半点痕迹,但这"普通"也正决定了我高不起来的人生境界,走不出脆弱的内心。</p><p class="ql-block">老伴儿已走了七年,虫儿亦已成人,我忽然觉得许多年来,总是有些忽视了我的小棉袄。迎儿23岁时就嫁到了内蒙,那时我们全家的户口都已回津,但她毅然决然地离开家赴内蒙,成了"二昭君",至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为什么一定要早早离家,而且要远到千里之外,她心中一定是有各种纠结委屈,便也不说了。远嫁之后有时她家中有磨擦,矛盾,她也用电话向我叙说,于是我也常常忧虑。这时老杨就对她说,以后有什么亊,你们自己解决,别跟你妈说,她身体不好,你说了她就着急。从此以后她也真的就啥也不跟我说了,她在那里没有至亲,自己又强悍任性,有多少心事大概全都自己扛了,这么多年不容易。幸亏她知进退,能自省,有自信,虫虫是她自己一手带大,没用我费一指之力,现在也顺利进了大学,她似乎也越来越活得精彩自在。我在她的生活中好像真的时常缺位。小时候是外婆带大,后来去武汉读书,再后来去了内蒙,又独自带大了儿子。我常常自认为对她是有亏欠的。</p><p class="ql-block">然而迎儿和我的相处却是很独特的。我们双方都是太独立的人,我们对谁都没有依赖性,以前我们靠电话,现在我们靠视频,隔一段时间聊一次天,一聊就一两个小时。她父亲去世时,她坚持一星期联系我一次,后来又慢慢恢复了以前不定期的模式。她其实是最了解我的人,她知道我喜欢独处,所以并不常来电话;她知道我不爱做饭,所以我如果去她家,她决不会让我动手做饭;她知道我喜欢四处游走,自从她买了车以后,每次我去内蒙她都是开着车带我到处游玩,我们去磴口的三盛公,去后旗的高阙塞,去额济纳的胡杨林,去宁夏的水洞沟,去固阳的春坤山,去伊盟的成陵……每一次都是精心的安排。临河周边的风景,更是走了个遍。今年虫虫上了大学以后,迎儿立即陪我去了江西,因为有她的陪伴,我才有机会不仅游了滕王阁,还请她的朋友开车带我游历了我一直想往的石钟山和琵琶亭,我想,如果没有我这小棉袄的陪伴,这些地方我是很难到达的。她小时的强悍和任性曾使我非常闹心,谁想现在竟是一位知心的女儿和朋友,幸哉!再次感谢命运对我不薄。</p><p class="ql-block">迎儿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随着年龄增大,也常常有些身体的不适。她年轻时,我从未忧虑过她的身体,但现在却很怕她有什么毛病,她前几年得过皮肤病,很缠人,很长时间才痊愈。现在也经常头痛,也很令人心疼。随着虫儿的长大,随着我的变老,我觉得更常让我心疼的是女儿,更多让我暖心的也是女儿,愿在余生中总能看到女儿始终是幸福的人。</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老杨的记事本</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虫虫的变形金刚</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手枪</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小汽车,虫虫曾经有无数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母子情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虫虫十二岁</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母子参加马拉松</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劲比妈妈大多了</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妈妈的守护神</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我来疼爱你吧</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幸福一家人</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羽毛球发烧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我和迎迎</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2020年一件让我最高兴的亊情是外孙虫虫考上了大学,内蒙古师大商务英语系,还不错。他自己不满意,但我满意。他是二十年前上天和女儿送给我的礼物,我视如珍宝。他出生时,早产一个月,患着新生儿小肠结肠炎和新生儿黄疸,一出生就住院,身体小得不如他姥爷的一只鞋大,体重只有四斤。出院后还因为嘴太小不能喂奶,买了特殊的小奶嘴才勉强能吃奶了。他妈妈为了喂好他,喝了许多天难喝的无盐鸡汤鱼汤骨头汤,于是奶水好得不得了,满月时母子俩就都像吹鼓的皮球了。然后就是每年两次往返于天津和内蒙。第一次回津时,姥爷一把抱走了还在襁褓中的孩子,留下重重的行李视而不见。他不错眼珠地盯着虫虫的小脸儿,以至丢掉了一只鞋子都不知道。</p><p class="ql-block">就这样年复一年,他从得由妈妈抱着回来,到自已背着小背包,拖着小行李箱走在行进的人流中,自豪地向接站的我们喊着"姥姥!姥爷!"直至现在他拖着最重的行李,走在妈妈旁边,将近一米八的大个子,像座守护神,也再不用谁去接站了。</p><p class="ql-block">虫虫一天天长大。那个小小的总是求我陪他玩一会的小毛头,终于到了没功夫理我的年龄了。那年他大概是上高中吧,我去他家小住,几乎没有和他聊一会的机会。他总在忙,从吃了晚饭开始,直至深夜,他功课忙得抬不起头,周六日又是补习班,好容易有点时间就见他在打游戏,我不忍打搅他。有一天我对他说,虫虫,你陪姥姥聊会天好吗?只见他收拾起桌上的东西,挺认真地对我说,好啦,姥姥。您要说什么,说吧。我突然觉得这不像是要聊天,我不知该说什么了,又似乎真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觉得自己像个无聊的老太婆撞入了他本来就很忙的生活,况且他的生活中还有些什么,我根本不知道。我尴尬地说,……也没什么要聊的,你忙你的吧。我知道,那个需要我陪他玩一会的小虫虫早己从我的生活中走远了,而且正像龙应台在《目送》中所说的……他的背影告诉你,不必追。</p><p class="ql-block">我回到天津后就着手把所有他儿时和少年时的录相,做了十七集的视频,总觉得在我心中更清晰的还是视频中这个无忧无虑、快乐饶舌的小男孩儿,有时看着看着就不自主地流下了眼泪。我把这些视频放在∪盘中,带到内蒙交给了虫妈和虫爸,我知道,虫虫上大学走了以后,总有些时候他们会需要这些视频来慰藉心中空缺的那个角落……</p><p class="ql-block">无情的时间不仅使我们白发丛生,朝如青丝暮成雪,也使我们转瞬间便不见了儿孙们的童年,能陪伴他们的时间能有几何?珍惜吧,别嫌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虫虫是太婆婆见到的唯一的四辈</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那时我牵着你的手</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你在一天天长大</b></p> <p class="ql-block">我在一天天变老</p> <p class="ql-block"> (三) </p><p class="ql-block"> 逝如朝霜。时无重至,华不再阳。前几天又过了生日,已经满七十二岁了。女儿不在,但寄来了礼物,一件漂亮的羊绒衣。朋友不知怎么知道了我的生日,早早寄来了一只美丽的音乐盒,设计极其精妙。妹妹一大早就忙开了,准备中午给我做长寿面。姐姐妹妹给我过生日,在一起喝香甜的米酒,吃清新的小菜,三人也成一席,这天伦之乐,何其珍贵!想想人生如白驹过隙,转眼都成了老妇,发苍苍,目茫茫,能享受姐妹团聚的日子又能有多少呢?记得母亲和她的姐妹,只是分别住在津京两地,可生命的最后十几年中,碍于年龄,身体,行车不便,居然有十多年不能见面,母亲对姐妹的想念,常使她一次次地下决心要去北京探望,但终究因各种原因不能成行,直至临去世前夕,病痛到难以忍受时,嘴里喊的仍旧是"姐姐,姐姐"……至今回想,仍让我们痛彻心扉。</p><p class="ql-block">然而上天待我们姐妹不薄,我和大姐四妹住在同一楼中,姐妹们无一曰不见,羡慕煞街坊四邻。每日一起买菜,高兴时同去逛街,日久天长我们仨成了一道风景线,走在小区附近,常有人主动表达艳羡之情:这姐仨住一块多好呀。连菜市场卖莱的师傅见不到三人一起时,都要问:大姨呢?二姨呢?或者四姨呢?而我自从单身以后,得姐妹们的关照最多。这一切藏在我心中最温柔的地方,滋润着我,让我长久保留了爱的能力。我们珍惜在一起的日子,相约谁也不能搬走,要一生一世不分离。不在这里住的三妹每星期必到一次,她到的那天便是我们节日,四人在一起撕混一天,天南海北,古今中外,大小道的消息,相互调侃的玩笑,过尽了嘴瘾,姐几个嗓门又大,如果是夏天敞着窗户,一拐进我们小区大院,就能听到我们的喧嚣声,嬉笑声。</p><p class="ql-block">大姐今年已经74岁,小老四也已66岁了,在一起嬉闹还如一群老小孩儿。但我知道,这样的幸福定要加倍珍惜,老三来的曰子,我们都会推掉所有的事来享受这天伦之乐,至亲之情,因为人生的路总会有尽头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女儿寄来的羊绒衫</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朋友送来的音乐盒</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妹妹做的长寿面</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姐姐妹妹和我一起过生曰</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大姐,摄于今年春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我,摄于腊月二十六</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老三良理,摄于今年春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老四真理,摄于今年春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妈妈与她的姐妹</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四棵大白莱的岁月演变</b></p> <p class="ql-block"> (四) </p><p class="ql-block">新的一年,要再次感恩,感恩命运赐与我一众真心相爱的朋友。他们的关切和爱是我生命中的明灯,帮助我走出暗夜,我行进于生活的旅途,或荆辣,或坦途,都有他们相伴。疫情期间,当我不能见到我的朋友们时,我对他们产生了一种精神的凝望,这种凝望叫做思念。</p><p class="ql-block">但是,新年过后,2021年的第一天里,我听到了令人伤心的消息。我的一位好友刘惠珍去世了,而且早在11月就死于痍腺癌,我竟不知道!刘姐73岁,和我在老年大学同学多年。她毕业于耀华,老高三,是班里学习最认真的同学。我们一起学过摄影,学过视频编辑,学过数字丹青,她无一不是全情投入,完成的作业干净漂亮,不同于我的信马由缰。我有时腹诽她太呆板,中规中矩地学着老师做,缺乏创新。后来我由于老想请假出游,便干脆退了学,专事游玩,不务正业。可刘姐一直坚持在老年大学学习,直至病前仍在画册班学习。</p><p class="ql-block">我退学之后,与刘姐的交往并未终止。刘姐曾几次来我家聊天,相聚甚欢,刘姐还送过我手套,台灯等小礼物,每逢年底,便送我曰历模板和曰历条,她知道我每年要做曰历的。后来常看到刘姐在微信中发的作品,才真正认识她的才华,她的作品不仅材料详实,编排新颖,还往往题材独特。她也常常给我的作品点赞,并给予评论和鼓励,真正的良师益友啊。但当时并未特别在意。直至粗枝大叶的我有一天突然发现给我点赞的朋友中已经很久没有刘姐的名字,才惊慌起来,打了私信,未回,便立即往不好的方面想去。想打电话,却又怕真有坏事,不敢打。于是托人打听,果然已走两个多月了……</p><p class="ql-block">我不由得悲从心中涌起,亲人,朋友,同学,转瞬间便可能飘然而逝,不给你留一丝回神的余地,却将背影深深地砸到你的心上,就只剩下追念与悲伤。我想找到她以往的作品留做纪念,但换了手机,当时又没有刻意收藏,以至于连一件作品都找不到了,我很悔当初没有珍藏,也不成想仅仅几个月竟然天人永隔!</p><p class="ql-block">想想风烛残年中的自己,亦何尝不是如此?总觉得自己并没活多少年,怎么就已至垂暮了呢?生命如此短暂,又如此脆弱,意外随时可能先于明天到来,当你离开之际,能留下什么呢?</p><p class="ql-block">陶渊明的诗或许更能让沉重的心暂时解脱:</p><p class="ql-block">亲戚或余悲,</p><p class="ql-block">他人亦已歌。</p><p class="ql-block">死去何足道,</p><p class="ql-block">托体同山阿。</p><p class="ql-block">先走一步的亲人和朋友们,我们终究还会再见的吧?</p><p class="ql-block">浮生若梦,为生几何?</p><p class="ql-block">愿我深爱的朋友们,爱自己,好好活,如果可能,向天再借一百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将我们家乡美丽的红叶送给我亲爱的朋友们</b></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1, 1, 1);">纪念我离去的朋友刘惠珍,我前右的那位</b></p> <p class="ql-block"> 202I年春节</p> 子末丑初的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