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山溪》小记——作者:刘卫平

揚楊陽

<p class="ql-block"> 早春的山溪</p><p class="ql-block"> 刘卫平</p><p class="ql-block"> 因为劳作,少年时,常进山砍柴火、拉竹捆、拖树条、接水槽;因为工作、也有只为游览,登过许多大山。我是南方人,去的大多是南方的山。南方的山和林本就一体,我从未见过没山的林,也没见过无林的山。去得多了,时间长了,自然就会读山──你会读出山的伟岸、山的葱笼、山的胸襟、山的秀美……</p><p class="ql-block">南方的山之眼是溪流,山之灵气也在溪流。她感情最丰富,意志最坚定,活力最蓬勃,生机最灵动。只要读懂了她,就读懂了山和林的一切。</p><p class="ql-block">正月初五上午,小雨。我们驱车西向130里,来到一座国家森林公园。午后,云层散去,太阳出来,给山林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淡淡的金绡,为料峭的春寒增添了几分和暖的春意。</p><p class="ql-block">走进峡谷,北面是雄奇险峻的峭壁,南面是陡缓起伏的山坡。坡上,高大挺拔的水杉绵延不绝,疏密有致,齐齐整整;它们排成多行多列、壮观美丽的杉林阵。株株杉树,3米以下是粗壮挺直的树干,以上皆是常绿深青的针叶冠,阳光楔下,地上便落黄撒金,斑驳闪烁。许多我叫不出名的树在顶梢、在侧枝的嫩芽正在舒绿、舒黄、舒白。石级路颇陡,铺路的条石和两边的泥土都是赭红的,具明显的丹霞地貌特征。紧靠山路,在谷底,自西北高处俯向东南山脚,潺潺流淌着一条小溪。</p><p class="ql-block">这便是森林公园的山溪。</p><p class="ql-block">溪在谷底流,我在上旁走。我一路俯瞰,同这山林的心灵对话。</p><p class="ql-block">在平缓宽阔地,她浅吟低唱,宛若柳永、易安。但她不是真的在浅吟低唱,她在等待后面的兄弟姐妹到来,推动她再向前行,如此接续不断。</p><p class="ql-block">乱石穿空,坡度骤陡处,她对我说,你看,我从每一条石缝汹涌而出,从不犹豫,永不停歇,如此不舍昼夜,何愁不能削剥、击碎这些顽石。</p><p class="ql-block">溯溪而上,在一个转弯的地方,我看见,有一棵枯萎倒伏的树干,斜搭在山溪的两岸,它的根一半还在土里,另一半槎岈支楞地指着蓝天,似有不甘,又象在诘问。溪边的竹丛俯身向它,似在同情,又象抚慰。许多藤蔓、水草缠结在那树干上,倒挂着,象一幅水帘。水流经过,轻阻一阻,就有一众水滴挂在帘上,在阳光下闪耀,立时又被冲刷下去,继续向前,新一众水滴又挂上去,又闪耀……。</p><p class="ql-block">再往上,看见一处清浅的碧潭。边上展布着一丛一丛绿底白纹的虎耳草,几棵扁竹叶正向我点头。潭水没有游鱼细石,但阳光照着水面,水显得更加清洌、洁净。我蹲下身,掬一捧山泉,洗一洗走热的脸。她纯洁无暇地吻着我的两颊,温柔地对我耳语:我喜欢知我懂我的人。</p><p class="ql-block">路旁有一块孤悬的巨石,爬满了苔藓和苍耳。石上长着一棵鹅掌楸,它的根虬结盘旋,抱紧整块巨石,努力地向地面的红土伸展。它长得并不好看,但仅是能顽强地生存、生长,就是令人敬重的。而且,它还在贡献,我看见,它的须根正析出水滴,虽然微小,这水滴仍然渴望走进谷底的山泉。</p><p class="ql-block">终于看见了瀑布,她从势能累积到动能触发是那样的自然。她自山巅倾泻而下,其势雷霆万钧,声越黄钟大吕,而这还只是在早春。她问我,苏、辛见我当愧乎?</p><p class="ql-block">山谚: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但前提是山多高林多密。森林公园布满全山的维管束植物,它们的树干、枝叶、根系贮藏着大量洁净的水,万众一心地释放、调节。这就是山溪不竭的源泉。</p><p class="ql-block">太阳西斜,返程。我再度深情地凝望山溪,聆听她的歌唱。她淙淙、哗哗、潺潺地唱着,我心中又响起捷克音乐家斯美塔那《我的祖国》交响组曲,那段描写山溪的主题,恰好正为山溪的歌伴奏。我听得懂山溪唱的歌:我们憧憬长江,向往大海,终究去到大洋。我们生的乐趣、生命的意义全在路上,而不在于抵达。所以,我们感谢沿途的障碍和险阻,正是它作为对立方,参与我们创造了丰富多彩的生活……</p><p class="ql-block">再见,我的山溪;再见,我会再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正月初五游山腹成,今日录正</p><p class="ql-block"> 正月初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