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山村

宜风轻扬

很久以前，当我滔滔不绝谈起本地高山大川时，同事李君总是不屑地说：没有我老家的山好看。

李君老家在兴山建阳坪，说到他老家的山，他的表情也会眉飞色舞起来，勾起我无限的向往，但他说太远了，光路程都要跑七八个小时，再爬山去他老家，一天时间不够。2012年夏季的某天，他决定带我们去看看，记得那天凌晨三点，我把他和另一同事扬君接上，过夷陵长江大桥上翻坝高速到秭归，沿峡江公路到郭家坝渡口，轮渡到江北，然后沿着香溪河到兴山峡口镇，镇口有一道向北横切的峡谷，沿峡谷到大山深处的建阳坪，一路奔波用时近5个小时。

从那以后，我开始关注山坳里的小村子，多次同友人或独自前往，我想看看这个渐渐遗弃的古村落的结局，正如李君所言，他老家在绝壁之下的斜坡上，因为路修不上去，又存不住水，原来二百多人的村子，如今仅有十来户人家了，人口流失，田园荒芜，他曾对我说，他父亲为他开辟的大片橘树，早已废弃，他心痛父辈的劳作，为没什么结果而惋惜。

后来，与他闲聊的话题，很长时间都围着他老家而展开，比如怎样保护好原生态村落的问题，怎样打造百花谷的问题，怎样打造环山徒步的问题，怎样打造绝壁栈道的问题，有时聊着聊着就入戏了，严然规划的大业明天就实现，还讨论村子究竟有多少年了，怎样挖掘点什么东西，考考古，我还推演出他的祖先兴是当年的农民起义军呢，因为清顺治年间，李自成残余部队在兴山安营扎寨了好多年呢。

村子在两山之间，左边是巍峨的绝壁，海拔一千八百米以上，山脚有一条季节性的小溪流，在峡口镇汇入香溪河，自三峡大坝蓄水后，小溪变成了一个平湖，象一块绿色宝石镶嵌在高山环抱之中。

昨日，正月初六，朋友圈苍海留言，想去户外走走，我也一直念叨着那个山旮旮里的小村落，好几年没去了，我决定走山村。

兴山自通高速后，从宜昌去兴山不到二小时了，清晨，我们已奔驰在群山之中。

香溪河边上的峡口镇，山岭有一道向北横断的裂口。

我喜欢雨后看山，云雾缭绕，变化突兀，神秘莫测，令我遐想。这张是18年路过时照的。

九点不到，我们走上通往山村的蓝色吊桥。一眼望去，山谷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土路，肯定是新修的，一年多前还没有。

站在吊桥上拍照，太阳虽已升起很高，但照不到幽静的峡谷，水经注上说：自非亭午夜分不见曦月。

二年前就听李君说他老家也在修路，他说的时候，样子很兴奋，我也想前去看看，如今，当我踏上新修的路时，发觉现实与理想相差太远了，这路修得太陡峭了，有些路面站都不好站稳，后来听村民说骑摩托车都会仰着翻滚呢，这是我见过最陡的乡村道路。

但是，有路就会有希望。

记得李君曾给我看一张挖掘机作业时的照片，我问挖掘机是怎么开上去的，难道从吊桥上通过的？反正我们一脸的茫然。

2015年初冬，我们走的是原生态古道。

这条通往村子里唯一的山道，几百年来（在村子石梯边我看到有一墓碑，刻着大清雍正年）人们的足迹把一些石头磨得瓦亮瓦亮的，阳光照射，青石如铁。

人们还是愿走小道，小道虽也曲折，但基本取直上下，新修的路盘旋迂回，又陡，土石浮在路面，鞋子抓不牢地，特费脚力，返回时我腿走的打颤。

17年秋，独自采风，一路仅遇李君堂兄一人耳，古道寂静。

拍这张照片时，我与他们距离并不远，可二人却在我脚下，想想这坡该有多陡。屈原故里在大山的那一面。

两棵古树是古道上的标志，上山下山的人们都会在这里歇脚。

歇脚时，我问一位近七十岁的婆婆，这树估计有多少年了，婆婆说她打小时这树有分枝这么粗。

返回时在古树下歇脚野餐。秋天时候，这里层林尽染，满山红叶，分外好看。

之所以喜欢这个山旮旮，除了山上的古村落，还有路上的好风光。

李君回忆他小时候到镇上上学，这条路不知走过多少遍，图片中的景色他早已司空见惯了，比这好看的还有很多，比如清晨的阳光，比如雨后天晴，阳光透过云层，比如雪后的世界等等。

看到村子我们立马兴奋起来，疲惫也一扫而光。

居然有一台小型挖机，我都觉得太新鲜了，只顾拍照，都没顾上问问怎么开上来的，我们天真的象小孩，趣味无穷。

老屋边一株怒放的樱桃花，看上去有诗一般的韵味。

石头垒起的矮墙上，放着一个椭圆形陶罐，陶罐上长着几株多肉植物。

村子中央有一条通道，看上去有巷子或老街的感觉。

为了拍出巷子里面的味道，我们来来回回试拍起来。

遥想当年，这里肯定相当的繁华啊。

这张是2015年小朱姐从上走下来照的，仔细地看所有的建筑物没有砖没有水泥，原生态古村子。

八旬老翁杵着拐杖默默地看着我们，他见证了这里昔日繁荣到现在的衰败。

同李君的父亲一样，他们这辈子都交给了山村，守护着山村。

樱桃花静静地绽放，时间在慢慢地流逝。

高山下的樱桃花，在微风中摇曳，给寂寞的山村带来一丝丝的生机。

我们如同匆匆过客。

残留的标语、语录。

2015年站在一户独处的房子前，看斜坡上的村落，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

这台多功能的机械是整个山村的稀罕物。

车主就是这位姓李的中年汉子，回乡创业，听他说新修的路是村民集资，多的一万元，少的五千元，他已投资50万在山村搞创业。

在黄家院子休息时，我问一个村民我多年来想知道的问题，“你们的先辈们怎么到高山上来呢？”，村民回答说“上面有土地”。多简单的问题呀，我却胡思乱想了好多年，是啊，土地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山谷空旷，我们仰望高山，兴许这里大有作为呢。

绝壁的那一面是香溪河，昭君故里。

山谷最深处还有四户人家。

冲天一跃，我们还会再来。

白墙上留着红色的上世纪的标语；土地属于国家和集体所有。

初，他们的先辈为了生存，在高山坳地找到了土地，建立起属于自己的家园，生存繁衍至今，如今的青年人同样为了生存，放弃了祖辈们留下的遗产，举家迁移他乡，我认为这是明智的选择，落后的传统农耕文明会慢慢退出历史舞台，就象眼前的断恒残壁一样，随风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