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除夕之夜,吃罢年夜饭,我静静地坐在电视机前,屋外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把我的思绪带回了从前,昔日过年的那些碎片,在脑海里一一闪现,仿佛就在眼前。记忆中有三次过年的印象特别深刻,第一次是1970年,我独自从南昌坐火车至德安,下车后步行几十公里的山路赶到母亲下放的地方与母亲和妹妹团聚过年。母亲和妹妹住在朝阳公社“八一”大队边上一间用泥砖砌成的土房子里,家里没有什么东西,一张床、一个破箱子、一张用石头垫着的课桌、一把旧靠背椅、几个木墩就是全部的家当。大年三十,母亲到隔壁借用的厨房里做“年饭”,把我和妹妹锁在房间里。屋外北风呼啸,狂风把门撞击的“咣咣”直响,房间里漆黑一团,不时传来“吱吱”老鼠的叫声,吓得我俩惴惴不安,紧紧的抱在一起,相互依偎壮胆,在黑暗中祈盼母亲早点做好晚餐回来。过了很久,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借着屋外的微光,一个又高又瘦的身影走了进来,原来是在牛棚里劳动改造的父亲被特许回来过年了。很久不见,我感到既熟悉又陌生,不懂事的我们不敢和父亲近。终于我们等来了母亲做的年夜饭,所谓的年夜饭就是一碗红烧肉和一碗青菜,(肉是老乡送的)。我们围坐在靠背椅旁就着微弱的灯光,默默的吃着年夜饭,没有欢笑也没有过年的喜庆,屋里始终笼罩着压抑的氛围,仿佛空气都要凝结成冰。远处传来的零星爆竹声,让这个夜晚显得更加的沉闷。不久,押解父亲的车子来了,一阵阵喇叭声催得人心隐隐作痛,父亲又要回到牛棚里去,他摸摸我和妹妹的头,恋恋不舍地转身消失在夜幕中……</p><p class="ql-block"> 第二次是1972年,父亲仍被关押,母亲的条件有所改善在大队小学教书,但都不能回南昌过年,因此,我们只好在外婆家过年。初一这天,大雪纷飞,天气特别的寒冷,四壁透风的木板屋,不时的挤进雪花,我们穿着单薄的旧棉袄和露出冻得溃烂脚跟的破棉鞋,冷得直打哆嗦。于是,畏畏缩缩的到隔壁舅舅家去烤火。不大的房间里散发着重重的煤味,虽然呛得人咳嗽不止,但身上却暖和了许多。上午,外婆分给我们每人二块红薯片,我们高兴得欢呼雀跃、激动不已,捧在手里看了好久,又凑近鼻旁闻了又闻,一股香味沁入心扉,轻轻一咬嘎嘣直响,然后细嚼慢咽,那甜滋滋香脆脆的味道,让我回味无穷……</p><p class="ql-block"> 第三次是1984年,这一年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年。我和bo真挚的爱情,打动了双方父母,他们终于同意我们结合,结束了我俩七年的“地下”苦恋。回门这一天正好是大年初三,父亲接我们回到南昌,家里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饭前放了一挂大鞭炮,噼里啪啦热热闹闹,全家大团圆。席间,父亲举杯祝我们幸福美满!白头偕老;还嘱咐我们“夫妻要互敬、互爱,尊敬长辈,孝顺公婆,善待家人……”话语中装满了父亲对女儿浓浓的爱和牵挂。此刻我的眼睛模糊了,所有的酸甜苦辣都化成美好的回忆,让我终身难忘。</p><p class="ql-block"> 往事的记忆却总是伴随着一缕缕酸楚,苦涩中带给你的是幸福和一丝淡淡的甜味。</p><p class="ql-block"> 如今,没有了困难时期对过年的那种期盼,生活好了,反而感觉不到以往的那种年味……</p> <p class="ql-block"> 2017年春节陪妈妈和二姐 来到妈妈下放住过的地方。</p><p class="ql-block"> 时光流转,往事如烟,五十多年过去了,当年人来人往的小村,如今已是断壁残垣,空无一人,此物此景带给我们的是深深的伤感和无限的眷恋……</p> <p class="ql-block">08年母亲重返她曾经度过的地方</p> <p class="ql-block">铁匠铺</p> <p class="ql-block">厨房</p> <p class="ql-block">代销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