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岳阴,就是岳阳山之阴的意思,村有南北之分。一条大体东西向的公路将两村相隔,路南居民多为张姓,路北居民多为陈姓。《岳阴张氏始祖西林碑记》有载:“而始祖之自枣强迁居岳阴,则在明成化元年,以俗尚敦庞,堪称乐土,遂家焉。后卜兆於庄之坤隅,面清溪而背凤凰,左墨池而右岳阳。”</p><p class="ql-block"> 公交站牌设在两村结合处,公路紧挨着岳阴河支流,过了桥向南延伸是南岳阴村内的柏油路,继续向南就到了聚峰。这个丁字路口,至今还耸立着南岳阴村的老站牌。正面为村名,反面为简介。</p><p class="ql-block"> 孩童时代,几乎每个小朋友都会问“我从哪里来”,我得到的答案是从大湾里捞来的。村南头有一个大湾,现在叫青龙池。每到祖辈祭日以及寒食、中元、除夕,祭祖的路上青龙池是必经之地。青龙池长宽各十来米,那时水色暗绿、尽是浮萍,隐约间能见到蝌蚪游来游去。池水四周有窄小的青石岸,紧挨着是石头垒成的高墙,正北方向为拱形门。近年来,由村民集资,在这个拱形门上面建了龙王庙,上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八个大字。</p><p class="ql-block"> 青龙池西北方向不远处是观音庙,以前叫南殿,我小时候曾在那儿上过一段时间的幼儿园(当时叫育红班)。隐约记得那时条件相当简陋,昏暗的教室中摆满了一排排破旧的长桌长凳,只有村里的两名女教师轮流教学。没过多久,幼儿园整体搬到了新校区。</p><p class="ql-block"> 新校区设在岳阴联小境内,属于西边的那个园区,幼儿园和一年级的同学在这里上学,而高年级教室和办公室都在东边。两个园区中间隔着一堵土墙,中间有个门可以出入。</p><p class="ql-block"> 按年龄,我被划入了大班。有一次印象特别深,老师画好几条鱼,还有海里的水生植物,占了一整块黑板。后来,老师让每人交一张本人照片,爸爸找了照相师傅在学校里给我拍了三张,这就是我的第一次照像。一张交给了老师,被剪成椭圆形贴在了教室的墙上。我不知当年是怎么排的次序,居然是第一。但从上学开始,“学习好”“知好歹”“听话”等标签就被贴上了。</p><p class="ql-block"> 我打小听了不少家族故事。都说爷爷很喜欢我,经常领着堂哥抱着我在村头晒太阳。爷爷去世的时候,我还不记事。村里人都说,爷爷是个勤劳能干的人,口碑非常好。一位族爷曾将爷爷描述得非常神勇,说他当年推着三百多斤的一车高粱秸秆到城里去卖。</p><p class="ql-block"> 新中国成立后,按农村阶级划分标准,太爷爷是中农,爷爷是贫农。爸爸1957年出生,男丁中排行老二。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村人普遍讨饭去,爸爸还是个小孩子,就陪着太爷爷走了好几个村庄。那时山上光秃秃的,连一棵草根都找不见,家里甚至用棒槌蓇葖(此为方言,就是玉米棒脱粒后的棒芯)做成窝窝头吃。村里到处是流浪的狗,爸爸就照顾着太爷爷,挥舞棍子把凑上的狗给撵开。</p><p class="ql-block"> 记得小时候,见过一辆木制独轮车,这大概是以前爷爷辗转于口头供销社和岳阴门市部之间送货的车吧。70年代,伯伯、爸爸也帮爷爷分担过这个差事。1975年爸爸高中毕业,在交白卷都能上大学的时代,没人指望依靠学习改变命运,但求未来能有个营生混口饭吃。后来,爸爸与盖房子打起了交道,从和泥的小工一步步成了匠人。</p><p class="ql-block"> 爸爸成家的第二年,我出生了。家里只有爸爸一个劳力,他像一头老黄牛为生计奔波着。而早产的我在婴儿保温箱呆了两个多星期,花销颇多。爷爷没少向村里人借钱,直到一年后爸爸才全还清了。</p><p class="ql-block"> 说起玩具,我的记忆里无非是一个口琴、一个上弦的铁蛤蟆、一把玩具手枪,还有堂哥给的磁性画板。在磁性画板上,我画自然风物、画村居生活、画师徒四人等等。小学期间我画画好的原因,大概与此有关吧。</p><p class="ql-block"> 陪我度过童年的,还有就是一盒盒粉笔了。电视上有什么,我就在水泥地上跟着写什么。当被问起我写的是啥字时,有时却茫然不知。很快,电视上常见的字我都记住了,天气预报上提到的城市名称也能顺序背下来,算术、认表等基本技能也学会了。上小学登记报名时,我一口气从1背到了100,老师们大为夸赞。</p><p class="ql-block"> 我家门前是岳阴河,这是一条季节性河流,每当盛夏大雨过后,河道里就填满了水。爸爸会第一时间弄几块大石头放在水里,搭起桥来方便村人来往。那时,村里许多阿姨经常会在河边洗衣服。</p><p class="ql-block"> 我和小伙伴们是很喜欢夏天的,每每两三结伴顺水向东走,最远走到湾头村大坝的地方。大坝已经很破旧了,有的地方长出了草丛。坐在青石上看风景,浑浊的河水一泻而下,伴随着清风吹面,丝丝凉意打在脸庞,俯瞰坝底溅起了朵朵白浪。初中时,我曾写过一首五言诗:</p><p class="ql-block"> 《赏坝址风光》</p><p class="ql-block"> 今别暑炎去,立秋初日高。</p><p class="ql-block"> 兴发新溪水,迈步旧石桥。</p><p class="ql-block"> 泉细流山罅,雀飞绕陇皋。</p><p class="ql-block"> 清风携丝雨,黄水泛白涛。</p><p class="ql-block"> 和同龄人一样,我7周岁升学上的一年级。那时学校老师大都是本村及邻村的,师资力量非常薄弱,就连校长也亲自教学。一到三年级一直是班主任张翠英老师教语文。从“a o e i ü”到“一片一片又一片”,从《静夜思》到《小马过河》……语文知识包罗万象,确实很有吸引力。四年级时学校举办了硬笔书法比赛,我被评为全校一等奖,发了一本硬皮笔记本作为奖励。五年级时学校举办了一次朗诵比赛,张良学老师从班里选出了学习较好的8名同学参赛,名之曰“八仙过海”,没想到参赛时朗读的大都是杂志文章,我们都傻眼了。</p><p class="ql-block"> 每个学期我都会领一张“三好学生”奖状回家,结果墙上越钉越多。每当家里来人,总会被表扬一番。有一年快过年时,家里因为要刷墙,我的奖状竟被无情撕下来散落在地上,有的缺了个角,有的原先钉钉子的地方留了个大窟窿。对比堂姐的奖状整整齐齐贴在墙上而言,我这个小小的梦想算是夭折了,此后我得了奖状也基本不贴了。</p><p class="ql-block"> 我是一个不大合群的小朋友,男孩子们经常在一起打扑克、打老宝、玩玻璃球、把骨碌,而这些,我基本都不感兴趣。因为身材瘦弱,而且不“拉帮结派”,我是班里少有的几个老被欺负的孩子之一。堂哥比我高四届,所以上幼儿园和一年级时,每当看到我被欺负,他就过去劝解。</p><p class="ql-block"> 小学五年一晃而过。依稀记得收割完麦子后一家人在场院里劳作的情景,依稀记得农忙时节跟着大人去下地的劳累,依稀记得跟爸爸到城里向包工头要账的辛酸,依稀记得每逢三八岳阴大集的拥挤,依稀记得正月十五扮玩队的热闹……往昔的一幕幕渐行渐远,唯愿坚守一份纯真,让爱长留心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