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耐岁月——共和国不会忘记

巴凌

题记：

那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负重前行。

前言：

人民军队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经历了无数艰难困苦。井冈山的“围剿”，长征中的堵截，延安时期的封锁，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人民军队始终无往不胜！

为什么？

国民党无解，日本人叹息，美国人困惑。

本书记述的这段特殊历史，共和国经受了强盗霸权的多次羞辱：1993年“银河号”事件；1994年美国“小鹰号”航母在黄海戏弄我汉级潜艇；1996年的台海危机；1999年我驻南斯拉夫使馆被炸；2001年南海“撞机事件”……面对霸权者的种种挑衅和羞辱，人民军队却只能在忍耐中度过。

然而，就是在这段忍耐岁月中，人民军队用信念和忠诚以无言的行动再次回答了那些无解、叹息和困惑者——人民军队姓人民，人民军队忠于党。

1.“穿衣戴帽”

1985年5月，中央军委召开扩大会议，讨论研究军队精简整编和体制改革问题。总设计师邓小平在会上发表重要讲话：“你们不是推荐我当军委主席吗？我的第一道命令就是砍军费，消减军费！国民经济上不去，军队建设也不行。军队的同志要忍耐，要服从大局，”……

诺大的会议室内，高级将领们面面相觑，默不作声。

会议连续开了半个多月，终于在军队高层统一了思想。

而在此时，离北京千里之外的天下第一军w团，正在热火朝天地进行营房拆建。一幢幢楼房拔地而起，一连、二连、三连，团直通信连……官兵们心里乐滋滋的：终于能和城市里一样，可以住上楼房了。

突然，上级通知，取消营建下拨经费，所需费用自己筹措。

这个通知让团长和我坐不住了。营建任务刚刚完成一半，自筹经费从哪里筹？

w团的营区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仿苏军营房模式建造的，筒子平房，灰砖灰瓦，经过三十多年的风吹雨打，早已不堪入住。一个排几十号人挤住一起，冬无暖气，夏无空调，训练回来，臭鞋汗味，满屋飘散。加上驻地偏僻，维修十分困难。常常为了一片瓦和一块砖，要跑几十公里才能买到。如今，官兵们翘首以盼的新营房才盖了一半，营建拨款却取消了。这让大家怎不着急。

党委会上，有人默默无语，有人牢骚满腹。为了统一思想，拿出办法，我带领大家重新学习军委扩大会议文件，进一步领会邓小平关于军队服从国家经济建设大局的深刻意含意。

活人不能被尿憋死，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经过认真讨论和反复征求意见，大家研究出来两条腿走路的方案：一是开源节流，利用政策扩大生产经营，把有限资金用在刀刃上；二是停建新楼房，对旧营房进行“穿衣戴帽”，加固改造。

为了节约开支，我们决定从各项日常经费中压缩百分之三十用于基建，还果断辞掉了地方的施工队。官兵集思广议，親历親为，泥瓦匠、小木匠各显神通，搬砖运料一起上阵。不到一年，全团营房改造圆满完成。

这是怎样的一支部队？他们从自己的牙缝里挤出经费翻修营房的同时，还出色地完成了年度训练任务，在上级组织的大比武中夺得了第一！

这是怎样的一群官兵，团常委七个人一年下来平均消瘦了六斤，近一半干部为盖好新营房自觉取消了休假，数百名战士手上先是磨出了血泡，后又长出了的老茧。

军区领导机关下来验收时，对“穿衣戴帽”的做法大加赞赏，并很快在w团召了基建营房现场会，在全区部队进行推广。

然而，每年新兵下连的时候，新战士有想法了，大家都想分到有楼房的连队，不想住进“穿衣戴帽”的平房里。为了打通思想，团里组织新兵参观随军家属房，重点看团长、政委家里。当大家看到既没有“穿衣戴帽”，也没有翻修加固的干部家属院时，新战士心里平衡多了。他们说，这比上一堂“官兵一致”的课还管用。

新战士小姬的父亲，是一位小老板。经商路过部队，对儿子说的情况半信半疑，便特意跑到团长家里去看个究竟。当他看到团长家里瓦缝中透着日光，砖隙中吹着北风的状态时，感慨地对团长说，想不到改革开放快十年了，一团之长还住着这么破旧的房子！战士们的住房比你们干部家属房强太多了。

团长不无动情地告诉他，部队艰苦奋斗从来都不是空话，服从大局也不是一句口号。敬敬业业的实干，无怨无悔的付出，这是人民军队政治本色！

直到2004年，w团的随军家属房才得以拆除重建。而从这里，先后走出过一位上将和多位少将。

2.“斤半加四两”

百万大裁军之后，党中央每年给军队的财政拨款仅仅达到六成，其余四成由军队自己筹措。从此，人民军队进入了一个长达十多年的“休眠期”。装备无钱购买，科研缺乏经费，下马了诸如运十飞机等一大批高精尖武器的研制项目，“造不如买，买不如租”等论调，一时占据了上风。

1986年，全军财政拨款不到56亿元人民币，这让如何保障将近400万军队人员的一日三餐，顿时成了一个重大而又现实的问题！

当年12月，总后勤部部长洪学智上将在全军后勤工作会议上，提出了一个“斤半加四两”的伙食标准，并要求全军在两到三年内达标。

“斤半加四两”的含义是：军人每人每天1斤半蔬菜，1两肉，1两油，1两禽蛋鱼，1两豆制品。

按照这个标准，w团后勤张处长在二连蹲点算了一笔帐：按全连100号人吃饭，一天需要150斤蔬菜，10斤肉，10斤油，10斤禽蛋鱼，10斤豆制品。如果平均起来，对于高强度训练下的年轻战士来说，仅仅够他们填填牙缝闻闻腥。比如，十斤肉分中、晚两餐配菜，每餐各用五斤。百号人的大锅菜里，每个人能找到一块肉，就算运气不错了！

每当看到战士们把盘中菜一扫而光的情景，张处长都会触景生情，甚至暗自落泪：十八九岁的孩子，体能消耗又如此巨大，如果营养跟不上，不光身体受不了，他们的父母也会放心不下。张处长的儿子也在别的部队当兵。

让张处长更加揪心的是，按当时的物价计算，百号人要真正达到“斤半加四两”的标准，一天需要支出600元左右，而按当时每人每天不到0.5元的伙食费标准合算，连队每天要超支100多元。在这种情况下，全团所有伙食单位的“家底”均为负数，最多的超支6000多元。

怎么办？

养猪种菜，自我完善。——中央军委为此专门下发了文件。

一场尤如南泥湾的大生产运动，在全军迅速展开。

一时间，营区内的边边角角，都变成了菜地，一排排用石头砌成的猪圈，分布在营区周边。就连随军的家属们，也养起了鸡鸭，围起了菜园。

而在八小时以外，军、政、后三部门争夺时间的“战斗”开始了：一个要加班训练，一个要课外文体活动，一个要养猪种菜。

形势不如人。过去由司、政占主导的业余时间，这时全被后勤的养猪种菜占用了。战士们饭碗一丢，不顾训练的疲劳，就直奔菜地，认真打理本班的“自留地。”

由于从上到下的大力支持，养猪种菜变成了大小单位评比先进的一个重要标准，如果这一项不达标，想当先进就没门。甚至有的单位提出，不懂养猪种菜，就不是合格干部。当时流传着一个笑话：集团军军长不知道班里有几个人（因为他是兵种部队出身，编制与野战军不一样），却清楚的知道母猪身上有几个奶头。

1991年，军区一位副司令到w团视察，看到连队菜地里黄瓜、茄子、西红柿等硕果累累，鲜嫩欲滴，顺手摘下一根黄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这下可把陪同视察的师长吓坏了，连忙派人到连队寻问，近期有没有打农药？而连队干部回话说，前一天刚打过！

“打过农药为什么不报告”？师长憋着这句话还没出口，副司令的那根黄瓜已全部下肚了。在副司令面前，师长即不敢发火，又不想让首长知道，还担心首长身体出现状况。便赶紧劝首长乘车回到师部。

结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只是虚惊一场。后来有人分析，要么农药是假药，要么这位副司令是农民出身。

为了扩大蔬菜的种植面积，张处长建议把营区西南角荒废的一座小山包推平扩建菜园。由于工程量太大，团里最后决定，逐层下推，做成梯田。那些日子，张处长不分白天黑夜守在小山包上，和战士们一起，挖土挑担，样样都干。战士身上流下多少汗水，他也流下多少汗水，战士手上磨出多少泡，他也手上多少泡。将近一个月下来，过去微胖的张处长瘦了十多斤，黝黑的面容让人看上去就是一个十足的农民。

在和平时期的军营里，象张处长这样的军人，虽然没有机会上战场，却用青春和汗水维护着祖国和人民的安宁。他们肩负起那代共和国军人的历史使命，为打造钢铁长城讴心沥血，竭尽所能。为了祖国和人民，舍得身体舍得亲人，献了青春又献子孙。在那个长达十多年的岁月里，一批批走了，一批批又来。

w团提前一年实现了洪学智部长“斤半加四两”的要求，并在两年内全部解决了连队伙食费超支的问题，连队“家底”普遍扭亏为盈，逐年增长。官兵生活得到了明显改善。

也许人们不曾想道，那场前所未有、涉及全军的养猪种菜的价值与意义。她犹如南泥湾精神，将永远根置于人民军队的基因之中。扛起枪杆能打仗，拿起锄头能拓荒。无私奉献的共和国军人，用勤劳和汗水为国家节约了百分之四十的军费！在为改革开放保驾护航的同时，卓有成效地减轻了国家负担。为确保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战略决策顺利实现，为永续人民军队为人民、人民军队忠于党的红色基因，增添了传统力量和光彩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