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年年后回老家,我特意去看了看老家的老屋。老家的面貌变化巨大,街道整洁平整、仿古建筑别具风格、万人锦川社区宜居宜乐。离别老屋四十余载,仅凭小时候的记忆碎片已经不容易找到她的具体位置。还是多亏了几位老人的指引,驱车兜兜转转才终于站在了老屋面前………</p><p class="ql-block">爷爷奶奶的房子多年不曾修缮,已经倒塌,镇上为了美观而进行了统一规划,将残垣断壁夷为平地。庄稼人不忍将空地闲着,自家的表叔种了满满的新蒜。</p><p class="ql-block">小时候我在老家生活的时间很短,但是在我十岁之前,爷爷奶奶在老家生活,放暑假和过年都要回去,所以对老家、老屋的记忆虽然粗浅但是却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p><p class="ql-block">老屋位于乡镇驻地,镇上分东南西北四条街,镇中心称为隅首。长大后我特意查过隅首的意思,隅首又称"街里",指村子最中间的东西走向的大街与南北走向的大街的交汇点。那时候我不知道什么是隅首,只知道那里有商店,有好东西卖,我曾不止一次的揣着爷爷给我的一毛钱,买过九分钱的烟,剩下的一分钱自然变成了甜甜的糖豆……家里来了客人或是我们回老家,奶奶总是踮着她的小脚去隅首拎回大包小包……隅首成了我小时候异常想往的地方……</p><p class="ql-block">顺着隅首往东走,就是东街。小时候我曾以为这是一条很“大”很“宽”的街,因为那时候去哪都要步行,所以觉得这条路又远又长。成年之后的今天再来看这条老东街,宽不足十米,长不过五百米,在繁华古镇的掩映之下,显得那样狭窄和局促,但是在我小时候这条街却是熙熙攘攘的集市,热闹非凡……</p><p class="ql-block">老屋就在这条街上,建于1964年。院子很大,门朝南。大门和影背墙之间是棚起来的,夏天很是凉快。一把蒲扇,一壶好茶,一台收音机,已经离休的爷爷习惯在他的摇椅上摇着他的夏天。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爷爷从来没有嫌弃过我和姐姐是女孩,相反对我们疼爱有加。在那个有退休金的年代,家里自然宽裕些,我和姐姐总是能吃上小伙伴们吃不上的好东西。我们还喜欢爷爷的摇椅,趁爷爷不在时抢着爬上去感受那种悠闲自在……</p><p class="ql-block">三间西屋,北边的两间做了叔叔的婚房。最南面的一间是厨房,记忆中奶奶一边烧火一边拉着风箱。大铁锅里贴的是白面饼子,噶扎焦黄酥脆。刚出锅的饼子配上咸菜缸里的胡萝卜咸菜,新轧的棒子面粥一气喝上一大碗。或是用三根腿的鏊子,烧上棉花柴烙饼,配上爷爷从菜园割来的小葱,奶奶腌的豆瓣酱,一股劲儿把肚子吃了个滚圆。寻常人家的饭食大多都很简单,可是恰恰这简单的饭食才能细品出食材的本真,正如那时人们的生活也朴素而纯净。不像现在的餐桌,红烧的香辣的糖醋的……一大桌子串了味,什么味道也没细品,只是吃“撑”而已…</p><p class="ql-block">老屋正房五间,一进门摆放着黑漆的八仙桌、条几,桌子上摆放着茶壶茶碗,北墙上挂着一副泛黄的中堂,早已记不清什么内容了……</p><p class="ql-block">西墙上的两个相框里大大小小的黑白照片,封存了泛黄的陈年记忆……东边靠墙是一盘土炕,炕很大,睡几个人完全不成问题,那时候的冬天没有什么取暖设施,只有把炕烧得热热的,晚上我们和爷爷奶奶挤在大炕上,真想让冬天的夜晚再长一点温暖再久一点……</p><p class="ql-block">炕的北头是一个半人高的柜子,同样也是黑漆的。记忆里奶奶总是从那个柜子给我们拿出好吃的,那时候能有什么呢?不过是桃酥,长寿糕之类的点心,但是每次拿都有,好像永远也拿不完……正如奶奶总能一层层打开她的小手绢,偷偷塞给我们零花钱,直到我们长大成人,依旧坦然接受着奶奶对我们的疼爱……</p> <p class="ql-block">和老屋一墙之隔的是父亲母亲的院子。建于1971年,当时是爷爷奶奶给我父母建的婚房,我们姐妹两个也都相继出生在这里。</p><p class="ql-block">院子大门朝东,三间正房,东边两间相通,一进门也同样是黑漆八仙桌,桌子很高,我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看清桌子上有什么。除了一套茶壶茶碗,我还能看到一件母亲最喜欢的物件,就是那台老式收音机。</p><p class="ql-block">我经常偷偷爬上高大的桌椅去拧收音机的开关,这个被大人们称作“戏匣子”的东西总能发出优美动听的音乐,那时候经常播放“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满园的春色香也香不过她……”。母亲忙家务的时候总是跟着收音机轻轻哼唱,声音不大,但是抑扬顿挫很好听。每当这时候,我和姐姐也不再顽皮,有模有样的跟着一起哼唱。</p><p class="ql-block">母亲微笑着看着我们,眼睛里闪烁着幸福的光。她剪着齐耳的短发,浅色的确良衬衣,更显干净利落,母亲的样子……真美。动听的音乐缓缓流淌,给简单朴素的生活涂抹了太多浪漫的色彩和情趣……<span style="font-size: 18px;">父亲在城里工作,母亲带着我和姐姐在老家生活。那时母亲既要忙农活,又要照顾我和姐姐,很是辛苦。但是不管多忙多累,母亲永远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干净整洁。</span></p><p class="ql-block">西边的一间正房堆放的是杂物,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有我坐过的竹子小车,塑料小椅子,还有些简单的小玩具……那里堆积着我童年的记忆也安放着我儿时的趣事……</p><p class="ql-block">父亲当时的工资不过三十几元钱,每次休班自然是不坐车的,票价两块钱,如果一个月有个几次来回,父亲自己吃饭就成了问题,工资大部分要补贴家用,断不可乱花。百余里的路程,一辆自行车成了父亲从城里回老家的交通工具,当然那时候有一辆自行车也是让多少人所羡慕的。</p><p class="ql-block">1980年,我三岁,父亲苦于两地奔波,也心疼母亲的劳累。于是我们一家进了城,在城里有了属于我们四口人的家。从一间,两间,三间四合院到后来的楼房,家越来越大,生活也越来越好。当然,老家…也回去的越来越少了……但是每一次回去,奶奶依旧到隅首拎回大包小包,每一次离开奶奶都目送我们好久,直至我们渐行渐远。我们偷偷转过头去,奶奶仍然伫立在街头,依稀擦拭着眼角……</p><p class="ql-block">就这样,在每一次团聚和离别中,我们都已渐渐长大,而爷爷奶奶却已是年老体弱。1987年,父亲和叔叔姑姑们把二位老人接到城里,我也因为求学上班到后来有了自己的小家,从此就基本没有再回去过,对老家的印象也就只能停留在了粗浅的记忆里……</p><p class="ql-block">历经风雨,残垣断壁,老屋的影迹虽然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但是儿时记忆里老屋的原貌却依然清晰……穿越时空隧道,我还是爬上爷爷的摇椅,蹦跳着跟奶奶去隅首,爬上桌子偷偷按收音机的那个顽皮的孩子……</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如今已在县城生活了四十余载,但是依然还会思念老家,老屋,那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是我的祖辈生活过的地方,也是爷爷奶奶长眠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怀念老屋,将老屋在我内心深处安放,就像怀念亲人,说不定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一阵思绪,袭上心头,驱之不去,挥之不走……</p><p class="ql-block">站在老屋面前,追忆的,究竟是这历经沧桑的老屋,还是流逝的生命……似乎自己也说不清楚……</p><p class="ql-block"> 谨以此文</p><p class="ql-block"> 献给我美丽的家乡赵官镇及挚爱的亲人</p><p class="ql-block"> 2021年2月16日初稿7月16日修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