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随笔

海棠依旧

早晨还没起来，就听见窗外有零星的鞭炮声。拉开窗帘，发现天是阴的。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元宵是一年之中第一个月圆之夜。都说正月十五雪打灯，不知今晚是有月还是有雪。

上午出了家门，去买元宵和汤圆。街上车水马龙，比往日热闹得多。街道两边尽是卖红灯笼的，我走得很慢，看人也看灯。红灯笼有大有小，各式各样。今天人们买灯笼要么是给小孩子玩儿，要么是“送灯”用。

记得小时候，我也拿过灯笼，拿过罐头瓶子做的灯笼，也拿过玻璃片粘合在一起做成的灯笼。那时候在农村，小孩子也没有什么玩具，正月十五拎个灯笼和小伙伴们东家西家地窜，就会觉得异常高兴。现在的灯笼越来越好看，越来越高级。但现在的孩子一定体会不到我小时候的快乐。

“送灯”的事我很早就知道，儿孙在正月十五这天傍晚，要把灯笼放在先人的坟前。活着的人在阳间要过灯节，死了的人在阴间也要过灯节。但不是所有的人家都“送灯”，有些人家有“送灯”的传统，有些人家没有，我们家就没有，我从来没见过父亲给祖母、曾祖他们送过灯。我曾经和父亲探讨过，父亲说祖上不曾送，后人就不可以送，即使想送也不能送。

我就亲耳听说过，村子里有一家人一直是不送灯的，不知那年怎么了，男主人想起送灯来了。结果家里唯一的儿子那年就生病夭折了。村子里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说孩子没了和送灯有关。对于这样的说法，我是不信的，送灯怎么能把孩子送走呢？那只是巧合罢了！

我们家里人是不送灯的，但我见过别人家送灯。灯笼是用高粱杆儿扎成的，用红纸糊着，到了坟地就把蜡烛点上。

过了正月十五，大地就回暖了，就开始刮春风了。红灯笼刮得到处都是，上学放学的路上，放眼望去就会看见庄稼地里有残损的灯笼。春天还没有完全来，田野里还是一片肃杀，刮在玉米茬、黄豆茬、蒿草上的红就会显得特别乍眼，甚至还会让人浮想联翩，心生恐惧，觉得灯笼很诡异。

下午时，我透过窗户向外望，街上的行人明显减少了，大家都回家去准备晚饭了。

天渐渐黑了，东边的天空上竟然升起了一轮圆月亮。说来也奇怪，明明是阴天，白天一整天太阳都没露面，晚上月亮怎么出来了呢！

街上喧闹起来了，小城里的人都出了家门。元宵节一直有“走百病”的习俗。出门走走，病就没有了。城外的呼兰河，冰面辽阔而平坦，大家不约而同地向河边走去。就像端午时，大家不约而同地去河边踏青一样。

我也出了家门，一路上看见很多电子灯有序无序地摆在商家的门口，摆出很远。我看明白了，商家是在以这样的方式“撒灯”。我的思绪又开始飘远。

在农村那些年，很多人家元宵节这天都“撒灯”，我家也撒，玉米瓤或者稻壳儿之类的拌上柴油点上火，从院子里到大门口一直要撒出去很远。大人们在前面撒灯，小孩子们在后面跟着，还会在火上跳来跳去，欢呼雀跃。

河堤上，人头攒动，河面上有放礼花的，有撒灯的，有滚冰的，很是热闹。天上有好多孔明灯渐飘渐高，渐飘渐远。天上的灯地上的灯，形成了一道美丽的景观。

好多年我都不曾滚过冰了，今年突然来了兴致，从北向南滚出去好远，起来时头都是晕的。小时候在井沿滚过冰，也在村子东头的漂河上滚过冰。离开家乡后，今年是第一次滚冰。但愿我身上的不吉之气,都让冰雪沾去了，天暖冰雪一化，就被河水冲走了。

除了滚冰外，家乡还有抱大树的习俗。人们挑选一棵高大粗壮的树，一边抱树，一边念念有词“大树大树抱抱你，我把疾病过给你。”

元宵节的种种习俗，其实就是人们对美好幸福生活的一种祈愿。

天色渐晚，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看天上的月亮，似乎比先前更亮更圆了。明月千里寄相思，我想的思念的是什么呢？是童年？是故乡？是远方？

写于二零一九年元宵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