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一手佳

　　漫漫人生，在变老的是容颜，在增长的是年龄。不同的容颜，有不同的气质，不同的年龄，有不同的领悟。无论身处什么年龄，都要懂得如何取舍。才不至于荒废时光，让自己终生遗憾。

　　上小学的时候，农村的孩子生在阳光下，长在旷野里，完全是“放养式”的童年，那时，嘴总是那么馋，家里大人没有能力满足馋嘴的我，我就自己另辟蹊径，自给自足，一年四季也基本上能喂饱我们肚子里的馋虫，记忆中小时候和叔叔家的哥哥溜沟沿河都有收获。

春天最爱去沿河边照鱼（手电筒顺着河边照河里的鱼，用叉子叉鱼），春暖花开，春风和煦，小脑袋里就想着怎么能找到好吃的。河沿上的土，经过一冬天的苏醒，很松软干爽，覆盖在上面的一层干枯的茅草，被太阳晒的软软的，踩在上面像一层草垫子一样。偶尔照着一条长鱼（黄鳝），拿回家连夜求婶娘做个汤，再加两鸡蛋，兄弟两一人一碗，姐姐妹妹站在边上舔着嘴唇看兄弟两吃。婶子总会盛两碗后再加半瓢水，放几片卷干（馍切片晒干）给姐姐妹妹们一人盛半碗，一条长鱼足以让我吹好久的牛，在小伙伴面前百讲不厌，傲娇大半年。白天在一丛丛干枯的茅草下边找茅针，蛰伏了一冬天的茅草尖子（茅针），都陆续苏醒，探头探脑好奇的东张西望，谁知刚想舒展一下腰肢，就被眼尖的我们盯上了，拔上一根，放在嘴里一嚼，微微发甜。扒开覆盖在上边的芦苇，用随身携带的铲子挖起来，白生生，胖乎乎的一节一节的芦根，迫不及待的放进了嘴里，凉丝丝甜津津的味道，令我们咂舌尖叫，欢呼雀跃。疯跑累了时，就会席地而坐，或者干脆就躺下来，沐浴着阳光，和小伙伴们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惬意舒坦。我的父亲是第一代农民工，母亲都忙于农活，没人管我们。更没有作业的压力，没有现在孩子所谓的兴趣班的干扰，每天知道吃饭时回家就行。口袋里揣着五分钱已是巨款，大半年舍不得花。

上初中时，已是懂事年纪，也是身上压力最小的时候。这个年纪，很容易陷入“这山看着那山高”的陷阱。羡慕别人拥有的，盯着不切实际的，却不想想适合自己的。结果就是，做任何事情都是浅尝辄止，等回过头才发现，已经浪费了最宝贵的时间。初中生活，夹杂着烦恼、甜蜜与惆怅。这三者往往会不谋而合，躲也不是，闪也不是，令我无从支配。初中生活，紧张而又有序，充裕的时间，却会带给你无限的挑战，让你自己发崛其中的奥妙，自己体会其中的意义。

记得上初一那年，我们八个同学住学校，四个男同学（建颖、小松、万领和我）四位女同学（只记得一位明珍），那一年学校不知道咋地，中秋节晚上要上学（住校生都上晚自习），一千个不愿意还是回到学校，我们四个人单独一间宿舍，四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就是想家，不知是谁先哭了，然后一起哭，我们班主任李拥军李老师来看我们，见我们都在哭，老师拿了袋月饼，一人分了两块，当时是1992年，袋装月饼在乡下还是稀罕物，当时老师也就二十几岁。初一结束后，李老师就调离了，至此再也没见过。初中生活，宛如缕缕青烟，炊烟袅袅，宛如朵朵鲜花，娇艳动人，宛如滴滴细雨，连绵不断。这就是我所拥有的初中生活，夹杂着烦恼、甜蜜与惆怅。这三者往往会不谋而合，躲也不是，闪也不是，令我无从支配。

离开学校多年，儿时一同玩大的伙伴，现在大都失去了联系，他们即便是逢年过节时回老家，也不可能在有限的几天里能碰上头见上面，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儿时的趣事却会越加清晰，也会更加怀念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高中时的我，面对新的学习环境，熟悉的老师和新同学（初中与高中在同一所学校），期待与好奇之余，也会面临着新的挑战。我产生一些前所未有的困惑，有着很多的无奈，比如不知道处理好同学关系，不知道摆正学习心态，不知道如何高效学习，不知道如何化解矛盾与冲突。记忆是在变通里行往的脚步，对于我已经不再那般重要。每一波曲折都是变化，也是新的开始。

高二那年冬天，天气特别寒冷，四位同学和老师说不住校，而家长不知道这事。他们在学校外面自已租房子，这样就造成两方管理上的脱节。每天晚上都不用再上晚自习，四个同学一起打牌，一起疯玩。而另一位同学知道后，强烈要求加入，加入的条件就是买几斤肥肉，当然是得偿所愿。哪有不透风的墙，第三天就被班主任王老师知晓，当晚抓住五人。王老师是名校毕业，优秀学生，学霸，这事怎么可以容忍，现在我对于这老师的看法是刻意、呆板、木纳、上纲上线，所才二十多年后才熬到乡下一学校后勤主任。开除了四位同学，一位留校察看。多年后同学聚会还聊到此事，四位同学纷纷表示感谢老师，不是当年他的‘绝’定，也成就不了四人（四人都在沪生活，有公司高管，有身价千万的老板），至少目前是大部份世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传说中的有钱人。多年后提及此事，某同学说，他父亲流着泪求老师半天，就差跪下了。就是不同意留下来，坚决开除。四位同学离校后结伴去打工，然后……，这世上所谓对错，只是角度不同而已，古语有言‘塞翁失马’。

前些日子，和我老师聊到他的学生，老师说在学校好成绩好的学生永远记不住你的好，你只是他的某一位老师，只是教过他众多老师中的一位，只是他多个经过之处的一处，偶尔打次电话相敬如宾。而差成绩的学生，永远和你客客气气，虽然是学生却胜是亲人。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成长并不是针锋相对，学会宽容才会让成长的过程更加和谐美好。学会了对万事的包容，学会了宽以待人，获得了心灵的洗涤。

　　大学时候，伴着九月的炽热，怀揣着赤热的心，来到卫校校园，欲“九天揽月，五洋捉鳖”，开始我们朝思暮想的梦幻世界，欲“大鹏展翅，抟摇直上”，为童话般的大学锦上添花，欲“救死扶伤，天下己任”，就此奏响我们辉煌人生的交响曲。可是，理想的丰满与现实的骨干之间擦出的火花却让我们眼花缭乱、头晕目眩，把我们烧得体无完肤。因此，我便开始质疑。

有句古语：“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而现实的贫困学生的生活远比这几句话来的残酷。那是1999年夏天，刚刚进入实习那月，我和我同学两人一起租房子，打地铺睡觉，眼看两人口袋钱见底，一合计，一天吃一顿，去吃客饭（路边专门给农民工提供中午一顿的小摊子），两块五一顿，一菜一汤饭随便吃。第三天再去时，人家不愿意给我俩吃，那时候的我们二十岁，年纪小，又能吃，再加上一天就吃一顿，一人都吃人家三大碗米饭，老板见了害怕，直呼赔钱了，不让吃。厚着脸又吃了一次，就没敢再去。也不是没敢再去，而是两人五块钱也凑不起来了。我两就去买馓子（面拉条炸一把一把的），开水泡着吃，盐城7月的夏天闷热，泡上馓子后，就睡着了，睡着睡着饿醒了，看了下时间，已一个小时后，再看看馓子，有手指粗，吃几口就想吐，还是吃了。从此以后，二十多年了，再也没吃过泡馓子，见了就想吐。

盐城方言中骂人可有意思了，他们经常会说一句：‘婊子养嗲’，我是这么解释，一句话带上三人，母亲是婊子、父亲是嫖客、孩子是杂种。多年以后，我还认盐城骂人的方式优于任何一个地方。

在这世上，很多事情你可以不理解，却必须接受。只有真正了解这个世界的丑陋与污浊，被现实打击，被痛苦折磨，遍体鳞伤、无所遁形，却从未放弃对光明的追寻，依然微笑着，坚定前行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不经历黑暗的人，是无法懂得光明的。

　　四十四岁的我，没有活成传说中的有权有钱之人，无放纵的本身价，更没有说走就走的勇气，学会早睡，却有早醒，不惑之年，世事悲凉，半生以过，无力悲伤，独走独来，与人交往，磨难受伤，无助之时，背角舔伤，转头微笑。善良的我，会给要饭钱，会接发过来的传单，会给孕妇孩子让座，从来不闯红灯，做什么都说谢谢，世间万般苦，唯有好好活。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都大不如前，很多事情难免力不从心。这个时候，就要学会给人生做减法，减少欲望，学会知足。对于失去，选择看淡，对于失败，早点释怀，对于得到，喜别忘形，对于成功，保持低调。无论好事坏事，顺境逆境，都别胡思乱想，始终用一颗乐观心对待。渐渐知道了，太在乎别人，往往会伤害自己，渐渐明自了，对自己好的人，会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少，渐渐领悟了，很多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很多东西只能拥有一次，渐渐知晓了，真心对一个人好不一定有回报，而忽略的人往往可能最重视你，渐渐知道了，现实如此的无奈，我们长大了。

至爱若水，润物无声。百花深处，一笑春风过，桃花次第，染了一山的春色，脉脉静流，怦然了久寒的尘心。执手相望，不期待山无棱天地合时，只盼朝朝暮暮，两情久长如水，点滴之积，涓流之远，多寸许的温柔，留尺余的和睦，漫天又落红雨，灯火阑珊，真情所在，始终守在身畔，不语巧言，不饰令色，举手间是温存，投足亦是关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