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原创】永逝的枣园</p><p class="ql-block"> 我的记忆中，童年时代充满了贫困，充满了饥饿。那时最甜蜜的回忆，要数家乡方圆数里，将村庄团团围住的绿荫荫的枣园！那些不知哪朝哪代从哪片肥沃的土地上钻出来的枣树，那时就是活古董了。坚硬粗壮的树干上长满了许多青灰色的寄生物，靠泥土的那一端还有许多绿色的青苔。每当春天来临，枣树锋利的刺缝中便绽出一片嫩黄的绿意。农历二、三月份，一场透雨过后，那方圆数里的绿就成荫了，曲折多刺的枝丫上开满了象米兰样的金黄小花。</p><p class="ql-block"> 走进静悄悄的枣园，随着一阵清风吹来，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枣花的甜香，令人即刻陶醉在树荫下，淡淡的甜香引来无数蜜蜂，那细细的嗡嗡声，就成了偌大一个枣园中唯一的交响曲。被蜜蜂踩掉的金黄色花朵簌簌跌落下来，象柳絮一样带着甜甜的芳香，晃晃悠悠地飘落在松软的泥土上，散布在草丛间……家是寂静的，整个村庄都是沉静安宁的。童年的我，就是在那寂静中向往着将来的奇迹！想象着山那边的世界！</p><p class="ql-block"> 到了夏末秋初枣熟的季节，故乡的枣园就开始沸腾了，成群的伙伴聚集到枣园里，又是笑又是叫又是骂。因为枣园很宽、枣树多得不计其数，又是千年前野生的，所以村里的枣园是不用人看守的。不但本村的人可以随意采食，就过路人采摘一些，我们村的人也是从不在意的。因而那漫天遍野的枣园，就成了我童年时代的唯一的乐园！我们爬上枣树，先选发白的吃，接着是红线的。过上一久就能摘到红半腰（红半截）的吃了，这是童年最甜美的季节。一夜雨后，清晨跑进园中，抬头一望，天空蓝蓝的，云如白脂。布谷鸟、斑鸠、鹦鹉、八哥……在树梢欢叫，各种不同腔调的鸟鸣，汇成一支田园曲，伴着那慢腾腾的炊烟在空中慢慢的回旋、升腾。这时我常垫起脚尖，撑起矮小的身躯，拉下一枝枣树来，抖落枝叶上的雨珠，摘上一粒又红又圆的鸡蛋枣，塞进嘴里一嚼，又脆又凉又甜，那感觉安逸得让人晕眩！</p><p class="ql-block"> 故乡的枣子品种很多，最好吃的是鸡蛋枣、小米枣、砂滩枣、大肉枣、奶浆枣……尤其是砂滩枣那酸甜酸甜悠长的回味，一直令我至今还梦绕魂牵！那时还没有商品经济，每到枣熟季节，故乡的人们变着法儿送枣、吃枣。我的祖母特别能干，她把从生产队分回的枣先分类，将一般的枣用特制的小脚刀划一些螺旋形的小口，再用红糖煮透，用瓦罐储存起来。每当祖母将才煮熟表皮裹着一层糖汁的枣端在我面前时，我就直往肚里咽口水。这时，祖母总要说：慢点吃，莫把枣仁吞进肚里！那时家里很穷，经常觉得饥肠轳轳，经常把坚硬的枣仁吞下肚，结果屁事也没有，童年的我则身体强壮，没有营养不良。我至今一直猜想，那大概是得益于故乡枣子的滋养吧！我记得枣熟的季节，正是故乡青黄不接闹饥荒的季节，枣子吃完时，谷子就黄了！</p><p class="ql-block"> 那年放假回老家，远远看见缠裹着家乡的那层厚厚的绿不见了，非常诧异。回家一问，才知是村里为了划给村民地基建房，发动村民大砍枣树，砍了一个多月，才把所有的枣树连根掘尽！并将它们当烧柴分给各家各户。回家里一看分得的枣树已被劈成规矩的块片，整齐地码在院中如小山一般，心中便有些怅然！后来，在那些空地上未能起房盖屋，愚昧的村干部又叫大家东一片、西一片的栽上些桉树！</p><p class="ql-block"> 每次回家，一走近那些桉树，我的心绪就老是不舒服。那桉叶上散发出刺鼻的臭味直接刺激着我的神经，一种深深的失落紧紧地包围着我。</p><p class="ql-block"> 故乡的枣园呦！是你涵养了故乡的那方水土；是你滋润了我干枯贫穷的童年！而今，不知要到哪朝哪代，在故乡，不！在这地球上再栽培出记忆中的那漫山遍野的甜蜜的枣园！</p> <p class="ql-block">杨爱国2008-12-29于大理</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