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机修连的大锅饭

李洪瑞

济南军区后勤部五七农药厂始建于1968年，1970年1月18日，时任济南军区司令员杨得志亲临落成典礼剪彩！全厂官兵职工无不为之欢欣鼓舞！ 济南军区司令员杨得志视察部队 杨得志在农药厂落成典礼上讲话(1970年1月18日) 八个连队构成了全厂的生产力，其中农药厂机修连属于保障分队，连队130余人，由男女干部、战士和职工组成(估计全军这种编制不太多)，承担了全厂水电仪器设备维修工作。那时我是二排四班的一名战士车工。 民以食为天。在部队里具体化为“吃饱了不饿不想家。”战士吃好了，思想工作就做好了一半，“炊事班就是半个指导员”。在这样一个20岁上下百余人的大家庭里，吃饭的确是件大事情！连队伙食由副连长分管，司务长具体管理，炊事班12人组成。平时，各班排派出帮厨人员2名。 当时机修连伙食好，全厂数第一(后来硬是把菜地割让给其它连队)。除了管理好，配有的女兵食量小，伙食节余多也有关系。还有一个因素是我们连与新汶县东都十一生产队挂钩，它是蔬菜生产队，可以经常出售价格更低的蔬菜给我们连。 1971年5月，连首长等人合影前排左起:乔道厚连长安敬德指导员二排左起:田文生副连长路第才文书杨业江司务长后排左起: 朱长田副连长王巨臣副指导员 日常伙食 那时，部队的基本伙食标准是0.45元，我们享有军工补助0.1元，粮食每人45斤。面粉、大米、粗粮各占三分之一。蛋白质不足就靠这碳水化合物来供应能量了！炊事班腌制了一些胡萝卜、白菜疙瘩、萝卜腚之类咸菜。除此，连队宿舍的北面有一块占地约3亩的菜地，一年四季种植各种蔬菜，由炊事班管理，各班排协助。东北角靠近厕所还有一个猪圈，养了几头猪，这就是全连的伙食来源了。 嵇紹山杜学春王华(炊事员) 记得炊事班有班长尚存明、副班长师存宝、上士潘荣亮、战士滕鲁、王华、严浩华(江苏常州)、徐志华、孙祚胜、曹恒范、陈庆合、周广弟以及胡师傅、大老刘等(可惜没有合影)。 印象最深的一日三餐食谱:早餐:大葱鸡蛋汤、自制咸菜、大米饭午餐:土豆肉片烧芸豆、炸面棋炒西葫芦、馒头晚餐:素菜、咸菜、玉米面窝窝头或者发糕、小米稀饭 我们连的馒头蒸得没的说，一个二两多，个个又大又圆，一年四季从来没有发不好的时候。军队特供保证了面粉的新鲜度，刚出锅时散发出香甜的气息，不吃菜就可以轻松下肚。这也是一些江苏战友怀念山东的原因之一。 米饭口味不敢恭维。据说米的品质一般，粘性差，炊事班把大米煮后再上笼屉蒸(米汤中午喝)，偶有夹生感。 每次开饭前，各班都要集合高唱毛主席语录歌，歌声此时彼伏。有战友回忆说，唱歌的速度和音量不一样，如每次吃大包子心情好，就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而且歌声特别响亮！开饭时，全班围坐在宿舍里，拿出白毛巾缝制碗袋里的绿花搪瓷碗，放在地上，等待值班员分菜，然后就大快朵颐吃起来！ 产品敌敌畏 那时，农药厂正处在建设和生产同时展开的阶段，异常繁忙。整车皮的红砖和盐包(原料)乘着火车运进来，一箱箱的敌敌畏和敌百虫农药又运出去，据说农药像宝贝似的供不应求，除了供应济南军区部队，还面向地方出售。这些装卸工作全靠各个连队的官兵来完成，只要一听到火车鸣笛，就像听到了冲锋号，全厂官兵就要出动以最快的速度卸车皮。 记得入伍不久，厂里就总动员，搞起了“奋战一百天，多晶硅大会战”。加班加点成了家常便饭，经常干到夜十一二点。炊事班要提供夜餐，所谓夜餐就是自制咸菜和馒头，能偷偷加几滴香油就吃得很美了！记忆中没有吃过整个的鸡蛋，只有生病时的病号饭，可见汤面里的荷包蛋。 赶上一卸火车几十吨物资这样的强体力劳动，战士们个个大汗淋漓，累得腿发软。炊事班就会积极配合，劳动过后的伙食肯定比平时油水大一些，多一点儿肉菜。 最爱韭菜熟肉大包子 特色之一: 韭菜熟肉大包 我们连的拿手饭之一，我认为是韭菜熟肉大包子！一般在晚餐供应。每周一次。 连队厨房位于宿舍西北角，离宿舍不过几十米远。下了班我们早已饥肠辘辘，还没开饭，一阵阵包子的香味就飘过来了，搅得肚子咕咕叫，战友们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多了起来，“今晚吃包子！”消息很快就传遍了连队的每个角落。 这包子也是我的最爱！所以印象特别深。包子馅里的肉处理与一般不同，它是把肉煮熟后再切成小方丁，肥肉由于炖煮少了油性而不腻，香味不减，刚刚出锅时韭菜还呈绿色。据说，这种做法是山东省东平县特有的，因为炊事班长就是东平藉。包子个头比较大，限量3个，不够的吃窝头。能吃的男兵一顿六七个，个别的十来个，只能从女兵那里得到些后援；女兵一般三个足够，我比较能吃，有时也吃四个。 鲜美的白菜饺子馅 一个肉丸的饺子 特色之二: 肉丸饺子 饺子也是连队伙食最诱人的主食，受伙食标准限制，一般在各个节日供应。这么多人吃手工饺子，怎么做？我们有自己的办法。 炊事班将饺子馅拌好，以班为单位领回去，自己包。没有盛器，我们的床板，铺上报纸就成了。现在我们懂得了报纸上的油墨有致癌作用，那时可不管，吃饱了是第一位的。 文革时中学不开课，我在家里呆了近两年，跟邻居姥姥学了不少厨艺，曾经从剁肉、剁白菜开始，用了一上午的时间，独立制作了满满两盖帘月牙型的饺子，给了父母意外的惊喜！自己认为包饺子是小菜一碟。 二排部分战友欢送老兵合影前排左起:王华孙宝春于田民王保家韩培恕二排左起: 徐学星陈浩芳樊明奎刘铁林陈庆合李元才三排左起: 高祁英杜志华陈建立李洪瑞李志后排左起: 王鲁青李新民(军工) 我们二排四班是车工班，女兵多男兵少，包起饺子来都挺利索。有一次包饺子，大家有擀皮的，有包的。我以为自己包的不错，就主动包起来。结果被耿副班长(女)数落一顿，“你这个包法不行，馅太小了！”她老家是山东胶东某县，饺子都是挤出来的，肚子大大的，馅多多的。我心里不快，只好学习她的方法，一回生，二回熟，竟然也能挤出饺子肚来了。这一招到现在还很受用。 大锅饺子煮起来 包饺子速度快，这只是饺子工程的一半，必须早点下锅吃上才是硬道理。抢到前两锅下锅最好！饺子汤是清清的，不容易破。不等我们包完了，就开始了抢锅大战！我们班的烟台兵徐学星身高一米八，力大无比，一声号令，战友们抬着一铺板饺子像冲锋一样冲到厨房里，“呼啦”一下子全部下锅！我们班经常能抢进前三名，吃顿饺子真是热火朝天！ 机修连战友合影前排左起 :牛之昌冯延海后排左起 : 卞庆环石金文杜敏法 一排一班牛之昌班长的感受比较苦恼，他们是钳工，干铆工活，出力大，细活干不了。每次吃饺子全是老末，等煮好饺子，本班有的战士已经在别的班吃饱了。 平时我们吃肉少，但做饺子馅时炊事班可不含糊，满满的精肉，不管放什么菜，饺子都是一个肉丸！中午吃了，还留下一些，晚餐用开水一泡接着再吃…… 节假日伙食 国庆节、春节几个大节日，连队十分重视伙食调剂。我们要开荤，可养了一年的大肥猪遭了殃，寿命大限就要到了！ 杀猪是男兵的专利。几个人把猪的前后腿捆住，刀插咽喉，猪血喷出，猪血空干后，在猪后腿上割口子，用猪通条插入，之后用嘴对准猪后腿上的口子吹，吹过一阵，绳子扎口，猪就鼓起来了。此刻，烧好热水褪猪毛，然后进行各部位分割，分类食用。我们女兵只能在一边观战，听着肥猪的尖锐惨叫声，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时节日里的伙食，不像现在可以有七大盘八大碗和啤酒，但也比平时丰富了不少，有炸带鱼、烧鸡、炖排骨等。但是节日里一日两餐有些受不了。记得有一次国庆节，早八点吃了第一顿饭，下午两点多就饿得难受，只好躺在床铺上等待下午四点那一餐。四点钟终于开饭了，每人分了半只烧鸡。我记得那一顿，除了烧鸡全吃光，馒头吃了也有七八两！ 陈建立和李志战友(回族)不吃肉，炊事班常常给她们吃小炒，焦黄的鸡蛋炒莹绿的丝瓜，她的回忆很美好。 王华战友对很稀罕的牛肉馅饼印象很深，他说女兵嫌肉馅太硬，大都只吃皮，结果剩下半盒肉饼馅，忘了是哪位男兵怕浪费了，结果吃了很多肉饼馅，撑得难受。卫生员怕出事，指挥几个男兵架着他在球场上跑圈消食，被大家传为笑谈。 勤俭节约时刻牢记 注重节约为本 那时煤的供应可能有限量，具体不详。我们的业余时间多半用来去食堂砸煤矸石，那是一种分化不完全的煤，供应能量低。用锤子砸它时，不知不觉煤灰就沾满了脖子和脸上，鼻孔里也进去不少，一洗脸就是一盆黑水。 过节时炊事班忙不过来，我们女战士主动去帮厨，记得冬季我参加刀切生牛肉，一块又一块，肉冻得冰凉且带着那种膻气味道，实在想象不出它会有多么美味，至今也不吃。 连队菜地在一些来自农村战友的侍弄下，西红柿、黄瓜、土豆、芸豆都长势良好，我们也学会了为西红柿打叉等常识性的技术。冬季可以收获大白菜和萝卜，靠着这些补充了经费的不足，改善了伙食。 猪圈里的猪粪是有机肥，常用来上地。掏猪粪也需要抢着干，不然刚积攒了一点儿，就被雷锋式的好兵抢着掏走了。那大肥猪懒懒地躺在猪圈里着正晒着太阳，被战士赶得吱吱直叫，它一定理解不了为何总有这么多人来打扰。 还有露天厕所的化粪池，我们要用废弃的大汽油桶来装上粪水去浇地。身穿绿军裤，白衬衣扎在腰里，俩人抬着一桶粪水，两个小辫子晃来晃去，压得小细腰扭来扭去，这就是我们机修连女兵当年最常见的形象。 尽管伙食标准不高，但是近三年的时间里，我们不少人的身高和体重都有了明显的提高，大锅饭还是真养人！这功劳非司务长和炊事班莫属。 半个世纪过去了，连队大锅饭那好吃的包子和饺子终身难忘，但不感兴趣的那些饭也在脑海里难以忘却。数次战友聚会都未能见到杨司务长和炊事班长的身影，若有机会我真想问问他俩，为什么我们是北方部队早上一睁眼就要吃大米饭？山东出大葱，大葱炒鸡蛋很美味，可用它做汤味道就不敢恭维了。为什么窝窝头要揣上剩米饭呢，看上去是节约了，那黏黏糊糊的口感让人真难以下咽！呵呵，这或许有点儿过于尖刻了吧？当年还真不敢提。 现在，我似乎能猜到司务长会说什么，少不了四个字:众口难调！是啊，机修连战友们来自山东和江苏两省，况且还分男兵女兵，饮食习惯不同，必须要照顾到各个方面的口味，还要勤俭节约，司务长这家真不好当！ 离开连队后，曾经吃过多种风味的包子，如天津狗不理、北京庆丰、开封小笼包以及青岛大包，但再也没有吃过机修连那种韭菜熟肉大包，再也没有那种香到心里且十分温暖的感觉。 当年的连队大锅饭滋养了我们的机体，业余帮厨劳动磨炼了我们的意志，这些都是我们的收获！让我们终生受益，此生难忘！ 如今，部队的伙食标准大幅提高，今非昔比了。食谱注意各种营养素的搭配，肉类、鸡蛋、牛奶、水果……还有些连队配有等级厨师，这必将对提高部队战斗力起到良好的保障作用。 谨以此文献给农药厂机修连的战友们！感谢连首长和炊事班战友为我们的生活做出的努力！ 祝老战友们牛年大吉！健康快乐！万事如意！🌷🌷🌷🙏🙏🙏 注: 部分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