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儿时元宵节</p><p class="ql-block">李军</p><p class="ql-block">每到农历正月十五，我们潘场人就会举行一个隆重的活动 — 白天吃团子（潘场老街人发音： tan，二音）、晚上"赶蒋狗”。仙桃市都有元宵节吃团子这个习俗，但“赶蒋狗”可能是我们小地方的特色了。走遍地球南北西东，只要用一口纯正的沔阳话说小时候正月十五参加过举火把“赶蒋狗”的，那大概就是潘场或周边乡镇农村出生的娃了，彼此的心一下就近了，会有聊不完的家乡话题。</p> <p class="ql-block">团子比成人的拳头还大一点，是用米粉子做的，里面可以包一些蔬菜、粉丝、香干子、豆角、或者腊肉什么的。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最常见的还是包我们的"三大宝": 腌菜、炸（谐音，潘场老街人发音za，三音）胡椒、区(谐音，潘场老街人发音qv, 平音）豌豆。我们都很感谢这"三大宝"，是这"三大宝"给我们提供了生长的营养，陪伴我们劳作、陪伴我们读书、陪伴我们外出远行。现在我回老家时，更喜欢称呼这"三大宝“是“三常委”，孩子们问我为什么？我说因为那时候桌子上很多时候就只有这三道菜，理所当然是“三常委”啰！我们家里常常缺油，油太少时，这“三常委”常常泛白、回生（谐音，潘场老街人发音是hui shen, 就是食物又变回原样了，不能吃了，要重新放到锅里加一些油炒几下才能吃），特别是炸胡椒，油少就特别容易回生。</p> <p class="ql-block">老街乡亲们做好团子后，就放到杉木做的大蒸笼里蒸，那米粉子夹带着菜香味弥漫着整个潘场老街。大家会端着大腕小碗互相赠送，相互品尝，交流经验。</p> <p class="ql-block">我记得有一年我们家好像缺米，又或者是父母忙，还要照顾爹爹哪妈，没有时间做团子，我当时好伤心。中午时分，隔壁国兵国发的哪妈送来一大盆他们做的团子，我好高兴，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后来隔壁月明家也给我们送了一大盆，每一个团子我都小心用手扳开，分成好几块，将有芯的先送给爹爹哪妈吃，然后给爸爸妈妈吃 ……再自己吃，我觉得非常美味。</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就可以将剩余的团子炕热了吃，或者蒙在灶台下面的草木灰里，蒙热了吃。外面烤的黄黄的，焦焦的，有点硬，但很香，咬起来又是一番风味！</p> 2021年2月，春节，老家亲人给我寄来团子，我蒸起来吃，美味极了，特别是里面的香干子、豆角、咸菜，很有小时候的味道。 <p class="ql-block">图：2021年2月15日在广东刚刚蒸好老家亲人寄来的团子，我忍不住咬了几口。</p> 白天的蒸团子是大人们做的美味佳肴，而晚上“赶蒋狗”则是男孩们的最爱了。 <p class="ql-block">接近黄昏的时候，大人和女孩们都会帮忙绑火把。找粗细长短合适的木棍子，找一些稻草，然后将稻草缠绕在棍子的上部，扎成一个大大的“棒棒糖”模样。家里有多个男孩子的，每个男孩子都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火把。条件好一点的家庭，会给火把上淋一点柴油或者机油，那火就会特别旺，烧的时间也长，也可以冲锋到最前面。更小一点的孩子就提着用竹mie子做的灯笼，里面放上蜡烛，到老街巷子里到处走。<br></p> <p class="ql-block">网络图：“举火把、赶蒋狗”。</p> <p class="ql-block">下午我们一帮男孩们就会约好几点在哪里集合？由谁当总指挥？今年往哪个方向赶？赶到哪里？喊什么口号等等。我们很多时候都推举杨业军当我们的司令，他比我们大一点，人很帅，长的很像周润发，他非常乐意当司令，带领我们往前冲。</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好像6岁左右，弟弟4岁左右。夜晚我们老街上一堆孩子举着火把、喊着口号，冲到河街五队这边的水沟附近时，对面突然跳出几个大孩子，他们装扮成鬼的样子，张牙舞爪吓我们，把我们吓的惊慌失措，我们赶紧扔下火把就往回撤退。我跑了两步，发现没有看到弟弟，赶紧又回去找到弟弟。那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背起弟弟就回跑，一点也没有停息，憋着气一直奔跑，跑回到邓劲松家门口时才停下来。这才发现我的鞋子也跑掉了一只，脚也出血了。其他很多小伙伴也有受伤的、掉鞋子的、掉衣服的、掉其他东西的，我们都不敢回去找了，互相安慰着回家去了。</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早上，我们才知道隔壁的国发等好几个孩子受惊过度还生病了。大人们帮我们分析原因：可能去年我们“赶蒋狗”英勇过度、冲锋过度，冲到人家五队房子附近太近了，弄的他们很难受。所以他们这次就预先出来埋伏起来，阻止了我们继续向前冲，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个做法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p> <p class="ql-block">经历了这次事件后，各个小队的大人们会预先简单沟通，也教各自的男孩们“赶蒋狗”点到为止，不要冲锋太猛，不要冲到人家房子附近，尤其不要将火把扔到稻草告(谐音，潘场老街人发音 gao, 四音，意思是大大高高的稻草堆）附近，要特别注意安全。因为有一次我们六小队稻禾场的稻草告就被烧了。大人们告诉我们没有阶级斗争了，少数国民党反动派也早被赶到台湾去了，这只是个驱邪的仪式，男孩子们娱乐、开心一下就好了。</p> 我清晰地记得潘场老家男孩子70-80年代那一次“赶蒋狗”的路线。<br>详见下图： <p class="ql-block">2022年6月的一个早上，我准备沿着这条路走走，可是发现田梗路没有了，我站在邓劲松家前面右边的田地边眺望了一下那曾经奔跑的路线，眼前是一片棉花地。</p> 目前在广东工作的我还很好奇：家乡湖北省仙桃市陈场镇潘场老街的男孩子们还会在正月十五“赶蒋狗”吗？我希望哪一次正月十五回潘场老街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