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又是一年过年时,儿时盼过年,如今怕过年,相比过年时的亲朋团聚、觥筹交错,我则更喜欢独处。怀念儿时过年的快乐时光。那时,没有网络电视、没有玩具游戏,简单的快乐源于一顿享食、一件新衣裳, 忘不了过年时杀猪宰羊、祭祀送灶、忙乎吃喝的厚重生活仪式感。</p><p class="ql-block"> 在我老家,过了腊月初八,就能闻到浓重的年味了。</p><p class="ql-block"> 做粿,这是过年不可或缺的重彩戏,有米粿、有油粿。家家户户做上一大缸子米粿,待足够冷却后,泡在水中,一直要吃到来年春天。大年初一的时候,总会有一个挑着担子的老人,挨家挨户地要,名曰“讨发财”,“给了发财来年一定发大财”,每家每户只给两个,我想,这兴许相当于西方的圣诞老人吧,同样承载着人们对美好幸福生活、万事吉祥如意的向往。而软软糯糯的油粿是我的最爱。将糯米粉和上水,水的温度和水量的多少是做好糯米粿的关键,水太少时,口感会较硬,水和的过多,又怕是做不成型,里面再裹上红薯、南瓜、茄子等食材,抑或什么都不裹(这叫瞎粿),也是极好吃的,一口咬下去,外脆内糯,唇齿留香,油而不腻,瞬间或许还会有油沿着你的口角流下。值得一提的是,吃油粿时,你可不能是个急性子,不然,有你好看的时候。(刚起锅的油粿看似已冷却,内心温度依旧较高,待你一口咬下去时,口舌会被烫发麻)。</p><p class="ql-block"> 最令人兴奋的莫过于做冻米糖。做冻米糖的程序可有些复杂。首先是用糯米蒸熟、晒干,然后把晒干的糯米炒熟,炒熟的糯米犹如一个个胖墩墩的小冬瓜,甚是可爱,在这同时,还要准备好糖,不是商店随便购买的白糖,而是自制的麦芽糖,麦子经过多天的保暖、发芽后,等到麦芽长到4-5cm长时,捣碎,和上蒸熟糯米,搅拌发酵,沥出麦芽汁后,下锅熬,直到熬出符合做冻米糖的糖浆,这是个技术活,有经验的做糖师会凭糖浆的粘度来判断糖的熬制程度,一般会熬上一个晚上。待到熬好的糖拌着炒好的糯米压实(整个人站上去踩,当然上面铺着厚厚的塑料布及棉布)、切好完事,总要等到下半夜了。在这个过程中,大人、小孩似乎都不知疲倦,邻里的大人们坐等聊天,小孩们则在月光明媚的操场上,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抑或跳房子,或玩躲猫猫,小伙伴们在操场上尽情的跑呀、跳呀,璀璨的星空中弥漫着我们的欢声笑语,有时未免会跌上一跤,或发生争吵、打架等意外事件,但一点也不影响我们游玩的兴致,噗嗤一笑、哼哈一声,忘记了疼、忘记了“仇”,又继续着各自开心的游戏。</p><p class="ql-block"> 除了做粿、做冻米糖,还有做粉丝、炒豆子、炒瓜子等等,讲究的人家还会做上糕点,诸如饼干、米糕之类。村里没有做饼干的师傅,我和姐姐一大早挑着柴火、油面到三里路外的下村坞去做饼干,往往要排队等候到下午才能轮到,回家已是傍晚,即使等上一整天,回家依旧喜气洋洋,那时,不急,慢生活,我们有的是足够的时间与耐心。</p><p class="ql-block"> 如今想来,儿时对过年的期盼与快乐,很大程度上缘于过年时,能够满足我们的味蕾,打赏我们的牙祭,穿上我们平时穿不到的新衣衫。在商品经济不丰富的贫穷年代,足以使我们心心念念、难以忘怀。如今,再吃到同样的食物时,怎么也吃不出儿时的味道,没了儿时的热情与欢愉,是物以稀为贵,还是我们的味蕾迟钝了,亦或是如今的食材不敌当年,还是我们要的太多,想的太多?不管怎样,年味终究渐行渐远。这兴许是萦绕在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的、挥之不去的乡愁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