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年初二，按本地风俗过年就算过完了。</p><p class="ql-block">我回到自己家里，看不到过年时成群结队的人流，听不到此起彼伏的家长里短，虽然依旧甩不掉四面而起的鞭炮轰鸣，可毕竟寻得了一处较为安静的“世外桃源”。</p><p class="ql-block">我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泡上一杯绿茶，看着那一盆盆翠绿的花草，油然而生一种温馨惬意的快感。这里没有种子破土的窸窣声，没有枝条拔节的开裂声，也没有什么花开的声音，却真切看到了黄绿的幼苗、伸展的枝条和娇艳的花朵。它们静静地立在那里，不知是否喜欢我提供的肥水，不知是否感受到了春天的暖意，可实实在在沐浴在阳光下，尽情享受着时光带给它们的分分秒秒，不急不躁，无怨无悔。</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水汽袅袅，茶香袭人，我的耳边还在萦绕着人们的欢声笑语，脑海里时常浮现出笑脸相向的欢乐场面。</p><p class="ql-block">一到过年，老家的家家户户摆上了家堂桌子，桌上堆满了鸡鸭鱼肉和水果蔬菜，墙上挂有写着家族故人名字的“轴子”“折子”，香炉上的线香冒着青烟，昭告那些逝去的亡魂前来赴会。</p><p class="ql-block">家人邻里朋友三五成群相互串门磕头拜祭，便有了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p><p class="ql-block">给外家祭桌磕头的多是些小孩、青年人或中年人，守在家里接待磕头的多是些行动不便的老人，此时，老人们找到了最有力的存在感。</p><p class="ql-block">这两天，老人们接受着晚辈的叩拜，有说有笑比划着与晚辈打着哈哈，还会高高兴兴地让茶递烟，俨然成了注目的焦点。两天下来，虽然累得气喘吁吁，可得到了一整年的精神食粮。</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人老了，看不清听不清记不清说不清，就是别人有心与你聊天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沟通渠道。自己呢，就是看到有人在眼前晃动也不知道人家在干什么，只能通过自己的感觉按套话应酬几句。明知道这种“对话”没了意义，可它带来的是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别人还记的我，我还能见到人。</p><p class="ql-block">平时，老人们常常坐在路边街头，看到的是人头晃动，听到的是声音嗡嗡，这些让自己心生纳闷，可解除的是自己的孤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天长日久，我们已习惯了与人在一块，与人搭伙狩猎抗敌干活，与人交往吃喝玩耍解闷，我们信奉“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连思考问题也是按着大伙的要求去打磨自己的想法。</p><p class="ql-block">你若是常常一个人独处，可能会被大伙排斥孤立；你若有自己的想法，可能会成为大伙的笑柄。就这样，大家常常有意无意聚在一起，听着别人带来的四方八卦，说着自己不像隐私的隐私，在嘻嘻哈哈中重复着那不断翻新的故事，虽然没有多少新鲜东西出现，可重复老故事带出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快乐。</p><p class="ql-block">“你今年多大了？”</p><p class="ql-block">“孩子回来了吗？”</p><p class="ql-block">“张老头子还活着吗？”</p><p class="ql-block">“这辈子，那王老二可是闹出了笑话，那年……”</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我觉得这话没有意思啊？”一个五年级的小学生疑惑地问他妈妈。</p><p class="ql-block">是啊，大家说话就没打算说事，就是想闹点动静解闷。难以想象，没有这些热闹的地方，干完活吃饱饭如何打发时光？年轻的时候还好，你可以找人玩乐。有用的时候也好，有人会围着你打转。有朝一日老了，与人交往的本钱没了，与人交往的器官坏了，你找谁玩去？一个朋友倒是始终如一不离不弃，可你一直把她忘了，从来没有想起如何和她去玩，她是谁？她就是你自己！</p><p class="ql-block">我们用十个月把肉身从母体上脱离出来，可能，我们一辈子也不能把意识从人群里独立出来。</p><p class="ql-block">茶凉了，我也要走了，阳台上的花草还是平静地立在那里，伸展枝叶感受着阳光雨露，张开花朵只为那本能的生命需求，“不为物喜，不为己悲”，它的存在只是感受生命的存在，有朝一日不能自已，就会淡然离去化成一捧泥土。</p><p class="ql-block">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虽不能碌碌无为，也不要死不瞑目。</p><p class="ql-block">2021.2.14</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