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小记

伴山

人到中年，身处异乡，每逢佳节，倍感思亲。这种乡愁无时不在占据着我的大部分时间。它穿越四季，从初春到隆冬；它翻山越岭，从都市到山村。每每情到浓处，遥望故乡时，竟也会有潸然的热泪，模糊了视线。

经过亲友的几番周折之后，几年前的一个初春，承蒙先祖庇佑，置此草堂。这里已近荒野，更无都市之喧扰。四邻皆于姓，多为旁直长辈。每逢佳节，相互关照，寒暄之间，倍感乡情之淳朴，亲情之珍贵。自此，赤诚游子，心有所属。业余闲暇时，房前屋后，院里院外，亲力亲为。

自竣工以来，对于寒舍之雕琢，更改数次，所耗资费，远超预算。虽供职于学堂，但薪酬微薄，已近寅吃卯粮。每到青黄不接时，多亏族人亲友及时相助，心里不胜感激。

入山以来，颇感宁静，生活节奏，渐趋缓慢。晨起开窗，所见便是苍翠的远山。河对岸的梯田间不时会听到几声野雉高昂的长鸣和三五只喜鹊的欢歌，更多时候则是长久的寂静。初春的晨风吹散了晓雾，为那远方的山岭，奇绝的峭壁，拂去了夜给的轻纱，又吹来些微雨后泥土的清香。于是，这一切奇妙的味道和感觉，构成了一幅山村晨曦图。

至于做饭，还是回归简单的好。东门外的长梯田里，满是枯枝杂草，那是做柴火饭的上好燃料。荒草下有的是早发的野菜，和上一把棒子面和各色豆类，接上一锅清冽的山泉水，就能攒一锅下饭的杂粮粥。童年那喝粥的记忆啊，一定还有红萝卜咸菜的味道。除此之外，日常起居，皆为粗茶淡饭，五谷杂粮，清淡得很。

于是，茶余饭后的时间，便都给了东坡和摩诘的诗词，兴致来时，也会胡诌一两句，虽无人唱和，却也会略有小成之感，抬眼望向远山时，午后的春阳已经爬上东山了。

以上大概为我的山居日常，但在年节这几天，这些实在是奢望，每日走街串巷，应酬彼此。我等侪辈，油腻之处，皆源于此。所感所言，皆为心语。还好村夜所幸事，春夜阑珊喜雨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