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喝一次醉酒不叫过年

贺德田

年渐行渐远，酒渐远渐淡，若过完了年，待完了客，酒虫还在肚腸蠢蠢欲动，嗷嗷待哺，那又怎么能叫过年呢！

青壮从军，嗜酒如命，但往往只能八一过一次酒瘾，那场合，才真叫热闹，小小饭堂内，山呼海啸，天动地摇，那岂止是郭小川诗句中“当兵的喝酒，杯对杯”所能形容的。但每逢春节，酒氛大降，官兵们或探家，或归家，或值班，往日喧闹的军营一片寂静，若春节在营，又发酒瘾，只得或找投缘的领导家，或趁战友的家属来队，噌几次酒喝，或邀几个同乡好友，剁几蔸白菜心，拌二两山西老醋，来盘花生米或卤猪头，外加一两瓶劣质的张北二锅头，总消费超不过五元钱，酒质差是差点，但总比医药酒精兑水喝强，加上都是能尿到一个壶里的，气氛自然不错。

然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岁月的流失，将同一车皮拉去的战友们，流的流回了老家，流的流向了院校，流的流去了机关或友邻部队，此时我已随军，虽有三口小家的温馨，可整个军营大院，湖南兵仅我一户，一到春节，真有点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

女为悦己容，酒同知己饮，找老乡去。幸好，与我同乡同部队同年兵的陈钢虎股长己转业在驻地张家口，因他爱人是张家口市人，两人一约，钢虎说，初一初五两天有空，我脱口而出：那就初一吧。

初一那天，钢虎与夫人小宋热情招待了我们全家，钢虎拿出了珍藏的茅台酒，上的大多是我们爱吃的家乡菜，特别是那道糯米珍珠肉丸，是我吃过和记忆的最好一道菜。

当天过足了酒瘾，打着酒嗝，喷着酒香，踉踉跄跄回了家，也真睡了一个好觉。后来跟同事们聊及此事时，有当地的战友说，我们这地的习惯正月初一不待客的，呵呵呵，我一连几个呵呵呵，这才晃然大悟，真有点对不起钢虎夫妇了，但反过来又自我解嘲地说，谁叫咱好这口呢？

几年后，这流水的兵轮到了我自己，到地方后，我已经把“沒喝上一次醉酒那不叫过年”做为口头禅了，每每回农村老家，乡里亲戚都熬好了米酒，都要把那煮好的年关肉密封在油坛子里（怕变质）以等我去，我们常常是先用小砂罐酒壶温酒，最后用五筒砂罐烧酒，农家风味农家酒，农家话题处处有，常常是人不劝酒我自斟，不成烂泥自不休。若是农家没喝醉，回到城里还得补，反正还是那句现话：不喝一次醉酒不叫过年。

如今饭有吃了，酒有喝了，却总难喝上一次醉酒，我记得过去的劝酒歌总是劝大家多喝酒，如今的劝酒歌却是劝大家少喝酒，去年春节因新冠闷在家，酒沒少喝，但常常常是自斟自饮没醉过，今年春节与儿孙同乐，酒是上等的好酒，菜也算得上佳肴，但桌上長幼有序，图个形式，讲个排场，仍然难以喝醉。

其实，我劝诸位每年过年真还得喝次醉酒，人一醉，真言出，有功者，可以吹出来供人分享，有屈者，可以吐出来供人评判，有志者，可以描出蓝图供人探讨，有苦者，可以哭出来以达发泄与满足，品尝了旧年的酸甜苦辣，自然能带来新年的意气风化。

我等已老朽，很难有机会喝上一次真正的醉酒了，你若醉，人自怕，酒至半酣杯放下。其实，战死沙场皆壮男，醉死酒桌几老翁，唯一需把握的是，不要不醉，不要太醉

一一过年，还是喝次醉酒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