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原创文字及摄影:袁志军</p> <p class="ql-block"> 小白杨哨所</p><p class="ql-block"> 小白杨哨所原来叫塔斯提哨所,位于中国边境,与哈萨克斯坦为邻。之所以更名小白杨哨所,这里面还有着一段感人的故事。上世纪80年代初,哨所的锡伯族战士陈福森回家探亲,母亲让他带回10株白杨树苗,叮嘱他不要想家,要像白杨树一样扎根边疆,为祖国守好边防。返回哨所的陈福林和战友们,把树苗细心栽种在营房边。哨所干旱缺水,吃水都要到一公里外的布尔干河去挑。战士们每天用节省下来的饮用水、洗脸水、刷牙水浇灌,小白杨幼苗还是难以忍受干旱、风沙、严寒的肆虐,10株只有3株顽强地存活下来。从此,小白杨在战士们的精心呵护下茁壮成长,日夜陪伴着守卫边疆的哨所战士。1983年夏天,著名诗人、词作家梁上泉来新疆边防部队采风,为小白杨事迹所感动,写了歌词《小白杨》,由作曲家士心谱曲,1984年“八一”建军节那天,在中央电视台庆“八一”文艺晚会上,军旅歌唱家阎维文第一次演唱《小白杨》,这首歌随即唱响祖国大江南北,也激励着戍边将士保国守边的意志,中哈边界的塔斯提哨所,从此被称为小白杨哨所,那3棵历经风雨雪霜、沙尘风暴而顽强生长的小白杨,成了戍边军人的象征,小白杨哨所则成为边关将士们的精神家园。</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这次我们去新疆哨所,共8个人、两辆车,其中7个人都是退休的老兵。我们夫妇与北京的两位战友同乘一车,车是和存的,他个头不高,体型偏胖,浓眉大眼,年轻时非常帅,是部队宣传队队员,声音洪亮喜爱唱歌。他入伍后学习开车,驾龄近50年了,技术娴熟,难走的路段都由他开。和存说,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小白杨哨所,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在小白杨哨所高歌一曲《小白杨》。</span></p> <p class="ql-block"> 在去往小白杨哨所的路上,起初都是坑坑洼洼颠簸不平的石子路,上下坡时就蹭到了车底盘。我紧紧抓住车门上的把手,车身就像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行驶的小船,上下起伏时头部不时就会碰到车顶。我担心路面不好对车损伤厉害,和存握着方向盘,说:“没事,只要能到小白杨哨所,车就是散了架也值得!”我们艰难通过四、五十公里的弹坑路,终于驶上了柏油道,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可没过一会儿,又遇到了修路无法前行。正当犯愁时,远远看到草原深处一辆摩托车驶过来,来到跟前才看清是一位哈萨克族的老大爷,他说话我们听不懂,但他比划的手势能明白,让汽车跟着他走,就可以绕过这段路。我们高兴起来,跟着他的摩托在草原中行驶了大约二十多分钟,终于见到了公路。当得知我们走过的是他家的草场,真是万分感激,大家把车上的食品饮料塞到大爷手里,连声感谢,挥手告别。</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在车上,远远就看到巴鲁克山下布尔干河畔无名高地上,屹立着一座披着迷彩衣的哨所,然后又看到哨所下方那3棵闻名遐迩的小白杨。如今,小白杨已经长成高大粗壮的钻天大树,仿佛英俊威武的卫兵,一个人都难以环抱它的树干。我们像是见到久别的亲人,眼里盈泪地站在小白杨旁拍照留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手抚着小白杨,和存仿佛置身灯光闪烁的舞台上,激情满怀地说:“这里是著名的小白杨哨所,今天,我和战友们把《小白杨》这首歌献给常年守卫在祖国边防的解放军战士。”说完,便放开洪亮的嗓音唱起了:“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根儿深,干儿壮,守望着北疆。微风吹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太阳照得绿叶闪银光。”唱到“来来来”时,他用手势招呼我们几个老兵一起上,我们走过去和他一起高唱:“来来来来来……小白杨,小白杨,它长我也长,同我一起守边防……”他的眼中涌出热泪,我们眼中也涌出热泪,共同忆起当兵的岁月……</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女孩小周负责全程录像,为我们这些老兵留下珍贵的视频纪念。当时游客不多,只有一对从河南来的中年夫妇,他俩边当观众、边拍摄,使劲拍巴掌叫好,并走过来与我们握手,含着热泪说:“一看你们就是当过兵的,唱得太有激情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我们还参观了小白杨哨所展览室,这里已经列为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和红色旅游景点。每年的新兵入伍,连队干部都会带新兵到哨所,进行入伍宣誓,讲述小白杨的故事。老兵复原时,连队还要在小白杨哨所举行军旗告别仪式,将每个老兵在哨所的生活,刻录成光盘送给他们,珍藏起这段难忘的人生经历。</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77号界碑</p><p class="ql-block"> 有幸看到77号界碑,主要是国华的执著坚持才得以实现。国华从海军退休前是位大校军官,酷爱自驾旅行,几乎跑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他中等个头儿,头发花白有点儿谢顶,脸长耳郭不苟言笑,一看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2017年,他曾到新疆游览过二十多天,遗憾没能看到77号界碑,他约我们一起重游新疆,目的只有一个:一定要看看那不同寻常的77号界碑!</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77号界碑位于祖国最西端的伊尔克什坦口岸。那天,我们从乌恰驱车150多公里前往。由于到达时正赶上午休时间,先找到一家河南人开的面馆,边吃午饭边等了两个多小时。待到上班时间,我陪国华一起到口岸,向驻守的武警部队卫兵说明来意,并出示军官退休证和残疾军人证。卫兵汇报后,有一位军官出来,他说77号界碑在口岸里面,现在因修路谢绝入内参观。我们苦口婆心轮番解释说,我们大老远由北京、天津、西安开车跑来很不容易,只为看一眼77号界碑,我们都是年近七旬的老兵了,恐怕难有机会再来了,请求务必通融一下以满足我们的心愿。军官被感动了,说很同情也愿意满足我们的心愿,只是做不了主,说特殊情况只有参谋长才能批准,但领导正在开会。我们说,没关系,等开完会再请示吧。</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我们站在门外耐心等待近两小时,参谋长会议才结束,向他再次真诚叙述,他审查过证件后,答应了我们的要求。还没等道谢,他又说,我们负责守卫第一道关口,里面还有解放军部队把守第二道关口,必须征得他们同意才可放行。我说,那就先让我们进去方可和里面的部队沟通啊!他坚持先沟通好才可以放行。想方设法费尽口舌,才得到了第二道关口负责首长的电话,拨了几次无人接听,我每隔一会儿拨一次,记不清拨了多少次电话终于通了,又是一阵子满含深情的请求,电话那边的首长最终被说服,答应放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好事多磨啊,经过了漫长的等待与沟通,终于被准许我们进入口岸,在一位军校刚毕业的排长带领下,来到了向往已久、中国最西端、与吉尔吉斯斯坦交界的77号界碑前,大家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我首先为国华与77号界碑拍照,他精神抖擞地立正在界碑一侧,敬着标准的军礼。拍照后,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有些哽咽地说:“终于了却了我的心愿,不虚此行啊,死也甘心啦!”接着,我逐个为老兵拍照,最后我们7名老兵合影,大家变换不同姿势,先是一同向界碑敬礼,接着一起振臂高呼:“77号界碑,我们来了!”“祖国在我心中!”“祖国万岁!”高昂的呼喊声,震撼着周边的山林,过往等候出入关的大货车中外司机们,伸出大拇指笑盈盈地为我们点赞!老兵们无比兴奋,为我们是中国军人而骄傲和自豪!</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临走时,大家仍恋恋不舍,仿佛与亲人告别一般,一步一回头地望着77号界碑。走出二十几米远,突然发现我的墨镜放在界碑前的石柱上忘记拿了。当我返回界碑去取时,看见和存也跑了回来,深情地亲吻起77号界碑,如同亲吻自己的恋人,那冰冷的石碑仿佛有了生命和温度。看到这一幕,我的鼻子一阵发酸,举起相机抓拍下这一感人的画面。</span></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红其拉甫哨所</p><p class="ql-block"> 红其拉甫哨所,地处中国新疆喀什地区西南部,帕米尔高原塔什库尔干塔吉克自治县境内,与巴基斯坦北部地区毗邻。海拔达4733米,是世界上最高的口岸哨所。每年的中央台春节晚会,主持人都会代表全国人民,向那里坚守岗位的哨兵们拜年!</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红其拉甫风光壮美,但常年积雪,风力在七八级以上,最低气温达零下40多摄氏度,环境恶劣,氧气含量低于平原的一半,波斯语中被称为“死亡之谷”,当地百分之八十的居民为塔吉克族游牧民。尽管如此,这里仍是我们退休老兵们十分想去的地方,并且做好了充分准备,顺利办理了各种手续。</span></p> <p class="ql-block"> 去新疆前一个月,我们夫妇就开始天天泡红景天水喝。去往红其拉甫哨所的前一天,大家都做好了各种准备。随着海拔越来越高,驾驶员边把握方向盘、边吸氧,我们都服下葡萄糖和红景天胶囊。</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终于到达了庄严的红其拉甫国门前,老兵们激动的手舞足蹈,把高原反应一股脑儿全丢掉了,每个人都忙着拍照。我举起相机“啪啪”地连拍,不时地跑上跑下,上气不接下气也全然不顾。国门对面是一群巴基斯坦游客,有白发的老人,也有奇装异服的男女青年,他们友好地向我们挥手、微笑、呼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我正在拍界碑时,国门前来了一队武警战士。看到生龙活虎的年轻战士们,我仿佛回到当年新兵入伍的岁月,格外亲切啊!他们准备拍集体合影,但举着照相机拍照的小伙子对焦了一会儿,遗憾地对战友们说:“相机镜头不行,拍不全。”大家听了很扫兴。我在一旁听到,就对小伙子说:“你也站进去,我的相机是广角镜头,我来拍吧。”小伙子听了兴奋地说:“太好了,谢谢阿姨!”我说:“不用谢!我也是当兵的,咱们是一家人。”我举起相机,对他们喊:“准备,一、二、三!”拍了两张后看了一下,觉得缺少了战士的精气神,我曾是带过7年兵的士兵队队长,便说:“咱们都是当兵的,一定要有兵的精气神,都听我指挥,我喊一句,你们就跟着喊一句,好吗?”战士们放声齐喊:“好!”我想了一下,站在祖国红其拉甫国门前,喊什么最有意义?脑海里突然就出现了四个字:“祖国万岁!”于是我用相机对好焦距,铿锵有力地喊出:“祖国万岁!”战士们跟着齐声呼喊:“祖国万岁!”我再领喊第二遍,他们用更洪亮的声音跟随。喊第三遍时,我们的几位老兵也加进了士兵们的队伍,再喊时周围的游客也都涌进了队伍,随着“祖国万岁”的呼声越来越大,镜头里的人数也越来越多。我的眼睛模糊了,尽管气喘嘘嘘明显缺氧,但领喊的声音却一声比一声高。人们都面红耳赤、竭尽全力地振臂高呼,战士们按捺不住内心的激情,挥动着手中的军帽蹦起老高。大家虽说来自四面八方,互不相识,但“祖国万岁”的呼喊声,把在场的每一个中国人都凝聚到了一起,声音越喊越响亮,震撼着国门,周围的雪山也似落下纷纷雪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国界外的巴基斯坦游客也被我们感动了,跟着蹦跳呼喊,他们中有一位大眼睛、黑皮肤的小伙子,兴奋地把帽子抛向空中,帽子沿着弧线飞越了国境线,正好落在了我的脚下,我顺手捡起用力给他抛了回去,小伙子接到帽子,笑眯眯地左手举着帽子蹦跳,使劲挥动,右手高高地伸出大拇指,用生硬的中国话高喊:“中国!谢谢!”我也向他友好地挥手高喊:“友谊万岁!”战友为我们夫妇在界碑前合影,背景后面就是巴基斯坦,不经意间把他们的游客也拍进了镜头,从相机中,看到那位小伙子还在挥动、蹦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这时,那位挎相机的战士带着一位军官来到我跟前,介绍说:“这是我们的排长。”排长很礼貌地向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热情地和我握手说:“谢谢您为我们拍照,我们是山下的武警部队,这些都是即将退伍的老兵,他们退伍前唯一的愿望,就是到红其拉甫国门前拍照合影,您帮他们实现了愿望。谢谢!非常感谢!”我和那名战士加了微信,答应尽快将照片传给他们,保证战士们离开部队前都能见到照片。</span></p> <p class="ql-block"> 这次祖国边防哨所之行,留下了一幕幕感人的画面:看到在小白杨哨所高唱《小白杨》的快闪视频,我不由得开心大笑;看到老兵们向77号界碑庄严敬礼和亲吻界碑的照片,我的眼睛湿润了;看到在红其拉甫国门前为武警战士拍摄合影,我心情激荡犹如大海波涛,“祖国万岁”的呼喊声仍在耳畔回响……</p> <p class="ql-block">注明:谨以此文向日夜守卫祖国边防的战士们致敬、拜年!该文已经在2021年2月11日(大年三十)《天津日报》“文艺周刊”版发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