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小时候拜年是过年最重要的一环节,拜年是从天黑拉开序幕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拜年有好多的说道:腊月二十九下午把屋里屋外打扫干净,垃圾倒掉之后初一一天不动扫把,就算正式过年了。但真正过年是三十晚上的“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子时,每年父亲都这么说。</p> <p class="ql-block">除夕夜晚十二点一过,“年”才来,便开始讲一些过年应景的故事,那时候我们还小不懂得互道平安,只是莫名的快乐和高兴,尽力帮大人做点力所能及的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父亲讲大户人家过年要先给列祖列宗的牌位磕头,然后给长辈磕头,我们是独门独户,也就没有这些仪式。这时候家里人说说笑笑,大点的大姐二姐帮父母开始包饺子,我们家的年就这样延展开来。饺子包完,我们姊妹开始一个一个给父母磕头拜年,之后,才能吃早就准备好的——但不到磕头拜年不让开吃的花生核桃和枣子。</p> <p class="ql-block">给父母拜完年,时间尚早,我们哥四个又高高兴兴地去外奶奶家去磕头——目的是去挣外奶奶和二舅二舅妈的几个核桃和水果糖。过年,每个孩子都想给自己多积攒一些私人财产,在孩子们面前牛一把。那心态有点像今天的土豪。</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午夜的鞭炮响过之后,外奶奶早早端庄坐在炕上,身躯高大的二舅带头给外奶奶磕头。大声喊着:过年了,给妈磕头了!随后双膝脆地,实实在在磕三个响头。外奶奶那边几乎是没什么反应。</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二舅磕完头,我们弟兄四个与十几个表兄弟开始一家一家给外奶奶磕头。这时候的外奶奶一脸的微笑,打开她平日轻易不打开的小箱子,掏出几个核桃、枣子和水果糖给我们每人一把。二舅家的小表弟负责保证那只宝箱始终不空。。</p> <p class="ql-block">那些小零食,便是我们盼望已久的“压岁钱”。也是那个年代小孩子唯一可以自由支配、并象征自己财富和地位的标志。不到忍无可忍,轻易是不会吃掉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早些年穷,农村长辈给晚辈的压岁钱多的是吃的,到我大一点上初中时,大人才由实物改发为真正的压岁钱。每次磕头,根据家境或一角、两角钱,家境好点的也给一块,一块100分,寓为“长命百岁”。</p> <p class="ql-block">如今,许多长者喜欢选用连号的新纸钞赐予晚辈,有“连连好运、连连高升”之意,压岁钱的习俗源远流长,是长辈对晚辈的美好祝愿。</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想儿时拜年磕头的场面真有趣:男孩子磕头实惠,不管地干湿,着实一跪,脑袋磕到地上咣咣直响,有时脑袋都起包,女孩子不磕头。</p> <p class="ql-block">年青媳妇特别是新结婚的媳妇,给老人磕头是必修课,但有时好像是演戏。她们常常嘴上喊着给老人磕头,在地上直打转,找着选一个干净干燥的地方,跪下也两手支着地,跪得一点也不老实,头离地老高,好像蹲着行礼,特滑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初一清早,全村人宗亲之间拜年开始啦!舅舅家是大户,我们哥几个跟着大表兄,与一大帮子表兄弟浩浩荡荡给村里长辈磕头去,磕完头一早晨时间也就过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年轻人成群结队地走,不分亲疏远近,只要是亲戚,几乎是一家挨一家。村子里的孩子们拜年大人不给压岁钱,只给糖块、瓜子、干果等小食品。乡亲们信奉送吉祥的来了,不能空着手走。给多给少是个意思。</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个别聪明的孩子不结群去给长辈拜年,而是单独去。一年,我四五十个表弟兄,一大群呼啦啦到了我家给父母拜年磕头,零食没来得及分发,大的领着小的就急匆匆离开。三舅家的牛蛙这小子转了一圈又回来了,进屋就说刚才慌忙头没磕好,得重新磕,便喊着“给姑父姑娘磕头拜年了!”三个响头实实在在的能砸出一个坑来,父母哈哈大笑,一把拉了起来,说别磕了,赶紧吃糖。</p> <p class="ql-block"> 孩子们拜年为了贪吃,手段简单明了,狡黠而可爱,童趣弥漫,甚是可人。</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又想起我更小的时候,父亲领我去老家。那天是正月初十,刚好一位老人过七十三大寿,一屋子人,几乎都比我辈大。父亲给我介绍一位,我给磕个头,后来我干脆跪着不起来了,介绍一位我点一下头,人们说我是磕连环头。那天是我第一次收到了真正压岁钱——五角钱</p> <p class="ql-block">现在想想真可笑,几角钱还是钱吗?但当时一个好劳力在生产队上一天工分也就8分钱,几角钱在那个年代已经是一笔巨款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的过年礼物都是让人看的,很少让孩子们吃。人都穷,张三拿来送给李四,谁家娃吃了谁家里就出个没法补的大窟窿,这击鼓传花的游戏就会中断。所以有的都发霉变质长毛了,那也舍不得扔。精明的人到商店要张新的包装纸,重新包一下,继续传递。至于能不能吃那就没人关心了。</p> <p class="ql-block">其实老人并不在乎能不能吃,每个家庭都将亲戚送的礼物放在家庭显著的位置摆放着,在乎的只是形式。从礼物的数量及品种上,彰显着一个家庭的社会地位。</p> <p class="ql-block">时光荏苒,老家拜年的习俗到现在比我小时候淡化了许多,有些陈年旧事早没了踪迹,虽然磕头拜年的习俗仍在延续着,但真正磕头拜年的寥寥无几,已经大大打折扣了,年味似乎也淡了许多。</p> <p class="ql-block">时下多是给自家人磕头拜年,先拜自家长辈,再拜本族老人,当年成群结队的拜年队伍也不多见,这其中既有计划生育的因素,更有今天的人们对过去那份年味粘稠度的兑水——兑进了丰富多彩的物质文化生活的时尚之水,但依然改变不了的是,我对那段岁月的怀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那艰苦岁月中的磕头拜年——因为那里有着纯粹的浓烈亲情。我庆幸我们姊妹除了依然保持着给长辈过年磕头的习俗,也保持传承着父母身上的美好品行:勤奋,善良,热爱生活。</p> <p class="ql-block">时至今日,姊妹们家里都养着许多花花草草,都有着买书读书的良好习惯。平时互相赠送交流花草书籍,姊妹们无意中在这个凶险的世界上为自己又建立了一个心灵的避难所,这难道不是离世的父亲对我们的护佑吗?</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虽近花甲,虽然父亲不在了,每逢春节我依然喜欢给八十有三、身体多病的母亲磕头,只有母亲活着,我不管多大,才能永远是个孩子。</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今年给母亲拜年磕头,我说:愿老妈健康长寿,儿子多给您磕几年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