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

止戈

<p class="ql-block"><i>  我的家乡在湖南安化的一个偏僻山村,老家就在一个叫“烧鸡坳”的山坡上,门前紧挨着一条弯曲而陡的狭窄公路,那就是我每次回家必须要经过的路。</i></p> <p class="ql-block"><i>  这条回家的路会和我一起生长,我越长大,它就越长,我也就离家越来越远。</i></p> <p class="ql-block"><i>  我读村小的时候,离家很近,只要放学的铃声一响,我们便像箭一般的冲向回家的路,和同学们打打闹闹,你追我赶,一个冲刺就到了坡上的家门口,进门响亮的叫一声:“爹妈—我回来了!”,然后甩下书包,闻着菜香径直走向厨房,这时爹妈总会满脸微笑的招呼我端菜,准备开饭。有时候,他们还没散工,锅里也总会给我留饭,所以,那时候着急回家,其实大多是奔着饭菜去的,每天进进出出,日子平淡而恬静。</i></p> <p class="ql-block"><i>  离家稍远些便是读中学的时候,那时寄宿,一周才能回家一次。那时候,生活艰苦,饭是爹爹用米在学校兑的饭票。菜就从家里带两罐酸豆角、碱菜、酱萝卜这类经久耐用的坛子菜,每天计划着吃多少,绝不敢有一点奢侈之心。到了周末,我们便一身轻松地带着空的瓶瓶罐罐赶回家,六里地的路程,尽管有班车,但我们大都选择走路,绝不会把钱浪费在用两只脚就可以省下来的地方。为了省力,我们有时候会走“杨林坳”山上的近路,有时会邀三五个同学同伴,一路上,大家谈论着谁妈妈炒的菜好吃,下次还要“沾点光”、谁给谁递了纸条、谁的考试进步了等等,大家有说有笑,半点不觉累。顺着坡来到家门口,隔着墙便大喊着“爹妈—我回来了!”,这时妈便赶紧开门出来,嘴里念到“唉呀!我的崽呀,累到了吧?”,一边接过手中的瓶罐,一边着手安排晚上的饭菜,老妈经常会说:“给你炒个鸡蛋,七涄七炒,不会上火。”,我则迫不急待的趴在锅边,似乎等待了一周的回家,就只为这一刻。</i></p> <p class="ql-block"><i>  等进入高中,我离家就又更远了。山一程,水一程,约莫五六十里的距离,也只有放月假才能回家呆两天。在这里,大家只管埋头学习,很少想回家的事,好像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离开那个家,奔向更远的地方。尽管如此,到了月末,大家还是得不约而同的奔向回家的路,这时,我大多是发三块钱坐客船到唐市镇,再走四五里路回家,到家门口时,我总是犹如“皇上驾到”般的叫道“爹妈—我回来了!”,并且房前屋后的寻找一番,如果他们在家,总会热情的把我接进屋里,诸如“在学校吃得饱吗?”、“学习苦不苦”之类的寒酸一番,爹爹则会把我当大人一样,汇报家里的大小事情,偶尔也会向我倾诉一下家里的困境,我能明显的感觉到压在爹爹肩上的生活重担。</i></p> <p class="ql-block"><i>  后来,我应征入伍到了部队,回家的路便隔着千山万水,一年都难得回一趟了,每到年关将近的时候,爹妈就会打电话过来询问:“今年有没有任务呀?过年回不回来呀?”,然后马上又安慰道:“家里都挺好的,如果实在走不开,你安心工作,我们不用你操心。”,这个时候,我的思家之情就非常迫切,巴不得马上踏上回家的路。所以,每次有机会可以回家时,我都非常兴奋,早早的准备行礼,天不亮就出发,说归心似箭一点也不为过。</i></p> <p class="ql-block"><i>  在飞驰的车上,我女儿只要问:“爸爸,快到了吗?”我总能凭着车子的油门声闭着眼说:“快了!你看,进入安化了。”,听见河水响就说:“马上就到了,你看,离县城不远了”。是啊,这条回家的路,在我心里魂牵梦绕不知多少回,我能不熟悉吗?</i></p> <p class="ql-block"><i>  虽然回家之前都有电话预告,但也不知道爹妈在门口等了多久,我们每次下车时,他们都已经站立在路旁等了,听到我喊“爹妈—我回来了!”时,妈妈便会手舞足蹈地一边念到“唉呀!我的宝贝呀!”,一边急忙从手中接过孙女,一路的疲惫瞬间被那分温情吹散得一丝不剩。</i></p> <p class="ql-block"><i>  那几天,也是家里最热闹的时候,哥哥姐姐都会抽时间回来聚会,大家打跑胡,话家常,其乐融融。</i></p> <p class="ql-block"><i>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现如今,路的那头再无爹妈的身影,我再也不能撒娇般地叫着“爹妈—我回来了!”这句话了,可那条回家路却依然承载着我对他们的思念,每每想起那条和记忆相连的路,我心里的温暖就会泛滥,尽管它弯曲不平,但对于我却意义非凡。</i></p> <p class="ql-block">撰稿:止戈</p><p class="ql-block">时间:2021年大年三十前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