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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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class="ql-block"> 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回到了那个30多年前曾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小村庄,虽然很模糊但却不陌生。说实话,这个村庄现在什么样我完全不知,但每每想到它,永远都是尘封在记忆里的那些人和那些事……</p><p class="ql-block"> 我有两个爷爷,一个姓王,我的亲爷爷。一个姓宋,不是亲爷爷却胜似亲爷爷。</p><p class="ql-block"> 很小的时候,我们家生活的并不顺遂,说不上颠沛流离,却也是历经波折。在那个如今被称之为故乡的小镇上,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有一年算是落难了,爸的战友雪中送炭收留了我们,就是后来我叫他三叔的人。三叔把我们一家四口带到了村庄,住进了他临院的老父亲宋爷爷家里。宋爷爷一家有七个儿子,老伴儿早早离世,那个时候他领着还没成家的两个儿子老六老七一起生活。从那以后的一段时间里,除了爱笑的六叔和爱唱歌的七叔,宋爷爷家里又多了我们一家四口。</p><p class="ql-block"> 那时不谙世事的我哪里懂得爸妈的无奈和艰辛,相反心中还有一丝小雀跃,因为周遭的一切都是新奇的。</p><p class="ql-block"> 这个村庄离镇上有一段距离,小镇的最东端有一条铁路,过了铁路向南一拐延着柏油路一路向下就能到达。路两边会看到松树林,杨树林,沙丘,玉米地还有一条南下的铁路。村庄依傍柏油路两边而建,宋爷爷的家在路东第二排第三家,房屋的地势会比柏油路的地势低一些,每次回家我都是坐在自行车的前大梁上,哥坐在后座上,爸带着我们顺坡往下使劲地冲,然后直接拐进宋爷爷家的院子里,乐此不疲。</p><p class="ql-block"> 宋爷爷家是坐北朝南的四间房,东边两间打通成一大间,所以有一根大木柱子立在屋地中央连通屋顶支撑着,靠南临窗的位置全是炕,很长很长的炕,炕上铺的是竹席。靠东墙的位置有一个双层木架,上下两层摆放的都是一袋袋形色各异的粮食。靠北墙并排摆放着四个红棕色的木箱,箱子上面靠里边的位置上摆着的是和箱子颜色一致的四对木匣,我知道其中一个木匣里藏着一卷皱皱的零钱,因为村里有的时候会有人吆喝着卖糖葫芦,宋爷爷就会从里面拿钱给我偷偷地买糖葫芦吃。木匣上方的墙上挂着两个大镜框,里面嵌满了照片,从那些泛了黄的黑白照片中,我能看到属于这个家的旧时光。两个大青花瓷瓶位于木匣两边,其中一个瓶里放着一根鸡毛掸子。西边是一小间,炕也是靠南临窗的,炕上铺的也是竹席。我们一家就住这间。中间的一间就是正门的位置,一开门进来左右两边分别是两口灶台,在大铁锅底下烧柴的那种,我们用一个,宋爷爷用一个,做饭的时候,两口大锅一并上场,烟雾缭绕,热气腾腾,我热衷于穿梭其中,宛如腾云驾雾。</p><p class="ql-block"> 宋爷爷家的院子很大,怎么跑逛都不成问题,瓜果蔬菜都繁盛的季节,我最喜欢把我们家的四脚方桌摆在院子里,然后坐在宋爷爷亲手做的木头凳上写作业,等着被叫回屋里吃饭,再等着被大哥二哥三哥叫出去玩。大哥二哥三哥是宋爷爷排行前三的孙子,是他大儿子一家的,也就是我称之为大爷家的。大爷家在宋爷爷家东边不远处,大爷大娘当年盼着生一个姑娘,无奈生了三个都没如意,也就作罢。那个时候我只是大哥二哥三哥的叫着,好像偶尔也说过彼此的大名,可是现在想来竟不知他们都名甚了。大哥高高瘦瘦的,样子有些清秀,那个时候在念初中,比我们大很多,比我们都稳重。二哥圆圆的脸庞很结实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我总想叫他石头哥,他总是爱出主意爱闯祸的那个。三哥年龄比我哥稍大些,眉眼之间透露出些许羞涩,总会让我想起唱戏的文弱书生。那个时候我和哥就是他们忠实的跟随者,在村里走南闯北的。</p><p class="ql-block"> 紧临宋爷爷家院子南侧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塘,不是十分干净,水常年都是墨绿色的,见不到底,我总感觉里面有好多神秘且我不知道的物种。我最喜欢蹲在池塘边看一条条漂浮在水中的青蛙或是癞蛤蟆的卵,一个个小黑豆有序地排列开,觉得挺美的。二哥三哥和我哥总会用木棍去挑破那些卵,我总是制止他们,可是没有一次成功过。六叔七叔还带着我们从池塘里捞过鱼,就是特爱往泥里钻的泥鳅,一个个滑溜溜活蹦乱跳的。当然在池塘里捞鱼远比不上在小河里抓鱼有趣。村南有一条贯穿东西流动着的小河,很浅很清澈,河底有细细的黄白色的沙子,光脚踩在上面软软的痒痒的,河里总会有小鱼顺势游动,我们猫着腰光着脚淌着水去追踪小鱼的行踪,一旦发现有鱼就扑通扑通地去追去抓,我们总会比谁抓的鱼多谁抓的鱼好看,只要肚子不饿都不知道回家。</p><p class="ql-block"> 村里家家户户的院落围墙都是土坯垒的,我和哥去大爷家都是翻后院的土墙进去的,大门对我们形同虚设。村里的路都是土路,时常有羊群来来回回地溜达,结果就是路上会有很多羊粪蛋裹着尘土到处散落着,有一次不知道是哪个哥出的主意,寻找最圆羊粪蛋,于是我们满地去捡羊粪蛋,不停地比较,捡了扔,扔了捡,没想过它是什么污秽之物,只是觉得它是混着泥草清香的珍珠宝藏。</p><p class="ql-block"> 我从小就格外喜欢狗,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养狗就是在宋爷爷家生活的那段日子里。宋爷爷家的前院家里有个母狗生了小狗崽,有一次,一只憨憨的小狗崽独自跑出了院子被我看见了,我就心心念地想据为己有,那个时候不愿意也不敢告诉大人自己的想法,于是就和二哥说了,然后在二哥的精心组织和策划下,那只憨憨的小狗就被我们抱回了家。可是终究是掩盖不了心中的胆怯,一切都在大人的面前漏了底,小狗又被宋爷爷给送回去了,二哥还被宋爷爷用柳条抽打了一顿,我也被吓得瑟瑟发抖,知道自己错了,好几天都不敢正眼看大人。可是几天后很意外地看见小狗在我家炕上呼呼地睡着,原来是宋爷爷让六叔去给我要的,说想要就要光明正大的去和人家说,六叔还帮我给小狗取了名字叫“赛虎”,从此赛虎也成了这个家的一员,带给了我许多美好的时光。宋爷爷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懂得什么是生活的真谛。</p><p class="ql-block"> 爸很爱给我和哥买小人书看,“武松打虎”“孟姜女哭长城”“努尔哈赤”“地道战”“白毛女”等一系列的故事我们都是从小人书上了解到的。小人书很多,差不多快堆满了一箱子,那个时候哥还认识了村西头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就是这个男孩和哥做了无数次的交易,他家大白鹅下的蛋都被他拿来和我哥交换小人书了,我也记不太清大人们知道这个事之后都是啥反应了,反正我们家的小人书越来越少,而鹅蛋我也并没有吃到过。</p><p class="ql-block"> 大哥二哥三哥的妈我叫大娘,大娘是一个特别慈爱的妈,我从来没见过她对三个儿子打骂过,对大爷也是温良恭顺。她一生的遗憾就是没能生个女儿,我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大娘对女儿的渴望和爱慕,她时不时地就会摸搓着我的手念叨:我咋就没生下个闺女呢!也难怪,宋家上上下下都是儿子,物都以稀为贵,更何况人呢?大娘有啥好吃都会留给我吃,所以我有事没事就爱去她家,于是不经意间就发现了大娘的一个秘密,大娘把私房钱藏在了顶棚里,就是那种用报纸糊的顶棚。大娘也没避讳我,告诉我她的愿望就是攒够一万元,要当个万元户,那神情企盼中带着骄傲,弄得我都期盼她快点实现她的愿望。回家后我问妈,一万元得有多少?妈说可多了,十个一千,一百个一百。我心里想着,这么多钱,大娘什么时候能当个万元户呢?</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搬回了镇里,虽然也会偶尔回去看望,但在宋爷爷家生活的日子也终究成了过往,宋爷爷不用再偷着给我买糖葫芦了,晚饭后不会再有几个哥哥叫我出去玩了,大娘有什么好吃的也不用惦记给我留着了,也听不到六叔的笑声和七叔的歌声了。我周围的一切又变了,但不变的是爸妈一如既往地勤俭持家,为我和哥在前行的道路上继续遮风挡雨。</p><p class="ql-block"> 宋爷爷已经过世很多很多年了,六叔七叔也早就成家有了下一代了,大哥二哥三哥也都人到中年了,真是物换星移几度秋啊!</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