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图片来源于网络</p> <p class="ql-block"> 腊月二十晚上，队里召开会仪，公布一九六九年度的分红方案，为社员们进行年终分配。</p><p class="ql-block"> 生产队的分红一年只有一次，一般在年底进行。</p><p class="ql-block"> 会议在一个窑洞里举行。往常开会的时候，总会有一些社员因迟到而吃队长发的黄瓜（挨批评）。但是今天不同，<span style="font-size: 18px;">因为在这个关键时刻，谁对这事都格外关心，大家早就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土地资源归生产队，全体村民都是社员。土地种什么，什么时间下种，什么时间管理，什么时间收割，一般只是队长操心。社员平时只管干活、挣工分，别的不用管。这种机制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谁都有活干，谁都不会失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工分是分红的唯一根据，谁的工分多，谁分得的钱就多。因此挣工分是顶要紧的。所以当时最流行的一句话就是：“分，分，社员的命根！”这话虽境界不高，但道理不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工分标准是社员会议根据个人的劳动能力定的，一般成年男人每天10分，也就是一个工日，成年女人每天8分，年龄小一点的由大家评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彼时国</span>家的发展方针是“以粮为纲”，土地一般只准种粮食，种植经济作物则属于资本主义尾巴，是要弄到大会上批判的，也确实有人因这事被弄上大会斗争过，所以任何人都没有胆量敢越这个雷池。</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会议开始前，照例先要举行仪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首先，让我们祝愿伟大的导师，伟大的领袖，伟大的统帅，伟大的舵手毛主席万寿无疆！”会议开始，队长举起语录本，带头先大声这样一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万寿无疆！万寿无疆！”大家也都纷纷举起语录本，大声发出祝愿，声音整齐而有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祝林副统帅身体健康！”队长接着又是一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身体健康！永远健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大家再一次大声跟着吆喝，受到气氛影响，人们的情绪也开始激动起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任何时候，开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这样的祝愿作为开场白。对于这一点，人们早都都习惯了，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自然。相反，喊这样的口号也是大家发自内心的，没有人觉得有谁在强迫自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不管什么时候开会，也不管开的什么会，这一项程序是顶要紧的，谁都不敢马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接着开始宣布分配方案。会计说，今年的每个工日按3毛钱分红，但生产队分给社员的粮食也要计算价格，扣除标准是：玉米每斤9分，小麦每斤一毛二，红薯每斤2分，秸秆等柴火每斤1分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照这个标准计算，一个男劳力全年就算出勤三百多天，满蝶子满碗也只能分得一百多元，扣除粮食及蔬菜、红薯等实物折价后，所剩不过几十元而已。人口多劳力少的，欠款也并不稀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他接着说，各项内容都念一遍太麻烦了，我只念长、欠款数。长款是队里该分给你的，欠款是你该给队里补交的。谁有什么疑问，会后可以来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接着，会计就开始公布每户人家的分配金额。会计公布到谁，谁就前去领钱，领完钱就可以离开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张小秃，长款三十六块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随着会计的声音落地，张小禿应声赶忙前去：“谢天谢地，没想到还能见几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张有财，长款一百八十一块七！”碰到这样的大户，会计喊起来也比较有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窑洞里一阵骚动，许多人瞪大了眼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噢吆吆，看看人家！”不少人羡慕不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张有财赶紧递上一句：“这几个钱顶个啥，几个娃都一门扇高了，媳妇还不知道在哪里，蛇大窟窿粗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别害怕，没有人借你的。”不知道谁插了一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李二喜，长款一分！”窑洞里顿时一阵哄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李二喜自己也觉得尴尬，只好自我圆场：“咱娃们多，劳力少，总算还不是欠款户。钱就不领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王三性，欠款二十一元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给队里干了一年，没见到钱，倒拉下饥荒了。”看到王三性沮丧的样子，屋子里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是啊，面对这种情况，不管换了谁，光景怎么过下去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欠款户总共六家，大多都是劳力少、人口多的，他们早就知道自己分不到钱，有的人不等念到自己，提前就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队长今天晚上的脾气特别好，对谁都客客气气地陪着笑脸，这是他上任以来很少见的，往常为了工作，他可没有少发“黄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队长觉得，全队今年投入分配的现金才两三千元，分红只不过是个平个帐，大家跟着自己干了一年，分不到什么钱，他除了觉得自己辜负了大家的期望，也觉得很没面子，为此他已经决定辞职不干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离开会场的社员也都是情绪不高，一路走一路嘀咕着：一年这几个钱，日子怎么往下混啊！</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