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语》杂谈三：混乱的皇室近亲婚姻

飞鲨

读完《源氏物语》，有一件事是令人非常费解的。那就是日本皇室里的循环不断的近亲婚配，而且，还不同于中国旧时的只是表亲之间的近亲婚配，堂兄妹之间、上下辈之间都可以通婚，甚至同父异母兄妹通婚。这种家属关系极为混乱。为了厘清《源氏物语》中主要人物关系，笔者将书后各册所附的五幅人物关系图，整合成一张关系、辈分更为清晰的人物关系总图，并尽可能将前后人物能一一对应，以便读者诸君查阅。需要说明的是，有两个人物存疑：一个是夕雾之子七少爷，他是夕雾另外的一个儿子呢，或者就是“头少/中将”呢？一个是云居雁的兄弟“左卫门督”，他就是“头中将”呢，还是她的另外一个兄弟？文中及五张附表交代不清，只好以“？”标之。

（由于纸张吸水性差，致使图不够清爽，敬请谅解！）

先说，书中第一个天皇——桐壶帝，与最宠幸的桐壶之宫之间，不是堂兄妹关系，就是姑侄关系。因为，桐壶的父亲书中交代是一院（天皇提前退位的就称＂院＂），就是桐壶帝的前任天皇，而藤壶之宫只说是先帝与先后的四公主。按照日本皇室传位的惯例，既可以是嫡长子，也可以是皇弟。但是没有明确交待先帝与一院之间是父子还是兄弟关系，所以，桐壶帝与藤壶之宫之间的关系就有前述两种可能。

 

第二位天皇——朱雀院——主动退位，将皇位让给其同父异母弟——冷泉院。冷泉院实际是朱雀院另一个弟弟——书中大名鼎鼎的光源氏的私生子。这位朱雀院取了其父亲桐壶帝妃子弘徽殿女御的妹妹——胧月夜作妃子，也就是父子关系变成了连襟关系，当然两姐妹的父亲右大臣也应该是哪一位天皇的儿子。

 

第三位天皇——冷泉院——取了堂妹斋宫女御当皇后，是为秋好中宫，同时，还取了其亲姑姑的嫡孙女作妃子。因为冷泉院不是桐壶帝的亲生子，而是其儿子光源氏与其皇后的私生子，所以实际是取了姑奶奶的孙女 。这样也倒罢了。

 

再说第四位天皇——今皇，是第二位天皇朱雀院的嫡长子，他的皇后是他的堂妹——明石中宫，也就是其亲叔叔光源氏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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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书中男主人公光源氏，其发妻葵之上是其亲姑姑的女儿。其第二个正房也是最宠幸的紫姬/紫夫人，不是其堂妹，就是其堂姑，虽然年龄比其小8岁，开始还既然认作养女，是不是有点荒唐？与其相好的六条御息所，是光源氏的亲婶婶。光源氏40岁时取的比他小26岁的三公子，是其亲侄女。而且是兄长朱雀院主动提出，希望其弟弟关照这个外戚家没有朝廷大官庇护的公主。他的另一个妾花散里，也是其父桐壶帝的妻妹。他还与其父皇妃子的妹妹胧月夜是情人关系，后胧月夜配给其兄朱雀院。

光源氏长子夕雾的发妻，是其亲舅舅头中将的女儿云居雁。

 

光源氏次子熏，取的妻子是其堂兄——今皇的二公子，也是叔叔与侄女的关系。熏的情人浮舟，也是其叔叔八亲王的私生女儿，是堂兄妹，至少名义上是这样的。

 

今皇之子匂（日本自造字，读音niou）宫正妻，是其堂叔夕雾的女儿六小姐，也是很近的堂兄妹关系。匂宫取的二房中君，是其亲叔公八亲王的二公主——中君，其与熏共同情人浮舟是二公主的同父异母妹妹，也就是说，匂宫与两个姑姑是妾、情人关系。

 

这是不是太乱了。我看皇室写族谱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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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日本皇室为什么喜欢这种混乱的近亲婚配呢？而这种近亲结婚，在日本皇室现实生活中也是这样的，有的更甚，既然亲兄妹成为夫妻。

 

譬如，日本第19代允恭天皇死后，按规定由皇太子木梨之轻皇子继承皇位，但他在即位之前就爱上了同母妹妹轻大郎女，并与她私通，在夜深人静之时“走访”了他的妹妹，留下了许多浪漫而奔放的情歌。也因此，皇位被其胞弟穴穗皇子夺走，两人最后殉情在流放地伊豫国（郝祥满，《日本人的色道》，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05）。

 

还如，中大兄皇太子，即后来的天智天皇，第二任妻子是其胞妹间人，之前是其舅舅孝德天皇的皇后。而最为令人吃惊的是，在中大兄逼迫其舅舅孝德天皇迁都时不从，间人皇后丢下丈夫而跟随其亲哥哥去了。而孝德与间人也是舅舅与亲外甥女的通婚（汪公纪，《日本史话》，中国书籍出版社，2011.05）。

 

笔者通过研究，以为日本皇室之所以近亲婚配 主要有以下原因：

 

一是日本天皇自始至终都是同一个家族出任的，没有中国那样的改朝换代，是为了保持皇室血统的纯正，即所谓的“万世一系”；

 

二是日本讲究的是等级制度，很少像中国那样讲究明晰的宗族关系，中国人不主张近亲结婚，皇帝要在全国选妃，就是要生育健康、俊美、聪明、优质的皇室后代，拿现代的话说就是“优生优育”；

 

三是当时日本妇女没有地位，即使是天皇的公主，如果不嫁给有权势的贵族，那么一样要过卑微、甚至凄凉的生活，如八亲王的三个公主。

 

四是当时日本皇室后妃要依靠外戚的政治势力，如果外戚政治地位高，其所生的皇子皇女，就会能够有很好的婚配，日后过得比较优裕。反之，如果哪个妃子没有可撑腰的父兄，那么她所生的皇子皇女，一样可能无依无靠，所以，才有朱雀院将自己的三公子嫁给自己的同父异母兄弟光源氏，也才有今皇将自己与无后台的妃子丽景殿女御所生的二公子嫁给自己的堂弟熏。

 

还有一个不可忽略的原因，当时的异母兄弟姐妹之间能够自然而然地结婚或发生性关系，是因为他们并不住在同一家庭或一个院内，相互之间的近亲意识很淡薄甚至没有，亲属观念也没有（郝祥满，《日本人的色道》，湖南人民出版社，2009.05）。这是非常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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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完全书，笔者还有一个疑惑，为什么日本皇室如此混乱的近亲通婚，没有出现愚笨或畸形或遗传疾病的孩子呢？因为书中讲到，许多近亲结婚的后代都还俊美、聪慧、多才。日本历史书中也没有提到因为近亲通婚出现呆傻、外貌丑陋、遗传性疾病的现象。当然，日本史大多是后世追忆的，也许史家不知因畸形死亡的情形，也许皇室刻意隐瞒。

但是，笔者还有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即使史家不知情或者皇室刻意隐瞒，如果出现过多的呆傻或者夭折过多的孩子，就是为了延续皇室血脉，特别是优质血脉，皇室难道不会查找原因?

 

总之，这是一个未解之迷。

文/绘图：飞鲨

（2014.12.20晚完成，2021.02.09订正，无名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