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炊烟

张玉军(潍坊)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愿你变成彩霞,飞到我梦里……”每每听到这首歌,我总是忆起故乡那一缕缕袅袅飘舞的炊烟。</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我的家乡是鲁西北一个极偏僻的村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家户户用的都是烧柴禾的传统土灶。这种灶,前灶膛上有口很大的生铁锅,灶的后膛有一口温水的小锅,灶的高度一般都在80公分左右,后膛的出处就是那排烟的烟囱,缕缕炊烟就从那里冒出来。</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每天清晨,天还没亮,父亲早已扛着农具走在晨雾迷蒙的乡间小路上。每每这时,我的穿着如炊烟一样颜色衣服的母亲也早早起来了,在灶前紧张地忙碌着。母亲先把锅刷干净,天上水,把玉米窝头放进锅里。然后,她蹲下身子,把麦秸、玉米杆放进灶膛里点燃,慢慢地拉动风箱。这些我和弟弟妹妹从地里拾回来的柴火,就在灶膛里面燃烧着。忽明忽暗的火光,把母亲的脸映的红红的。于是,袅娜的,淡淡的,轻飘飘的,给人一种宁静安详而又温馨的缕缕炊烟就从我家的房顶上升起。</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阵风吹过,柴草燃烧后的淡淡的、糊糊的气息弥漫开来,母亲做的特有的饭菜香,就飘到了在村后田地里劳作的父亲身边。父亲知道,吃早饭时间到了。忙碌了一早的父亲,抽出掖在腰间的毛巾,擦擦满脸的汗水。吃过早饭,我背着书包上学,父亲吸了一袋烟,又扛起农具向田地走去。母亲站在门口,目送着我们离开。</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记忆中,小时每当冬天夜里鸡叫过三遍,母亲就起身点亮煤油灯,为去集市卖菜的父亲做一碗面条。擀面杖响起时,炕炉子也点燃了,窜出烟囱的炊烟,慢慢氤氲在我家房屋的上空。</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天还未亮,父亲就起来了,先把自留地里秋天种的白菜、萝卜、芹菜等放在车上的腊条篓里,上面盖上厚厚的棉被和塑料布。然后吃过母亲擀的面条,把襻套在脖子上,推着200多斤重的蔬菜,送到30多里外的垦利县辛店集,或20多里外的史口集。好不容易卖掉蔬菜,父亲赶紧推着空空的车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家来。顾不上喝口热水,父亲拿起铁掀,和人们一起来到村南的“大寨田”里,深翻土地,整修田埂、地堑。</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傍晚,夕阳染红小村庄,炊烟缓缓地蠕动着,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面,涂抹着安宁与我一起闲适。炊烟飘起,在田间劳作的人,也该回家了。父亲很多时候会在母亲将饭菜端上桌,洗脸水打好时,回到家中,放下铁掀或镢头,洗把脸,坐在饭桌前,拿来烟袋,把烟末摁进烟锅,“吧嗒,吧嗒”地吸着烟。母亲把早烫好的烧酒倒进酒盅,父亲端起酒盅,“吱啦”一口,把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母亲赶紧把酒倒上,一脸满足地看着喝酒的父亲。</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袅袅升起的炊烟是一种无声的召唤。小的时候,我每次在外面玩耍,只要看到自己家的烟囱里飘着那白雾一样的炊烟,我就知道该回家了,回家的步伐就会不自觉地加快,仿佛母亲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一下就摆到了面前,让你尽情享受。特别是在过年过节,每每看到炊烟,我就知道母亲又在做好吃的,不是煮肉,就是炒菜,于是我会狂奔回家,趴在厨房门口问母亲做了什么饭菜,做好了没有。有时我会向厨房三翻五次地跑。母亲拿我没办法,只好用筷子从做好的饭菜里挑出一点来,放在嘴边吹一吹,笑着说:“你这小馋猫,小心烫着。”</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上初中时,家离学校二里多路。冬天天亮的晚,为不耽误早自习,我天不亮就得往学校赶。每天早晨,母亲早早起床,在那三尺灶台前忙碌着。在梦里,在饭香里,我被母亲叫醒。母亲怕冻着我,每次做好饭,她就把饭端到我睡的那个屋里,让我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吃。小时候的我胆小,吃完饭后,母亲替我背着装好的玉米饼子和咸菜的书包,牵着我的手,送我到村口。就这样,在通往村口黑黑的长长的窄窄的胡同里,在冬天寒冷的早晨,都会看到母亲佝偻蹒跚的身影。我和母亲来到村口,同伴们早在那里等着我了。我从母亲的手里接过书包,和同伴们一路笑着~打闹着向学校走去,只留村口望着我的母亲和她身后缓缓的、细细的,即将被风带走的炊烟。<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span style="font-size: 20px;">一晃四十多年的过去了,世事沧桑,时过境迁。如今,生活在城市,我再也难以看到故乡炊烟多情的身影。但故乡的炊烟,却一直袅袅地升腾在我的心里,定格在我的记忆里,停留在我的文字里。</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