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蝉往事

赵wj

捉蝉，是小时候的事了，成年后，从未捉过蝉，一是琐事多，没时间想到这，二是面子放不下，试想，一个大人，手拿竹竿，去路边捉蝉，路人的诧异的眼光会令你受不了。夏天，是蝉的季节，是蝉欢乐的季节，吸着树的汁液，躲在树影里，美美的日子，何不欢歌一曲？于是，这棵树上，“知了，知了……"，那棵树上，也哼起同样的歌:“知了，知了……”

我所见过的蝉有两种，个头大的是村边的树上的蝉，爱呆在梧桐树上、白桦树上，个子小的是山上小松树上的。蝉一身乌黑的甲壳，两对翅膀，一大一小，头都左右两只眼睛向外凸起，腹部一节一节的。头部背面是一条针管形的口器，平时它靠这根坚硬的口器刺入树干，刺破树皮，吸取汁液，维持生命，胸部连着三对足。山上的蝉，偏黄一些。

蝉每天早晨从树下一路爬到树中段，大致也是中午了，然后唱歌。黄昏时，一边低鸣，一边从树上倒退而下。有一回傍晚，与父亲在山上种地时，一只蝉就从小树上退下，我伸手就抓住了。

蝉日出而上，日落而归，也是一种生命的循环。蝉的幼虫生活在地底下，后来爬到树上，蜕壳而出，才长成现在的蝉。蝉褪下的壳叫蝉蜕，还是一味名中药，药店有收购。

捉蝉时，切不可爬树上去捉。当你爬树时，蝉感觉到树干在震动，便会扑楞楞地飞走。捕蝉的方式有两种，一种是用蜘蛛丝，蜘蛛网去旧木屋里找，越旧的木屋越好，里面结了许多大蜘蛛网。手拿细竹竿，去碰蜘蛛网，一碰就断的蜘蛛网没韧性，不能用，一碰不易断的蜘蛛网才是精品，用细竹竿把整个蜘蛛网卷一圈，全绕来(蜘蛛会在旁边气得吐丝了)，然后回家，把强力蜘蛛丝从竹竿上理下来，揉成一团，加一点水，越揉越粘，最后粘在竹竿顶上。

午后的阳光火辣辣，大人在午睡，小孩出来玩。我寻着蝉声，手举竹竿，像个出征的将军。来到白桦树下，先仔细看下蝉在哪，找到了，轻轻地举着竹竿，一点一点地靠近，近了，更近了，快成功了！心跳得厉害，一紧张，碰到旁边树叶，哗啦一声，蝉警觉了，吱一声飞走了。

再来，我又找到另一棵上的蝉。吸取了上回的教训，动作更加轻柔，让蝉感觉不到周围的变化。慢慢地举起竹竿，避过树枝，绕过树叶，小心翼翼地向蝉靠近，近了，近了，手不抖，心不跳，终于将强力蜘蛛丝粘住蝉的右翅，蝉吱吱吱地使劲扑楞着，然后翅膀始终被粘住。收回竹竿，剪短蝉的翅膀，它就飞不走了，就成了玩具了。

蜘蛛网好的毕竟很少，有时半天找不到一个，于是有了第二种捕蝉法:塑料袋。在细竹竿上来绑一根稍粗的铁丝，上头弯一个圈，笼上一个塑料袋，圈边上用线扎牢。

捉蝉时，竹竿缓缓上升，像无声电影中的慢镜头，袋口朝向蝉，袋口位置最好比蝉高一点，因为捉蝉时蝉会飞起来。袋口离蝉有5厘米的距离时，突然加速罩过去，蝉一吓刚起飞，正好掉入袋里，塑料袋尾部偏重就挂下来，刚好遮挡住袋口。这时蝉呼天喊地也出不去了。

每次忆起捉蝉，总忘不了我因捉蝉而受伤的往事。

那时我还读小学，一年夏天，那时我家还住在父亲工作的学校里，校园一角有口水井，井边有块菜园，菜园边有堵围墙，墙内侧边种着一棵高大的梧桐树，树上有好几只知了在鸣叫。为了给弟弟捉一只蝉，我光脚爬上墙，离蝉更近更方便抓，然后叫姐把下面的竹竿递给我。不一会儿，蝉成功捉到后，姐突然在墙下大叫:“弟，你脚流好多血了！″我才发觉，原来我的脚不知不觉踩到墙上防小偷翻墙过来而故意装上去的三角玻璃上了，一块三角玻璃深深刺入我的脚后跟，血流不止，而我居然没发现。

我从墙上爬下，父母马上送我去医院包扎，需要缝针。医生给我两个选择:一是打麻醉针，缝针时不疼，开学时可能还要休息;二是不打麻醉针，缝针会疼，开学就可走路。我一心想早点好，不耽误上学，选择了不打麻醉针，我咬着牙，忍着痛，看着医生用带弯钩的手术针一针一针地用线缝合着我的伤口，从头到尾没有哭。虽然不记得当时医生是谁，但这情景一辈子不会忘记了。多年后，父母每每提起此事，总是感慨说:太硬头了。果然，开学前，我又能下地走路了，只是脚后跟留下一道永远的疤痕。

人生总会经历风风雨雨，留下点点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