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书

皮特罗

　　老婆搜罗了两麻袋的书，要卖掉。说是要给家里猫咪准备玩耍的空间，书架无疑是首选，可以满足猫咪们高高在上的傲娇，当然也成全了老婆爱猫族的虚荣。

两袋书都是儿子读大学以前用过的旧课本，甚至还有初中的。他大学的书本根本没有带回来，全扔在学校了，说是要重新做人。看着上面稚嫩的书法，解放军叔叔开枪的涂鸦，突然有些不舍，因为它们记载了一段历史，也有自己的故事。不舍又如何，难过又怎样？终不能阻挡历史的车轮，何况开车的还是我老婆。自家人，何必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儿子读书脑袋不笨，只是贪玩。成绩也是随着时间横轴衰减，学习最好的时候分别是小学低年级，初一高一，大一。越学越差，因为学烦了，累了，倦了。如果，假设，当然没有了，只有结果！

我最痛苦的时候是儿子读高三的那年，学习上不去，追赶来不及，我又常年野外工作不着家，干着急。那年夏天我站在深圳白石洲一间酒店的天台上，心里在想，如果可以让儿子喜欢读书，我宁肯跳下去，用生命来交换。

　　我读书一直都是学霸，从小霸到大，我也不用功，也和同学一起疯玩淘气，只是考试的时候总比别人多几分。老师让我总结一下，我只能按照老师的暗示说官话，老师教的好，校长领导的棒，完全假大空，毫无操作性。当学霸只是无心插柳。因此对儿子的放弃完全不理解，由于自己的任性贪玩就失去了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代价太大了吧？总是吊车尾拖油瓶，心里不痛苦吗？

儿子考完了我才赶回家，成绩出来，数理化都不及格，唯一看得过去的就英语尚且可以。发疯大吼已经没用，我压下怒火，调整心态，和儿子朋友般的聊起来。儿子坦白，高中的数理化没做过作业，上课也不听。班主任吕老师我见过，是一位很不错的高级教师，年纪不大，矮墩结实，有一点农村口音，教高中化学。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不写作业？很难吗？答曰，不难，不想让他完成教学任务。好奇宝宝当到底，为什么呢？答曰，看不上他。教的不好吗？又答曰，嫌他生的难看，武大郎的身材，汉奸一样的嘴脸，乡巴佬的做派！我无语，没劝没骂没发火。无他，维稳而已。

　　记得小时候，我爸爸每次打我都会骂我是资产阶级接班人，在革命化的年代，这是一个很要命的狠话！小时候在上海长大，奶奶喜欢用资产阶级的标准来要求我，知书达理，礼貌谦和，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在外形穿着气质上，与别人区别很大，不像无产阶级。另外就是对教育的重视，尊师重教是奶奶心中的真理。我可能受奶奶的影响太深，一直对学习教育心怀尊重，这也是我一直保持学习热情的一个原因吧。

这时候说什么也晚了，放弃学习的机会，将会用一生来弥补自己的错误，别人再说什么，只是徒增烦恼，不说也罢。维稳第一。

儿子凭着英语成绩读了大学，招生老师看他英语好，死皮白咧要求他去外语系，甚至承诺，学费可以打折，只要2500元。外语系几个专业随便选，还半开玩笑的调侃，外语系美女多，男孩子就是熊猫宝宝。我考虑一下，觉得国人的英语水平在逐年提高，学英语没什么优势，不如学法律是一门谋生的技能，就坚持报了政法系。后来听别的老师说，那年的外语系男生奇缺，英语专业两个班全是女生！

回到家与友人聊起来了这个问题，酒肉朋友博然发怒，骂我愚昧。曰，术有专攻，学有所长。中国人都说汉语，为毛还有不计其数的中文系汉语言文学专业？我的浅薄显露无疑，也悔之晚矣。

　　看着麻袋里的书，心情复杂思绪纷乱。或是包袱太多，不堪重负。就像老婆将我的邮册邮票送人一样，痛苦万分却心如死灰。蜡炬成灰泪始干，放不下说明还是在负重前行，泪干了也就放下了。

书最后也没卖掉，因为我家住老房子四楼，没有电梯，收破烂嫌累，不上楼。只好给了外面的保洁阿姨，免费，当然搬运费也免，双免一充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