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无人问津的自由

汐止水

雨后的天晴，才能有这样的天光，就像宫崎骏爷爷笔下的童话世界，原来人间也可以美成如此姿态，春风拂面，温柔至此。

中午还在和橙子聊着年味，说起大红灯笼的衬托，反倒将人们脸上的灰暗、肩上的沉重显得更浓。不过将烟烟从医院接出来的功夫，阴雨已散去，红梅开满了街道，绿草上浮着坠落的花瓣，只觉幻梦，不觉苍凉。

索性行至汤湖公园，将所有的疲倦塞进背包，把自己扔在香樟环绕的绿意里。聊赖的心事从来不能将我与草木的爱恋裹挟，只要我追逐自然而来，所有的悲戚便慌不择路、四下逃离。

我嗅着空气里的潮湿，寻湖而去，蜿蜒曲折里莺啼鸟啭，起伏的草地翠绿与鹅黄相映，是马蹄都还无法没入的浅草，却把春的朝气与新意包裹。

转角处，不期而遇一片修竹，一丛一丛连绵成林，风吹过，竹影摇动，叶片悬落，每一步似乎都在武侠的世界，若不小心些，不知何处就有刀光剑影，要将这静谧无情划破。

就在我矗立迷失间，一束光从树影间穿过，湿冷阴暗的草地上有一道明媚的光，暖黄的色调，氤氲的湿气，就像误入迷雾森林，而我是那只发现新世界的小鹿，欢跳在这一片梦幻人间。追逐着光，追逐着温暖，亦追逐着无人问津的自由。

见云开雾散，见雨后天青，见松柏轻柔摇曳，见草色葱茏湿润，见自己的影子在阳光里，竟带着灵动的笑。

念念不舍从森林离开，湖光已把风月开阔，枯荷在浪的簇拥里低着头，临水自照也成全诗意。不远处，有黑水鸡的欢叫，歌咏生命亦唱诵自由。苍鹭从湖心振翅而飞，三五成群，迎风而动，不为占有苍穹，只为舒展成恣意的模样，盘旋又落下，静默又安宁。

最让我惊喜的，是转身后，一整片的芦苇荡映入眼帘，这时候，恰好阳光从云霞里探出，我的眼眸刹那坠入金黄色的童话里，天光、芦苇、水色，上下都是金黄，便是灵动穿梭在芦苇从间的鸟雀也闪着金色的光芒，湖风已逼落眼泪，我却不愿闭上眼，错过一丝的美好。直到云岚将太阳遮住，天光一时黯淡，我才回头将泪拭干，这温热的泪水里，还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每当我追逐自然而来，它也向我奔赴而至。原来，双向的爱恋，是这般动人啊！

独立残阳，我想起和大鱼的对话，他感慨，如果我身上不发生这么多事，或许还能像从前一样，自欺欺人但相安无事地活下去。

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而我也宁愿历经曾经历的所有伤痛，也不愿将生命浪费在随波逐流里，岁月凛冽的疼痛，让我更懂得，懂得爱与真实，懂得这人间，到底什么才是我追寻的意义。

我不愿活在一种假象里，当所有的辉煌坍塌，我愿在荒烟蔓草里醒来，重归真实的自我。又或者，所有的成就本就是为了被毁灭，而灰烬里，我终于认识真正的自我。

我愿意，活成一束光，一阵风，一只飞鸟，一株大树，与美好结一世的缘。人生注定取舍，我已舍，已取，无悔、无怨。

归途，已是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