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花开(一·点亮一盏心灯)

圆月弯刀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是一个不聪明的人,必须承认这一点,否则,我永远不会出现在三尺讲台之上。尽管小时候耳边时常响起有福气之类的话语,诸如耳垂大啊、肚子上有福痣啊的,但依然明白,上天绝不会眷顾一个庸懒之徒,所以当同学们都在游山玩水,或者烧烤搓麻将的时候,我孤独地呆在农村的两层楼高的小房子里,安静地充当起一只书虫,啃咬着并不十分确定能够改变自己将来命运的文字。这样看来,如果在期中考试抑或期末考试英语成绩的排名进入年级前三就不是一件显得多么意外的事情,而数学便一如既往地出色,在高考前一个月数学老师微笑着对我说,你可以考到六百分,于是爆烈了的信心里又注入了更多的活力。当然,在某种意义上,没有选择也许是一种更好的选择。因为对当时的我来说,实在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村里剩下的只是六一三八九九部队,同龄的人大多辍学打工去了,隔壁的大人们白天都在地里忙碌,唯一娱乐的地方是村口的一间小卖部,只是那里是属于赌徒们的。虽然我也曾经幻想着自己像夜店里磕了药的人那般麻木地成为其中一员,但文静的性格终究与那种狂热的充满乌烟瘴气的氛围格格不入,因此无耐而作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有个问题直到今天仍然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我天生就是个晚熟的人?因为在整个小学阶段的前四年里,我一直是个默默无闻的人,如果有一天老师关注上我,那也无非是因为淘气而闯了祸。一件十分典型的事发生在二年级,一节数学自习课,周围的同学正聚精会神地写作业,教室里静悄悄的,我和同桌互相怂恿着搞点事情出来,结果是我上。于是活蹦乱跳地跑到黑板前,拿着粉笔列起算式来,嘴里说着些模仿老师上课时的话。下面的同学自然地中断了学习而将目光投向我,而且窃窃私语着。突然,在我胡乱写着东西时,一阵刺耳的欢笑声陡然响起。我的内心正在得意,不经意间瞥见教窒门口站着一个人,正是数学老师——他是村里与我同宗族的长辈。他的怒气透过一束带着威严的目光向我射来。刚才还自鸣得意的我,那一刻就像台风肆虐过后的稻田一样,被摧残得狼狈不堪。这件事的结末当然是我受到了一顿狠狠的教训。不过,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有个问题总是缠绕着我,究竟选择教师这个职业跟这件事是否有关联,或者在多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在高三填报志愿时的抉择。因为在职业的选择上,还有一件事也许起到了暗示的作用。那是在我叔家里,碰到了叔正跟一个风水先生闲聊,风水先生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家族以后要出一个当教师的人物。现在看来,这当然是无稽之谈,但不能否认的是,这些话有时候真的会转化成一股动力,在我走在坎坷的满布荆棘的道路上时,催促我不断前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有很多时候,我们不免会觉得命运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就像没有吴三桂放清兵入关,谁也不能预料接下来的近三百年中国国运的走向一样,生活中一件十分不起眼的事情有时在不经意间就决定了我们人生道路的方向。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聪明的人,而估计身边的老师和同学给我的定位也是如此。他们已经习惯了一个默默无闻的我,而我也从来没有产生过改变这种状况的任何想法。顺其自然已经成为深植于心底的思想,不是不愿,而是身处的环境本就如此。村上的大人大多读书少,孩童中能够指望读书来改变命运的寥寥无几,什么依靠家长监督啊、引导啊、鼓励啊之类的话,基本谈不上。这也不奇怪,繁重的农活已经把他们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他们更希望的是自己的小孩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多帮忙干一些家务活,至于在读书上是否有出息,那是听天由命的事情。所以,五年级时,当在全县数学竞赛初赛上我拿到了学校第一名时,周围投来的都是惊讶的目光,我想这也太正常不过的了,因为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谁会料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竟会超过班上的学霸呢?而之后的剧情却是狗血的,或许是校长忘记了比赛的确切时间罢,又或许是他觉得以我和另一个同学的实力,即使去参加了,也不会取得什么好的结果罢,总之,在镇上举行的决赛我们终究没有去参加。但是这次初赛的经历对我的影响却颇大,因为从此以后,我就被归入优等生的行列了,不但享受到课堂上为数甚多的提问,还被邀请进专门为培养优等生而设置的辅导班里去了。这种优越的感觉很快就在我的身上起了化学反应,每次考试获取好成绩不再是镜中花水中月,而成了我努力奋斗的目标。</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的,我一直有一种庆幸感,因为在上大学之前我从来不缺乏对学习的热情,尽管身边的很多同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学校,甚或是语文学科的跛脚情况一度让我对读书的前途充满迷茫,不过这些最终并没有对我产生实质性的影响。而这颗幸运的种子,在现在看来,我想也许在我成为一个真正的学生之前已经种下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时候的山口小学还没有搬迁,座落在另一个村组的中心地带,属于泥砖瓦房结构,我亲眼见到时已经很破烂了,有些泥砖磨掉了一半;一部分窗户只剩了口子,课间玩耍的时候,学生就从口子上趴进趴出;上面的瓦片有些松脱了,晴天里一束束阳光从顶上照下来,犹如一片水帘般,尘埃便在光气中弥漫,那景象煞是好看,而雨天却让人发恼,因为需要挪动课桌以躲避屋顶漏下来的雨水。一些教室由于靠近大路,早晚总会听到水牛走过时传来的铃铛声,那声音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飘飘忽忽,很容易让人迷醉。在那时候年纪尚小的我看来,这里就是一个圣地,一个供给人精神营养的圣地,于是对它的向往便是自然而然的了。之后,在偶然的时间里,我便再三央求二姐带上我去上学,结果有那么几次应允了,而我当然是欣喜若狂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跟我的想象没有什么别样。课间热闹的追逐玩耍,嬉笑斗戏,调皮些的甚或爬上人家庭院里的树上摘杨桃;课上的或宁静或书声琅琅,加上外面道路旁边大树上传来的阵阵鸟叫和蝉鸣,这总会构成一幅和谐的影像而极易使人入境。语文课上照例是一个长者的身影,黑黑瘦瘦,脸上透出一股慈祥的味道。一两节课的时间当然听不出他的知识是渊博抑或浅陋,但看他力透黑板的书法和抑扬顿挫的声调便让人赏心悦耳。所以我挨着二姐坐在长条凳子上,总是显得那么安静而且至于沉迷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可惜的是这样的日子太少了,等到我读学前班的时候,新的山口小学已经落成了,那是一个远隔上千米的地方,周围没有村屋,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于是,在随后六年光阴即将流逝穷尽的时候,我一边眺望夏季被风吹起的无边无际的稻浪,一边便念想着很快到来的中学之旅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是一段骑自行车不断上坡下坡的需要半个小时的惊喜旅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