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识中央慰问团

夜郎行者

　　【题记】《趣识中央慰问团》原题为《配属中央慰问团的八十天》。作者冯平法，原汽车50团2营8连老兵，编者同连战友。

本文记述了作者和他的战友们于1976年配属中央慰问团出色完成出国慰问任务的经历。

作者 冯平法

（1976年，8连派6名官兵4台车运送中央慰问团慰问出国部队。图为与慰问团成员合影。
　　左起：驾驶员孙万友 冯平法 昆明军区秘书长 副连长唐家亨 中央慰问团副团长（老红军） 驾驶员史建军 昆明军区副参谋长 驾驶员陈云松 昆明汽车总站大客车驾驶员 昆明军区电影放映队队长 警卫人员 昆明汽车总站大客车驾驶员 驾驶员徐桂林 随团医生、警卫人员）

　　上世纪60年代，为抗击美国侵略，中国组织援老部队，担任筑路任务。从1968年始至1978年结束。10年间，以中央名义组织慰问团出国慰问援老抗美部队共两次：1971年和1976年各一次。其余年度由昆明军区、云南省政府组织慰问团慰问。

一、我们入选了

1976年，2营8连接受了配属中央慰问团慰问出国部队的任务。经连党支部反复研究，决定由副连长唐家亨带队，冯平法、徐桂林、陈云松、孙万友、史建军等5名战士、4台车组成。

成为昆明军区配属中央慰问团的成员之一，我们高兴极了，同时也深感责任重大。当时选人要“三好两过硬”，即：身体好、本质好、车况好，思想过硬、技术过硬。

1976年，是我悲喜交集的一年。当年，国家多灾多难，周总理、朱总司令、毛主席相继去世，吉林的陨石雨、河南的大洪水、唐山的大地震，在我们中国人的心中留下了抹不去的阴影。

我个人在下半年患奇怪疾病，辗转几个医院，最后在昆明军区总医院（43医院）住院治疗，病未治好，左耳终生失聪，后来又复发了多次。

这一年，我也有可喜可贺的两件事，一是当年农历五月初三是我结婚之日；二是我作为昆明军区4台运输车之一参加中央慰问团出国慰问。

8连驾驶员：陈云松 史建军

（1976年1月10日在昆明机场，参加照相的人员有：昆明军区主要领导、中央慰问团全体成员、飞机机组人员，背景是乘座的苏—伊尔18客机。8连参加照相的有：唐家亨 孙万友 徐桂林 冯平法 陈云松 史建军）

二、《地道战》剧组

慰问团阵容很大。团长是总政治部群工部部长吕村夫。副团长有3个：第一副团长是总参作战部副部长耿志刚，第二副团长是国家交通部副部长兼公路总局局长（老红军，叫什么记不清了），第三副团长是昆明军区副参谋长（名字记不清了）。

大小车辆14台，其中北京吉普7台，正副团长各乘1台，秘书长乘1台，其他2台为负责安全人员和保健医生乘坐。2台大客车是昆明汽车总站的，主要拉演员。

我们连4台运输车主要拉道具和慰问礼品等，还有1台方屁股吉普，专拉放映机及放电影用。

演员是电影《地道战》《三进山城》的剧组，就是他们这一班人马。昆明军区配属的有20多人，除了副团长、秘书长、警卫员、保健医生、电影放映员外，其他主要就是我们司机了。

原计划1月10日前从昆明启程，周总理的突然逝世，军队进入战备状态，停止一切娱乐活动，所以多耽误了几天。

临出发时，全体人员都集中到昆明机场去照相。飞机和机组人员首先从昆明飞思茅机场试航。苏联的“伊尔18”第一次飞思茅，必须先试航。试航回来飞机停稳后，全体人员照相。

当时有军区领导、慰问团全体人员、全体机组人员。照完相，慰问团的领导和大部分演员登机飞往思茅，我们陆地上的也抓紧时间往思茅去会合。



三、礼炮的世界，鲜花的海洋

慰问团每到一站，汽车就像开在地毯和鲜花上。汽车的保险杠、大灯、后视镜、车厢上，凡能挂的地方全挂满了鲜花。礼炮一声接着一声，欢呼声和礼炮声组成一个欢乐的海洋。

据说礼炮是援外部队派专人从北方民间现收集上来的。小时候我看人家娶媳妇，就是放的这玩意儿，一个大铁头、3道箍，长20-30公分，直径10公分，中间3个约拇指粗的洞，洞的后面有一个小眼通着，后面安根木把。从前面洞口装药，装满后用湿土砸紧口，放时用火绳往小眼上一点就是一声，一炮三响。放这种炮，1个炮手最少得有3至4个人伺候着，装药砸口的至少得2人。这都在路外面，来回运送的人将装好药的炮送到炮手眼前，再从路边捡回空炮送回去再装药，专门递炮的还得有1个，1个炮手有4至5根炮轮换着。

这种玩意儿已经几十年不见了。

四、晚上去厕所都有警卫

慰问团每到一站，驻地都有重兵把守。作为司机，我们有停车和开车前的检查维修制度。晚上想抽空检查保养一下汽车，可后面老跟着人，形影不离。我就劝那些人：别麻烦啦，我们什么地方也不去。晚上灯火通明，从宿舍到厕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连厕所周围都隐约有人。安全保卫人员有句口号叫：“跟要跟的住，看要看得见”。这就是他们的职责吧。

五、桔子、甘蔗没有皮

我们每到一地，吃的、睡的不用说，就连零食也是很讲究的。当时发给我们2条“三七”烟，就开车时吸，烟瘾也不大，到驻地“三七”就退避三舍了，大多数是“中华”。水果都是提前剥好皮的，桔子一瓣一瓣在果盘上摆成一种造型，像工艺品一样。甘蔗削好皮、去了节，中间还劈两半，在盘里摆放的相当整齐。这些剥了皮的水果上面都用一块洁白的湿毛巾盖着，可能一是为了卫生，二是为了保鲜，就像现在的保鲜膜的作用一样。

（1976年，中央慰问团团长，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群工部部长呂村夫率团赴老挝慰问工程兵建筑第一0二团。图为在慰问大会上宣读党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慰问信）

想起在外面跑了多年车，吃的老是粉丝、花生米、铁筒猪肉罐头、海带，我们都戏称为“砼”，粉丝是钢筋，花生米是石子，罐头是水泥，海带是钢板。

1976年中央慰问团慰问品

六、跟头打过篮球网

要说铁道工程兵文工团那些演员，真是个个身怀绝技，当年《地道战》的传宝，现是副队长；当时往地道里灌水的日本兵，现在负责舞台效果；《三进山城》的通讯员，现在说快板书；鲜族演员李京春一曲《北国之春》博得满场欢呼。相声、小品、独奏、舞蹈……个个都是精品。还有一些“活宝”，每天出新玩意儿，天天有笑料。

她（他）们当时都几十岁的人了，为什么还和小姑娘一样，看来除了保养以外，精神愉快也是一个关键因素。记得有一次他们男女之间打赌，说看谁打跟头打得高，谁输谁赢记不清了，但我确实注意到了，他（她）们的跟头都打过了篮球网。

七、吃蟒肉

中央慰问团的慰问对象主要是援外及国内涉外部队，顺序是先国外后国内。

在外慰问了近两个月回来，第一站是勐腊。在勐腊兵站我们是常客，人也熟，一停车就听说他们逮了一条重96斤的大蟒，今晚宴会上就要上，但怕演员们胆小不敢吃，所以公开说是“清炖鸡块”。“清炖鸡块”上来了，味道也确实不错，比鸡肉香，比鸡肉嫩，汤也不错，我们知道是蟒肉，但只管吃不敢说，饭后很长时间了说起此事，有的演员还跑到一边去吐呢。

据说逮此蟒没有费多大劲，是推土机平山头时推出来的，但剥皮时费了劲，蟒皮是从头到尾整件扒下来的，为的是保证蟒皮完整。扒下皮后，大家忙着往蟒皮筒子里灌沙子，将蟒皮撑开撑展。回头一看蟒没了，到处找不到，顺着爬行的痕迹，将下水道扒开，从下水道里找到了没有皮的蟒，赶紧洗涮干净，开膛破肚。

慰问团从勐腊出发时，勐腊兵站作为礼物将该蟒皮送给了铁道兵文工团。当时蟒是处于冬眠状态，要是在平时，这样杀蟒肯定是不行的。

八、菜盆边上突然出现一瓶酒

80天的慰问活动，真正对我触动最大的并不是鲜花、美食、服装、待遇，而只有两个字：“祖国”。执行援老运输任务时，吃饭都是一个班一圈，往地上一蹲，一个菜盆往中间一放，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小会儿就解决战斗。

有次吃饭，兵站的人在菜盆边突然放上一瓶酒，我们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因为平时是不准喝酒的。他微笑着说：“喝点吧，弟兄们！今天咱们国家过年啦。”哇！过年呢，那说啥也得喝一口呀！说着闹着有人哭了，为什么呢？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个亲不单是自己的亲人，他们身处异地，远离祖国，这个亲的范围可大啦！

（中央慰问团部分成员在普洱与22分部领导合影。第3排左6为驾驶员徐桂林 7为驾驶员冯平法 第4排左9为副连长唐家亨 16为驾驶员陈云松 18为驾驶员史建军）

那个时候，什么节假日、星期天，在大家的脑海里唯有“任务”二字。白天汽车劲显小，上坡跟不上车队，晚上就揭气缸盖，12只气门磨个遍。一只手转一个，合着眼、做着梦，天亮前磨完安装好，发动车一试一切正常，第2天仍然像小老虎一样呼呼往上冲，那个时候的精力和干劲，现在想起来，都有些不可思议。

中央慰问团与援寮筑路指挥部领导合影。

九、昆明告别

1976年3月24日，与慰问团话别是在昆明国防剧院进行的。

军区领导，驻昆部队、省委、省政府领导等参加了告别演出活动。

慰问团的演员们将在这次慰问过程中演出过的所有节目一个不落地做了汇报演出。

演出结束后，昆明军区举行了隆重的欢送宴会。上图为出席宴会的请柬。第2天我们返回扬武，胜利归队。

这次配属任务，我们的车未掉一块漆，人未破一块皮，圆满完成了任务，得到了团领导在多种场合的表扬。

十、慰问品归“家”

2017年，为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举行了隆重的两援（援越、援老）文物展览。这是国家首次公开中国军队出国参加援老抗美斗争。习近平总书记等中央政治局七位常委首先参观展览，给予了高度评价。

40多年来，我还完整地保留着中央慰问团慰问我们的慰问品。2017年，军博开展了筹措、征集参展文物活动，我无偿向军博捐献了11件文物，其中涉及中央慰问团慰问的慰问物件7件。军博采用了6件，还给我颁发了收藏证书和纪念章。

垂暮之年能为国家作点贡献，感到无尚光荣与自豪。中央慰问团代表党中央、毛主席，代表全国人民对出国部队进行慰问，我们不但受到了慰问，还直接参与了慰问活动。现在回想起来，感到无比激动和骄傲。

援老援越抗美老兵向“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捐赠文物仪式会场（2017年9月)。

冯平法在会场的座位及编号

向冯平法颁发的“收藏证书”封面。

援老、援越抗美老兵捐赠的文物展示

援老抗美部队包括：工程部队，地面防空，高机，高炮，警卫，后勤保障的兵站，运输，通讯，野战医院等。

冯平法向“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捐赠6件实物

图为军博向冯平法颁发的“收藏证书”内容

每当中央慰问团到老挝慰问援老抗美部队时，老挝党政领导人都要陪同中国中央慰问团慰问在老挝中国援老抗美部队。

上图为老挝党政官员陪同中央慰问团在勐赛慰问中国援老抗美部队指战员。

慰问大会

国务院中央军委给援老筑路部队的慰问信及历次部分慰问品

历次部分慰问品 记念册

历次部分慰问品 记念册

历次部分慰问品 记念册

中央慰问团赠

国务院、中央军委授予首批援老抗美部队锦旗

创作／2021年2月8日

图／网络